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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辈子,让我们干净着身体再相爱(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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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 03: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美好的回忆总是模糊不清,痛苦的记忆却刻骨铭心。
                  ——作者手记
              1.
初秋的傍晚,太阳像喝多了酒的醉汉,跌撞着身体从西边的山峦中下沉;在将要被大山完全吞没的瞬间,它挣扎着投下血红的光芒,把覆盖着的洁白的云朵烧得通红;云受到太阳余辉的刺激,一下子兴奋起来,摆出各种姿态吸引着路人。城市在即将笼罩上淡淡秋月的同时,点亮了自己的街道。向远处望去,一排整齐的路灯如一串明珠,沿着马路向前沿伸,仿佛在告诉人们道路的走向。不甘寂寞的窗口透出浅浅的灯光,合着悬挂在高大建筑物体上的霓虹灯,和天上的星星斗艳。城市在经过整个白天的沸腾后,渐渐地恢复了宁静。
 但这种表面的宁静其实一点也不平静。几只花脚蚊子,正乘着一年的最后时机,寻找着新的目标;如能在这最后的时刻吸上一口鲜血,哪怕即刻被冻死,也做得个饱死鬼。而对那些习惯于夜生活的人们来说,这一天也并没有完全结束;他们正搜寻着熟悉或者不熟悉的目标,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我们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玩一下。”在一个门面装潢很考究的饭店门口,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慢悠悠地走下台阶,一边用竹签剔着牙齿,一边回头对身旁的年青人说,“你今天一到我们公司,就解决了技术难题。我心里非常高兴,要好好地庆祝并犒劳犒劳你。”
“你想去什么样的地方玩?”中年人打了个饱嗝,把牙签随手一扔,掏出手巾擦一下嘴角。
“我对夜生活很陌生的,”年青人为自己的不经世面显得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也不会唱歌。”
“现在哪还有玩这个的!”中年人不屑一顾地否决道,“跳舞太累,唱歌也没劲。”
“那我们还是回旅馆吧?”年青人不置可否地试探着问。其实他心里很想见识一下夜生活的样子,只是嘴上不好意思表露出来。
“那不行!你在我这里就是客人,我要当好东道主。”中年人加重了语气。“我今后还要用上你,不把你招待好了,今后你不肯来了什么办?”
“这样吧,”中年人继续说道,“我们先去洗个头,轻松一下……什么样?”
年青人沉思片刻。觉着上午颠簸半天,身上粘满了灰尘;下午调试设备,流了许多汗,头皮痒痒,正好洗个头轻松一下,便紧走二步,对中年人说:“那好吧。”
他们走进年青人住宿的旅馆。在二楼的转弯处找到一家“美容厅”。
“美容厅”的规模不算大,靠左边的墙壁做成一排低柜,前面放着四张椅子,上面挂着一面大镜子;右边的墙壁用一张窗帘遮住,旁边放着一组沙发;七八个小姐或是打牌或是边啃瓜子边聊天。整个“美容厅”并无其他男性,生意显见得不是太好。
“吴老板,好久没来了吧?今天什么想起了我?”见他们二人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热情地和中年人打起了招呼,并忙碌着为他们泡茶。
“我忘了自己的老婆也不会忘了你呀。”中年人和少妇打趣着说。显然,他是这儿的常客,对这里的情况熟悉得很。
“谁信哟。在这里甜言蜜语,一出门槛,早又把我们忘了。”少妇也不该示弱。她在说“我们”二字时,故意把声音提高了许多。
“我给你带来一位年青人……长得怎样……够英俊吧?”中年人骄傲地介绍着,然后侧身对年青人说,“陆峰,你随便挑一位,洗好头我们再敲背。”
被叫做陆峰的年青人脸颊倏地绯红,急忙找个椅子坐下。
“小林,去给客人洗头。”少妇对一位在正在窃窃私语的小姐招呼道。
中年人自己也找了一位小姐,坐在陆峰旁边的椅子上。
小姐的手指很柔软,轻轻地抚摸着头皮,使陆峰感到一阵舒服。这种舒服是陆峰从未感觉过的。他原来去发廊,即使碰到一位女的理发师,动作也粗野得和男人没有两样,和眼前这位温柔的小姐相比,真是天壤之别。陆峰不禁细细地从镜子中打量起她来。
她个子不高,肩膀正好和陆峰的头顶持平,因此在女人里面也不能算太矮;一张苹果脸涂着浓妆,虽显俗气却也添几分妖媚;一件无袖短衫下是二个白净的手臂,款式很时髦,但料子一眼便能看出是低档货。
她觉察到了他在注意她,嫣然一笑,“我脸上长着花吗?”说完便咯咯地笑出声来。她的普通话明显带有四川口音,但声音很细很脆,属于那种典型的女声。
陆峰羞红着脸,把目光转向中年人,“吴老板,如果明天设备运转正常,请帮我订一张回程车票。”
“着什么急呀!”吴老板正和给他洗头的小姐打趣得厉害,听到陆峰对他说话,便也转过头来说道,“你在我们这儿好好玩几天,难得来一次就不要急于回去……你又没老婆……我明天打个电话给你老爷子,让他多给你几天假……。哦,对了。前几天你老爷子说要在我们这儿弄个办事处,到时我向他要求把你派来得了。”
“可千万别,”陆峰听到要他常住这儿,急得连声否决,“我公司里也有许多事。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那就以后再说吧!”吴老板掏出香烟,随手递给陆峰一支,见陆峰摇手,便自顾自点上,随即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明天我带你去温泉,到了这儿再不去黄山,死了是要给阎王爷打屁股的。”
上黄山是陆峰多年的心愿,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每天上班下班,时间成了最大的问题。这次来X城的路上,陆峰也想过最好能上一次黄山。古人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想必黄山定有她独特之处。只是来得匆忙,连一双旅游鞋也没准备。
正当陆峰为没有准备好上黄山而懊恼时,身子有如被电击般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松弛下来。这一细微的动作,只有陆峰自己能够感觉出来。一个软软的富有弹性的物体随着她的手的动作而均匀地碰击着陆峰的后背。那是她的乳房,陆峰暗想。女人的身体真是美妙,一个小小乳房就能让一个大男人心旷神怡。陆峰想把后背松开,却有点舍不得;想把身子再挺高一点,却也不敢,只能当作没有感觉的无事人一般,细细地享受着女性特有的温煦,思想却无法控制地飞到了遥远的幻想之中……
“好了,先生!”小姐甜甜的声音把陆峰从幻觉中拉了回来。什么这么快!想到不能继续享受她乳房的碰击,陆峰觉得无比惋惜,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站起来。
“再给他敲个背,”吴老板吩咐着小姐,“你可别见他英俊就把他强奸了!”吴老板毕竟见多识广,说起下流话来也带幽默。
强奸!有女人强奸男人的吗?陆峰暗想。如果她真要“强奸”我,我也乐意。
小姐把陆峰引入里间。原来,在沙发后面挂着的窗帘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房间用屏风挡出几个小空间,每个空间里面都有一张窄窄的床。陆峰依照小姐的指点和衣躺在床上。房间里灯光很暗,无法看清小姐的脸。但这种灯光正好思考问题。陆峰闭上眼睛,思想仍然没有从小姐的乳房上收回来。
小姐的手轻轻地触摸着陆峰的身体,使陆峰感到无比的舒服。渐渐地,陆峰昏昏然般睡去……
当陆峰惊醒时,小姐的手正停留在他身体的下部。虽然隔着裤子,但陆峰仍能感觉到浑身发热,血涌脑门。下面开始不自觉地立了起来,陆峰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想用手阻止她,但手还没有举起却又无力地放下了。
小姐并不说话,她观察着陆峰的举动,见陆峰并没有阻止,便更大胆起来。陆峰已经完全失去了意志,只能任由小姐的摆弄。
……
陆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美容厅的;甚至走到住宿的房间门口,当吴老板对他说再见时也未作任何反应。朦胧之中好像觉得自己和她有过了某种关系,又好像觉得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他狠命地掐一下自己的大腿,有点痛。
这一夜,陆峰第一次没有睡好觉。
               2.
提一个大旅行袋,陆峰蹬上了去X城的长途汽车。
吴老板终于说服了父亲,让他出任X城办事处经理。当父亲和他商量此事时,陆峰对X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但这种恐惧后面又有一种渴望。这种既喜又怕的感觉,连陆峰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回事。
“请让一下好吗?里面是我的座位。”一位小姐彬彬有礼地站在陆峰身旁,朝着陆峰嫣然一笑。
据说,男女初次相遇,女性灿烂的笑容会给男性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有时,甚至会成为某位男性一生的追求。
陆峰回以微笑,站起来向后仰着身子,两个手弯曲在胸前,让小姐挤过自己的座位。小姐挤进去时,胸部很自然地蹭到了陆峰的手臂。
又是女性的胸脯。
那天在美容厅的风流,使陆峰产生了想了解异性的强烈冲动。他对那晚的异性接触记忆不清,隐约之中只是感觉到了身体的某种快乐,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当时心情特别紧张的原因。假如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弄清楚女性的秘密,陆峰在心里嘀咕着决心。
汽车奔驰在江南丘陵地带。山道曲折逶迤。随着汽车不断的左摇右摆,旁边小姐的身体也合着惯性时时碰在陆峰的肩上。人在旅途,和一位漂亮的小姐共坐,真是一件莫大的幸事。陆峰不由得睨斜着眼角,打量起对方来。
她身材修长,白色的体恤衫配上牛仔裤,既现代又大方;白皙的皮肤塑成一张鹅蛋脸,点缀着二个浅浅的酒窝,仿佛拧一下就能挤出水来;一双杏仁眼合着二条柳叶眉,相得益彰、恰到好处。最让陆峰欣赏的是她那一头黑发,又密又浓仿佛瀑布般泻在肩上;时不时的,她还用小手指拨弄一下,把散到脸前的长发夹进耳朵,动作既优美又潇洒。
这活脱脱是个大美人。陆峰怔怔地看呆了,竟忘了自己的失态。
小姐觉察到了陆峰在盯着她。或许长得漂亮的人会经常碰到类似情况吧,她并不发怒,而是大方地把脸转向陆峰,轻轻地问道:“看够了吧?!你。”
陆峰一下子回过神来,立刻羞得绯红。
“你……长得真美。”
“是吗?谢谢!”小姐不卑不亢,说完后把目光移向窗外。
陆峰本想解释几句,但又觉得爱美之心人人有之,解释反而多余。见小姐不再理他,便找出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书中的情节吸引了陆峰。那是一个三陪女的故事。
三陪女。陆峰的心又一次飞到了那个夜晚。他有一种犯罪感,觉得自己是一个道德败坏的嫖客,但又可以找出许多理由为自己辩解,比如说是年青人本能的生理需要等等。他对书中的女主人公充满了惋惜和同情,为她的不幸遭遇而深深地叹息;显然,他已经把书中的人物和他那晚碰到的小姐联系在了一起。他不知道她是姓林还是名字叫琳;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可他对她或是她对他有恩爱可言吗?一个年青女子流落到出来卖淫,肯定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悲惨身世。他甚至考虑到再去找她,把她解救出来,就像电影里经常放的那种英雄救美故事一样,供她读书,然后再爱她,组成一个家庭;他事业发展,她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为他出谋划策;再然后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旅客们!终点站X城到了。请大家拿好自己的行李,按秩序下车……谢谢大家一路合作。再见!” 客车喇叭里传来乘务员小姐标准的女声,把陆峰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走出车站,吴老板开着他那辆白色的丰田已经等候在门口。不知什么,陆峰脑中突然闪过了一句不知在什么地方听来的“开白色轿车的人都花心”的话。他冲着吴老板会意地一笑。在上车的瞬间,陆峰情不自禁地又回头搜寻了一遍出站的人群。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车站门口,目光正好和陆峰相遇。陆峰想请她上车送她一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过分的热情很容易使人产生误会。陆峰恋恋不舍地坐进汽车,向着他的办事处驰去。
                3.
白洁把眼光移向窗外。江南的景色是美丽的,即使是在秋天,也掩盖不住小桥流水人家的浪漫。
她为小伙子的失态感到好笑,看他那傻傻的样子,分明是被自己的美丽而惊动。她百分之百相信自己的美丽,这从那些年青同性们时常流露出的羡慕眼神中也能说明问题。她也见过太多的“色狼”,那种垂涎欲滴,恨不得立刻剥掉自己的衣服,然后一口吞下的眼神,即使在光天白日的大街上,也总是显得那么赤裸裸,好像在他们的词典里从来也不曾存在过“羞耻”二字。可老天为什么会这么不公平?为了母亲的病,她却不得不去奉承他们。俗话说“红颜溥命”真是一点不假,老天在给了自己天仙般容貌的同时,却硬搭上了黄连似的命。她恨这些男人,剥下他们的伪装,浑身充满着腥味;他们自认为有了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但这小伙子不应该属于这一例。虽说他一身名牌,像个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但从他腼腆表情中能确定,他还不属于“色狼”的范围。
透过汽车窗玻璃的反光,白洁悄悄地注意着他。
他静静地看着杂志,从插图来看,这是一本充斥车站码头小报式的杂志。她在候车或寂寞时也买过几本,里面的内容几乎千篇一律,都是一些故弄玄虚的情节。小伙子读这些书,看来品味也不会很高。但话说回来,现在还有多少年青人在读名著?纯文学的作品,市场有销路吗?曲高和寡古今有之,更何况名著读起来累人,没有通俗类文字既刺激又逍遥。市场经济时代,出书的人想提高一点品味也难啊!
汽车猛地一颠,陆峰的脑袋顺势靠在了白洁的肩上。白洁轻轻地耸一下肩膀,把陆峰的头推了回去。
“女人的肩膀是软弱的,只有男人的肩膀才是依靠。”她想。“可我有可以依靠的肩膀吗?”
男人的肩膀在她的生活里也曾出现过,只不过比她的更为软弱。上帝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在送给他一付男人的身体同时,却又在他身体里装了一根小鸡肚肠。他的嫉妒,他的猜疑,他的放荡,毁了她,毁了他们的家,还有她的儿子。
想起儿子,白洁心如刀绞。
她知道,他并不喜欢儿子,儿子会成为他再次结婚的障碍;可为了报复她,他却硬生生把儿子从她手中夺走。法院是什么说的?她没有职业,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经济?经济是什么?经济不就是钱吗!没钱就必须使他们母子分离?为了儿子,为了母亲的病,她要赚钱,不惜一切代价。
她也有过工作,她热爱自己的工作;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会辞去工作吗?她付出了太多的牺牲,却得到了太多的苦果。
可他理解吗?当初追她的时候,他多么地温情;可当她把身体交给他后,他又是那么自私。他甚至于不让她和别的男人说话。她显然成了他的私有财产。可她忍了呀!为了儿子,她可以忍受任何痛苦。可他为什么始终不相信她?无端猜疑她的人格?就因为她漂亮吗?难道世界上所有漂亮的女人就一定是轻佻的吗?她无法猜透他的心。不过,这一切她都可以容忍。她可以辞去工作专心照顾儿子。她爱儿子,天天和儿子相处,她感到快乐。但她不能容忍他的不忠;而且这个不忠竟然起始于她怀上儿子,在她最需要他爱护的时间段。
她也曾试图努力去爱他,也感激他。假如没有得到他的资助,母亲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可她也做出了一个女人所能做出的最大的牺牲。她原来有自己所爱的人;她爱他,他也爱她;他们青梅竹马,并且已经订婚。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因为他以领导的身份并以工作为借口而强占了她,她或许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虽然可能会很清苦,但只要能相亲相爱,只要能相互体谅,也就足够了。世界上难道还有比相爱而又生活在一起更可祈求的东西吗?
现在,她只剩下了对他的恨。是他夺走了她的初恋,又是他夺走了她的儿子。他不是很怕戴绿帽子吗?在和他离婚以前,她的身体只属于过他一人;她永远不想再结婚,这样在名誉上她的一生将只有过一个丈夫;但只要可能,她将要找许多男人,让他真的戴上绿帽子而永远摘不下。
“旅客们!终点站X城到了。请大家拿好自己的行李,按秩序下车……谢谢大家一路合作。再见!”
她站起来离开座位。旁边的小伙子早已匆匆而去。是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这一次的终点,又将是下一次的起点。
白洁走出车站,搜寻了一下她将要去的方向,眼睛正好和陆峰的目光相接。她分明看清他有话要对她说,但他最终也没有开口,钻进汽车扬长而去。
她凄然地立在秋天萧瑟的风中。说好来接她的同乡并没有出现。
她将走向何方?
未完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03-9-2 03: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下辈子,让我们干净着身体再相爱(中篇小说)

