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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石生在 2003/08/26 04:37pm 第 11 次编辑]
石人谷
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石人谷的,很多人也都去过石人谷的比武场.穿过平原上弯弯曲曲的林荫土路,在风和日丽的晴朗天,便可抵达石人谷.石人谷里并没有石人,或者原本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只有周围整日缭绕着雾气的高大山脉,下面胡乱堆积着灰色,青色,黝黑的大小石块.几乎没有多少草木,但草木们长势异常壮拔,隐隐约约可见盛开的多彩花朵.若是在阴雨天,谷中人便可感觉自己似乎走进一幅水墨画.线条粗糙,远近不明.只能看见实物大概,周身沾染着白色雾气.模糊不清,似乎亦能听到泉水在轻哗浮动.稍一迟疑,甚至连方向都很难辨识.在一望无界的土质原野,突生出这么一片石头世界,大自然的神奇造化只有它自己才心知肚明.
提起石人谷,江湖中人自然而然会谈论起两位谷主:石生,石破天.两人并非亲生兄弟,武功又难数同路.交过手的人,下次一般不会再同两人交手,但见面时依旧执手畅饮,仿若经年故交.石生庄稳,石破天华重;石破天年长,石生稍幼;石生喜白,石破天崇黑.两人看似相近又多少相左,整日在石人谷神出鬼没,领有这一方天地.疑惑的侠士总是会问及两人渊源,如何认识,又因何共守一处?当面问及,往往石破天烟然一笑,石生低头不语.虽不是什么大秘密,这其实是勾起了石生的一段回忆.
中原大地多少年来都是一块鸡犬相闻的农业庄园,阡陌交纵,村舍星布.土地上的人们累代从事这种植生计,他们谨慎,小心,勤劳敬业.起早摸黑在各自土地上指指点点,颇有隐士之风.但这里同时也是百家争鸣后,各派学说的忠实承守者.尤其是儒学一派,研习者最为丰众.无论官,商,农,林,抑或兵丁,渔,丐等诸业,向以学优博览为荣,视文治多于武功.
田庄算是中土平原所有庄园中较为普通的一个,住户不过三四十,八成以上以田为姓.这里人都是农户,守着祖上几分薄田,随着时令更替,种种收收,日子倒也过得安稳.有一家姓田的,老两口都老实巴交,操持着五亩土地,每年除去赋税,自己还能留下些麦粮.再养些鸡鸭,肥猪,换得几串铜钱,在田庄不很富有,但并不比别家差上多少.田老伯有个儿子,取名阳木.这阳木,打小起就颇有些天分,识字算数,哼唱歌谣,明显比别的孩子周正.邻人中能与阳木对执者,要数一户李姓人家的女儿,唤作莲子的.莲子体态轻盈,面容较好,聪慧明丽.两个孩子从小在一起玩耍,可能是根基相仿,关系自然密切.别的愚笨一点的孩子,常常成为两人笑料.田老伯看在心里,自是喜在心头,没日里与妻子操持家务,想着能多攒些银子,支持儿子拜名师熟读四书五经,将来考取个功名,取了莲子,光耀家业.
田庄附近能有些文名的,自然就得数于家庄的于正风于大学士.于学士在朝中为官,以性灵诗独占一绝.晚年退出官场,告老还乡,携妻子家人回乡养老.于学士有个儿子,取名小鱼儿.这孩子得乃父遗因,加上言传身教,自然也是天资不凡.田老伯多方托人,数次登门告访,央求于学士收阳木为门生,在其家熟中读书识礼.于学士一代名士,晚年归乡,本对家乡后学颇为热心.在自己家中辟出几间房舍,作为场所,收些乡人中看得上眼的孩子,同儿子小鱼儿一起就学研习.于学士亲自过问,请来一位先生.自己时不时也到学堂中讲上几课,督促学子们诚心向上.
转眼多年过去,阳木在于家学堂到了弱冠之年.一班学子也都到了应试年纪,各自加紧准备.乡试是考过了,府试,殿试可不是那么容易应付.不然,老师丁先生满腹才学,不也屡试不第,落得个在学堂中教书为生.
