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新星----沈秋寒

郦楹

编者按：其实在推荐蓝鹰时已经很关注沈秋寒这个名字。现在好象也想不出为什么随后的推荐里没有他。不过没关系，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阅读，我们看到了他更多题材的作品，反而使我们的推荐更具有价值。本期红颜新星推荐的是：沈秋寒。现在集中挑选了他发在红颜的一些诗歌大家一起欣赏交流。

秋寒集锦
                         风中凋落的白玉兰　

    窗外的玉兰花开了。又是春天。阳光仍然很好。可是多年以前，快乐已经离开。却是无所谓，似乎生活本应如此。只是时间，又转过一年。
    记得第一次看见白玉兰，有一些莫名的兴奋。它们在风中，一点也不招摇。我快乐得将要疯狂。沉醉在那个弥漫着香甜的季节里。
    花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一直飘向身后。
    她安静地站着。一身雪白。坠地的长裙。世间原来有如此美丽的少女。她看着我，笑了。然后风停了。云散了。阳光在那一刻穿过眼底，以黑白的纯粹，定格。很久没有离开。
    1997年。我认识了她。三月二十七日。
    我叫她——
             温阳
1
玉兰。三月里开放
我想起她。开始怀念
时光不会倒流。她只是
将赤裸的脊背，妩媚地又一次
朝向我
之后迅速消失在喧嚷的街道
2
总是记得她。紧紧地抱起双肩
独自站在窗前。阳光
照在她额前的碎发
“那些花瓣。”她说着
低着头。身体
和冰冷的窗台贴得更近
“那些花瓣要是永远在这里多好。”
3
那年夏天
体育场外的一次群殴里
我砍伤了手
至今它们还僵硬
雨天。剧烈地疼痛
她走了。去另一座城市
十七封信。九个月
没有回音
她回来。已经是冬天
“也许有一天，我会和她结婚。”
前一个晚上是她的初夜
“我长大了。十六岁了。”
4
无数次在玻璃上写下
她的名字。然后擦掉
害怕有人看见
夜里
我对着满天的星星
哭
5
1996年。没有爱情发生
她离家出走
却把我
从挖好的墓穴里掏出
扔在太阳底下
三年
我躲在不远的角落
看着她。不敢见她
我认识甲、乙、丙、丁
我刻过五个小木牌
用钉子
把他们砸透
6
2000年。最后一面
温阳去法国了
我没有哭。因为一句话
“这些年。我没有相信过你。”
                            2004，03，27
    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在我心里。十年。一直不敢把它们见光。虽然在今天，都显得不值一提。就象许多人说的，“故事”太老套。而正是这样的老套，和影子对立起来。
    ——还有纯洁吗？
    我不止一次地问过。她们
    没有给我答案。
    有一个叫纯儿的女孩。她曾经是我相信纯真的理由。可是最终，我看见了——
    破碎的杯子
1
纯儿。出现在
网络的另一端
2
庚酉年正月初四
纯儿在电话里说她的猫
那么快乐。我能够想象
那只十七岁的老家伙
应该有多霸道
邻居家的狗，总是被它
追得到处跑
“等她再有孩子，就送你那。”她笑着
“让她欺负你。”
我忽然打了个冷战。就好象七岁的
那年冬天。和小豆包打雪仗时
他忽然死了
3
这个念头的出现，我知道
该结束了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在商业区有一幢六百平的小楼
而我。只是刚刚工作的大男孩
每月只有两千块
4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这首歌。我记得太清楚
陈瑞对着我唱了一个晚上
半个月。时间过得真慢
总盼着天黑
睡着了。就不会再悲伤
终于还是哭了。一个兄弟
来电话说要结婚了
我说恭喜。我笑着。笑着
挂断电话。再也忍不住
5
去年冬天很冷
想她了。一直想她
她的声音没有变
“结婚了吗？”
两个人几乎同时，这样问
然后说没有
她笑了
我也笑了
6
“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元旦的晚上，她喝醉了
我说你回来吧
我说我错了
“三年了。我不恨你了。”她说
7
“花再开的时候
我会把这里铺满。”
我的手指划过她胸前
她没有躲开。只是低下了头
