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中秋

东皋子

　　又是一年秋风爽。夜空中渐圆的明月，商场里琳琅满目的月饼，乃至网间论坛上谈月吟月的文章诗词，都在提示着人们：中秋节快到了。
　　既然是中国的传统佳节，则其主基调当然是快乐的。于是，人们的言谈举止里透着轻快，阳光也显得温情脉脉，就连弥着灰尘的空气都似乎带上了一丝丝喜幸的味儿。
　　昨天是周末，晚饭后，我伴妻携女逛超市，买了大包小包的节日用品，当然少不了两盒月饼。回到家中，吃了一小块甜得发腻的月饼，看着津津有味地品尝月饼的女儿，听着妻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中秋那天要去这里、到那里，我不由感到了一点儿生活的满足。
　　夜深人静时分，我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略感枯涩的眼睛，忽然心里一动，信步走上了阳台。
　　很久没有过观夜景的兴致了，我居然产生了新奇的感觉。深邃的天幕上那接近完满的月亮静静地洒着如水的清光，使眼前这在白天看来繁杂粗陋的城市，变成了披着轻纱的娴静优雅的少女。迎着清凉的夜风，我的思绪也像这月光一样，上天入地、漫无边际了。
　　但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越来越强地响起，它在吟道：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哦，眼前这月不就是那“江月”吗？它在一千多年前照过江边独步的张若虚，现在照着城市高楼上的我，再过一千多年，它又将照着谁呢？
　　胡思乱想的我，心中忽然有了几许惶惑。
　　“八月十五月儿圆”，古今的人们都赞美中秋是个美丽的月节。但是，“中秋”，“秋”之“中”，不就是秋已过半吗？在这秋季正奏着的最美丽的天籁之中，是不是已夹杂着隐隐可闻的寒冬的脚步声？
　　季节周而复始，而人的一生却是去而不复的一条直线。如果说，人的少年时期是万物初始的春天，青年时期是热血沸腾的夏天，那么中年就该算是秋天。秋天应是收获的季节，而对于已步入中年的我来说，除了有一个尚称安稳的工作外，还有什么呢？孩童时的理想，青年时的壮志，就像这天上的月儿一样，明晰无瑕，却是遥远不可及了。
　　一片云朵飘来，遮住了月亮。我的心有点儿沉。
　　那个声音又在吟：“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倒也是，“人生代代”，只有月光依然。曾几何时，这月光辉映过多少或气吞万里、或激情豪放、或婀娜多姿的王侯将相、才子佳人们！他们都已灰飞烟灭了，而同样的月光此夜此刻此地属于我。无语伴明月，对影成三人，我复何求？
　　古往今来，这清朗的月光更多地抚慰过的是无数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他们出生了，长大了；他们哭过，笑过，追求过；他们用一生讲述着一个个平淡无奇的故事。正因为有了他们，那些有声有色、壮观激烈的历史大戏才得以上演，而他们在演员表上只留下一个浓缩的名字：百姓。壮怀激烈总是短暂的，而这千古不变的清幽月光似乎在昭示人们：内心的平安才是永远。……
　　夜更深了，月光仍然那么明朗。
　　2003·9·6

青舟

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