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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铁的记忆(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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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4 07: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如同我不能一直寻找他。我也需寻找我自己。
我总希望在地下铁里找寻一个我熟识的世界,然而并没有。
我总希望在地下铁里去实现一部分希望,于是又添了绝望。
(一)
我说过吗?因为爱。在地铁呼啸而过时,对着车厢,我这样地说过吗?
那一站我没有上车,停在车前,看着它快要起动,看着人群隐匿。终于发现我连一个相似的背影都没能获得,早知道这样,不如进入车厢,不如在那天,我们相扶的地方,保持一个相同的姿态。于是,我开始被自己弄得疲惫不堪了,而缺陷,因为缺陷,我开始像一个怀抱希望的人,用零星的希望去领取更深的绝望。似乎怀抱希望比没有希望更有希望些。或者,我只想赋予自己一个世界,可以在其间尽情地翱游,当我开始以为地下铁也可以是一个世界时,它开始扮演重要的角色,虽然每一次走进车厢,看到不尽人意的一切,我开始渐渐地明白,它扮演不好这个角色,种种失落会不断累加,直到更深地绝望。
那个多雨的季节,天上下着雨,地下泛着湿。车厢的人都带着雨具。伞也会再次为人们撑起一小片天空。我再怎么抖动上面的水珠,也只是一部分罢了,或者,水珠扩散到四面八方,顺着伞角的边缘流淌,它自有其生生不息的生存轨迹,而我的轨迹只是每天晚上九点时分的地下站口。我也想到要改变,哪怕是很小的变化,于是在踏进地铁的一步,不再观察相似的人群。明知道此时的你不会在此间出现,我的视线无功而返。我这样做的惟一目的,就是为了在下一次想起你的时候,也可以同时想到此时意识中的无功而返。
我的想象不过是地下铁中存留过的一段温湿的空气。想过置之度外,直到再没有什么借口可以遵循,或者说在寻找之前,已经知道需要忘怀什么,才可以从这一站走到下一站,那里可能有你相似的背影。如果我的记忆没有被你截获。如果,我的忘怀开始奏效。我还会一直朝每一个你可能出现的出口望去吗?我渴望,然而我的渴望也只是对于压制的一种本能反应罢了。当承受不了这种相遇,如同一种与自己的对话,开始决裂且又不彻底。
像是一种巨大的悲痛压制着我,使我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我只是企求过在同样的反复中能够使我坚定下来,然而,并不能够总是这样。于是,巨大的压制建立起来,从无到有的一种内在的压制总使我不能畅快地呼吸,这来自于我自身。然而,我并非一直想要知道,一时以为知道也是因为已经有可以预料的结果。
其实我们应该坐下来,喝一杯茶,诉说些未来的希望。
然而,还有另外一个人像我这样注视过你吗?仍旧会在下一站出口的地方等待你的足迹。如果你没有来,对着通道口那盏顶灯,直到灯光熄灭时分。地面可能有的雨,有的积水也已经吸干。想到那一天,他撑着伞陪我走过一段路程,他的衣服大半已经淋湿,于是他告诉我,他喜欢淋雨,在这样的天气,在走出地下铁的时分,再过二条街他就到了,很近。于是,他把伞留给了我。
所以,为了还伞,她把这附近的二条街都寻遍了,他很久没有出现,只是想要再看一次他的背影,知道好不好?是不是还在这个城市?她已经安心。
可是他不再出现了,雨还是一般下着,那样的黑伞还有许多,可是伞下的背影不再变得熟悉。如此难测,他可能已经离开,离开了这座城市,也就不再需要乘坐这一班地铁。可能那一次相见,就是最后一次,他喃喃地似有什么要说,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那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
她还是坐着这一班地下铁,甚至许多班,不同的时段,不同的地段。今天恰好也有雨,并且就像那一天一样地大,她跑去买了一把最普通的黑色折伞,然后,她一直带在身边。她想要知道,那一天的感觉还会回来吗?如果会,那证明他还会回来。
谢谢你,她一直忘了说,即使在那天分手后。直到今天,她一直想着如果再遇到他,一定要说谢谢,他陪伴过她一段路程,然后自动地走开,这声谢谢也自动消散起来。在空荡的车厢,谢谢,她听到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说过,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说过。她也说过,可是他并没有听到。