“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不可能象以前那样了。”
她哭了。和我
说永别
8
她走后一个月。写来信
“我和林
一个有家有老婆的男人
在一起
已经两年了。”
                     2004，03，27
    纯儿的事。我错了。而这一错，竟没有回头的余地。
    和喜哥一起喝酒时，他说人都是孤独的。我们相对无语。那两个简单的字，异常地狰狞。在眼前放大。
    我呼喊着。却没有声音。坠下去，落在一张松软的床上。
    对面。坐着微笑的女子——
    婵娟
1
她喜欢王菲的歌
她美丽
她冷冷地看着我
“这就是一个交易。
你给我钱。我给你身体。”
2
她的名字叫陈娟
我叫她婵娟
她总要我忽然怔住
面对着她
会忽然幻想
古老的
单纯的
很久以前就被深深埋藏的
美
3
“阴差阳错。”她埋着头
长发垂下
遮住憔悴的脸孔
她躲藏着
声音却变得温柔
4
我看见眼泪
安静地挂在她的眼角
我伸手。想帮她擦去
她躲开了。去洗脸
回来时
赤裸着
好象达芬奇画里神秘的女子
5
“那是去年夏天
我和小叶在酒吧唱歌
他就来了
一直盯着我。”
“三个月以后。我们同居了。
我才知道他吸毒
欠了好多钱
有一个逼债的
我去送钱。他没要。”
6
“我美吗？”她转过身
笑着问我
我说春天了
花都开了
7
“你能带我走吗？”
“我妈妈什么都不知道。”
“他完了。我不想和他一起完蛋。”
“我才二十二岁。”
8
那个晚上以后
我再没有见过她。而她
也没有要我的钱
早晨九点
我从床边拆开一封信
“有这样一个晚上，
已经足够。
我可以安心了。”
                   2004，03，27
    婵娟的死，似乎是不真实的。就在昨天，她还那样妩媚。
    冷的空气，刺进骨头里。我使劲地掐了自己，没有醒。
    颜色很混乱。迫切地想要寻找出口。
    到处都是墙壁。冷冷地。
    没有回音。
    我的呼吸，粗重，回荡在深刻的记忆里。
    一个雨天，玉儿来来电话，说想我了。
    我们从未谋面，但在这座城市里，彼此偎依——
又下雨了
1
一夜之间
午夜还是晴朗的
可是早晨
下雨了
细小的雨点
轻巧地
打湿了花瓣
匿藏的芬芳竟
顽强地闯出母体
向围墙外扩散
2
白玉兰
盈盈地挺立
一瞬间
铁的颜色
风中有了玎玲之声
它们清脆地撞击
然后下坠
只有刻骨的回忆
仍旧清晰
3
正如你的名字
玉儿
美丽得经不住多少风雨
却在凋落之后
溢满芳香
4
银色的月牙吊坠
并不明亮
只是一种怀念吗？
比如
青铜铸剑
流水诞生时
被收藏
直到山峦陷落
锈迹斑斑
那里镶嵌的故事
昭然
5
坚持，是否是错误的？
“否定他
就否定了我的成长。”
可是爱情，在每个夜晚
孤独地衰老
6
执着。只为了等待吗？
即使他不会回头
把青春埋葬
是你坚守纯洁。还是
快意的报复
伤害。你的刀
刺进自己的血管
涌出鲜红
在我眼前绽放
有如桃花
7
又下雨了
在这样的时刻
你冷吗？
8
高剑。我还记得他
他的身体
缓慢地变得僵硬
不再站起
深埋进泥土的骄傲
还留着
你的暗香
9
生命。为何如此简单地
对抗
温柔的宁静。一直
向下
在黑暗里继续
冷的
手指划过。所有鲜艳的色彩
消失了
10
下着雨的天
穿过了薄薄的雾
那还有水
清澈
波光一闪。你走过去
花落了
                   2004，03，28
    玉儿。这个名字。我会记得很久。也许有一天，如她所说，我们都老了，会见面。坐在海边的摇椅里，倒一杯茶。
    细数多年的往事。
    自我20岁以后，很少再有幻想。我的年龄在那里中断了。发生了巨大的跳跃。思维以一种变形的力量迅速成长。
    我一直徘徊在孤独和希望之间。寻找阳光。成为过去几年里唯一的存在。之后一次次跌落。
    记得树梢上有一个鸟巢。住着一只乌鸦。有一天它跳着，跳着。就摔下去。再也没有飞翔。
    当我开始沉默，并爱上寂寞时，她来了。
    我又一次看见纯真——
  阳光
1
美丽的回忆
我把没有耗尽的激情
留给她
疯狂飞舞的花
燃烧。湛蓝的海
升起火焰
2
轩尼诗
薇醉的人
喧闹中
打开零点绚丽的门
烟雾弥漫
刹那的
火花
点亮了
满屋的彩虹
3
西安。大连
有一个约定
凭着各自的名字起誓
说永远
我想你了
4
不进行任何幻想
把阳光
这个名字给你
当你那么容易地微笑
所有的雾
都散了
第一次
梦想云过的天空
你来了
我的阳光
                 2004，03，28
    去年的夏天。我遇见一只黑色的猫。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他的伙伴们都在午睡。只有他不甘寂寞，舔着他们。
