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5年2月8号,缅甸果敢战争爆发,果敢同盟军所属向缅甸政府军的杨龙寨、南天门山、大水塘等地发起攻击。时至今日已经三月有余,双方死伤累累。
5月27日,在当地朋友的带领下,我从中缅边境的芭蕉水村进入缅甸果敢一侧的红岩乡。早上八点多左右,天空下起了大雨,丛林的雨季来临之后,山间异常潮湿,小道滑溜,泥泞难行。途中偶尔可以看见一两个回家查看东西的本地人,我拉住一个老者,问:大爹,这里现在都在打仗了,你还回来做什么?老者说,拱掌一个亲戚昨天出来说,他家的所有的东西全没了,能带走的东西人家全抢走了,带不动全砸了,X狗日的黑老缅跟四号客真不是人啊.我无奈地看看这个大约70高龄的老者,说,下雨路滑,大爹注意啊。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拐过一个小山坡,前面隐隐约约见到了一些民房,这应该就是红岩乡的大塘村了。
大塘村在雨中显得朦朦胧胧,点缀着几族凤尾竹,异常的凄美。带路的果敢小李告诉我,由于近期老缅政府军忙于攻打老豹寨一线的同盟军,没有对红岩乡驻地的同盟军发动大规模攻击。行走之间,远方传来零星的炮声。小李赶紧把一个油污斑斑的头盔戴到我的头上,说,湖南大哥你还是小心些,炮弹可是不长眼睛的。我回头对他笑笑,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话未说完,有几发炮弹落在村子附近,炮弹掀起的浓烟遮住了一些山间民房,浓烟过后,可以看见一间民房被炸毁了。小李把我拉到一棵大树后面,说,还是小心些好。我看看小李,他黝黑的面庞透着坚毅,目光看着炮声响起的地方,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他是同盟军211旅的一名士兵,他的营长是我以前的房东,他的父亲跟我关系相当好,这次就是他父亲死说硬说,他才答应带我进来的。
村子里面没有人影,他们基本上搬到附近安全地带或者中国避难去了。小李看了看满脸雨水的我,说,昨天黑老缅在进行零星炮击后,于缅甸时间8点左右向我军阵地发动攻击,但遭到了我军的阻击,黑老缅用狙击步枪掩护小分队推进,吸引我军的火力,一边向同盟军阵地攻击。后来,黑老缅在步兵与狙击手配合进攻成效不大的情况下,转而用各种重机枪对同盟军阵地进行压制,但没有进行炮击。我们也用重机枪进行还击,双方开始对射。由于同盟军在老豹寨、蜜蜂寨修建了较为完善的工事,政府军对该地的我军据点迟迟不能攻下,前几天他们改变了进攻老豹寨、蜜蜂寨一线同盟军的策略。他们从拱掌一线东调重兵集结于靛缸河、水沟寨、大牛场等地。政府军从以上村庄多个炮兵阵地齐轰弯当山同盟军据点,炮击有所减弱后,转而用小股步兵摸进,但遭到我军的迎头痛击。说到关键处,小李眉色飞舞,好像他今天就打了个大胜仗似的。
说着说着就到了寨子里面,几个同盟军士兵正忙着收拾被缅军炸塌的房屋,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妈妈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哭泣, 小李从兜里掏了几十元人民币递给她,说,大妈,哭做什么哦,我们给你报仇。大妈擦了擦眼泪,说,这老缅真不是东西。。。。。。
小李回头对我说,大妈的女婿家在东山头印信村,自从同盟军撤出东山头后,当地老百姓频频遭到老缅的吼吓威胁,索要钱财。女婿一家本来十分困难,当时都在中国一侧137河外乡难民营避难,得知政府通知可以回家务农后,于前几天回家,但在经过蒋家坟政府军卡站时连手机跟摩托车都给政府军收缴了,政府军现在是乘此良机,大肆掠财,百般刁难民众。
营部设在山坡靠中国一侧的坑道里,我以前的房东李营长见了我先是一愣,然后给了我一拳,说,湖南啊,这什么情况,你来找死啊。
我笑笑,看了看他黝黑的面庞,说,你们都不怕死,我来看看又怎样?
言说之间,又有几发炮弹落在山头上,坑道里面的泥土刷刷的往下落,李营长拍拍头上的泥土,对小李说,你今天没什么任务了,赶紧把湖南大哥给送到那边去,出了事情你就别回来了。
我看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好跟着小李往山下走。这时已经中午时分,老缅又开始了炮击,整个山头都笼罩在炮声中,小李赶紧把我拉回坑道中,这一次的炮击十分猛烈,火力较为密集,小李说,你听听,这其中伴有120mm以上的重型迫击炮炮弹呢。我说,连什么炮你都听得出来?小李说,那当然,不信,你问问营长去。我笑笑,没说话,他才十八岁啊。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炮击才基本停止,随后响起了机步枪的声音,应该是缅甸政府军发动了大规模的步兵攻击。李营长说,政府军这一次主要兵分两路,看来他们是志在必得,你千万别伸出头去。我躲在坑道里,可以听得见山头上同盟军战士在呐喊声着奋勇还击。下午一点,政府军第一波攻击被击退,紧接着老缅又发动了炮击,炮击过后,老缅派出部队支援一线,又开始攻击,但由于西面山坡陡峭,攻击很难凑效,而且这时候又下起了大雨,老缅缓缓退去,枪声逐渐稀落。李营长探头看看山坡下缅军阵地,犹豫了很久,说,小李,赶紧跟湖南大哥走。
我有点恋恋不舍,但还是回过头,往山坡下走去。下山后,很快便退到了中国境内,此时,缅军又发动了炮击,在中国境内还是感觉到了炮弹爆炸时的震感。
其实2.8缅北战争爆发后,我一直都在关注果敢事件的发展,平时,有几个朋友还会发些简单的战报给我,倒不是什么利益攸关,而是我的几个朋友都在同盟军里面,对他们的生死一直都很牵挂。跑遍大江南北,还是觉得云南人跟缅北的汉人比较淳朴、厚实。大的方面讲,缅北各个小数民族对缅甸的认同有很大的缺失,大部分都是把自己当成华人圈子。刚进缅甸那会儿,九十年代吧,很多山区的百姓老是弄不懂自己是哪个国家的公民,很多人说自己是中国人,这当然跟一些毒枭无关,老百姓怎么说都是老百姓,特别是汉人,他们还是忘不了自己的祖国,对祖国有一种深深的眷恋之情,记得当时战争爆发之时,一些难民逃回中国,碰上中国巡逻的武警,他们说,放我们过去吧,那是我的祖国啊。想想,眼泪就掉下来了。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也是无奈与心酸的,缅北一直战争不断,各个小数民族为了争取民族权益跟缅甸政府的大缅族主义作不屈不饶的斗争。果敢族其实就是缅甸的汉族,300年前明朝灭亡之际,明朝的一些官员和百姓追随永历皇帝朱由榔(桂王)从广西贵州和云南一路逃亡,最后流落缅甸,果敢族从此世居于果敢地区。果敢人在缅甸只能算二等民族,很多人没有身份证,没有选举权,缅甸法定果敢人不能叫汉族,只能叫果敢族。也许,这就是战争的原因之一吧。
入夜了,远处依然还有零星的枪炮声入耳,注定这一夜难眠。这时刻的感应异常灵敏,烽火连三月的夜晚,只能细数战争的残酷。是啊,明天又什么情况呢?我不知道。这一切本不该发生,但还是发生了,所有的美好似乎那么的近,伸手就摸到了,但现在却变得更为遥远,明天在哪里呢,肯定不是在南天门,也不是在难民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