 
                                     4.
X城是一座新兴的旅游城市。和那些历史悠久的老城不同,她依附于黄山优美的旅游景点,形成了自己主题鲜明的城市风格。一切以旅游为中心,一切为旅游者着想;同时,也想尽了一切办法掏尽旅游者的口袋。
虽说城市的规模还只能算作中小型,但由于接待了太多的来自大城市的人们,这里的一切,一点也不比大城市落后。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她其实比那些历史老城更现代。沉淀着太浓历史的古城,由于牵涉到太多的历史文化,在旧城改造上必然会受到方方面面的古迹的约束,做起来困难重重。而X城则不需要考虑这此问题;她只要有自己的经济实力,想怎样扩展就可以怎样扩展。
随着景点名声的日益提升,外来人口也急剧增加,因此第三产业在X城相当发达。走在街上,以配合旅游为服务宗旨的店铺比比皆是。
作为一个以旅游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城市,它的交通网络也四通八达。通过旅游业而富裕起来的X城的人民,正从自行车年代向汽车和摩托车年代迈进。区别一个城市是否具有现代都市风格的前提,是该城市的交通。
“捷风汽摩配件有限公司办事处”正是抓住了这一市场热点而成立的。它以电池、链条为主要经营产品,以私营合股的方式进驻X城。
陆峰初到办事处,就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处理;招聘员工、联络客户、清点产品、建立营销网络等等,每日忙得晕头转向。半个月后,手边的工作有了头绪,新招来的几个办事员也能独当一面,渐渐地,他就有了些许空闲。特别是在晚上,一个人在办事处楼上很是寂寞。
这段时间,吴老板也曾来邀请过他,但他对吴老板这人心存余悸,除了开庆祝会那天出于工作需要而去应酬以外,他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办事处。
“何不乘此机会熟悉一下X城。”陆峰想。
他在办事处门口要了一个三轮。当他坐上车,“踏二哥”问他要去何处时,他竟随口说出了原来去过的宾馆的名字。
什么会这样呢?陆峰为自己的回答而惊讶。
当他走进宾馆,又不由自主地来到二楼美容厅门口时,他更为自己的举动而感到不可思议。人的某些本能,就如吸食毒品一样,只要有过一次,哪怕仅仅是一次,也很难再忘记。
白洁第一眼就认出进来的年轻人就是那天乘车时坐在她身边的人。或许是前世注定的姻缘,白洁竟然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和陆峰打招呼。
陆峰一怔,随即也认出了白洁。
“你好!”陆峰的语调虽有些欣喜,但脸上却不作任何表情。他为在这里碰上她而感惊奇和意外。
白洁泡了一杯茶递给陆峰。
“谢谢!”仍然只是礼节性的应酬。
老板娘毕竟见过世面。她觉得这年青人有点面熟。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在车上认识的故事。
“你们认识呀……阿洁,这客人就归你招待了。”在老板娘眼里,客人代表着生意,而生意就是钱。
事已至此,陆峰别无选择。他坐上椅子,任凭白洁摆布。
以后几天,陆峰的灵魂仿佛是被鬼牵着似的往“美容厅”跑。
去得次数多了,大家也就熟悉了。而每次去,陆峰总是点名要白洁为自己洗头。有时候白洁忙着应付其他客人,老板娘给陆峰介绍其他的小姐,而陆峰总是摇头否定。他宁愿傻等坐着。慢慢地,大家也就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弄得小林醋意连天。
小林是个有心计的女孩。她和白洁俨然成了好姐妹,经常当着陆峰的面开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
在我们身边有许多的婚姻,在双方当事人还没有完全明了之前,却被别人议论成真;及至他们想退却时,社会各方的舆论铺天盖地般袭来,使你想后悔也没有机会。陆峰和白洁也正是在周围人群的议论中,慢慢地考虑起了这一问题。然而,这却成了他们悲剧的开始。
“白姐,有人爱上你了哟!”小林半开玩笑半存醋意道。
“死丫头,什么玩笑你不能开,偏开这种玩笑!”白洁笑着打小林。
“白姐,如果人家真的死心塌地爱你,你什么办?”小林认准了打破沙锅问到底。
“那就嫁给他啦。”白洁歪过头来,一脸的认真。其实这种特别的认真,明眼人一眼便能猜破说的并不是真话;可能说者的真实思想正好和所说的话的意思相反也说不定。
而陆峰每次碰到这种情况,总是傻傻地看着她们笑。
在白洁眼里,陆峰仅能算个弟弟。一方面陆峰作为顾客,她不能得罪;另一方面,陆峰长得英俊,言谈举止也算是个有教养的人。她在心里给陆峰打了90分。
小林最拿手的绝招就是让陆峰请客,一根棒冰,一份水果,想到什么就要什么。陆峰想到和她有过的关系,每次都只能乖乖地掏钱。而她并不领陆峰的情,当陆峰不在她身边时,她称陆峰为嫖客,一点也不考虑白洁的感受。
                5.
当白洁把烂醉如泥的陆峰弄回办事处,已经是午夜二点了。白洁长长地吁一口气,为陆峰铺好床。
今天晚上,小林硬是要陆峰请客吃夜宵。“你如果今天不请客,我在白姐面前天天说你坏话,让她讨厌你。”
陆峰用探索的眼光看着白洁。白洁笑一笑,并不表态。而其他人则最好能上吃白食,自然一起起哄。
陆峰并不心痛几个钱请客,而是不愿请这些人。他希望能和白洁单独相处。他甚至于在心里盘算过用怎样的理由把白洁约出去,哪怕是一个小时,不,哪怕半个小时也好。他有种渴望,一天不见白洁心里就发慌。因此,他寻找着种种理由去看白洁,仅管有些理由很荒唐,但陆峰却自认为理直气壮。当陆峰看到白洁在接待其他客人时,心里会像打翻五味瓶一样难受。特别是每当一个瘦高个子出现时,白洁会很热情地去招待他,并和他有说有笑,尽管那种笑声听起来很假。此时的陆峰默默地坐进角落,痴呆着眼神,明显感到了失落。白洁是过来人,自然也领会陆峰的心情,因此只要陆峰在旁边的时候,只要能够推掉的生意,她就尽量不做。可老板娘却不太高兴了。好在陆峰也算个常客,她也没少赚陆峰的钱;而白洁为人又很大度,所以大家到也相处无事。这次小林提议要陆峰请客,白洁其实心里不很愿意;虽说她对陆峰也有好感,但她并不想欠陆峰人情,但她也不能阻止,因为她知道,假如陆峰今天不同意请客,以后如果再走进美容厅,恐怕没有人会给他好的脸色,更何况她也不愿意得罪这些同事。她唯一的办法是微笑着保持沉默。而就是这沉默,使陆峰失去了推却的理由。
他们选择了附近一家“要得”火锅店。四川火锅正风靡全国。
一走进饭店,陆峰便开始后悔。其他顾客的眼睛一齐“刷”地盯上了他;有些甚至还在交头接耳。一大群女孩子,只有他一个男人,显然他成了“洪常青”,这本来就引人注目,加上这群人全都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绝不相同于一般的良家女子。有些明眼人还能看出点名堂——“小姐”。陆峰羞得恨不能立刻挖个洞钻到地下。可既然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找个背人的座位坐下。
这群女孩子的酒量大得惊人。陆峰本就心情不畅,哪经得起她们的你一杯我一杯,不多一会便趴在了桌子上……
“你别走!阿洁……留下来陪我好吗?……我一个人……寂寞。”
陆峰闭着眼睛倒在床上,心里却非常清楚。每晚对着四面墙壁,他显得非常孤独。他想白洁留下来,哪怕是随便说说话。他不能睁开眼睛。他一睁眼,整个房间就翻转起来,人如飘浮在半空,胸口堵得更加难受。他强忍着微微撑开一点眼光,猛地向前伸手,想抓住白洁的手稳定自己的身子,可身子一个趔趄,没有抓住。
“我不走。你好好睡觉,睡着了就不难受了。”白洁体谅地坐在床边,把手伸给陆峰。
陆峰闭着眼睛,紧紧的握住白洁的手。
“阿洁……哪人……是谁?”借着酒劲,陆峰壮起胆子问。
“谁?”
“就是……从不付钱的……。”
“呵!你是说他?……他是这儿的片警。”
长时间的沉默。
陆峰想到了白洁赚钱的艰难;想到了老板娘对所有来人的小心翼翼;想到了小林的喜怒无常;想到了……竟昏沉沉睡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白洁看着陆峰那充满着稚气的脸,心里生出了许多的爱怜。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的头竟趴在了陆峰的胸口。或许是胸口被白洁压住呼吸产生了困难,陆峰睁开了眼睛;此时,他酒已经醒了大半。
冬天的江南,气温虽不能说很低,但后半夜也冷得很。陆峰抓起白洁冰凉而又白皙的手,放在嘴边呼出热气;然而她的手仍然冰凉。陆峰悄悄起身,把白洁抱在床上。白洁睁开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陆峰一下把她摁住,“别起来!你就躺着。”
“好了吗,你?”白洁用女人特有的温柔的声音问道。
“嗯。还有点头晕。”
“你也躺下吧!天气太冷,别冻感冒了。”
陆峰迟疑了一下,随即和衣躺在白洁身边;白洁侧动身子,把头轻轻地靠在陆峰的肩上。陆峰弯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白洁的额头。她抬起头,猛地撑起身体,把双唇紧紧地贴在他的唇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探入了她的内衣,享受着只有女人才有的富有弹性的胸口;然后,手缓缓地向下移。白洁猛然惊醒,竭力阻止,态度异常坚决。
“就这样睡吧。”他说。
这次她很听话。两人相拥着闭上眼睛。
陆峰没有一点睡意,脑海里翻滚着占有女性身体的渴望,估算着白洁可能睡着了,便轻轻地为她宽衣,解开裤扣,把手伸入下面。一下子,他激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冲动,奋力脱完她身上所有的衣服。白洁并没有反抗,她闭着眼睛,样子像是睡着了;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但她已经再也无力作任何抗拒了。陆峰用最快的速度解除了自己身上的所有障碍,然后小心翼翼地进入她的身体……蓦地,一股电击般的暖流舒遍全身。他忍不住“哼”出了声音。
                6.
处在爱情之中的人们都有是幸福的。
自从有了那次亲密接触后,陆峰和白洁关系就如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开始不避他人耳目而公开同居。他们沐浴在甜蜜的爱河之中。
陆峰在离办事处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白天在公司料理业务,晚上守着白洁;而白洁也辞掉了原先的工作,来到办事处管理业务往来帐目。俩人恩恩爱爱,显然成了一对沉浸在蜜月里的小夫妻。
转眼春节快到了。公司的业务渐渐进入淡季,从外地来此打工的人们正准备着行囊匆匆回家。陆峰安排好办事处留守的人员,也准备着回家过年。
这一天,白洁突然对陆峰说:“你一去就是十天半月,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很孤单的。”
陆峰猛然醒悟。近段时间忙着业务清帐及放假安排,竟把自己回家后白洁的生活安排给忘了。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陆峰试探着问。
“这什么可能。你也不想想,我能现在去见你父母吗?”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哟。”陆峰揶揄地说。
白洁轻轻地在陆峰背上打了一下,“我很丑吗?”声音无比娇柔。“我是说我的境况,”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非常深沉,“你父母知道了肯定会反对的。”
“这倒不会,”陆峰充满了自信,“我自小没妈,父亲是最疼我的。”
“就这么简单?”白洁将信将疑。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和陆峰的爱情可能会根本没有结果。原因很简单,在世俗人的眼里,她和他极不相配。她结过婚,有过一个儿子,又比他大三岁,光这一些就很难得到社会舆论的支持;就算陆峰的父亲非常开通不计较这一些,但她做过“小姐”,仅凭这一点就如天堑般让人难以逾越。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原来不清楚的,那就是陆峰从小失去母爱。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对异性的依恋,很有可能是一种“恋母”情结,这种“恋母”情结能够维持多久是一个迷。
“就这么简单!”陆峰仍然自信,但明显已经底气不足。他原先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今天被白洁点明,也懂得了他们俩人之间事情的复杂性,但他天生乐观,不愿钻入这种设想的圈子中,即刻便又恢复了秉性。
“你看这样行吗?你和我一起回去,找一个旅馆坐下,然后我找一个有亲戚来我家的机会把你介绍给大家,当着亲戚们的面,我父亲总不会难为你吧?”
“嗯。这事以后再说吧。”她不愿意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而破坏了陆峰的情绪,于是话题一转,“在你回家以前能陪我去一次黄山吗?……我来了这么久,还没去过呢。”
“现在可是冬天呀!山上很冷,恐怕还会有雪。”
“冬天才更有意思呢,可以看到黄山雪松。哦!还有冰棱。”白洁的心里有一个疙瘩,她总是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会维持很久,因此要充分利用现有的时间,尽可能多地留下美好的记忆。
“那我们明天就去吧!天气预报说过几天会降大雪,到时候可能会封山。”他说。
第二天,他们起了一个大早,向黄山进发。
山上的天气变化莫测。当他们“爬”到“玉屏楼”时,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继续往前走显然已经不太可能,于是他们便找了个旅馆住下。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来游玩的人们被困在这里显然心有不甘,或许有些人正是为雪而来,因此在“玉屏楼”这一块小小的平地上竟挤满了玩乐的人群。
陆峰和白洁安顿好行李,也赶出来凑热闹。弥天的大雪阻断了人们的视线,白茫茫只能看出几十步远,地上很快积起了厚厚的一层,大家开始玩起雪仗。
陆峰心事重重。他想着如果这雪一直不停,就可能被困在山上,到时回家过年就成了问题。而白洁的想法正好和陆峰相反,她企盼着这雪永远不停,这样就可以和陆峰永远在一起了。
翌晨,天空放晴。一轮在冬天难得见到的太阳照耀在层层洁白的雪原之上产生出强烈的光源折射,一扫昨日的阴霾。郁闷的人们顿呼雀跃,纷纷背起行装走向新的目标。起得绝早的工作人员清扫着石阶,并在上面铺上一层谷壳防滑。
陆峰一口气登上始信峰,而白洁跟在他后面则满脸大汗气喘嘘嘘。
“阿洁!你快来看这株松树。”陆峰站下来等白洁,“‘连理松’——它们是一对夫妻呀!”
“你说我们会像这株树一样吗?”白洁来到陆峰身旁。
“我们现在不就是和这树一样了吗?”陆峰调皮地反问。显然他没有完全明白白洁话中的含义。
“我是说,我们能和这树一样永远生活在一起吗?”白洁强调着说:“你会永远爱我吗?”
“当然,如果我变了心,你就把我从这里推下去。”
“我才不呢!这么优美的地方,怎能给负心汉玷污。”白洁打断陆峰的话。
“如果我得了什么绝症,就尽情享受完最后的欢乐,然后从这里跳下去。”陆峰的思维非常活跃。
“你个没良心的,想撇下我一人受苦呀!”白洁撒娇地在陆峰背上拍了一下,转而又问:“你知道这‘连理松’有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这两株松树,相传一株为唐玄宗,一株为杨贵妃,生前约定死后同来黄山结为连理,杨贵妃死后,即遵守誓言,来到黄山,住在“蓬莱三岛”,玄宗去世后也按约赴黄山,与杨玉环相会,在北海始信峰化作这株连理松。”白洁幽幽地述说着,把陆峰听得一愣一愣的,“正如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写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此松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
“一株松树还搞得这么复杂,”陆峰不屑地说,“这些都是文人们编出来骗你们这些痴女人的。”
“你不相信?”白洁疑惑着问。
“不相信!”
“可我相信。”白洁说得非常坚决。“我算过命,有个老和尚对我讲了个故事,我现在想来还真是有点道理。”
“说来听听,让我也帮你分析分析,看他说得有没有道理。”好奇心驱使着陆峰。
“你想听?”
“嗯!”
“有一个女人死了,死得很可怜,浑身一丝不挂地死在海边。有一个男人从她身边走过,可他并没有理会,只是朝她看了一眼后便顾自走开了;又有第二个男人走来,他看到后觉得她可怜,就脱下自己的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帮她遮羞,然后也顾自走开了;这时,有第三个男人向她走来,看到后二话不说,挖了一个坑把她埋好。这女人二世投胎后先嫁了一个男人,可俩人最终没有缘分分手了;后来她又遇到了一个男人,就嫁给了他……”
白洁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陆峰。
“这和你的命运有又什么关系?”陆峰茫然不解。
“这第一个走过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是个陌路人,但他看过了她裸露的身体,因此她注定下辈子会和他有所瓜葛;第二个男人给她披了一件衣服,她要报答他,就嫁给他,并注定要遭受他的蹂躏;第三个男人是她更要报答的人,所以哪怕是他远在天边,她也会找到他并嫁给他。这第三个男人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陆峰仍然不解。
“没关系了!”白洁从忧郁的语调中转变过来,嘻笑着和陆峰打趣,“和你有关系。”
“我又没见过一个死了的一丝不挂的女人;”陆峰也嘻笑地打趣着说,“不过,我见过一个活着的一丝不挂的女人。”
说完这话,陆峰赶紧把身体从白洁身边移开。
“你坏!”白洁笑着追打着陆峰。但她未跨出两步,脚便采到了一块冰,身体突然失去重心向后跌倒。“啊哟!”她脱口而出。
“什么了?”陆峰见白洁倒地,便回来扶她。
“你流血了!”他惊呼。
白洁在往后倒地时,右手很自然地先落下去支撑身体,手心被坚硬的冰块割出一个大口子,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不停地涌出,染红了她整个的手掌。
未完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03-9-3 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下辈子,让我们干净着身体再相爱(中篇小说)