    我蹲下去，突然想到一个名字。灵儿。
    灵儿。我叫她。
    她竟真的抬起头看着我，小小的爪子伸出来，刷着笼子的铁网。那一刻她的眼睛，明亮了。
    我却没有带走她。一个漂泊不定的人，如何养活一只猫？
    永别了。灵儿。我说。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身子萎了下去。再没有睁开眼。
    一个月以后我再去那里。她没有了。
   “死了。”卖猫的老头说得冷淡而且简单。
    之后的第三天。我遇见未央，和她的小说《开到荼蘼》。一只猫就站在窗台外面，盯着我。它温顺，并且安逸。
    一道闪电。
    它激灵了一下。然后跳开，逃走了。
    未央。唤醒了我的怀念。她是天使的礼物。我的妹妹——
                 灵儿
1
时钟指向零点
目光游离
走过墙壁的影子
回到面前
“你好吗？”
“我裹着被子呢，
在写颜落的故事。”
她的声音很慢，很懒
象只猫
“灵儿。”
我这样叫她
2
“木木来过电话。”
她不忍心说下去
停了很久
“妈妈很担心我，
要我去看心理医生。”
我听见很轻的声音
她笑了
“江边的花已经开了。
她们很美。”
影子晃了一下。不真实
许多乌鸦，叫着飞过去
一大片云彩
3
停在枝头的鸟
没有飞
太阳一直照耀
湖泊
变成了沼泽
4
我艰难地爬起
手里依然擎着花
嫩黄的颜色
风一吹
它们
都化成了灰
5
垂直倒下
就象那些鸟
在飞行中
坠落
6
“一、二、三、四、五、六、七”
她说
“只是想起一个女子。苏小小。”
我是站着的
我才知道我一直站着
“哥哥。央央好累。”
“不对。你是灵儿。我的灵儿。”
7
无物结同心
烟花不堪剪
“没有人陪我去江边
放烟花。”
她终于哭了
                    2004，04，02
    关于灵儿。我不忍心，写出太多的故事。那是真切的疼。
    我见到她照片的第一眼，就呆住了。是的，她象一个人。那么象。在水边放烟花，是我多年的梦想。当我终于遇见一个同样的女孩，居然，那么象她。
    我始终隐藏了一个人。宝贝。相交九年。我不知道爱她多久了。不敢面对。她不是我的，也许永远不是。
    而我却日渐深刻。有一个人，更重于自己的生命——
    宝贝
1
华丽的声音
在身前、身后、左边、右边、上边、下边
顷刻间爆响
我惶恐地站立
树倒下了，房屋倒下了，街道
也倒下了
只有自己，孤零零地，手足无措
疯一样喊
下雨了
花花绿绿的伞，走过去
回音。我欣喜地
转身
空旷的草地
奔跑的巨响。它们
它们受惊地奔跑
穿过我的血肉，我的骨骼
大地陷落了
跌下去
深一点，再深一点
没有色彩
“这里好安静。”
花满都的酒桌前
她坐着
2
歌声
渐渐变得陶醉
女人很动情
靠在叫罗的男人怀里
“去洗澡吧。”男人说
这是一条比滥交
还混乱的街道
马路的霓虹
闪烁
橱窗里摆放着形形色色的姑娘
灯光幽暗
他们很快乐
她，和她
都喘息着
把怀念
从漆黑的夜里抽走
3
醒来时
一身冷汗
噩梦
再次沉于水底
悬崖
从另一个高度下坠
4
呼吸
她的声音
“你好吗？”
我坐起来
仍然对立。和冰冷的墙
她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我的宝贝
5
“一个有水的地方。”
他平静地说出答案
在炎热的夏天
还有幻想
爱情
一个多美的名字
“你看着我。”
她吻了我。扭过头
“你走吧。”
“我想要个孩子。”
她说
“我真的想要个孩子。”
那个人走了
“它们会飞吗？”
宝贝打开了鸟笼
看着我笑
“不要走。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她哭了。求他
“带我离开吧。
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去哪里。
东京或者巴黎。意大利。比利时。
都可以。”
她看着我
6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你会开心吗？”
她认真地看着电影
没有哭
“我们会有孩子吗？”
“还有一个星期。
就是四月一日。”
“会有明天吗？
我不好。真的。对不起你。”
她往后退。挣开了我的手
没有笑
                     2004，04，03
    这一组诗。到这里，秋寒就这样简单地收住了。
    无法继续。心乱了。

