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偏离

yuguifeng

偏　离
（组诗）
《黑炸药》
当我们还小，他们背着猎枪在田野上转悠。
那些来自城市的猎人，和几个乡武装部的
像电影中的英雄。但无非几只野鸡，几只野兔
狼来过，肯定又走了。
那时，我们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洋芋饭，“嗵――”
就都丢下碗朝山上跑
像在山洪冲出的一块平地上，几棵柿树旁边
子弹打碎了一个犯人的脑袋，我们奔走相告
我们跑去看猎杀的本领，知道了他们的枪法并不准
枪也不行。知道了他们白脸上的高深和故意的兴奋。
可从枪口喷出的铁砂，黑色炸药味，四散
罩住了很大的面积，包括
野鸡的天空，野兔的拐弯
狼走了就不来了，就藏起了发绿的眼睛――
猎人静静地收拾起战利品，挑着，消失在沟里
我们蔫蔫的，像一大批刚从烈日回到阴凉中的树叶
《房子》
怎么能忘记呢？房屋建造，翻新。
日子和积蓄和成泥，烧成几块砖。
端端的几棵树，树枝，和麦草，被瓦片盖住。
雨更多，风一直吹个不停。这些比起
他逐渐丧失的热情多么更像擦不净的灰尘
偶尔静静地，一块墙皮掉到黑乎乎的茶罐
他将火加得更旺，煮，然后一口一口喝掉
他睡在它的身体里。晚上，制造一点响声
和老鼠搏斗，之后跟着太阳出门
和邻居打声招呼，有时，田埂上坐一会
人们看见他和房子还活着，还在呼吸。
也知道他害怕春天
那些埋藏很深的树根忽啦啦四下冒出来
探听消息的嫩芽，毫不掩饰内心的渴望
《树》
南偏西，暮色将槐树缠绕成一片。
挖断根，――一截一截的蛇
样子像站立的，手指粗的几棵山楂
那些后来新栽的山楂，开出了白花
十里长渠上的浓荫分给了个人
鸟鸣也包产到户――
那一年，粮食堆积如山
我们就那样幸福地看着，守着
像背靠庙的老柏树，守着村庄。
在院子里，还有一棵梨树，树上的果子皱缩了。
这忧郁的私有财产，坚硬的影子
被太阳一本正经地照耀。而山楂树
挂几个果，在坡地红红张望
《他只有绕到山的背后》
稍稍偏离一下，记忆就改变方向
像在桃树上嫁接出了酸甜的杏子
通往城市的山口，父亲说
此刻迷路，将一辈子迷路
仿佛他后来读到的卡夫卡
没有结尾的小说。城里居民
斜视成一个陡峭的山坡
他只有绕到山的背后
他看着笑，他们的后脑勺
一伸一缩，如同有恃无恐的乌龟
后来他绕到了正面，他们说：
现在，生锈的脖子开始缓缓转动
可能会越转越快，把头颅甩出去
《井底》
顺着那样的一个绳梯他下到了井底。
事实上由明到暗有许多种方式，因此
他必须为愚蠢或聪明付出代价。
在那样的一个梦里，他们端着枪
或举着刀，而梯子被抽走了
他在梦的深处喊叫，像突然开始
上涌的水，更深的水，冰凉
他被纸一样泡开，泡软。想求饶
但指头都散了。想飞
内心的翅膀化了
也没有哭，害怕眼睛成为新水源
后来什么都不想了，结果一棵树站起来
蓬勃的枝叶覆盖了梦的井口
《轮子在雪地打滑》
说不清谁对谁错，可我想离开。
他们教会了许多，特别是如何面不改色跨过
道德的篱笆，这心理的围墙跨过之后便决定
跨过他们。一场雪让心的轮子打滑――
从高处俯视，湿黑的街道像是
犁铧翻开又被风推平的田垄
汽车，一辆接一辆，背朝天
一辆接一辆，车的外形和内容不一样
速度，雪移动的颜色和灰尘的厚度不一样
埋下的种子不一样
在白天，它们不开灯。
而夜晚，土下面的星星气泡一样透明地、安静地破裂
那些冻得抓不牢天空的星星，逃进了自己的命运

不了了之

感觉有点《红岩》、《骆驼祥子》、《子夜》或是再后来些的某些作品里的味道：）
你写小说应该也不错吧？：）

清舞流云

很实在的味道，提起来。红了！

yuguifeng

下面引用由不了了之在 2004/03/06 02:39pm 发表的内容：
感觉有点《红岩》、《骆驼祥子》、《子夜》或是再后来些的某些作品里的味道：）
你写小说应该也不错吧？：）

好的,听从你的建议,我去写小说

yuguifeng

下面引用由清舞流云在 2004/03/06 08:40pm 发表的内容：
很实在的味道，提起来。红了！

是啊,这一类作品,重要的是要有味道,要静下心来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