   
                                   7.
  陆伯达急匆匆赶到X城。接到吴老板的电话,他惊疑平时乖顺的儿子竟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吴老板早已等候在车站。见面后他们来不及寒暄,便直奔县人民医院。
吴老板一边开车一边向陆伯达大致地介绍了一些陆峰和白洁的情况。接着他说:“我不知道陆峰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儿的一位片警,那小子以查暂住证为名,把他们两人当作卖淫嫖娼给抓了起来。”汽车一个急刹,发出“吱……”地一声怪叫,陆伯达的身子猛然前冲,头差一点撞上了车窗玻璃。
“你不想活了!想死也别找我做垫背。”吴老板快速降下车窗玻璃,把头伸出车外怒骂。“小地方和你们大城市就是不一样。乡下人一点不懂交通规矩,经常乱穿马路,十次车祸,九次死的是这种人。”吴老板把头缩回车内,从新发动汽车,显得愤愤不平。
“陆峰现在什么样了?”对于陆伯达来说,他现在更关心儿子的情况。
“别急!他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对于吴老板来说,现在是他尽地主之宜的最佳机会,他要把为他们所出过的力,全全本本地讲清楚,这对他们今后的商业合作会有很多好处。“我接到陆峰的电话,立刻去了派出所。派出所有我几位熟人,他们告诉我,让我关照陆峰注意点,有人在找他的岔。”
“什么会这样?”陆伯达双眉紧蹙。他相信儿子绝不是那种惹事生非的人;他也明白对于他们这些经商的人来说,得罪了黑白二道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在派出所我见到陆峰时,他手捂鼻子血流不止。”吴老板说话仍然不紧不慢,“我问陆峰什么会出鼻血,他告诉我说是同室的另外三人打的。我问为什么要打他,他说弄不清楚,反正一进去他们三人就开始欺侮他,根本不容他分辨。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指使的,但又不能明说,交了五千元押金后,把陆峰保了出来。”
汽车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了下来。吴老板侧过脑袋对陆伯达说:“可陆峰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说白洁不出去他也不出去,让我一定要想办法把那女的也保出去。”
红灯换成了绿灯,吴老板一踩油门,汽车继续向前行驶。
陆伯达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了解吴老板的为人和自己相比有着很大的区别;因此,他始终坚持仅和吴老板保持正常的商场上的交往。现在无端欠下一份人情,陆伯达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这小子真的头脑发昏了。”
“是呀!”吴老板附和着说:“我劝陆峰先出去,其它的事以后再想办法,可陆峰说什么也不听,还说一定要见那女的一眼。我没办法,再去找我认识的那几个熟人,他们说这事比较难办,按规定要遣返原籍。我考虑到你也可能不会乐意我帮那个女的什么忙,所以也就没再坚持。”
吴老板说完这话,用眼角瞟了陆伯达一眼,观察了一下陆伯达的反映。陆伯达阴沉着脸默默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你考虑得很细。”
“我叫了个朋友像绑架一样把陆峰弄回公司,可他的鼻血就是流个不停。”吴老板继续讲述着:“光是流鼻血到也罢了,可他这时却突然开始发热,体温升到39度。我着急起来,把陆峰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流鼻血是鼻腔里的一根血管破了,需要焊起来;可刚焊好,陆峰一个喷嚏,血又出来了。昨儿晚上挂了两瓶点滴,体温到是降下来了,可血竟然流了一小饭碗。医生说可能是血小板太低,血液无法正常凝固。我看这事有点麻烦,就只能给你挂电话了。”
“谢谢!以后你来省城,我请你吃饭。”陆伯达用异常平静的口气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在陆伯达看来,吴老板办的这些事,是他作为这个地方的主人应该办好的。陆峰就如他的侄子一般需要他的照顾和监督。当初吴老板再三请求把陆峰派到这里来,他也是在得到吴老板的某些承诺下才答应的。陆峰和那个叫白洁的女人的关系发展到现在这般程度,他相信吴老板一定也是早就知道的。假如她是个良家妇女,哪怕穷一点,丑一点,只要陆峰自己喜欢,我陆伯达还是比较开通的;更何况陆峰也到了应该婚娶的年龄,我陆伯达还想着更早地抱上孙子呢。可哪是个什么样女人呀!你吴老板不是不清楚。你不应该不早告诉我,使我能更早地来加以阻止。现在出了事,你吴老板再来帮忙,我陆伯达不是那种把“焦头烂额”者当成上宾的人。
汽车拐进一条弄堂,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弄堂本来就显得狭小,两边还堆放着许多摊位,货物大都是一些滋补品或包装好的水果、花篮,明显是冲着各类客人不能空手到医院看望病人,才看中这块风水宝地的。
吴老板把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坪上,领着陆伯达往住院部走去。