阳木有时看老父老母实在辛苦,刚想过去帮助,早被田老伯呵斥回房.只有那莲子,隔几天到田家一次,帮田家婶母做些家务.此时莲子已出落得亭亭冰清,芳艳多姿.村中一帮后生虽是暗羡,但也只能远观哑止,莲子根本不拿正眼瞧他们.别的人家也都知道,田老伯常到李家拉拉家常,虽不知说些什么,但那也是明摆的事儿.不然,李家能让莲子随便到田家走动?
阳木除了在房中读书,也会出来换换声气.有时看见莲子过来,两人只是相对一笑.不象是小时候了,上树下田,牵手拧耳,那么无拘无束.
有一阵子,莲子到阳木家中的次数渐渐少了,后来个好几天都看不到人影.阳木问父母,才知道是莲子的母亲病重.农户人家,能有多少见识,看过不少江湖郎中,甚至是求神问鬼,瞎让巫婆折腾半天,也不见好转.李家本来不殷实,经过这么一来,家底已是越弄越空.田老伯常过去帮衬,只是自家也不怎么好过,还得为阳木应试做准备.阳木整日为李家忧心,倒不是别的,想那莲子一个女孩儿家,猛受这重压,不知会生出怎样烦愁.
当阳木在听到莲子消息的时候,简直不啻晴天霹雷.阳木询问父母,父母也是埋头不语,整日价长嘘短叹.莲子要嫁人了.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于大学士之子:小鱼儿.
这还是田老伯,看莲子她娘病得不轻,一天重比一天,就提议李家人弄去让于学士给看看.于学士学问可以,同时也精通些医术.去的时候,莲子一起同行,负责照顾病人.回到家没几天,于家提亲的人就来了.莲子她娘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支撑着下床招呼来人.随后收下彩礼,让人给于家回话,说是就这么定下了.
这事儿对阳木来说,刚开始是怎么也不能接受.简直是揪心得不行.阳木整天躲在房里,书也看不进,对着墙壁发愣.老两口看这情形,只能是在窗外偷偷望上几眼,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该说什么呢?似乎注定会有这么一天似的.
莲子出嫁的头天晚上,阳木走出了房门.老两口看这他朝李家方向走去,只能是相互摇头,没上前阻拦也没叮嘱他不要胡闹.阳木径直来到李家门口,夜很黑,只有里面发出微弱的灯光.莲子正好出来倒掉一盆水.她看见了他.
莲子站在那里,好像心里早有准备,就象是在等待一位多年未见老朋友的造访.
阳木先是没说什么话.黑暗中的沉默是直达人心灵深处思维的一种沉默.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阳木终于问了一句.
这都是我爹娘的意思.灯光边缘处,传过来一句低微但并不颤抖的话.
阳木就再没说什么,他已经全部明白.爹娘的意思,也就是告诉阳木,这也正是莲子她自己的意思.对于嫁到于家,并不像阳木妄想的那样,只是迫于莲子父母的某种私心.
阳木转过身去,很快就在黑暗中消失了.莲子收起盆子,走进屋,随后关上了木门.
阳木这次是彻底相信了.莲子要嫁人了.嫁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恩师于大学士的儿子,同窗好友小鱼儿.阳木只是有些落寞,但并不哀痛.于家是名门望族,小鱼儿年少倜傥,一表人材,怎样说,莲子都算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归宿.自己又是什么呢?出身寒微,前途未卜.虽是识得几篇文章,但于家就哪怕一个下人,也能之乎者也顺口来上一段.况且,小鱼儿的才名在这一带并不比他阳木差多少.加上他老父朝中为官的资历,假以时日,仕途上怎么也得有个一席之地.
莲子出嫁那天,阳木聆听着吹吹打打,在自己房中坐着一动不动.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田老伯两口悄悄在一旁抹眼泪,想着两人多年良苦用心转眼成空,这日后阳木再怎么个着了,可该是怎么办.别的不说,阳木这功名之事,眼看就要开科,经这一折腾,都不知会影响到什么程度.
第二天,老两口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见屋子内已是空无一人.桌子,凳子摆放整齐,桌子上书本收拾得一尘不染,就是不见阳木人影.两认正感不妙,田婶婶几将昏厥,田老伯看见书桌上用竹笔压着一张白纸.田老伯也识得几个字,抢起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吾去矣!
不孝子:阳木
田老伯抬头再看,陡然发现墙壁上密密麻麻留着些笔墨.仔细看去,原来是几句不入律的杂句.
