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创 切开（组诗）

宜林

切开（组诗）
宜林
1，同学聚会
又一次围坐在一起，品味过去
把乘满时间的杯子打翻
再用狂欢的纸巾，一点一点
吸干
毕竟80年代那些流行歌曲
还没有失去贞操。操场上
那个莽撞的雨夜，渐渐变得干燥
北风被树枝撕裂的声息，穿过窗子
直抵心脏。校门口的榕树下
那个老人，还在拨弄着三弦
我们躲在花荫里，大口大口地
吞咽，荷叶上滚落的阳光的碎片
一只蝉，在河对岸的椿树上
叫喊。因为那是冬天
所以它的叫声格外耀眼
翻过栅栏到马路对面
为女生买草莓的，是那个
忘记回家的少年。在我前排
一个腼腆的女生，把自己灌醉了
举着酒杯，迷离的眼光说
这样多好。铁凝终于喊出了
永远有多远，堵在我们耳朵里
那么多年
我们手拉手，抵御时间
眼睁睁看着，它把一座座陷阱
填满。啤酒最会说话了
委婉地劝说我们，不必拘泥于时间
它说，你看，所有的一切都乘在里面
镀上水银的玻璃，是一张四十岁的脸
有那么厚的时间作为铺垫，无论
你怎样地翻搅，只不过
是一些泡沫溢出了杯沿
2，看小青杀鱼
7岁的儿子营养不良
我带他去农贸市场
鱼们在池子里的生活比我们
还要拥挤，大口大口地喘气
小青杀鱼很在行
把鱼从池子里用网兜兜出来
狠狠地掼在水泥地上
大概是她的臂力不够
又用手中刮鳞的工具
朝鱼头猛力砸去
小青没有一点迟疑地
让鱼和游泳和呼吸
和一些器官  分离
我指给儿子看天上
经过一架拖着长尾巴的飞机
我不认识小青
旁边站着的那个妇女
用赞许的口吻说
看小青才十岁干活就这么麻利
小青害羞地低下头
把地上的脏东西和鱼身上的血迹
冲到阴沟里
但鱼的眼睛一直没有关闭
鱼的嘴巴还在一张一河
空洞地喘息
我指给儿子看天上
拖着长尾巴的那架飞机
我知道我不能
让已经很熟练的小青不再杀鱼
可我还是不想让一个孩子
眼神里沾上太多的血迹
3，交通
人群像暮归的鸟
在楼与楼的丛林里疾飞
十字路口，一个人在指挥交通
有人告诉我，他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也就是说，曾经
一种有力的东西撞击了他
像某些细节撞击了诗人一样有力
他有些手忙脚乱，动作滑稽
但他乐此不疲，面带微笑
有时也暴躁不安
车祸在他的暗示里闪着鬼眼
上行的上行，下行的下行
左转的左转，右转的右转
红灯停，绿灯行
秩序就不会乱
他用一种沉痛的语言
呐喊
他站在人流的中央
看见了生活不同的方向
他一个人
坚持在旋涡的中央
看见浪花开放的如此疯狂
他不知道家一直在找他
他一个人站在岸上
看事物不停地旋转
有些晕眩
4，会说话的刀子
为了生活，每天我要经过一个交通岗
再向东行走500米，到达农贸市场
大家都知道，那是个做交易的地方
动物们的尸体纷纷躺在那里
是刀子逼退了它们生命的气息
每天在刀子的注视下行走
让我了解了刀子的脾气
刀子是会说话的，比如
它在肉体上游走时
像女人发出轻轻的呻吟
比如它作出就要奔跑起来的姿态
比如它逼视的目光
我知道    刀子
有它独特的语言
奔跑的速度和抵达的时间
像它的锋芒一样耀眼

5,遗体告别
县城五公里以外，一座烟囱
引领着我们，多像一棵巨大的香烟
偶尔被命运抽上一口
冬天的原野上还有积雪，脚印
被覆盖了，路上
很多打滑的汽车，叹息
也显得没有着落
她躺在花丛中，睡了
蓬勃的爱情和青春
被两扇窗子关闭了
再有力的北风也别想把它撞开
所有醒着的人，一一和家属握手
没有谁再去把那女人的手握一握
因为都知道，她的手是冰凉的
照片还在笑呢，像一朵塑料花
所有的芳香都散去了
一切都结束了，回到城里
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了
也有人偶尔会提起
我梦见她了，但是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
别人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呢
没有谁告诉过我
6，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花儿
把自己打开了，急切地
要离开枝柯。阳光
把云的包裹打开了，春天
露出来了。春天又走远了
杏花呢？开始凋落
接下来是桃花，都要被
风一样的流水带走了。一只麻雀
大声叫喊着，又红又肿的嗓子
一直咳嗽着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看
大街上擦肩而过的婚车
向东的向西的，鞭炮
提醒着，经过我们的生活
有人爬80多米的电视塔
像爆竹一样从高空跌落
正午的阳光，冷静地思考着
原来世界可以这样的
又一列火车从小城的胸膛碾过
有几个是可以到达终点的乘客
又有几个是奔向快乐的
眼睛里只有旋涡
溅出来的，很快被笑声风干了
7，玻璃上的雨
一个春天湿润着
一树梨花奔跑着
玻璃上爬行的雨
被我清清楚楚地捉住了
不是伤心谁会哭泣呢
谁会把心里的花瓣
悲剧一样撒在大街上呢
不是伤心春天是不会哭泣的
娇弱的花枝怎能经得起颠簸
不是伤透了心
她不会轻易地打动我
也不会轻易地让我看见
玻璃上的雨像眼泪
一直在流着

宜林

看了别人的才知道，错了，是原创。

阿鲁

很不错的诗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花儿
把自己打开了，急切地
要离开枝柯。
很喜欢这样的句子。成熟的诗歌。个人认为可以加重了再砍的。

宜林

谢过。多批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