8.
当白洁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她在里面足足呆了四十多个小时。小林在交了二千元罚款后,把白洁领到美容厅。白洁先谢了老板娘的不忘旧情,然后和小林来到自助银行,把刚才小林垫付的钱还上。
春寒料峭的江南,白天虽温暖盎然,晚上却仍颇有寒意。小林陪伴白洁来到路边的一家小饭馆,在里间找了个座位坐下;两人默默无语,胡乱地点了几个菜。白洁憋了一肚子的委曲。她很想见到陆峰,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她只有陆峰一个亲人;她要向陆峰倾诉她的委曲,哪怕给她一点点的安慰,也能使她受伤的心稍稍平静。可现在对面坐着的是小林而不是陆峰;她从心里感激小林,但不愿意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给小林。白洁弄不明白,什么是小林而不是陆峰来保自己出去。听派出所的人说,陆峰昨天上午就出去了。陆峰现在在哪里?他在做什么?白洁相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陆峰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派出所不管。
作为原来共过事的小姐妹,小林还算是重感情的人。从派出所出来,她就发觉白洁和原来有点不一样。她当然明白,尽管她们确实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但事情弄到现在这般,却是她们所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人知道羞愧,人人都要面子;老板娘不愿自己出面而是让她去保白洁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当初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她们就有点纳闷,什么白洁的事情会通知她们?白洁不是已经在“捷风汽摩配件有限公司”工作了吗?他们那边的人为什么不去?作为经历过太多复杂社会关系的小林来说,猜到了几分事情的复杂性。她在心里骂了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后,便去了派出所。现在看到白洁这般心情,就越发证实了她原来的猜想,不由的,她开始同情起白洁来。
“白姐。你今晚住哪儿?”从小饭馆出来,小林悄悄地问白洁。
“我想去他那儿看看。”白洁茫然地回答。尤其说她想弄明白陆峰不来保她的原因,还不如说她想否定心里的疑惑。在白洁看来,陆峰不是那种薄情的人;他没来接她,肯定是另有原因。她经历了太多的感情波折,再也经不起感情上的折腾了。
“要我陪你去吗?”小林关切地问。
“不了。我想一个人先静一静。”白洁不愿意过分地张扬。如果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她愿意一个人来承受。“你回去吧。谢谢你哟!”
“谢什么?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小林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调,“说不定哪天我还要你帮忙呢。”
白洁从路边拦了一辆“残疾车”,先把小林送回了宾馆,然后在离办事处约半站路的地方下了车。她想慢慢地走到办事处,这样在见到陆峰时,心情可以更平静些。
办事处的门市部和往常一样。一楼店面里的二个伙计由于没有生意,正玩着扑克牌,见白洁进来,他们迅速收起扑克,站起身来微笑着向白洁问好。白洁凄苦地一笑,算是给了他们回应。她想从他们的反应中读出一些有关陆峰的信息,可他们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这二天所发生的事一般平静,白洁失望地和他们说了声“你们继续玩”,摸黑来到了二楼她原来温馨的小家门口。从窗口看,里边一片漆黑,说明陆峰并不在房里。她不死心,掏出钥匙,可无论她怎样转动,却始终打不开门。白洁怀疑自己用错了钥匙,于是借着微弱的星光,重新挑选一遍,确认无误后再一次开门。门仍然不能打开。她一屁股坐在楼梯的台阶上,脑中极力想否认房门钥匙被换这一事实,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自和前夫离婚那天起,白洁就在心里暗暗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哭;可这一次,泪水还是控制不住淌了下来。
隔壁百货大楼的时钟清脆地敲了十二下,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更为悠扬;可在白洁听来,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心头一般疼痛。她很想大哭一场,可又担心楼下的二个伙计听到。突然,她想到了电话。她要问问陆峰,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跌跌撞撞地冲下黑魆魆的楼梯,诧异自己的脚步什么这般稳而没有摔倒。她甚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假如她下楼时摔死了,看你陆峰今后什么解释。
两个伙计用平静的眼光瞪着她红肿的双眼,看得出他们对所发生的一切早有思想准备。白洁也顾不了那么多,猛地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陆峰的手机。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位小姐永远不变的清脆的却无感情可言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Sorry!……”白洁茫然地放下话筒,双眼死盯着电话机,默默地站立了许久。她知道,由于业务上的原因,陆峰一般不会关机。有一次他们正在兴头上,陆峰的手机响了,她觉得扫兴,劝陆峰晚上关了手机,可陆峰却说“有些客户是夜猫子。关机怕影响到生意。”
“你还好吗?白姐。”其中一位伙计关切地问。
白洁忽然惊醒。“知道陆经理在哪儿吗?”尽管很不情愿,白洁还是忍不住问。
“好像是回省城了吧!”其中一位伙计回答。“哦!这是你的东西。陆经理让我们交回给你。”显然,两个伙计早已知道了她这两天的事情,只是不愿意表露出来。
白洁惊讶地瞪着自己的行李,猛然明白过来。这一刻,由于释疑了她原来的担心,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对着两个伙计淡然一笑,说了声“谢谢!”便平静地提起自己的行李,转过身向街上走去。
“你要去哪儿?白姐。”伙计充满同情地追出来问。
“回家。”白洁坚定地回答,但眼泪却什么也控制不住,又淌了下来。“家?我的家在何处呢?”

