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木婚

阿固

[这个贴子最后由阿固在 2003/10/04 07:47pm 第 1 次编辑]

　　　　　　　　　　　　　　　　　　木婚
　　　　　　　　　　　　　　　　　　　一
　　宁越已经习惯下班之后没有目的的在街头游荡几个小时，然后去酒吧里独自喝两杯，仿佛天黑了不去喝点什么是不应该的，仿佛他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借口。这样他就有了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虽然他知道这样有点自欺欺人。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回家，他不想继续争吵下去。
　　而到底为了什么争吵他已经忘记了。
　　和莫珊结婚三年，他发现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莫珊变了，他们之间开始出现没有什么话好说。每天都是争吵，争吵，不停的争吵。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没有话说，要么是不相识，要么就是到了尽头。
　　他发现这句话真的说的很毒。
　　他照列在靠柱子的位置上坐着，喝他喜欢喝的喜力啤酒。因为这是他喝过的啤酒中最烈的。而他的桌上放着一包万宝路香烟，也是他最喜欢抽的，同样是因为烟味浓。就好象他喜欢的女人，这些习惯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酒吧里弥漫着一种萧条，因为时间太早，这个小城还不适应太早过夜生活。他习惯性地抬腕看了看手表，刚好八点。于是他转头去看门口，因为每天魏悦都在这个时候都会准时出现。她也看到了他，和他点了点头。
　　你还是在这里。她说，你就不换个地方？
　　是的，我还在这里。他说，因为我比较念旧，不喜欢变。
　　包括我？她暧昧地问。
　　什么意思？
　　比如，她说，你在这里只认识了我一个异性，就再不认识其他人了。
　　也许吧。他漫不经心地说，或者是我懒得去认识。
　　今天没有和你的莫珊吵架？她又问。
　　到现在还没有。
　　他说完这句就不想再说什么了，他发现今天的心情很糟，因为她让他想起了莫珊，他的妻子，他们还有一天就是结婚三周年纪念。
　　于是他拿出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可是就在响了两声之后，他又挂断了，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　　　　　　　　　　　　　　　　　　　　
　　莫珊独自坐在电脑前写她的文章，正写的心神不宁的时候，电话响了两声，刚要接又断了。于是她重又陷入了一种茫然。
　　也许是宁越打的吧。她想。
　　一想到宁越，她就显得有点神思恍惚。多少天了？她在心里默默的算着。快一个月了吧，宁越从没在十一点之前回过家。唉，真该要个孩子，当初要个孩子就好了。她这样无味的想着。宁越是那么的渴望有一个孩子，如果当初不是自己那么固执，也许他们今天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分歧。
　　你成天就知道写自己的小说，沉迷在自己那虚幻的世界里，有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我要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老婆。宁越说：你知道我的工作压力吗？你知道我在社会上的问题吗？莫珊，你太自私了。
　　我真的这么自私吗？莫珊也不知道，只是她回想不起来有多长时间没陪他出去玩了，没有像恋爱的时候去旅游了，甚至写起小说的时候会忘记给他做顿可口的饭菜。
　　“可是你关心过我吗？我深夜写作你问过我冷吗？问过我写的顺利吗？我发表的文章你看过吗？难道你就不自私吗？”莫珊针锋相对地说：“你有多长时间没给我买巧克力没有送花给我了？你有问过我一个人在家寂寞吗？你不顺心的事和我说过吗？”
　　每天，他们都围绕着这些不可以化解的矛盾争执下去，然后变得更加冷淡。
　　“孩子是婚姻的维系。”这句话说的真好。
　　可是婚姻到底是用爱维系的还是用孩子呢？如果感情真的破灭了，那么对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残忍？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莫珊苦恼地摇着头。
　　宁越，宁越现在在做什么？难道他就准备这么和我耗下去？莫珊恨恨地想，他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呢？
　　“你要小心哦，当一个男人长时间深夜回家，你一定要当心被人暗算。”那天，当姐姐知道他们的现状的时候不无担忧的对她说：莫珊，你们两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不肯迁就一下对方，要知道婚姻就是齿轮，要相互印合，相互接受才可长久。
　　“可是他是男人啊，怎么也该他迁就一下我啊。”莫珊有点委屈的说。
　　“不是谁应该不应该，妹妹，要知道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总要有一方肯让步才行。你们不应该为了一点点小事就闹到不说话，不沟通的地步。”她姐姐说：“千里之堤毁于一蚁。裂缝是一点点加剧的。你好好想想吧。”
　　“我放不下。”莫珊赌气地说：“怎么也要他低头。”
