近作五首

向武华

　　　　　　
　雨后　
一阵密雨之后，天就亮了
铁门哐哐的响
邻居，做生意的夫妇在推自行车
我在二楼吸收一口新鲜空气
看到院里花草倾倒了许多
叶子快要落完的罗汉松上，一只蜗牛
伸长汲水的脖子
它一副满足的样子
我在二楼吸入一口雨水的空气
也一副满足的样子
翅膀哗哗的声音，我抬头望见
远处的屋顶上
一群鸟飞走，有一只留在红瓦上
啄着羽毛，又抖抖蓬松的身子
在有些阴暗的天色中，有些寂静
那些盘旋的鸟消逝了
它还立在那里，从一快瓦蹦到另一快瓦
我就这样站了好久
吸收着从更远地方飘来的新鲜空气
竹叶滴到木桶里的水珠，一下，一下

　　烤玉米的女人
她是我的小学同学
她说这话时，黑红的脸上竟有羞惭之色
有一个很邋遢的男人在旁边
拨弄炭火，我呛了一口烟
泪水都快出来了
这时玉米飘出了香味
街上路灯也亮了，我们都立在幽暗中
火星咝咝的响
她按价收钱，硬是要找给我五角零币
在起烟的夜中
玉米的香味充满了小街
我还是想不起那张学生的脸

　　夜话
那时只有大哥一人在远地
他放假就会准时回来
当夜，我们全家围在一块
母亲炒一盘花生或蚕豆
先是大哥讲回来船上的事
关于大学的女孩，他把她们
说得很多情　
父亲说到村里那些死去的人
说得很平淡
在偏僻的小村里
我们家的灯亮到深夜
很多话重复了多遍，还是兴趣浓浓
打着呵欠也不愿去睡
现在我们兄弟四个天名一方
就是到了春节，还有人在忙
好像那个小村再也不是家了
一个个邀请父母亲
去另一个城市过年
生活多么容易走散
一堆柴火，一快时光，一群围在一起的家人
一个很深的夜
我们在火光中的眼睛，兴奋又快乐
在一个小小的村院里聚集，也成了奢望
　　奸细
他的脸上有三只蜘蛛的脚
像个小贩得到了短斤少两的好处
你看不到他的笑
三只蜘蛛脚忍不住在跳动
当仇人被打掉牙齿
你的朋友落难
往日的女人打来电话
说她的丈夫破产了
你找到一个人独处的机会
发出幸灾乐祸的大笑
那个美丽的女人
从没有想到你的脸上
会长出三只蜘蛛脚
她用性感的嘴唇吻着
她崇拜的深沉的脸，沉醉得
像个被网住的飞蛾
　　　我，写小说的朋友曾曙光，我
　　　　　的女儿灿灿在江边散步

在江边，我说到洛杉矶的一个边缘诗人
布考斯基，他的酒，破收音机
由于我的女儿在场，我没有说到他同妓女鬼混
过了一个码头，我们又来到了废船厂
两个小孩在转动一个旧船舵盘，我们三个也加入
研究，这些停下来的东西再也无法转动
我和曾乐于追根溯源，我的女儿只嘟嚷一句：
“破铁轮不好玩！”远处一艘运沙的驳轮突突而行
浪水摇动着靠岸的船只，还有一只小孩做的小木船
一群操四川口音的船员在甲板上洗脸，大声
说笑，我不知道曾是否想到沈从文的小说
他倒说起了儿时，对一艘大轮的惊叹
我也想到那些一艘艘离开的大轮的背影，袅袅而散的粗烟
我在江边有美好的记忆
傍晚坐在船的铁柱上读雪莱的诗，看对面江春山
浓枝黛色深处，灯光零散的亮起
我的女儿在打水漂，“一个，两个，三个……”尖声地叫
这曾经多么热闹的地方，酒馆，发廊，来往嘈杂的三轮车
现在有些荒凉，在验票口
铁门，拱柱锈迹斑驳，我的女儿在铁板上跑动
发出嗡嗡的回声
我则看到夜从江面上过来，吊车移动的阴影
把那些沉重的烂铁装入运输车

我说：“在这个小饭馆炒几个小菜，来一盘花生米，
喝一盅？”
曾答曰：“好哇。”
我女儿嚷嚷：“好！好！我喝饮料。”可惜我的手机响了
我的老婆催我们回去吃饭　江水的寒光
倒映在空中　我的女儿跑在前面　她是在玩乐
我们是在浪费光阴，像个酒鬼，被船抛下的人　　
　　　　
　　　　　
　　　
　
　　
　　　

秦极

喜欢，让语言还原。
但白话也能诗化，注意点眼就更好。我加重了。

北朝风

下面引用由秦极在 2003/09/21 07:07pm 发表的内容：
喜欢，让语言还原。
但白话也能诗化，注意点眼就更好。我加重了。

同意
白话里的诗我也喜欢的

在水之灵

有份量的东西。：）

刘新吾

前面几个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