9.
当陆伯达来到医院时,陆峰正在为自己办理出院手续。他没想到吴老板会把父亲找来,猜想着吴老板一定是把他的情况全部告诉了父亲,因此见到父亲后神情显得有些尴尬和难为情。他从小就有点怕父亲,虽说父亲很少骂他,但每次见到父亲,他总有点胆怯。这或许是血缘上的上下辈份上的原因吧。
  陆伯达并没有太多地责怪陆峰,表现最多的是对陆峰病情的关心。自从妻子去死后,他把全部的爱都倾注给了儿子,至今一直未再娶,虽说也有其他的一些原因,但怕陆峰受委曲不能不说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十多年以前,身旁的好心人曾撮合过一位“老姑娘”给他。接触下来,他对对方还算满意。对方是一位学历颇高的知识份子,由于太过于钻研学问而错过了婚姻的最佳年龄,等到她事业有成回过头来想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时,才发现身旁的同龄人大多有了家室,可供她选择的范围已经非常有限了。她也喜欢陆伯达,俗话说“男人四十像朵花”,陆伯达虽已四十出头,且比她大了十岁,但饱经沧桑的脸却更显成熟,而男人的魅力往往体现在成熟上,这是那些毛头小伙子所无法相比的。可陆伯达思前顾后总觉得欠着妻子欠着儿子些什么而下不了再娶的决心,以至于时间过去了近十年,却一直没有给其她女人一个正式名份的机会。
父亲慈祥的目光,使陆峰感到内疚。这二十多年来,父亲即当爹又当妈,为自己也可算是操碎了心,现在已是奔六十的人了,本应该安安稳稳地静下来享享天伦之乐,可自己却事事仍让他操心。虽说这次事情陆峰自己也感到有许多的委曲,但他总觉着对不起父亲,大老远的从省城赶来,光是路上那个颠簸就让他够受。
父子俩并没有太多说话。他们的感情交流,大多是通过脸上的表情进行,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
从医院出来已是中午吃饭时间。吴老板在城里最好的饭店设了饭局,用他的话说,是:一为陆总接风洗尘;二为陆峰冲冲晦气。饭后,陆伯达来到公司办事处,然后又去了吴老板的工厂。他不得不承认吴老板办事的精明,无论是他自己开的工厂,还是他们合作办的门市部,所有的管理都有条不紊。
陆峰一直陪着父亲,可心里却无时不在记挂着白洁。他不清楚白洁现在的情况,几次想问吴老板,可话到嘴边又强咽了回去。父亲难得来一次,他不想当着父亲的面再谈起这件事,以免引起父亲的不开心,唯一的希望就是父亲能早一点回省城,这样他就可以去看白洁了。可陆伯达在吴老板的陪同下,正慢条斯理地视察着工厂,一点也没有当天想回省城的意思。 陆峰急得直挠头,却也没有一点办法,硬着头皮陪着父亲在工厂里转悠。
陆伯达其实猜透了陆峰的心思。他并不是真的在关心吴老板工厂的情况。吴老板仅是他商业上合作的一个伙伴,和儿子的终身大事相比,孰轻孰重非常分明;因此,他耳朵虽然在听吴老板的介绍,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筚路蓝缕才奠定了目前的事业基础。陆峰是他的唯一继承人,自己百年以后,这一大摊子的事全部要交给陆峰来管理。陆伯达是过来人,懂得一个男人背后有一个理解他的女人的支持的重要性。他没有见过白洁,不能对白洁做出判断,但第六感觉告诉他,白洁不适合陆峰。年龄上的差异,结过婚,有过儿子这些都不是最重要,关键是她做过“鸡”,这才是根本。在陆伯达看来,一个女人如果连最起码的自尊也不要了,那她肯定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更何况,女人一旦涉足过这一行业,会养成不要礼义廉耻的习惯。我陆伯达家世代清白,决不能在陆峰这一代被她给玷污了。陆伯达思索着想找一个即不使陆峰怀疑,又使陆峰无法拒绝的理由把陆峰调回省城,使他不能和白洁见面;同时,自己每日在陆峰身边,也能监视陆峰的行动。
“老吴,你这边管理得不错,而我那边就惨了。”陆伯达故意当着陆峰的面引起话题。
“什么?”
“那边有些事情原来都是陆峰在帮我处理,自从陆峰来X城后,我像少了一条手臂一样每日忙得焦头烂额。”陆伯达用夸张的神情诉着苦。
吴老板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陆伯达的话,立马就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当初是自己提议陆峰来X城的,现在陆峰这种状况,自己也要负一定的责任。他知道陆伯达嘴上虽没说,但心里肯定在责怪自己。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陆峰和白洁的事,无非是年青人感情上的冲动;或许是陆峰忍不住寂寞,想寻找一点刺激,填补一下空白也说不定,不会有真正的结果。当初,他知道陆峰和白洁同居时,也曾想过要劝陆峰几句,但考虑下来,觉得现在这种社会,这种事也算平常,更何况陆峰是个男的,最多化点钱,其他方面也不会吃什么亏,于是也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了。甚至于现在,他仍认为陆峰和白洁不会走在一起。因为在他看来,他们俩除了外貌上相般配以外,其它方面实在有太多的差异;而且陆峰的家境也算殷实,又生活在省城,接触的人物也多,原来可能是没有和外貌出众的异性相接触的机会,一旦有了这种机会,便会很快忘了白洁。听了陆伯达的话,他侧目描了陆峰一眼。陆峰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分明是在说“不想回去”。他脑中快速思考着怎样回答。从本意上说,他不想陆峰回去,这不是说门市部里非陆峰存在不可。在门市部里,他只有极少的股份,而且陆峰一旦离开,他就可以借着地主的便利控制住门市部,这对他来说,经济上更为有利。但他自己工厂里的修理工一直没能弄懂生产线上电器方面的故障,当初把陆峰弄来,也是为了解决这方面的问题。一旦陆峰现在回去,这个现实的问题马上就会放在他面前。但他不能违了陆伯达的意思,自己的工厂现在还需要陆伯达的支持,更何况陆峰的事是他们自己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便过多参与。于是便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啊呀!我光考虑了自己,却忘了你陆总了。真是对不起呀!现在好了,我这边也基本正常了,陆峰也该回去和你团聚了。”
陆伯达赞许地看了吴老板一眼,为吴老板的善解人意而高兴;但心头却不知什么突然掠过了一丝忧虑。
听了父亲的话,陆峰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父亲的话虽是对着吴老板在说,但明显是在说给他听。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吴老板,希望吴老板能列出种种困难,以成为让他留下的理由。他见吴老板瞟了他一眼,但那种眼光一下子让他的心冰凉。他知道吴老板绝不会站在自己一边了,脑中不免盘算起了靠自己的力量来违反父亲意志的想法。
“那好,今天就这样吧。”陆伯达用担忧的口气说:“我出来得匆忙,公司里的事一件也没交代,别我不在就弄点什么岔子出来。”
“好吧。那我送你们去车站。”吴老板附和着说。
“我不想回去!”陆峰几乎是喊了出来。在父亲面前,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说过话。他为自己的突然失态感到惊讶。他明白在父亲面前作强烈的抵抗是没有用的,最好是能找出一个借口,迫使父亲接受;哪怕是暂的接受,再让他在这里待上二天也是好的。因此,他随即放低了声调说:“这里的业务一直都是我在联系,我突然不管,可能会给公司带来损失。”
“这个没问题。吴老板总比你利害吧?有他在这里管理,我都放心,你还担心什么?”陆伯达这一次的口气非常坚决。其实,他也明白陆峰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一个正常运转着的企业,如果突然换了业务员,会带来很多的麻烦;事实上,现在有许多的企业,它的命运很大程度上是掌握在业务员手中的,不然不会有业务员分了老板的业务出来单干的事了。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许多,和陆峰相比,其它一切的事都可变得不重要。因此,他要堵死陆峰的想法,不给陆峰不想回去的任何借口。
“那总得给我二天时间,让我办好交接吧?”陆峰近乎哀求道。
“不行!”陆伯达回答得斩钉截铁,“一切事情等你回去以后再说。你可以通过电话和这里的业务员进行联系,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会让吴老板代为操心。”随后,陆伯达又放平了语气说:“你难道不愿意陪你爸爸回去吗?你爸爸这么大的年纪了,一个人回去你就能够放心?”
陆峰无奈地望着父亲,神情沮丧到了极点。他把头转向吴老板,想托付吴老板办些什么事,可嘴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到现在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多个小时,他却一点白洁的信息也没有。她有没有从里面出来?如果没有人去保她,她将什么办?她出来后会去哪儿?为什么出来后不来办事处找我?会不会恼怒我不去帮她?会不会记恨我从此后不再理我?陆峰脑中转出一连串的问题。他为白洁担心,更为自己不能帮助白洁而沮丧。
陆伯达拍了拍吴老板的肩膀,两人一起踱到屋外。
陆峰怔怔地看着他俩正在“嘀咕”着什么,思维却开始有些迷糊起来,脑中随之产生一种幻觉。他幻想着白洁从派出所出来,他在门口等她,她一下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亲吻着她的眼泪,她抬起头注视着他,然后他们手牵着手回到了省城;走在大街上,路人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眼神,“真是天生的一对呀!”他听到背后有人在议论;忽然,空中飘起了“婚礼进行曲”,白洁穿着洁白的婚纱徐徐向他走来,姿态如仙女下凡般动人;他激动地掏出结婚戒指往白洁的无名指上套,可无论他怎样使劲,戒指就是套不进去;戒指上宝石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参加婚礼的客人们发出了一片“嘘嘘”声;他急得脑门直冒冷汗,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肯来帮他……
陆峰处在懵懵懂懂的状态下,顺着父亲的意思离开X城。当长途大巴将要驶出X城的一刹那,他却突然惊醒。他把头伸出窗外,深深地看了X城最后一眼。
                      (未完待续)

发表于 2003-9-4 04: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下辈子,让我们干净着身体再相爱(中篇小说)

没写完
发表于 2003-9-5 04: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下辈子,让我们干净着身体再相爱(中篇小说)

可8错。
继续写。俺关注。
 楼主| 发表于 2003-9-5 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下辈子,让我们干净着身体再相爱(中篇小说)