除夕　

1 名正言顺
结婚。是名正言顺的事
一些人沉浸在快乐里
一些人沉浸在悲伤里
一些人沉浸在幸福里
一些人沉浸在痛苦里
而我，沉浸在孤独里
都是名正言顺的事
离婚。也是名正言顺的事
一些人选择背弃，另一些人
和道德的联姻，宣告结束
                     ——引子

2 流淌
街道里。流淌着名正言顺
污秽或者良知沦丧的蛆虫
到处奔跑。钻进宝马或者奔驰
变态的蚂蚱，穿上奥迪100的甲克
光鲜的荣誉，从汽车屁股里喷出
城市不清晰
形形色色的面孔伪装起来
那个挺漂亮的姑娘
有一个干爹
送给她四星或者五星的包房

3 城市的河
有一条河
从南向北
拐过一个大弯
清水
就变成污泥
城市的河
一直流淌
安逸并且沉默
路过繁华的街市
前往深巷
看那里的油灯

4 回家
上海路的酒吧
诱惑
一双红舞鞋
迷失了方向
凌晨两点
她去很多男人的房间
填补
临时的或者长久的空白

5 走路和影子
路灯
在街的尽头
一直
拉长寂寞
人们很小心
害怕影子
跌倒

6 大同街
两排胡杨
巍然
站立
时光没有倒退
只让北风
吹走
老街的故事

7 鸟
有些人相信爱情
有些人只愿奔跑
我曾经
摔倒的地方
有一只鸟
并不飞走

8 香椿
一棵树
站立起来
岁月
没有埋下花种
未曾刨断的根
冬天过后
更顽强地站立

9 意志
一些泥土
干硬了
变成石头
另一些石头却
瘫软了
化作尘埃

10 流星
一瞬间
可以记录许多
比如一只猫从街心穿过
或者
一种美丽
坠落

11行走
在玻璃上行走
蚂蚁
一直抬起头
看蜘蛛挂在半空
苍蝇眼里
有一千个网

12 行走 2
冬天
走去另一年
停止思维
制作成
不生动的路标
很多人经过
踏上别人的
寂寞

13  地下铁
敲开
厚重的门
他们正在演唱
不完美的歌词
赞美
地下铁

14  胜利广场
城市底下
热闹的迷宫
在那里走失
不温柔的空气
渗入
每一寸寂寞的皮肤
烟没有散尽
失去力量
轻浮地游逛
和不相似的冷漠
擦肩而过
艳丽无法刺绣
记忆
空泛地浮起
沉郁

15  镜子
不能触摸
身后的伤口
镜子忽然碎裂
留下
空洞

16  对立
破碎以后
是否划出美丽的弧线
情感
瞬间下坠
和影子对立
“你快乐吗？”

17  沉默
弹落
烟灰
维持回忆
在单薄的思念里
下沉
时间并不静止
穿过光圈
沉默
在那里
继续

18  冬天的海
沙滩
留下冬天的脚印
思念
被海浪冲走
在不远的暗处
某些声音
追随
已尘封的往事
撞击
未命名的黑石
容纳了尘世的喧嚣
以及
时代的回响
每一个
细微的空洞
涌出呐喊
当沙砾
从宽广中浮起
我们
没有忘记
脆弱的细节

19  二胡
当海潮
碾碎月光
山峰
直指天空
广场上的音乐高昂
那个
衣衫褴褛的老人
拉起二胡

20  公墓
沉睡的
或者没有沉睡的
灵魂
我在你们身边
躺下
在这时代的夜晚
你们
是否安然？

21  凌水河
一个幽灵
从河底爬出
趁着夜色
向黑暗深处
行走
我看见他
去偷窥城市

22花园
有一株蓉树
在冬天里零落
埋下青春
缓缓沉淀
逝去的岁月
尘埃里
露出
美丽的童话

23  旋转
午夜醉了
烟花
忽然盛开
开始浮现
生命的呐喊
或者怀念
它们很美
在尘埃里微笑
城市
依旧惘然
繁华
如梦

24 爬行动物
他们在博物馆里
骄傲
已经埋藏
巨大和庄严的
骨骼
无法掩饰
没落的恐慌

25  理想主义
断开——
最终迷失
在城市的边缘
火车走过
践踏了
铁轨
思维趋向软骨
患上贫血的
人们
不愿再次飞翔
生命
在完美的框架里
沿直线扭曲
米开朗基罗的
大卫
仍然站直
他坚强的身体
不能支撑
理想

26  下半身
处于
疲软状态
黑暗在颤抖里
嚎叫
无法选择
臆淫
或者萎缩
迅速地
出逃

27  动物们
动物们凶猛
渴望绞杀
得到快感
或者丰盛的晚餐
牛奶和肉骨头
不足以填补食欲
枷锁
使它们
没有越轨

28  渔人
海水
没有随冬天一起
冰冻
鱼已经游走
寻找温暖的怀抱
悬崖上
老人一直端坐
就那样
等待鱼钩
在水底腐朽

29  欢笑
从孩子中间
穿行
光阴在我们身上
变得苍老
一张稚气的脸
很悲伤
她的孩子们
欢笑

30  城市
沧桑
写满城市
比文明更突然
也更长久
北风很轻易地
切入骨髓
切开一条深刻的
伤口
比城市更深刻
一些角落里的
轻浮
随着夜晚的迫近
清晰
并且暧昧

31  第四场雪
纯洁的幻想
又一次
掩埋
没有留下石碑
或者墓志

32  夕阳
一种
被忘怀的美丽
释放
最后灿烂的光芒
我听见神喻
“坚持纯真。”

33  除夕
神话
已经遥远
只作为祭奠
祈福
或者快乐的理由
生活
点燃癸未年
最后一响礼炮

34  夜曲
零点的钟声
敲响
中山公园
旋转的快板
寂寞和繁华一起
歌唱

35  明天
疼痛的
不只文字
美丽
却只有烟花
女人
沉没在沼泽地
等待受孕
或者明天
空气安详
孩子
孤单地向远方
奔跑
                   于癸未年除夕

梦的系列
1 脚步
失眠。午夜两点
翻开塔罗牌
小丑。国王。倒立的女巫。王后
星星落下。绚丽的弧线。划破
手指间的空洞。很远。象一场梦
那个声音。响了
他在身后。我转身。没有人
纸牌里的小丑开始跳舞。他诡异地
回头。消失了
水晶球。闪光。她的眼睛
比深蓝更蓝。流星。他们痛快地笑
旋转。一瞬间。都不见了

2 钟声
我醒了。凌晨三点。又一次梦见她
纤细的手指。刺破了水晶球
“你又来了。”她说
权仗和王冠
红宝石的剑
还有血
空气变得很狰狞。他们的脸孔
在眼前。一直笑
古堡。或者森林。还有呢？
是湖水吗？那么安详——
她很美。薄薄的纱。水面的雾散开
粉红色……
一切都不见了。天空上
垂下巨大的锁链