她寻过,找到过,又重新寻觅过,直到这一次她没有发现谁的影子与他相似。她终于明白了,她找到过,在这个纷扰的城市里,共同面对过那一场倾盆的雨。在地下铁,在站口,在通道。当不能用言辞来诉说恳切时,她可以用画板。画板上,他有些心不在焉,这也很当然。因为他一径如此,小心翼翼又不乏机智。
她虽然还没有从战场上退下来,却已败了,无论退守。在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现在再来检讨,只有加重这层失落感罢了。说到底,自己是自己行为的终结者。暗夜中的笑声不但没有使人毛骨悚然,反而唤醒了一部分沉睡的记忆,才发现,再过八小时就要天亮了,那时候,麻雀会和花一起开放。

(二)
如同多年前我们没有相识,多年来我们在同一个地铁站买票进站,你在前排,我在车尾。那一张晚报,你才拿起,又放下,你到站了,我还没有,于是接着看起来。
我沉沦于悲怆,沉沦是滋生的温床,我的允许使它不断地对我加以侵害。我以最深切的爱情对待它的报复。我说过我迟早会找到,虽然我的努力居然是推迟了进程,而我的寻找只能被贴上入不敷出的标记,直到,力竭的自己面对一场不发生效应的爱情。即使前期的投入是那样的巨大,却左右不了影响的形成。
而今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空乏的手势,越发没有什么意义,而对于意义的寻找成了我的使命。我不愿意,只能以不愿意的面目面对,却不能以不愿意的态度还击。
就让我放肆一回吧,睡很多的觉,看很多的电视,画很多的画。我既然不能走进另一个历程,那我只能在这个历程里沉迷,我不需要做到堂皇。可能,我只能先死亡,才会有新生的可能性。
这雨断断续续也下了很久,今天下少点,明天下多点。时而在清晨,时而在黄昏,这雨下得叫人忘了时间,忘了今天还是明天,忘了下过了还是没下。
由雨点缀起来的日子,除了一时的阴霾,自然也有晴时,可一会儿雨又来了。头与尾相随,头与尾的衔接仿佛早就如此。
我厌倦这样的日子,如同那段没有借口的生活。
在这个城市里,我不断地迷路,又不断地给自己寻找出口。然后再是迷路。直到我嗅到地下铁通道里那层烟味,我知道,我来过这里,很清晰的烟味。我疯狂地开始找寻每一个站口,每一个吸三五香烟的男子,或许他现在已经改抽别的牌子。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应该寻找下去。
有的时候,当我茫然四顾,面对每一个站口,都证明了自己的判断错误时。我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我再也没有能力走到下一站口,即使他可能会再现。我也再走不下去了。我需要用睡眠来安抚自己。像今天,这个微雨的季节。如同七月时的梅雨,那么使人感到丧气。我不能,再像儿时那样迷路,然后是惊恐,因为出走,对于界定的范围,我总也走不出世界这个迷宫。我很厌倦了。
我害怕这种深深的厌恶感会一直跟随着我。正如一直以来我兢兢业业,可无济于事。我害怕,可无济于事。我还要奔跑起来,还要奔跑下去才有走出来的可能。
我们进来出去,不知道哪里是进口,哪里是出口,我们宁可由病菌来侵入我们的身体,我们无能为力了,再一次我们弃械投降,需要再一次用病痛来解救自己。
然而,还是觉得冷,坐在这里,雨停了,可寒冷并没有消失。它能够瓦解一个人的意志,在极端的寒冷与痛苦里,如果躲入病痛中会好过一点,那不妨借由身体的病痛来减轻心灵的痛苦。
我知道从昨天开始,从地下铁的车门紧紧关闭的一瞬,我没有随着你进入车厢,在门关上的一刻,我已经开始后悔,我追不上了。而最后一班地下铁已把我排除在外。我步上台阶走出站口的时候,雨还没有停。雨点打在身上的寒冷,被心里冒出的寒气替代着,直到走到家,都没有更觉得冷,反而是痛哭流涕的清醒。
这些年来,每当坐最后一班地下铁时,还会有他的影子穿越过心灵的时空。我有时觉得厌烦,不厌其烦地想起他并不能带给我什么愉悦的回忆,反而是沉重,因为意识形态里的挑剔。
直到为了摒弃这种联想,我不再坐地下铁时,我还是带着这份联想走了。我并不能做到连自己也摒弃,在形式上,这一点用都没有。于是,在同样的一个雨天,在同样的一班地铁,我坐在同样的位置,倾听同样乏味的人的交谈,打开晚报,那里面有相同的诉说方式。播报器里报出一站站的地名,那叫“木樨地”的一站,看不到木樨花。当我再一次迈入地铁时,我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原来在意识里,我是这么地盼望。
深深的厌倦之情还在跟随我,同时加上的还有死寂的情绪。我必须奔跑起来,才会感受到呼啸而过的风,正如,我必须淋雨,才能用身体上的寒冷掩盖住我心灵上的寒冷。