题壁诗
未知征鸿能嘱托,
偷学五柳病南国.
中土秋池随雨涨,
田庄碧霄拥云过.
十年清谈岂易废?
遮眼衰草尚须斫.
敢将窗影比西子,
此语恐不堪允诺.
读毕,田老伯强忍泪水,扶住了慢慢倒在自己身上的结发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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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木是在深夜时走出家门的.他什么也没带,只身一人,穿过村中一条小路,走上村子前面的一条大道,一直向前走去.他没有回头,但他能够感觉得到,他正一点一点离开出生地;他也不知道会到达何处,遭遇何种事情,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得离开.阳木既不悲伤,也不高兴,表露出足够的沉静.这中间,他走过许多村庄,见识到庄稼人的淳朴.累了,就在路边草丛睡上一觉.饿了,要么在野外吃些马铃薯,要么就向人讨些水和食物.有时候,阳木被烈日晒得昏昏沉沉,有时后,又被大雨淋得直打哆嗦.但他从没有感到过厌倦,也没有丝毫退缩念头。他对未来无暇过问,但却始终保持着信心百倍.
就这样,阳木一直向前走.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没法向前.阳木被面前一座山脉挡住去路。
阳木在几天前就看见了这座山脉.山势很高,老远可以看到山腰云雾飘渺.山跟前没有人家,四周都是平原。就象是这荒野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平坦世界突然矗立着这么一座山脉.
阳木径直朝山中走去.踩着脚下碎石,偶尔看到一些残草。不知不觉,阳木走到山丛深处,四周被石块围拢。见面前出现了一处平地,阳木停下身子,盘腿坐在地上.
阳木确实是累了.闭上眼睛,不多久进入甜美梦境。
这时候,阳木才渐渐恢复了已经消失很久的记忆.他面前出现一个又一个鲜活画面。阳木忽然感觉到自己坐在很多人中间,捧读一本书籍,丁先生手执木尺,不时朝下面张望。忽然看到两小儿在麦田奔跑追逐,然后听到呼唤声,他们转身消失不见。一会又看到老父老母泪眼婆娑,对着油灯喃喃细语.忽然有隐约看到一个女子的婀娜身影,但不确切。陡然一转,似乎看到小鱼儿在一群人中间饮酒谈笑.
当阳木再睁开双眼,已是傍晚时分.霞光柔和扑朔,把山中装扮格外美丽。阳木感觉到有些饿,看到身边灌木上挂着红色小国,起身采摘一些填入口中.这小果有种说不出的甜,质软多汁,一下又解决了干渴.阳木想在弄上一些,却发现只有吃下的那么多.阳木又到周围查看很久,再怎么也找不到一个.他回到原处,刚刚坐下,突然吃惊地发现,摘去果子的灌木正一点一点枯萎。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灌木已经萎缩成一团,又枯又老,从青翠变成灰黄.
阳木站起身子,感觉神清气爽,象是清晨刚刚苏醒一样。眼睛一下子明亮许多,虽近黄昏,视野却要比白天开阔,格外清晰。
不多久,天色全然变黑。阳木看到头顶上星辰烁动,一点一点,河汉煞是壮观.
阳木理理神志,双眼微合,慢慢进入忘我境地.他分明感到自己越变越小,缩小成一寸来长,停在丹田部位,与本来身躯相互对应.
就这样时光流逝,寒暑交替,阳木已不知在山中坐了几年.
这一天,阳木猛然睁开眼皮,腾地站起.就象是刚刚吃过果实的傍晚,依然感觉精力充沛,浑身有说不清的浩浩神气.阳木环视四周,感觉视觉更为明朗,对事物有种强悍的穿透力.似乎障碍一下消失,能够看到远处炊烟袅袅。
阳木正暗自欣喜,一阵山雨从上空落下,豆大雨滴四处飞溅,不多时已把全身打湿.阳木伸开双臂,在雨中尽情舒展身体。随着大雨,忽地一阵劲风扑面吹至.阳木迎风鹤立,感觉整个人就要飞了起来,耳边呼呼生威.
不多时,风雨俱住,山中恢复宁静,万道光芒照在四周.山石润朗,一草一木茁壮挺拔。阳木平视远方,不觉又痴然忘我.
忽然,阳木感觉眼前景象有些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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