　　“别孩子气了，如果你还要继续这段婚姻。何况给自己爱的人低头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她姐姐说：“你们要找个时间谈一谈。”
　　谈？和谁谈？他一天一天的不到午夜是不肯回家的。
　　莫珊生气地站了起来。难道我就这么讨厌吗？难道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
　　　　　　　　　　　　　　　　　　　　　三
　　
　　魏悦不能清楚地知道宁越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和马远有着同样的爱好：喜欢同一个牌子的香烟，喜欢喝同样烈的啤酒，同样喜欢成熟而有风情的女人。形似放荡，却别有钟情。
　　魏悦同样不能清楚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宁越了。只是知道她怕见到他，却又想见到他。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能随便放纵自己的人，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清楚地知道，她想要有一次出轨，而她更希望这个叫宁越的男人就是她的理由。
　　“很少有男人能对身边的女人熟视无睹，尤其是一个并不丑的女人。”
　　那天在酒吧偶然遇见宁越时，她这么对他说。可是你知道他这么说吗？
　　“不，我早就看到你了，只是觉得一个单身到酒吧来的女人不适合我。”宁越说。
　　这句话让她想起了马远，一个曾经非常热爱她的男人。一个疯狂的男人，一个具有野兽一样危险感觉的男人。这个她爱到痛彻心肺的男人离开了她。
　　“离开你，只是想在我还爱你之前，让你记住这些美好。我怕有一天我不爱你了，我会变得丑陋。”马远说：“所以我离开你。离开在还爱你的时候。”
　　这已经过去多久了？三年？十年？还是上一秒？魏悦不确定。
　　她出神地看着宁越，因为宁越有着和马远一样出色的脸型轮廓，一样那么硬朗，在唇角一样泛着温柔的光。这些雷同都那么让她着迷。
　　“我们分手在这个酒吧，认识在这个酒吧。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在这个酒吧等到他，却没想到我等来的不是寂寞就是登徒子，而我更没料到的是我等到了一个好男人却是一个有妇之夫。”魏悦悲伤地说着她和马远的过去。
　　宁越静静地听着，偶尔往她的杯子里倒些酒。在魏悦擦掉最后一滴眼泪的时候，他说起了自己和莫珊，说他婚后平淡无奇的生活。说他和莫珊之间的争执。然后两个人微微地笑了起来。
　　魏悦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每天都和她说自己的女人的男人。
　　所以魏悦决定放弃那些肮脏的念头，决定不在让自己陷下去。
　　“他们说酒吧是最有故事的地方。”分手的时候宁越对魏悦说：“尤其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你以为我们能发生什么？”魏悦有些想放纵自己地说。
　　“你想我们能发生什么？”
　　“你醉了。”
　　“都醉了。”
　　“醉有什么不好？”魏悦的胃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她痛苦地拧着眉：“爱过方知情种，醉后才知道酒浓。”
　　宁越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假装没有看见她的疼痛：“酒醉明白人。”
　　魏悦知道自己今天很失败。于是她转头，直起身对宁越说：再见。他说晚安。
　　可是就在她快要坐进出租车的那一刻，宁越喊住了她。
　　　　　　　　　　　　　　　　　　　　　四
　　“陪我出去？”宁越对魏悦说：“如果你不怕。”
　　“怕？我可从没怕过任何一个寂寞的男人。”魏悦马上坚强地一笑：“我只是怕你一时冲动。”
　　于是宁越和她来到了一家烧烤店。继续喝了两杯酒之后他说：“知道么？莫珊是最喜欢吃烧烤的了，每次路过这里，即使不吃她也要站在这里看上一会。”
　　“看来你还是爱她的。”魏悦微微有点醋意地说：“要不你怎么偏偏带我到这家？宁越，好好想想吧，像你这样念旧的男人有时会欺骗自己的。”
　　“谁说我欠着她了？我们今天不说莫珊，来，我给你点吃的。”宁越说完就点了很多菜，有烤鲫鱼，有烤鱿鱼，他说，吃，多吃点。
　　他头也不抬地吃着。
　　于是两个人都埋着头吃东西，到没有东西可吃的时候，宁越突然说：“珊，还要吃什么？”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同时怔住了。
　　你应该回家。魏悦说。
　　因为什么？他问。
　　其实他知道答案，但是人有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答案，还是想通过别人的口来证实一下。
　　因为一，你说过莫珊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魏悦说：今天你点的东西都是她爱吃的。二，刚才你问我还吃什么却喊的是她的名字，很显然，她在你心里是不可替代的。还有三，和你认识一个月，你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要求我什么，只是和我说你老婆。可是我听来听去，总觉得你是那么爱她。你只是想赌一口气。第四，你和我在一起总是心不在焉，你问问自己，到底在想谁？
　　魏悦妩媚而淡然地笑了笑：宁越，别骗我也别骗自己，更别犹豫了。你不是想放纵自己，你只是想找一个人聊天，听你说话。还有，我告诉你，我是一个好的倾听和倾诉的伙伴，却不一定是你放纵的借口。