                                     10.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一年。在这一年中,陆伯达没有为陆峰的婚事少操了心;可陆峰的心中无论怎样也抹不去白洁的影子,平均每月都有的不同的约会,总是没有产生结果。由于要忙着公司里的事务,慢慢地,陆伯达对陆峰的婚事也心灰意懒起来。
陆峰和以前相比也更显沉默寡言;或许是思念白洁带来的忧郁压抑着心情,他的身体也大不如前,经常莫名其妙地持续发热;仿佛身上积压了太多的热量需要散发一样,口腔也经常发生溃烂。他整日懒懒地上班,名誉上仍在帮着父亲料理公司的业务,实际上每天沉浸在“边峰”的游戏里,竞争着金庸《笑傲江湖》中按武功不同而划分的每个级别。有时候,他会忽然莫名其妙地对旁人说:“我打到‘寒冰指’了。”弄得旁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渐渐地,公司里的同事开始回避起他来。这更加深了陆峰的孤独。陆伯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常常对着妻子的遗像发呆,嘴里“喃喃”着一些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明白的话。
这一天,陆峰的小姨带来了一张少女的像片。她指着像片上的少女对陆峰说:“这姑娘不错,人长得文静,我估摸着和你相配正合适。”
“我没兴趣。”陆峰瞅了一眼姨妈,懒懒道。
“你姨妈是为你好,你就偏要扫你姨妈的兴?”陆伯达忍不住插话道:“看一眼,她又不会把你吃了。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陆峰敷衍着从姨妈手中接过像片,就一眼,便惊呆了。像片上的女孩太像白洁了,眼睛、眉毛、鼻子、嘴唇、酒窝无不是白洁的翻版,就连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也处处散发出白洁的影子;只是在他的印象中,白洁还要多一份忧郁;而像片上的女孩却添了一份稚气。如果不是姨妈事先说破,他一定认为这是白洁年青时的照片。
陆峰枯死的爱情之心瞬间便被激活;就如久旱逢甘雨般舒畅,干柴遇烈火般热烈,即刻便沉浸在遐想之中。
陆伯达看到陆峰的神情变化,心中十分高兴。这一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峰这种兴奋的神态。他不知道,这实际上是像片中的女孩酷似白洁,勾起了陆峰对白洁的回忆所致。他悄悄起身,把小姨子领到里间客厅,想通过小姨子,了解一些像片中女孩的背景。
“这是我们单位里的一位同事给我的照片。看样子她认识我们家陆峰。”小姨子解释道:“我和那位同事原本没有什么交往,可昨天,她突然来找我,问我是不是有一个叫陆峰的外甥。我说有呀。她又问是不是还没有对象。我说是呀。她就拿出了这张照片给我,对我说:‘我家有一门远房亲戚,家中有一独生女,也是一直没对上象。前几天,我那亲戚来我家,托我在省城为她女儿找一户安分的人家。我考虑下来,觉得她提的条件和你们家外甥到是蛮般配的一对,就想撮合成这件好事。’”
“她什么会认识陆峰?”陆伯达狐疑着问。
“我也弄不太清楚。陆峰还是小时来过我们工厂,如果说她见过我们家陆峰,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知她什么会想起来。”小姨子说道:“我也不便多问。不过,这终归是件好事。我们家陆峰也老大不小了。去年那个女人的事搞得大家都很不开心,听说陆峰至今还放不下那个女人?”看姐夫点了点头,姨妈接着说:“我想,陆峰如果能够和这个女孩好上,便自然会忘了那个女人的。这姑娘长得也真够俊儿的;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动心。”
陆伯达仍然有点怀疑。他见过了太多次陆峰对其他女人像片的无动于衷,这一次的不同,必定有着原因,刚才听了小姨子的介绍,越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不会有其它什么原因吧?”陆伯达仍不放心,追问着小姨子。
“我想不会。”小姨子的语调明显也是不敢肯定,“我想可能是生活在小县城的人想嫁到省城来吧。反正我们家陆峰是个男的,也吃不了什么亏。你说是吧?”
听了小姨子的话,陆伯达想想也对,最多就是化点冤枉钱,只要陆峰开心也值得,说不定真如小姨子说得那样,陆峰能够移情别恋而有一个结果出来也说不定;那样的话,我陆伯达死后见了他母亲,也能向她做交代了,于是便对小姨子说:“那你就抓紧时间安排他们见面吧。”
二天后,小姨领着西装革履的陆峰来到了一家名字叫“良缘”的饭店。小姨早就订好了包间。他们来早了一步,对方还没有露面。陆峰找了一个最靠里边的位置坐下。
这次陆峰能乖乖地听从父亲的安排来相亲,有着自己的打算;他想证实世界上真有如此想象的人的存在这一事实。如果说他的目的是来相亲,到不如说他是出于好奇。他甚至于猜想这女孩会不会和白洁有着某种血缘上的联系,或者甚至于就是白洁的妹妹,不然世界上哪会有这样相象的人呢?或许,可以通过这个姑娘找到白洁也说不定。
自从离开X城后,陆峰一直没有白洁的消息。他几次打电话从侧面向吴老板了解白洁的情况,吴老板都说再也没见过白洁,不知道她的情况。他知道,即使吴老板知道了也不可能告诉他;于是他找来电话“黄页”,拨通了白洁服务过的美容厅的电话,接电话的正巧是小林,小林对他也是爱理不理,但从小林的语气里他弄明白了白洁已经离开了X城,去了哪儿没人知道。陆峰非常后悔当初没有问清楚白洁老家的地址,哪怕留下一个电话号码,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无计可施了。他知道,他和白洁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除非白洁来找他,或者是奇迹出现,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找到白洁。这一年来,他从未关过手机,每天都要检查一遍电源是否充足;每到一个新地方总是先检查一下接收信号。他怕万一白洁想找他时却又联系不上他。可一年来,天天都是失望。他不明白,白洁为什么不来找他。他对自己进行反思。他相信,除了在X城他不去保她以及他对她不告而别外,他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呀!我是身不由己无能为力啊!难道她就不想听听我的解释,给我一个机会吗?陆峰甚至于想,女人真是世界上最薄情,最挑剔,最难伺候的人了,一点点的小委曲,就能使她恩断义绝。陆峰哪里知道,在他离开X城后,吴老板听从陆伯达的意见,对后事做了一个小小的导演,使白洁产生了他不再爱他的误解。
像片中的女孩在她母亲和小姨同事的陪同下姗姗来迟。一进门,她们便是一叠串“叽叽呱呱”的客套以及迟到后的抱歉。
陆峰从第一眼见到那女孩起,就有点失望。眼前的姑娘虽说也能找出前二天见到的像片中女孩的影子,但除了脸型、头发和白洁酷似外,其他地方只能隐隐约约地靠自己去想象。
“或许世界上漂亮的女孩子都有某些相似之处吧?”陆峰在心里暗暗地想。
女孩和白洁相比,缺少了一种成熟女性的气质;而这正是白洁能够吸引陆峰的最重要的原因。陆峰从小失去母爱,他对其他人拥有母亲的爱护羡慕得不得了,慢慢地,便产生了一种“恋母”情结。
服务员送上姨妈预订好了的菜肴后,静悄悄地立在门口,那架势仿佛是在明确无误地告诉客人们——我随时听候你们的吩咐。
陆峰觉得反感。我们吃饭谈天,旁边却站着一位外人;虽说她们从不插嘴,但不可能不带着耳朵;因此心里就别提有多么地别扭。陆峰曾建议过服务员不必那么认真地立在这里,意思明明白白地在说:我们说话不想有外人旁听。但服务员却回答:我们不立在这里是要扣奖金的。
可供十人同时用餐的饭桌上坐了五个人显得有些冷清,尽管三位老人尽量把话题扯到两个年青人身上,但或许是每一个初次的约会大家都会装装斯文吧,陆峰和女孩在完成了礼节性的必要的应酬后,大部份时间都保持着沉默。
由于女孩坐在陆峰的身旁,使陆峰不能直观其人;好在餐桌是圆的,椅子和椅子之间有一个弧度,才使陆峰侧目眄眼地也能偷偷地乜上几眼。从女孩的服装看,她属于那种比较前卫的“新新人类”。她经常挪动着屁股,变换着坐姿,一旦说话,仍显腼腆。“或许,她是处在陌生的环境中的原因吧;不然,按她这身装束,应该属于比较活泼的那种人。”陆峰想。
女孩也时不时地偷偷拿眼睛瞄陆峰一眼,眼光一旦和陆峰相接,便变得大胆起来;这种眼神在陆峰看来,好像并不是在关心她自己的婚姻大事,而是在窥视他心中的秘密,甚至仅仅是出于好奇那么简单。陆峰弄不明白,自己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由于大家都不喝酒,晚饭很快便结束了。小姨用眼神把陆峰呼出屋外,问陆峰是否对女孩有些意思。
从本意上讲,陆峰对这类女孩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不知什么原因,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或许是刚才女孩的眼神所致吧,陆峰想对她弄个究竟。
“天不早了。我们也该散了吧?留点时间给孩子们。”小姨对大家建议道。
“是呀!是呀!年青人和我们这些老太婆在一起有什么话好说。”作为媒婆,小姨的同事很想撮合成这桩好事。她转头对着女孩的母亲半开玩笑道:“陆峰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不会不放心把女儿暂时交给他一下吧?”
三位大人在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中散去。
现在仅剩下两位年青人。
他们来到了大街上。
虽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但闪烁着的霓虹灯以及熙熙攘攘人群足以告诉人们,省城的街道,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
两位年青人并排而又缓慢地踱着脚步。和街上其他热恋着的年青人的亲昵劲相比,他们显得有些不太合群。
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还是女孩先开了口,问完后又向着陆峰诡谲地一笑。
陆峰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女孩,不明白她问此话的真实意图。
看着陆峰发傻的样子,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态度更加放肆,“在你心中是不是另外还有一个女人?”
陆峰惊讶地瞪着女孩,更加弄不明白她话的真实意图。
“她是不是叫白洁?”女孩更深入地追问。
陆峰的表情由疑惑而变成惊讶,再由惊讶转而愤怒。
“是!那你还来找我!?”
见陆峰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而愤慨,女孩反而更显兴奋。“提一下她的名字,你就这么激动啊?”女孩戏谑道。
陆峰怔怔地看着女孩,突然明白了什么。在看到女孩的像片时,陆峰就有一种能够通过这个女孩找到白洁的预感,但他总认为无巧不成书的事,都是一些文化人编出来的,因此也没有真正往心里去。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位女孩子一定是知道了白洁的情况,不然不会这样清楚他们之间的事。
“白洁在哪里?是不是她让你来找我的?”陆峰急不可耐地直着嗓门追问。
“看你猴急的样子,真是傻得可爱。”女孩用与她年龄不相称的语调得意地在陆峰面前卖弄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她便自作主张地拦下一辆出租,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看着陆峰仍傻傻地愣在那里,她把头探出窗口,冲着陆峰嚷道:“上车呀!难道你不想去?”
陆峰猛然醒悟,随即上了出租车。

              11.
走出办事处,白洁有些茫然。在X城,她举目无亲。
一位年青的单身女人,半夜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即显得滑稽,又显得不安全。
白洁突然产生一种幻觉:一位暴徒从后面强行把她按倒,粗鲁地撕扯着她的衣服;一只粗糙的大手摸向她的胸口,抓住了她酥软的乳房,捏得她疼痛难忍;她没有反抗,任凭他蹂躏,和心灵的疼痛相比,肉体上的痛苦已没感觉。粗糙的大手并没有满足,从胸口又迅猛地突向下部……
白洁猛然惊醒,定神四顾,茫茫的黑夜中,只有天空中的几颗星星在向她调皮地眨着眼睛。她把手伸向后背,用手指撮起因受惊吓而被汗水沾上的衣服,然后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冷汗。她停住脚步,稍稍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头绪,顺着刚才的幻觉,继续往下联想:假如真的发生了刚才幻觉中发生的事,那就有了死的理由了;或者干脆就是先奸后杀,那么就连自杀,也可节省下来了。
死?对,就是死!死是多么美好的事呀!两眼一闭,两脚一蹬,没有痛苦,没有烦恼,万事了了;什么责任,什么感情,统统都可抛到爪哇国了。
《红楼梦》中的《好了歌》是什么唱的?“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为什么要这样唱我们女人?和男人相比,我们女人在感情上比他们更忠贞。
夜风徐徐,一阵吹来,使白洁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孤寂地站在街心。在这空旷的大街上,更显一位文弱女子的孤单。白洁害怕幻觉中的事真的发生,却又有点期盼着发生。“如果我真的就这样死了,看你陆峰的良心会不会受到谴责。”
但这一切必竟不是现实。现实是她有儿子,还有母亲需要她治病、养老。
白洁想再回“美容厅”。现在这个时间,正是那里最做生意的时候。自己当初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来做生意来赚钱的,现在回去,最多也只算重操旧业,反正身子原本就已不干净,即使是破罐子破摔,也无所谓了,最起码,还可解决今晚的住宿问题。
X城对白洁来说不是太熟悉,但大致的方向还可辨别;于是她不自觉地朝着“美容厅”的方向挪动起了脚步。但刚走几步,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小林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他仅是个嫖客!是个嫖客而已。你什么会对一个嫖客认真?尽管小林的话有些偏激,但肯定也代表着一部份人的看法。如果她现在回去,如果她们知道了她已被陆峰所抛弃,同情她的人除了给她一点点怜悯外,又能给带来她什么?不仅如此,而且还会给那些本来就对她有成见的人无端地增添一些笑料。想到这里,白洁改变了主意;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决定了要去省城,去更繁荣的地方寻找发展的机会。
省城对于白洁来说并不陌生,原来工作中接触过的许多商业上的朋友都生活在省城,其中还有几位关系一直不错。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前夫才会给她施加压力,让她放弃了原本可能很有前途的工作。在当时的公司里,白洁是大家一致公认的大美人;同时,也是大家首肯的“女能人”。她就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吸引着一群鸭子“呱呱”转。
那时的白洁,非常清楚自己作为女性的优势。和这些朋友相处,她时时保持着女性特有的矜持。她非常清楚,当男性在没有其他杂念的时候,女性永远处于下风;因为女性和男性相比,在智商上、胆识上不占优势。只有在男性们另有企图时,女性才能显示其真正的魅力,从而把男性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当男人们达到企图,揭示了女性的秘密后,他们的头脑就立刻会恢复清醒。这就是女性的裸体在展示了应该展示的线条,隐藏了必须隐藏的“隐私”后被称为艺术,毫无顾忌地完全暴露被叫做淫秽的原因。因为前者的朦胧使男性产生联想,这种联想随即便会激发出一种揭示雌性秘密的渴望,以及作为雄性本能的征服者的欲望;而后者则如一杯清澈见底白开水,剩下的仅仅是解渴的作用了。
作为姑娘身,利用自身的条件去拓展人生是有所顾忌的,这种被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浸淫出来的顾忌,形成了全社会认识一致的贞操观。而现在,白洁却不需要再顾忌这一问题,结婚,离婚,“小姐”,以及被陆峰的抛弃,贞洁已经离她遥不可及。另外的一点,她已有了资本的原始积累,这和她刚到X城时相比,情况已是完全地不同。
女人一旦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发现了自身的价值,挖掘出自身的潜能,在一切的场合都可以无往而不胜。因为在男权社会中,所有的雄性动物都有一个共同的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色欲。这种“色欲”吞噬着雄性们的身体,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在他们的骨髓里深深地扎下了根;无论是敢想敢做者或是敢想而不敢做者都一样,区分仅仅是形式的不同。
当人们抛弃了固守多年的“意志”,卸下了压在心头的“包袱”,解除了捆绑脚步的“锁链”后,会突然发现自己跨出去的脚步异常地轻松。白洁正是这样,在理清了自身的条件后,在原来那些“朋友”的“帮助”下,迅速在省城立稳了脚跟。
半年后,她的经营规模进一步扩大。她承租了一家行将倒闭的由国有商场转制过来的批发部,利用自身的关系网络以及行之有效的经营策略,使生意蒸蒸日上。她从老家邀来了表妹做帮手。这一切是那么地完美,那么地不可思议;这是白洁在半年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但事业上的成功,反而更深地触动了白洁作为女性才特有的在感情上的依赖性。白洁认为,世界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强人”。男人的肩膀天生就是承担女人眼泪的港湾;男人的胸膛永远是女人最终的归宿。她怀恋和陆峰相处的日子,尽管短暂却非常美好。想起陆峰,白洁的心就隐隐作痛。她不明白,陆峰为什么会在他们两人没有任何爱情裂痕的时候抛弃她。对于陆峰,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男人,她在爱情中夹杂着一些难以说清的寄托,有母爱、姐爱、以及男女之间的正常感情。在来省城的前段时期,由于忙着生意和应酬,暂时使她忘记了感情上的痛苦。随着客户的逐步稳定,她的空闲时间渐渐增多;这时,出自于心灵深处的思恋便越来越强烈起来。她几次拿起电话,想拨通陆峰的手机,但都由于缺乏勇气而最终又放下了。这是女性柔弱的一面。她知道陆峰的老家就在这个城市。她想弄明白陆峰抛弃她的原因以及陆峰现在的状况;于是,她便开始搜寻起了陆峰的信息。
省城很大,但要找有名有姓的人也不难;很快地,白洁就了解了陆峰的近况。通过种种迹象分析,白洁确定,陆峰仍然爱着自己。她为陆峰的痴情而感动。女子痴情千千万,男人痴情谁曾见?
白洁明白,她和陆峰的相爱,陆峰的父亲将会是最大的障碍;陆峰要突破这个障碍,将会付出很大的牺牲。她非常理解陆峰父亲的心情,天下父母有哪个不想自己的子女幸福?以自己现在这样的破败身躯,确也已经没有资格再爱陆峰了。
于是白洁想到了表妹,她衷心地希望陆峰幸福。
表妹并没有完全执行白洁的计划。她为表姐和陆峰的真挚爱情而感动,决定要让这一爱情故事继续下去。