3 红字
猩红的A 。我被钉上十字架
他笑了。衣着华丽。手持权仗
“你是小丑。”我说
她来了
依然美丽。洁白的长裙。她伏下身
抱住我。她吻我。她哭了
血光——
她倒下了。仍然抱着我
一双纤细的手。托着水晶球
她笑着
“他是国王。你是小丑。”

4 长夜
我一直醒着。她会来找我的
我相信
凌晨四点。我点着了烟
火光。
那一场大火。又一次燃烧了
宫殿。森林。湖泊。都燃烧了
走向火海。最深处。她在那里
“你等我。我来了。”

5 仙女
曙光。悄悄来了。窗前的影子退走
不留痕迹。仙女。飞去西边
“你回来了。”那个声音，响了
我站起来。急忙转身。没有人

6 梦境
我是小丑。我真的是小丑。他们都笑了
我站住了。跳起来
大地塌陷下去。我呼喊着。没有回应
他们都不见了
一座废墟。烧焦的森林。湖水都在沸腾
我看见自己了——
微笑着。钉在十字架上。我戴着王冠
她那么美。伏在我脚边。嘴角的血还没有干

7 小丑
她赤裸着。手指都张开。水晶球碎了
胸前的伤口。猩红的A 。红宝石的剑
小丑狞笑着。他转身
一道闪电。是你——
“我回来了。”
国王对小丑说。

8 晨曦
梦没有结束。又一次在花香中醒来
忽然闻见芬芳。是她……
早晨的阳光穿过窗帘。并不刺眼
懒懒地起床
手心里。攥着一朵花瓣。白玉兰
我小心地把它放进瓶子里。第3160朵
                                   2004，02，29
《妈妈，你是否愿意再一次听我啼哭》
                  
   写给母亲的文字是庄严的，而写字的人却永远是卑微的。母亲不会在意我以怎样的形式，表达爱或者崇敬，或者多年以来的歉意。她却给我世间最伟大的力量，让我在这温柔的呵护下，再一次啼哭
                             ——题记
1
我的第一声呼喊来自于1979年春天。那一年并不冷。只是穷
母亲出嫁时没有一件漂亮衣服。婚礼要严格遵守无产阶级革命。唯一的新家什
是单位领导送来的镜子，上面游着两条金鱼。它们快活，并且自由
生活就那样简单拮据地开始了。写字台比别人家的小一号，没有梳妆台
一个紧巴巴的立柜塞满了全家人的衣服。两口樟木箱子，还是和大姨争来的
母亲不戴首饰，不擦化妆品，甚至很少吃肉。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母亲说这样挺好，身体健康。她的头发白了好多。她有高血压有心脏病，去年
还得了糖尿病。可母亲说她还没老，说等我娶了老婆还要给我带孩子
我笑一笑我说不要孩子了。她就骂我，怎么可以乱说话呢
母亲好多年没看电影。唯一的一次，就生下我。她看的《巴黎圣母院》
她说那电影太吓人了，再也不肯去电影院，她说那里太贵了
她要给我攒钱。现在的房价高得离谱，她怕我将来没有地方住
母亲只有一枚戒指，是姥姥的母亲留下的。她说等我结婚了，就给我
我说人家女孩子现在都不要这个了。她于是满心欢喜地看着我
我说现在早都流行白金了。再说一枚戒指就想把女孩子骗回家？做梦
母亲开始发愁，她说攒了一辈子的钱，原来什么都不够啊，怎么办啊
我说你别瞎想了，该有的时候就有了。她就笑了问我，有什么啊
有钱啊。我说。母亲就低下头，一晚上都没说话
2
我是个很麻烦的孩子。小时侯很漂亮。长大了却又小又丑。母亲就很操心
怕我找不到老婆。我说我也不是女孩子，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她说你是我儿子啊。你要是别人的，我就不管了
我是属羊的。老人们说属羊的命不好。母亲特别担心，常年给我穿着红的
我很怕自己会变成一个瓷娃娃或者木偶什么的。走在大街上
不小心摔倒，露出原形，惹来那些或高或低的眼神
别把我当成三岁孩子一样摆来摆去的。有时候我也会和母亲吵，因为她实在
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人了。我和女孩子出去玩，回来她一定絮絮叨叨地问个没完
好象我是情圣，遇见了一群花痴。而我喜欢的女孩，她却从来不说好
你还会看个人？她就这么说我
她的观念是单纯的。她要我找一个纯洁的姑娘，最好是没谈过对象的
我说妈，我是最纯洁的，全世界就我自各儿还没谈过对象了
母亲的愿望很简单。房子不要很贵，只要住得舒服一点，关键是离我近一点
家具不用去买进口的，连个空调都不要，她说她受不来心东西，会生病
可是上个星期她去杭州了。不是去旅游。一家工厂欠了母亲两万块钱
我是一下子想到小时侯的。母亲说我早产了，没有哭出来
大夫问要不要了。那年母亲已经33岁。她没和父亲商量，把我送进了保温箱
一天要八块钱。他们俩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才六十二块三毛五分
3
我不是个省心的孩子。经常不敢去回忆。小时侯不懂事，伤了母亲的心
她最挂念的就是我独自出门。从小你不挺老实的吗？怎么越大越不象话了
母亲说我，你的脾气该改改了。你再出去打架，我就不认你了
母亲害怕，我知道。17岁和一群傻小子疯打，伤了手，母亲一晚上没睡
直到大夫说手术很成功，将来不会有问题，她才哭出来
出院以后母亲炖了一锅鸡汤，只让我一个人喝。我喝好了，她说要跟我谈一谈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跪下了。我知道错了
母亲再也不放我晚上出门，反倒安心了，听她的话，开始学习
一直到高考，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母亲没有怪我，她说你努力了，就不会后悔
上大学是在外地。那几年里特别想念母亲，打电话时总说自己长大了
不要母亲再操心了，说将来要找一份好点的工作。赚钱，找一个孝顺的媳妇
还说要好好得孝顺她，要她享几天清福
可是真正回到家里，依旧是母亲给我做饭，洗衣，早晨准时叫我起床
我扒完了饭连声再见都没有，就跑了。晚上总在外面喝酒
国家队比赛那天，我特意早点回家看球。母亲说，你工作四年了，今天回来最早
我挺难受，可是没有地方说。在母亲面前，我没有借口，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是她的儿子。世界上她最了解的人，就是我。无论我爱什么人，恨什么人
无论我想什么人，想什么事，她都知道。可她只是默默地，在那守着我……
4
妈妈，我哭了。象我来这个世界时一样
单纯地哭。我渴望这样的哭泣，已经很久了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流泪。在寂静无人的地方
痛快地流泪。失声。把这些年的所有
都忘记。只是哭
你愿意吗？我的妈妈——
在你生下我多年以后，今天，我在这里
喊着你的名字。哭
妈妈，你是否愿意再一次听我啼哭？
                                     2004，04，08