　　宁越微微有点尴尬，他说对不起，然后他有点迟疑地问：你，还爱马远？是不是？虽然你说你恨他，可是在你的心里你其实是爱他的，是不是？
　　“我想是吧，宁越，一开始我还以为我会爱上你，以为我会为了忘记他而和你发生些什么，可是宁越，象你，象我，绝对不是彼此的替代品，在我们的心里，总有些人是不可抹去的。”魏悦喝了一口酒：“你一定以为我很不好过，其实不然，你知道吗？有一个爱你的人在爱你的时候离开你，让你多了一份牵挂其实是幸福的。”
　　“我们两个都太冷静，不够虚伪，不会欺骗自己。”宁越开心地笑了：“在往后的日子里，也许我们会发现，也许在这一分钟里我们是相爱的。”
　　“象情人间的还是亲人间的？”魏悦的心坦荡起来：“我想我是爱你的。”
　　“我们更爱自己的爱人。你说是不是？”
　　是，绝对是。魏悦说：别傻了，象你说的，我们两个都太冷静，做不出什么越轨的事的。我不是你期待中的艳遇。我只是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我没有早几年认识你，要不，像你这样的男人，我一定会真的爱上你。
　　然后他们象朋友一样的道别，再次说再见。
　　看着宁越的背影，她心中有种默名的悲哀。
　　坐在出租车上的魏悦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心里黯然的想起了不告而别的马远，想着那些美好又瞬间的感情，就好象这些绚丽的灯光，心情不好的人觉得是凄迷，对好心情来说却是灿烂。
　　那一夜，魏悦睡的非常的不安稳。
　　　　　　　　　　　　　　　　　　　　
　　　　　　　　　　　　　　　　　　　　五
　　
　　莫珊心慌意乱地在房间走动着，她不知道宁越这段时间来在外面发生的故事，她只是知道了，自己是那么的怕宁越不再爱她。因为她爱宁越。
　　更让人振奋的是她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来列假了！
　　该不该告诉宁越呢？还是不说的好，免得让他误会我用孩子来挽留他。
　　于是她重新坐到电脑前，准备继续她的小说，可是她只写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那两个字是－－宁越。
　　于是她顺着自己的心思写了一首诗：
　　我的爱啊，我在这一刻写下绝望的文字
　　像长在你身上的胎记
　　不能消灭我，就把我接受......
　　她把“不能消灭我，就把我接受”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写了很多行，然后又写到：多想在你的水边，淹没了自己／像一条鱼死在水里／把一生和骨头，都留下／成为你的刺，让你／想多一次，就疼多一次。
　　她看着面前凌乱的文字心情异常的复杂。
　　她发现自己是那么的爱着宁越。
　　于是她起身进了厨房，她决定褒一锅汤，等宁越回来喝，然后和他重归于好。她一定要让她的爱情齿轮重新转动了起来。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以前的照片，有他们在公园的照片，有生日聚会的照片，还有结婚两周年的照片。那时的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幸福和满足，笑的非常灿烂。
　　是啊，明天就是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每年，他们都会精心准备点可礼物表达爱意，比如他会送她一把精致的小梳子，她也会送他一条好看的领带，然后点上蜡烛，喝点酒，在微薰中说些情意绵绵的话。他会对他说：老婆，我们生个孩子吧，这样我们的家才显得更加完整。
　　是啊，真该要个孩子了。
　　十点，她等不住了，心里有种不安。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宁越的身边有女人。
　　一直以来，她都是信任宁越的。她知道宁越是一个本分而胆小的男人。从没有什么出轨的事发生。七年，他们从恋爱开始算起已经认识七年了。这七年时间她只爱宁越一个人，宁越也从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如果有一天，宁越，你不再爱我了，请你告诉我，永远也别欺骗我。”当初她对宁越说：“如果我不爱你了，我是不会欺骗你的。”
　　“傻瓜，我怎么会爱别人呢，你就像是我的宝贝孩子，懂不？”宁越深情地说：“你见过那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去爱别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闻到了好闻的烤鱼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还是她最喜欢的烤鲫鱼的味道。
　　于是她拨通了宁越的电话。她想马上就看到宁越微笑地出现在眼前。
　　“铃铃铃.......”她听到铃声在楼道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地响了起来。
　　

2003年10月3日2:14:33

心事难懂

很不错的一篇文字,这样的结局皆大欢喜

阿固

修改了一下

桃之妖妖

什么时间是纸婚啊？

麦麦

下面引用由桃之妖妖在 2003/10/05 07:49am 发表的内容：
什么时间是纸婚啊？

好象是结婚一年哦~~：）

小兰

读。

幽芷

欣赏极了：）纯熟干净的语言显示了不凡的文字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