             12.
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和解释。
再一次的相聚,使陆峰和白洁完完全全地沐浴在爱河之中。两人在市郊租了一套公寓,规划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蓝图,俨然成了一对恩恩爱爱的小夫妻。
但由于陆峰的出现,白洁过去的一些关系网络出现了断裂,生意开始经营开始艰难起来。为了弥补业务量的不足,白洁又开始了创业初期时的拼命工作。
整日的忙碌使白洁感到有些疲乏,她觉着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总是没来由地犯困,人也消瘦了许多。
艰难的日子能够锤炼爱情。
看着白洁整日不停地忙碌,陆峰感到内疚。他强行辞去了父亲公司的职务,也来商场帮着料理一些日常事务;有时乘白洁不在,他甚至会蹬个三轮儿去送货。而这一切又都被白洁拒绝。白洁觉着对不起陆峰的父亲,她抢了他的儿子,老人肯定非常伤心;她更觉着对不起陆峰,以她现在这样残枝败柳的身体而占有陆峰的爱情,是对爱情的自私,因此她不愿意陆峰为了自己而太辛苦,她要让陆峰生活得比以前更好,她不愿意陆峰有哪怕是一丝丝的委曲。
在社会上其他人的眼里,陆峰和白洁的相爱是极其不相般配的。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陆峰的一边,为陆峰而惋惜。陆伯达当然也在这些人中间。
“陆峰,你给我滚出来!我们家世代清白,什么会出了你这样一个不孝的子孙!”陆伯达赶到陆峰和白洁租住的公寓,站在门口对着大门怒吼。愤怒使他丧失了往日的修养,神情变得歇斯底里。
白洁想去开门,但被陆峰阻止了;从小严厉的家教,使陆峰害怕见到父亲。
这更加深了陆伯达的愤恨。他开始失去理智地狂乱踹门。坚实的防盗门除了被踢得“砰砰”作响以外,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
陆伯达是比较细心的人,他不想儿子的丑事过于张扬,因此没有去商场也没有在半道上截住他们。从商场一直跟踪到了公寓,看着他们进了房间后,他便堵在门外敲门。他原本想心平气和地找儿子谈一谈;可当他敲门后,里面竟然没有丝毫开门的反映,这使他非常愤慨。他喊来房东,可房东却说什么也不肯为他开门。
“私闯民宅是违法的。”房东为他的不肯合作搬出了法律依据。
“老子要进儿子的房间也违法?”他像一头愤怒的雄狮,狂乱地开始踹门。
“踢破了可是要赔的哟!”房东担心起了自己的房子,但看着陆伯达失去理智地狂怒,又不敢直接加以阻止。
“赔?你把房子租给了一对没有合法夫妻身份的人,是不是也违反了法律?”陆伯达反诘道。
房东看着这头不可理喻的狂狮,生怕惹上事非,悄悄地退了回去。
陆伯达感到非常地无趣,这种无趣更进一步地加深了他心头的怒火,他掏出手机,拨通了110。
陆峰从“猫儿眼”里侦察着父亲。父亲的举止更加使他胆怯,以至于白洁几次想冲开陆峰开门,而都被陆峰粗暴地阻止了。现在,他成骑虎之势而进退两难。“只有等到父亲气平一点后,再回家解释了。”陆峰在心里默念着。
门外来了两位警察。他看着父亲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在对他们说:“里面有一对非法同居的人。你们应该加以阻止。”
“你是他们什么人?”年纪稍稍青一点,个子稍稍高一点的警察问。
“我是他父亲。”
“你什么知道里面一定有人?”
“我看着他们进去的。”
“那你为什么不在进门时拦住他们?”
“你这是什么话?”陆伯达又开始激动起来,“你们就是这样替我们纳税人办事的吗?”
年长一点的那位警察看着可能要把事情弄僵,忙出来解释道:“老同志!不是我们不想管,而是这种事情社会上太多了。我们掌握的尺度,只要双方自愿又不危害社会,就算是合法的了。”他停顿了一下,用更平调的语气说:“你看这样好吗?这事也不归我们巡警管。你去找当地派出所,或许他们能够帮助你。”看着陆伯达一付无计可施的样子,他向年青的警察使了个眼色,转身顾自走了。
陆伯达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色煞白着走向楼梯口;在楼梯的拐弯处,他突然手护胸口,喉咙里发出“哦”地一声,身体一个趔趄,人向前倾倒,顺着台阶滚落下去。
“爸!”陆峰不顾一切地撞开门冲了出去。
              未完待读
发表于 2003-9-5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下辈子,让我们干净着身体再相爱(中篇小说)

光看标题就给人很好的感觉,爱到时现在这 个时代,是应该好好地反省了。但是能干净着身体来恋吗/
太难了!!!!
 楼主| 发表于 2003-9-6 05: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下辈子,让我们干净着身体再相爱(中篇小说)