《木头人》
        
           文/沈秋寒
1 偶人的歌
得到神谕的人穿越沙漠，它没有
急于行走，只是将水
和所有可以生长的欲望，埋进三角的坑
跟太阳垂直。对立的十字闪光。影子
朝相反的方向快速下降。熄灭大地深处
的火焰。普托拉多斯醒来。沉默地
在烈日下奔跑。他的骄傲碎了
重建理想。成为他后来最伟大的誓言
沙鼠探出头，没有任何恶意
上面是天，下面的沙子歌唱。从没有人
在这里得到解脱，哪怕是一点点精神的快慰
它不理解先知的预言。为什么
光辉的城市能瞬间堕落，成为偶人的天堂
而那些曾经繁华的街市在灯火到来时
一片漆黑
不知前途的旅客继续迈步，在沙漠中
寻找遗失的部落。传说在沦陷的城邦里
有一扇门，通往希望之城。可是
钥匙被偶人们供奉在火焰和洪水泛滥之处
当那里的宫殿点燃火把，有人唱歌
“呜哩拉多。呜哩拉多。世界不会再有希望。”
“呜哩拉多。呜哩拉多。愚昧的人去拿钥匙。”
2 A，B，C，D
我们很迷茫，在睡梦里学起偶人的歌
醒来时跟随歌唱“呜哩拉多。呜哩拉多。”
然后傻笑，说歌声多美
A 。是猩红的。他总是倒立着走路
权仗吗？他问我。他问你。问每一个
经过的人。你身后的影子是谁？
B 。这个女人一直擅长幻想。她说她有
一个干净的孩子。说那个孩子
有着粉红色的乳头，和雪白的屁股
C。 他太胖了，没有力气爬得更高
他说食物是最本质的。我们相信
因为他又开始进食，并且积极地成长
D。 女人曾经孕育了半个地球，而且
只要她愿意，她还可以继续
把这个地方用她的孩子，一个个填满
3 轨道上的爬虫
神谕A ：不可以得到智慧
原来智慧是神的罪恶。那么神
为何拥有智慧？得到智慧的神
是否罪恶？
神谕B ：不可以淫乱
低于更低的本身，是低于智慧还是
低于身体？淫乱是一个奇异的名词
属于智慧吗？
神谕C ：不可以有贪欲
我想到一处有趣的景色。去年夏天的
虫子吃得很饱，结果忘记了吐丝结茧
很快死去了
神谕D ：不可以堕胎
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媾和，开始孕育生命
她说生是一个新生的权利，不可以扼杀
我能够选择不吗？
观看轨道上的爬虫是有趣的事情
它们慌忙地走。却还是躺在轨道上
从一根铁轨挪向另一根
没有人哭泣。午夜是安静的。没有谁
愿意为一只跟自己无关的虫子哭泣
他们说，生活才刚刚开始
                             2004，04，10


13日的临屏　
《停留》
去年的雨没有留下
一夜之间
背弃我，偷偷地离开
逃往江南
逃去那里独自欣赏
八月的桂花
走得那么匆忙
竟然把
泥土的气息留给我
每一个夜晚都在回忆
你在时的味道
昙花已落
她们似乎从未盛开
只是慌忙地路经
稍做停留
湖水从绿色退化
变得难以琢磨
连终年不衰的颜色
都在你走后
纷纷凋落