整整一年了,你没有再在那个站口出现,我却花了很多时间来坐地下铁。特别在你可能出现的时段里。可是你没有出现。因为想把这张晚报还给你,所以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我知道今天正好是一年零一天。同时晚上的八点四十五分。新的晚报拿在手里,还是活色生香。打开晚报,我告诉自己,如果在一年的零一天,你还不出现,我就要彻底忘了你。我不能一再地篡改,我想要永恒,可是我不能一再地想起你。我用热忱,真实来对待爱情。可是,爱情不需要我用这般力量积聚,它告诉我说。
纷繁的五月就这样从我的眼皮底下穿过去了。
附我的猜测:
城市很脏,即使雨水反复地冲洗。大片的积水涌进下水道,下水道拥挤不堪。如果你在此时出现,如果他能够使她相信他还会出现。雨水并不能使她相信,正如他在晚报上用蓝水笔圈起的字样“伦敦桥”,难道这是他下一个站口,下一个方向。她真的宁可相信这样,至少她还有一个具体的地名可以找到。
于是,她又开始了寻找的历程。她不知道他在何方?她也并不知道她的寻找是不是会有结果,但她肯定会继续下去。
这或者很乏味无聊,但如果她不做这些,她只会更加乏味更加无聊。她绝不能让另一个乏味的标准等同了自己。她开始练习从一个陌生的小站出发,前往另一个陌生的小站。开始习惯各节车厢里类似的空气,她需要那一张张不同的脸,需要一个个可能认识你的人。当她知道,他也曾来过这个小站时,她立即开始打听,是否有人曾见过他。
他带着那些他最爱的书,来过村口的这个小学校。然后还没等学生下课,就又走了。
从一张张童稚的脸蛋里,从那一双双眼睛中,他们的瞳孔里明明曾保留过他的背影。
他们的眼光那么地温和起来,而带着钦佩的情绪。他们开始议论起来,说你是怎么地奇怪。买了那么多的学习用品,还没有一一发到各位同学的手中,就已经走了。她立即断定那就是他,可是接下来,他们提供了各种版本的你的离开。有人说,亲眼看见你坐上一辆车走的,有人说你是步行,也有人说你走进了村子,然后再没有见你出来。

(三)
任何我想去的地方,你都已经走过,任何我没有去过的地方,你正在经过的途中。暖湿的气流,温润的空气,我在拥挤的地下铁里,不知道,它会把我带去哪里。在那个尽头,会有你的等待吗?在那个我认识的站口,你还会出现吗?我想,我不可能会走到尽头,我所知道的尽头,只是以为的一个阶段,以为的一个终结。可即使是这个以为的终结,它都没有到来,我从何得知,我是不是走到了?
这一节车厢里,很多的小孩子,我突然发现,其中有一个长得像你。像童年时候的你。当然,那时候,我并不认识你,只是根据你成年的外表来推测你童年时的模样罢了。他的确很像你,有你诚恳的态度,然而又不乏机敏。有你的凝重,然而又不乏锐气。虽然睁开眼睛,可进入的还是成年时的那个你。然后才是这个童稚的你。我知道你来了又走了,在我视网膜的记忆里。
假使在那个星期一的晚上,我没有加班,没有坐那班最后的地下铁回家,我不知道,是不是还会看到你,是不是你还会在星期二的早上,手拿晨报进入车厢。然后同样仔细地阅读,我的视线是不是还会停留在读报的你的身上,从而一直占据我的脑海。
我宁可你没有进入那节车厢,或者,我的视线没有停留在读报的你身上,或者那一天我并没有那样急切地希望知道那篇漫画发了没有,从而凑近你的身旁。
我说过,在一年零一天,他不再出现,我会自动离去。可是我没有做到这一点。
或者说,到了后来,这纯粹是因为一种习惯而存在,为了根深蒂固的一种习惯。我的前方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当我不去思索的时候,我留在这里纯属一种无处可去的无奈。而我却不想承认自己真的无处可去,我还有许多地方没有走过。
在一年零一天这个寻常的日子,我走进地下铁,很久了,我没有再进入地下铁。因为你从不出现。可是在一年后,我又清晰地看到了你的背影。
是一个早晨,雨水停了,我走进地下铁,并没有看到积水。我已经离开“木樨地”很久了,那个好听的地名与我一起走进地下铁。这一次,我需要去西长安街办点事。在西长安街,我又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可是我追不上他。我因为心情紧张而无法移动步子。是的,在那一刻,我几乎已经可是断定那就是他,根据他的背影。
今天太阳出来了,在我几乎要忘记太阳的味道的时候,它出现了。如同他的出现,那么难以预料,却又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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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铁的记忆(节选)

记得一篇文字中曾经说过,地铁的出口,我们约会。也终于明白那里其实就是注定分手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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