                                       13.
俗话说“祸不单行”。
料理完父亲的丧事,陆峰又回到了公司上班;他必须接管父亲生前的位置,负责公司里的事务。
父亲的死,使陆峰极度地悲痛和内疾,如果不是白洁在身边时时地给他宽慰,他恐怕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陆峰从来不知道父亲的心脏有问题,在他的印象之中,父亲的身体一直非常健康。“如果不是自己过分地刺激了父亲,父亲绝不会就这么地走了!”陆峰仿佛一下子懂事了许多,知道了自己肩上担子的份量。他开始刻意地疏远白洁;不为其他,就为父亲生前的愿望。
而白洁也深感自己罪孽的深重。假如自己不认识陆峰;假如自己不介入陆峰的生活;假如那天她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一定让陆峰开门,这一切就可能就不会发生。她非常地后悔,但世上没有后悔的药;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好好地经营陆峰父亲为陆峰留下的化了他毕生心血的公司。只有这样,或许还能告慰他父亲的在天之灵;当然,也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陆峰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她转让了批发部,帮着陆峰料理公司的事务。“即使和陆峰的感情没有结果,我也得帮着陆峰,把现在这一大摊子事处理好。”白洁暗暗下着决心。
尽管陆峰才离开公司几个月,但全面接手管理后,却感到了公司继续生存下去的艰难。
首先碰到的问题,是生产资金的短缺。这项工作原来由陆伯达自己全面负责,但由于他的突然去死,使原有的比较顺畅的资金链产生断层,最突出的一点便是资金的回笼不够顺利了。
陆峰叫来财务和销售经理,分析应收帐款的情况。从财务提供的数据看,欠款最多的竟然是X城的自己的门市部。
“这是什么回事?”陆峰指着账目表,抬头看着销售经理,表示出不理解。
“现在‘非典’流行,各行业都发生了销售困难,货物全部积压在了门市部。”销售经理解释道。“特别是我们原来从门市部出口的一些产品,冲击更为厉害。外贸的单子已经全部没有了。”
由于“非典”而带来的一些问题,陆峰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觉得在门市部存放的货物也实在是太多了一些,以至于已经影响到了公司的生死存亡。
“向银行贷款的工作进展得如何了?”陆峰转变话题,把希望寄托在了银行的贷款上。
“银行一向只做锦上添花的事,哪会雪中送炭呀!陆总在的时候还好说一点,现在我去找他们,每次总碰一鼻子灰。”财务经理诉苦道。“不但如此,他们还一直在催我们还贷款呢。我已经查过了,下个月我们就有一笔30万的贷款到期。”
陆峰此时才真正理解父亲活着是多么的很不容易,真可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的贵。企业的生产不能停下来,一停人心就会散;现在已经有销售人员想辞职出去单干的传说了,停下来恐怕局面更难以收拾。可不停需要生产资金,而且生产出来的产品积存在仓库,更会使二项资金高举不下。这种恶性循环是办企业的大忌。
“我该什么办?阿洁。”工作上的压力,感情上的思恋,使陆峰终于忍不住而再次走进了白洁的房间。躺在白洁的身边,陆峰睁着两只失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问。
白洁爱怜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一直养尊处优的“弟弟”;他正经历着他这个年龄不应该经历的各种压力,“我这里还有一些钱,你先拿去支撑几日,说不定‘非典’疫情很快便会平息。”看着陆峰日渐消瘦的身体,白洁感到非常地难过。
“这不行。我不会要你的钱的。”陆峰的态度极其坚决。他知道白洁的钱来之不易,而自己公司照现在这样下去,会成为投钱的无底洞,因为根据媒体的分析,“非典”疫情恐怕二三个月不会结束;他怕到时还不上白洁的钱,这样他会更加内疚。
“就算我借你的;或者就算是我投在你公司的股份吧。”白洁侧过头来,在陆峰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她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考虑下来觉得有些事也不能不说了,不然到时真的连找个哭的地方也会没有。“不过,我感觉着吴老板那边有猫腻。”
陆峰盯着白洁的眼睛,表示出不理解。
“销售部经理只讲对了一半原因。外销确实发生了困难,但内销并不就如此。”白洁说得很认真。
“我前几天路过一个车行,那里的自行车销量比以往要增加许多,电动车的销量则更大。现场办证的地方已经在排队了。” 白洁看着陆峰,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现在是‘非典’流行期,许多原来坐公交车上下班的市民为避开‘非典’传染的可能性,都改骑了车。”看着陆峰疑惑不解的眼神,白洁进一步解释道:“你想想,电动车销量增加了,我们作为电动车配件电瓶和链条生产、销售的企业,什么可能销售量反而不如以前了呢?这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的。”
白洁的分析确实是有道理的。有些时候,女性洞察事物本质的敏感性,要比男性更为敏锐。
“这几天,我和X城的一些朋友通了几次电话,让他们帮我观察门市部的一些情况。据他们说,门市部一直都是车水马龙,热闹得很;可见,门市部的销量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是更好了。”
“你是说销售部门在骗我?”陆峰疑惑着问。
“是的。”白洁肯定地回答。“我本不想搬弄事非,但这关系到你公司是否能够生存下去的大问题,所以我一定要提醒你。”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陆峰仍不敢完全相信。
“我也在找原因。但细想来,也不外这两个因素。”白洁进一步分析道:“一是你父亲突然去死,他们对你存了二心,或者想分出去单干也说不定;第二就是吴老板了,我猜测这一切全是他的阴谋,因为只有他才有这个实力吃了你。”
白洁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她分析得确实非常有道理,陆峰感到事态的严重性,“那你说现在我该什么办?”
“收缩资金,压缩规模,稳定人心,用最低的姿态处理各类问题。”白洁一字一顿地说,“再派人去X城,从侧面触动一下吴老板,让他知道你并不比你的父亲差,使他不敢再欺侮你。”
“那你说派谁去比较好呢?”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想还是让我去吧。”
“你能去当然最好了。”陆峰在问白洁的时候,就想到了最好是白洁能去,但考虑到白洁近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现在见白洁主动提出,心里虽然高兴,但也担心着她的身体。“你身体能行吗?”
看着陆峰也懂得关心起了别人,白洁心里一阵高兴,“你的事,我还能推辞吗?”
陆峰激动地把白洁揽在怀里,向白洁发出了要求做爱的信息。
“今天不行!”白洁强行挡开陆峰伸向她身体的手。“这几天不知什么回事,我身体不太干净。”
在性欲方面,白洁从未拒绝过陆峰的需求,因此陆峰失望之余也多了一份关心。他轻轻地解开白洁的睡衣。白洁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布满了粉红色的小斑痕。
“你该早一点告诉我,去医院检查一下。”陆峰用爱怜的口吻责备着白洁,然后,手很自然地伸向她的额头,“你还在发热?”
“没事的啦!已经十多天了。吃了退烧药也是这个样子。可能是痘疹吧?去年也有过一次的,过几天就好了。”白洁宽慰着陆峰。“再说,这几天你自己也忙得焦头烂额,我哪里好意思再来给你添乱?”
陆峰的右手从白洁的脖子下面亲昵地穿过,弯起手肘,把白洁拉向自己;白洁侧过身体,右手很自然地抱住了陆峰的肩膀,头顺从地投进了陆峰的胸口。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睡去;可他们却不知道,这样甜蜜的恩爱,今晚将是最后一次。
                   14.
我亲爱的峰:
当你收到我的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要为我悲伤和难过,我是罪有应得。我现在最痛苦的,是感到对不起你;或许我也已经把你害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只能在这里对你说声抱歉了。
我非常后悔,那天晚上我拒绝了你的要求;而这却是我们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有些事情可以重来,我将一定会更好地爱你,为你做任何事情,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因为在世界上,没有比为所爱的人活着而更幸福的了。
峰,我亲爱的峰,我走了。除了儿子外,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现在正处于危难时期,本来我应该与你并肩抗争,共渡难关的,可我现在却不能办到了,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的生命之烛已经燃到了尽头,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峰,那天早晨你离开后,我便动身去了X城。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门市部的生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可为什么他们要骗你说销售困难,并拖着钱不肯付呢?我想他们一定另有企图,你可要特别小心了。据我了解了一些情况后分析,这一切,全是吴老板策划并操纵的;他正觊觎着你的位置,想鲸吞你的财产。
峰,为了这事,我去找了我的一位做律师的朋友。我把公司的这些情况告诉了他,想让他给我们出个主意,想点办法。可他听后也觉得现在的这种状况比较难办,即使打起了官司,也不一定保证能够胜诉。原因很简单,因为欠着公司资金的,是以公司名誉投资控股的另一个实体;因此你如果上告,也是在自己告自己。有谁听说过自己打自己官司的事?
律师还为我讲了一件吴老板最近做的事,从中就可看出,在商场上,我们根本不可能成为他的对手。
峰,我把这事传给你听,是想让你更多地了解吴老板为人的诡诈;这或许对你会有点帮助。
前一段时间,电视台报导了一位捐赠价值400万元物资“抗‘非典’献爱心”的人,他就是吴老板。从表面上看,吴老板献出的“爱心”确实让人感动;400万不是个小数目,电视台作为一个典型来报导也无可非议。但事实上,他吴老板却从这400万元捐赠的物资中净赚了150万元;这是一般的常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奥秘。
据律师对我讲,吴老板所捐赠的这些物资,都是用剩余的边角料制成的产品,每件产品的成本大约在0.3元,总共成本约12万元;可他却仍以每件10元的市场价作为捐赠价格,这中间的虚数就达388万。而且这12万的成本,其实早就已经摊入了其它的产品,因此从理论上讲,这12万也不是成本。这还不是主要的。我们知道,国家鼓励的捐赠可以作为税前列支,免除33%的所得税,400万元计算下来,就达132万;用边角料制成的捐赠物品,可以不开票,因此他通过合法的、非法的,正规的、非正规的等手段,又逃掉了一部份的税,计算下来,他总共净赚了150万,这还不包括电视台免费为他的产品作了宣传,做了广告。
峰,我现在很为你担心。你的天真,你的善良,你的不攻于心计,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吴老板的。
峰,现在想来真的是我害了你。如果当初你不认识我,如果当初我们没有相爱;那么,你父亲就不会让你离开X城。假如你现在仍掌握着门市部的实权,那么吴老板也就没有机会插手,那么这一切也就可能不会发生。
亲爱的峰,现在该和你说说我的病了。我想你可能还记得小林吧?告诉你,她在二个月前已经先我而走了。我也是到了X城后才知道的这事,她们告诉我说,她得的是“爱滋病”。
写到这里,我想你应该明白了,我得了和小林同样的病。这种不治之症,仅给我留下了“最多三个月”时间的生命。
峰,我含着眼泪在给你留下我的最后的话,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不知什么的,尽管我现在浑身乏力,但脑子却特别清醒。我想找到一些充分的理由推翻我的判断,但事实告诉我,根据你近段时间身体的反映,我猜测你也可能感染了这种病。峰,听我的话,赶快去医院吧!或许你的病还处在早期;或许你还有得救。
峰,我的爱人!我的“弟弟”!我感到非常地抱歉,因为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的家人。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你和你父亲,都不同程度地经历或将要经历这些痛苦;而造成这一切的人,竟然是我!?竟然是我这个爱你和被你所爱的人!
非常感谢你给我的爱,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爱情。我走了,我去我们曾经约定的地方,那个风光旖旎的地方。黄山的始信峰下,将是我的最终归宿。让黄山清新的雨雾为我洗涤肮脏的身体吧!如果真的还有下辈子,我将用我洗涤干净的身体,最爱你一次。
永别了!我的爱人。永别了!我的“弟弟”。下辈子,让我们干净着身体再相爱吧!
                   15.
登上始信峰,陆峰已经累得没有一丁点儿力气了。而仅在二年以前,在背着二个旅行袋的情况下,他却能一口气从北海直奔峰顶,轻松的步履,把落在后面的白洁急得直叫慢一点,歇会儿。
始信峰,这个徐霞客遍游黄山,到此地才确信景色独特的地方,以一个“秀”字和天都峰的“险”相抗衡。但她的“秀”中,仍然透露出黄山的“险”。她把黄山的雾、松、险、奇集于一身;更重要的,她还是观日出的最佳处所,因为她的前面,已是一马平川的太平县了。
太平县。太平县真的太平吗?陆峰找了一块岩石坐下,怔怔地瞪着“猴子望太平”。万年的石猴望着千年的苍生,见过了太多的喜怒哀乐后,无动于衷地听着雨在施孽,松在哭吟。
阿洁,你为什么不等我就独自一人先来了呢?我们二年前开的一句玩笑,想不到今日应验了。阿洁,我来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的。你还记得我们在“连理松”旁的话吗?你不能抛下我一人,我们是一个整体,哪怕是病也要相同。阿洁,你等我,我马上就来和你做伴。这一次,我们将永远也不会分开,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把我们再分开。
“峰,你会永远爱我吗?”
“当然。如果我变了心,你就把我从这里推下去……”
“我才不呢。这么优美的地方,怎能给负心汉玷污。”
“我如果得了什么绝症,就尽情享受完最后的欢乐,然后从这里跳下去……”
“你个没良心的,想撇下我一人受苦呀!”
……
“洁,这里景色这么优美,如果我比你先死,你就把我的骨灰撒在这里好吗?”
“嗯。那我们就吩咐我俩的儿子,让他把我们合葬在这里吧!”
合葬在这里。阿洁,我们马上就要做到了。只不过我们的儿子没有能够帮上忙,我们自己就为自己办好了这事。
不知什么的,陆峰此时忽然想到了父亲和母亲。母亲在他的记忆里比较淡漠,父亲却相当深刻,是父亲含辛茹苦把他如拉扯大了。父亲对他抱有很高的希望,可他每次却总是让父亲感到失望;甚至由于自己的原因而害死了父亲。
陆峰感到非常沮丧,眼泪情不自禁地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他把失神的眼光从远处收回,用手抹了把脸;泪水夹着雾水,使他整张的脸都显得湿漉漉的。他从包里掏出一叠“冥币”,小心翼翼地一小叠一小叠弄均匀后,奋力投进悬崖。“冥币”顺着风,在悬崖上空悠悠扬扬地飘荡,瞬间便隐没在了万山丛中。然后他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手指很自然地理了一下乌黑且有点自然卷曲的头发,向着悬崖走去……
一轮鲜红的太阳,正抓住一天中最后的时刻,撕开云雾,把自己的光芒投向悬崖。悬崖上,一棵小松树正紧紧地咬住巉岩,把根深深地扎进岩层;它那坚韧而又被扭曲了的枝杆,苍劲挺拔,托起了一片小小的绿色,袒露出大自然的真实,点缀出无限生的气息;它的枝叶根根如针,针尖直刺天空,抗击着风、雷、雨、电的袭击,仿佛是在说,即使是针尖一样的面积,它也要吸收生命的阳光。
血一般鲜红的霞光压向悬崖,悬崖拖出长长的阴影漫过丛林,沿着忐忑不平的原野,起伏着身体向前伸展……伸展……一直伸展到太平县的上空。

                     2003年7月23日完成于杭州
 楼主| 发表于 2003-9-10 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下辈子,让我们干净着身体再相爱(中篇小说)

是不是太长了?写诗读诗的人都喜欢短小的作品吗?
发表于 2003-9-10 16: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下辈子,让我们干净着身体再相爱(中篇小说)

一气读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或许,只有悲剧才有这种魔力:急于的想得到故事的结局!
多么希望每个美好的开端,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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