《独舞》
这是一幕喜剧
维多利亚的爱犬
走上舞台
并且大摇大摆
“汪汪。”它开始歌唱
那个被宠坏的男孩
高兴地拍手
他把自己
装扮成莎士比亚
“生存，还是死亡？”
未央
安静地坐着
听我讲
完全不着边际的故事
然后她笑了
“这座城市
与春天终年不遇。”

《门》
我听见声音
从一边向另一边
一个人走路
从这里
走回这里
她身后的门
紧锁
她看着我笑
钟声响了
眼前的一切
都消失了
灵儿呆呆地坐下
“哥哥
我想在阳光下走路。”

《落荒》
看见楚
我想要逃走
可是晚了
她已经跟在我身后
一直跟踪我
跟进漆黑的夜里
“离开我吧。”
“去寻找阳光。”
她笑了。笑着把刀
刺进笑容里
“我已经没有路。”
“除了你。”
我低下头。低下头
我就看见
落在月光里的悲伤
                  2004，04，13临


众神的时代
1 蛮荒
巨人过着安逸的生活。他们来回走路
有时打开一口箱子，里面装着野兔的骨头
普罗米修斯此时坐在山坡上看侏儒们穿过丛林
去瀑布的下游狩猎。夕阳正好挂在山坳
丘比特依靠在干枯的树桠上吹着口哨。有一头鹿
经常带着她的孩子到那饮水。巨人想到这里
站起来，奔跑着追赶猎手
那个时刻被称为黄昏
湖边曼延着鲜红的颜色。一株水草挣扎着
最终下沉。月光流过初升的星辰
落在树梢上。狄厄尼索斯倒立，认真地数着星星
直到湖水变得深蓝。他身边的小兽粗重地喘息
张开嘴，嚼碎了大片的暗
马尔斯抱起阿芙罗狄特泅水到湖的另一边，那里
盛开了满山的玫瑰。女人温泉的眼波
洗涤罂粟，把男人浑厚的身躯融化
弗狄修斯寂寞地行走，踩碎百合的颜色
散步的虫子们惊慌失措，纷纷丢弃美好的翅膀
逃往零度以下隐藏，伺机窥视
郁闷的泥土里长出怨恨
飞行的精灵坠落。她伤口很深
疼痛在黑暗里开始燃烧。一棵树剧烈地抖动
水涌向风的诞生地，成片的浮萍铺满不妥协的岩石
卢西斯的祖先无法呼吸。赫尔墨斯
站在七角形的魔法阵中间，呼唤远古的龙
来自地狱的火四处冲撞，咬断千年以后的脊髓
黎明归于平静。勇士在荒原站成焦黑的树
侏儒们兴高采烈地举着食物返回

2 火种
普罗米修斯跨过河流，见到心爱的鹿
匍匐在水边，却不理睬他的召唤
一枚叶子缓缓飘落在湖面，没有打转，直接沉下去
鲜红在黑夜里流淌，逐渐锋利，刺向月亮背面
树丛里漫过几个黑影。他们高举石头朝巨人砸来
丘比特只是微笑。是的，他永远微笑
女人坐在身后的树上，也是微笑的，紧紧订盯着他
他从不怀疑自己可以胜利。即使面对穿行迦南地的狼群
即使那条叫做阿尔茫的大蛇盘住他的身体，依然可以微笑
他抽出一只手，抓紧树叉，然后纵身，扑向笨拙的熊
弗狄修斯越来越怯懦，失去反抗的勇气
阿芙罗狄特妩媚地从身边走过，竟不敢多看一眼
马尔斯的暴躁脾气，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无法逃脱
他低头叹息，没有发现被放逐爱琴海的女妖悄悄返回
站在身后，手里握着冷艳的剑
普罗米修斯转身，愤怒在瞳孔中燃烧，他举起手
火，就在这一刻诞生
丘比特微笑着拾起散落的蜜糖，递给那个女人，阿芙罗狄特
马尔斯挥舞利剑，从天而降，斩落女妖的手，弗狄修斯恍然无知
沉默地走路。巨人抱起他心爱的鹿痛哭，发誓要追踪那些猎人
烧光他们的房子和女人

3 英雄
朱比特走上山丘，就是前天晚上普罗米修斯坐着的山丘
那里更加光秃。朱比特站在山丘上宣称：我是最伟大的神
他说他得到了闪电做武器，他说他得到了大地做铠甲
于是神话里最伟大的英雄诞生了。他把刚才宣誓的山丘重新命名
叫做奥林匹亚克斯
马尔斯的坏脾气再次发作，他冲过去，被朱比特踹了个狗啃泥
爬起来的马尔斯宣誓：我宣誓效忠最伟大的神，并成为他最伟大的战士
朱比特拍拍他，“我赐给你火星的力量，你将成为战神。”
站在山坡下的族人们都鼓掌，他们现在不仅有了最伟大的神
还有了最伟大的神的战士
丘比特一直抱着阿芙罗狄特。他始终保持微笑
微笑着看这喜剧如何收场。阿芙罗狄特只是在他怀里贴得更紧
早晨的太阳不那么明媚，雾从遥远的地方来临并没有停留
朱比特干涩的笑声穿过了融为一体的爱人，他在奥林匹亚克斯上宣称
“你们。我的臣民。你们如此恩爱。我许诺你们将永远恩爱。”
喜剧有了完美的结局，他们双双成为爱神
朱比特站上奥林匹亚克斯封神，巨人的部族都成为神坻
阿波罗拿出九块石头，排列在太阳的轨迹上。他每打碎一块石头
大地背面就坠落一个太阳。神坻们并不惊恐，“坠落的太阳明早就会升起。”
普罗米修斯追逐猎人又回到村庄。他带来极大的骚动
“你们看！他居然掌握火种。”众神惊呼。于是朱比特判定他有罪
“将得到火种的妖怪逐出奥林匹亚克斯。”

