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物语

徐慢

聊斋物语
1． 荒野
荒郊野岭，一座旧庙
黄墙一半斑驳脱落
傍晚时
有人叩门投宿
临时的床铺，临时的灶
他唯唯偌偌
一边放下行囊
一边藏好盘缠
不小心，惊动了千年狐怪
装扮妥当，用女儿身
为他准备好千娇白媚
情缘起起伏伏
一个白面书生
跨进了阴阳界
要么是骨髓被吸
要么是一场生死恋
荒郊野外，琴声幽咽
风继续吹
4．1

2． 桃木剑
河畔有一座村落
住着一户员外，春分时节
宅院里槐树成精
穿上一身白色丝绸
爱上了眉清目秀的大少爷
她比人精明，比鬼乖巧
丑时来，卯时去
隔着纸窗窥视
在墙壁转角处隐身


村里人染上了怪疾
青衣道士念念有词
七道咒符镇守
三扇朱漆木门
桃木剑直指月亮下弦
桃花一片一片
往下落，爱与恨
一根黑线
贯穿着两个人的魂
4．1
3． 铁匠铺
一亩六分地
都种上了葱
屋檐下
摆着铁匠铺
淬火，打铁，骑马扬鞭
行人们南来北往
山坡的坟墓里，时时
传来绵绵私语
谁该命犯黄花，回首，虚幻
怀抱玄铁剑
满头大汗
唉，谁叫梦里人
死后还魂，还魂又死
一段回忆，一段情
4．2

4． 鬼迷心窍
一个青年神色忧郁
他象是撞了邪
他在水井里捞了半天
寻找自己在井里的倒影
他用冷水
拍了拍脑袋，真刺骨
夏天的井水
比冬天凉，比秋天暧昧
那个女鬼往来于
阴界与阳界
她左手梅花一朵
右手飞针刺绣
爱情的风暴起于小小针尖
唉！生活总是以喜剧开头
悲剧收尾，过去事
咋一回首
一个青年，昨日还满腹文采
今天在水井边泪水涟涟
4．2

5． 扇面
堂屋内，有人以
一茶、一弈、一画敷衍
堂屋外
一个手执宝剑
一个手执折扇
扇面上墨汁未干
一株株梅花香气袭来
梅花树下
那女儿烟带雨容，含情脉脉
鲜血隐隐约约地流
皎月越过梅花枝头
夜色氤氲潮湿
门前已车马绝迹
蕨类植物
生长得郁郁葱葱
春风一度，即别东西
石巷里
听得一声吆喝
有人在卖红粉
4．3

6． 镜听
他边走边哭
一边在镜子里布置月光
一边在镜子里种植凌波
镜中人画黛弯长
盈盈含羞
贫与富
爱与憎
一粒沙砾中窥见了世界
翻过来云雨不断
翻过去
是一片混浊
一场灯会中的偶遇
又被着意弄巧
他边哭边走
手掌被一首宋词割破
4．3

7． 山中一天
他的手艺来自祖传
绳子，扁担，砍刀
又一次轮回，投胎转世
下辈子还是樵夫
打柴，上山
道观里烟雾缭绕
杜鹃花开满悬崖
悬崖以北，黑松竹林
巨大的青石块
纹枰弈棋，对局令人着迷
生死劫乱了心窍
三个老人，举手投足
胡须比一场大雪还白
山中一天，他怀抱
锈迹斑斑的砍刀，下山
对面迎来百岁老妪
嫣然一笑
4．3

8． 白屋壁
昨天，我买了三桶水性漆
重新粉刷四合院
阴森森的白屋壁
一进门，那个道士扔下半截尘柄
二进门，那个散花女撒下满屋花瓣
三进门，尚留一息香气未散
厅堂内灰尘乱飞
八仙桌傍有人小歇，有人叹息
揉了揉沾着虫尸的绣花枕
她的魂在我眼前绰绰约约
她眼波流盼，朱唇欲动
温柔乡里那秀才神情恍惚
一次意念使她垂髫
一床棉絮使他躲过洪水劫难
后花园，墙基却受潮酥坍
我手拿木刷
站在那堵白屋壁前
发了半天呆
5．1

9． 眼语/小遨游
他的眼眶里阡陌纵横
陌上游女，在他的眼角
修筑起一座芙蓉城
迁居些无事生非的闲人
谁乘着一小驷
在城墙外小遨游
一路上烟尘滚滚
害得他一直无法窥瞻芳容
他发酸，她发恼
“轻薄，无礼的臭书生
用你眼中脂肪，喂养我的芬芳”
如蝇小语，痛得
直钻心窍
天气渐渐闷热，花事渐渐浓郁
一株兰花却于亭子独自憔悴
清明后的一场雨
他已万念具灰
5．1
10．落第秀才
考了又考
不知不觉，已到三十六岁
弊着一口气
推掉了七门亲事
只有线装书上汗迹斑斑
八股文里，蟋蟀声咽
那件布衣长衫，洗过几十水
磨一端砚墨，再次
将浆白的衣领染黑
看了又看
照壁上找得眼圈昏花
口中不停念叨
不停折着姓氏笔画
咣铛一声宝剑坠地
狼毫掷向肮脏黑暗的翰林
留着喂白虫的宣纸
他赤足披发，背上包裹
隐入烟漭深山
5．2

吟香

诡异的诗歌，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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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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