4 众神的狂欢
赶走普罗米修斯的众神追逐嬉戏，他们赤裸着奔跑
在透明的天空下肆无忌惮。“这是朱比特赐给神坻的权力。”
快乐而且迷乱。朱比特经常变化，有时很温柔，有时充满力量
他比花丛众的凤蝶更辛苦。他的女人也不断变化，从赫拉到利达
最后终于轮到欧罗巴
马尔斯把胸膛和脸涂成火焰。那条巨大的斑点狗被他唬得很乖
驮着他到处跑，去袭击在河沟里休息的斑马，或者睡着在芦苇荡里的天鹅
可他也为天鹅付出代价。有一只是利达喂养的，被马尔斯追得无路可逃
窜回朱比特的怀里。小东西低声的哀告，得到了同情
马尔斯被惩罚砍三十棵树给天鹅洗澡
那对如胶似漆的爱神总在白天亲密无间，而在夜晚打得不可开交
争论的核心是阿芙罗狄特究竟有多少情人。整天微笑的丘比特
在床榻上变成一个粗暴的恶棍。他扯着女人的头发毒打
窗外的弗狄修斯目睹了一切，他的爱情终于点燃
钢铁一样站在丘比特面前，女人却换好美丽的衣裳
招摇地从他眼前走过
失去小鹿的普罗米修斯被悬挂在高加索的山崖上，欣赏众神的狂欢
他忽然想到锅台后面的盒子，里面藏着古代的诅咒
“千万不要打开。”他大喊着。可是潘多拉，这个痴心爱他的女人
还是解放了传说的恶魔。等盒子关上，留下的只有希望
小家伙伸个懒腰，笑了

5 转身
梦境。我看见众神生活在巨大的废墟里，他们缺少食物
他们没有水。他们赤裸着身体并不懂得羞耻，他们和每个相遇的女人交媾
生下孩子。他们的孩子不懂得父母，兄弟和姐妹。男人和女人
最大的理想就是繁殖。那是属于后代的世界，年轻的人将取代父辈
成为新一代的统治
蛮荒真的纯净吗？这样的疑问在梦中将我刺醒
我记得朱比特站上奥林匹亚克斯的情景。我记得卤莽的马尔斯
他是一个小人。我记得微笑的丘比特，还有阿芙罗狄特
爱情完全不真实。我记得满怀爱心并且单纯的普罗米修斯
他被判有罪。他的爱人，或者说那个爱他的女人
潘多拉解放了恶魔。希望却留下来，那么迷人地笑
我的身体疼痛，无力挣扎，一场可怕的梦
眼睛深陷进悲伤的秃鹫，因为饥饿，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身体
我的身体疼痛，无力转身，窗外的阳光刺眼
载重卡车和推土机，轰鸣巨响，伸出庞大的手，伸进泥土深处
扒开了死者的皮肉
                         2004，04，17
　
   后记：每每看见他这些文字都会被那里面蕴涵的真所打动。我知道这是一位对文字怀有深切爱心的朋友。也知道他要跟文字对抗下去。在这里祝福你带着它走得更远！

蓝鹰

涉猎的范围很广，问好沈兄。

肉眼道人

长句尤其精采，他很不在意分布，全用心来驱使句子。

郦楹

下面引用由肉眼道人在 2004/04/25 07:08pm 发表的内容：
长句尤其精采，他很不在意分布，全用心来驱使句子。

是的~~这是很难得的~~尽管很多人可能会认为不够成熟。但我就喜欢他这份真。

许愿沙

问好秋寒了，欣赏了你的诗。

空灵部落

秋寒光芒四射！这多诗要细读的喔！问好！

石瞒芋

很好的诗歌！

冰

新星呢！～！～～一直喜欢有感情，有心的诗，，，，所以也一直喜欢你的诗

丸九郎

哈哈～～问好～～～　　　大哥

水边独吟

我最喜欢秋寒的众神时代。

辛然

下面引用由郦楹在 2004/04/25 03:38pm 发表的内容：
编者按：其实在推荐蓝鹰时已经很关注沈秋寒这个名字。现在好象也想不出为什么随后的推荐里没有他。不过没关系，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阅读，我们看到了他更多题材的作品，反而使我们的推荐更具有价值。本期红颜新星 ...

有眼光，继续关注——

陈天远

推的好

箫箫琴音

下着雨的天
穿过了薄薄的雾
那还有水
清澈
波光一闪。你走过去
花落了
——曾很固执地以为沈是女孩子：（

子默

真的是喜欢呀

某人

秋寒是老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