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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鸡，鸡场，鸡蛋及其他
一
京城东北郊有两个鸡场，供应着城里人食用的肉鸡和鸡蛋。
在专生产鸡蛋的这家鸡场内，有三只母鸡是这里的贵族，单独喂养
在环境优雅的存栏里，存栏的名号为“中关阁”。
一只叫“天姥”，是这里的元勋。她曾有过一天产五个蛋的记录；
另一只叫“精精”，是个很有学问的母鸡，其显著特征就是带了一副黑
眼圈；还有一只母鸡叫“多多”，现在风头正健，经常是一天产四个蛋
虽然暂时无法打破“天姥”所创的记录，但目前“天姥”老前辈已年老
体衰，往往连十天都产不了一个蛋；而“精精”则经常忙于自己所产蛋
品养分的研究，只是应付差事地隔三差五下一个蛋。这样一来，“多多”
便独领风骚，备受鸡场主人的青睐。
有一天，三只母鸡在一起聊天。其中“多多”用不屑的口吻说：“
‘精精’，你三四天才产一只蛋，而且个儿小，还有黄褐癍。哼！瞧咱
们，一天能下三四只蛋，而且又白又大。有这种贡献，理应住得宽敞些
舒服些，可你那些杂七杂八的书，把这儿都糟蹋乱了。嗨，环保意识都
没有，还假充有学问的。呸，你应该自觉地腾地方，搬走了事。
精精被说得有些尴尬，牠萎萎缩缩地擦了擦自己的黑眼圈，嘟囔着
：是的，也许，我＊＊＊＊这个，看书，研究，吃什么，吃多少，就可
以增加产品养分。哦，这个，这么一来，人们吃上一个鸡蛋，哦，就顶
十个，甚至还多。
“ 什么。”天姥这时不爱听了，“你这只笨鸡没能耐多生蛋，就会
抻长了鸡舌头瞎咯咯。几千年了，鸡蛋就是硬壳包着蛋青蛋黄两部分，
还能漾出黄油蜂蜜来。嘁，想当初，老娘一天下五个蛋的时候，何等辉
煌那有你们山吹神侃的份儿。”
天姥戛然住嘴，眯缝着眼，显然是沉浸在美好往事的回忆之中了。
本来多多对天姥也时常心存不满，但一转念，自己也有衰老而不能
天天产蛋那个光景，自己也抗着一个冠军称号，在这里舒舒服服赖着不
走。
二。
从此以后，天姥和多多结成了同盟，时常不短地，轮流上鸡场主人
那里给精精“扎针”，“上眼药”。
：什么只知道天天看书，而不想办法多下几个蛋啦：
什么吃上挑食啦；
什么还煽动一些低层次的鸡也不务正业看一些闲书，怪书啦！
正赶上近一段时间鸡场的蛋产量下降，主人心里撮火。于是便召
开鸡场全体成员大会，历数精精一段时间以来种种不端行为，故将其降
级，逐出高级鸡舍，以儆效尤。
与此同时，主人大大地嘉奖了多多，让鸡场所有成员都得向多多学
习。
另外，最给多多面子的事儿是：将多多的小跟屁虫油油，擢升到精
精空出的位置上了。（这个油油虽然也和别的普通鸡一样，每天只生一
个蛋而且还比别的鸡下的小，小到几乎似一个鸽子蛋。但牠的产品有一
点与众不同——蛋壳晶莹剔透，圆润生光。煞是喜人。）
但油油表示：自己对主人的恩宠万分感谢，可值此鸡场困难时期，
自己应重视荣誉，至于待遇，暂时不予考虑，只想和全场成员上下，共
同拼搏，扭转现在不利局面，为主人解忧。
油油的一番话，让场老板听了舒坦，让普通鸡听了顺气，皆大欢喜。
（其实油油心里盘算的是：等自己一天能下两个蛋的时候，就演多多的
故伎，将天姥一脚踢开，宽宽敞敞地住“中关阁”。）
天姥虽然在这次告状行动中，也充当了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可主
人并没有把牠当回子事儿，只是虚应故事地请天姥费心向小辈鸡群传授
一下多下蛋的经验，秘诀。
主人一敷衍，下面也没什么反应，天姥有些臊不搭眼。
会后，鸡场的产量一下子便上去了。主人大喜，把精精的事给扔在
脑后了。
三。
精精被罚到地里劳动——是为鸡场捡拾遗漏的麦粒。
虽然到野外体力劳动苦点累点，但相对讲还比较自由，工余依然可
以看书，且旁边没有同类置喙。
精精一边读书，一边根据一些书中提示，在野地里找一些有药用价
值或有滋补价值的野生植物来啄食。只是这样一来，牠产的蛋就更少了，
经常是一星期才下一个蛋。（就这样，牠有时也不交公，而是在野地里
作个记号藏起来，以备后用。）
好在鸡场多产蛋能受到超常奖励，蛋品产量大增，仅精精一只鸡产
蛋少了，也未引起太多注意。
四。
又过了一段时间，鸡场又出现了新的微妙变化。
主人为了高产，故用了各种激素，催产素。鸡蛋成倍增长增长，市
场开始饱和，同时还有人抱怨说鸡场的蛋吃起来，象是嚼豆腐渣。
这么一来，还牵连了邻近那家产肉鸡的鸡场，搞采购的人说：这儿
的鸡蛋象豆腐渣，这儿的鸡肉咬着象锯沫。于是产肉鸡的这一家便迅即
转产了，改成养殖专治神衰和心理有疾病的毒蝎子。
转产获得了成功，毒蝎不光国内畅销，还一时风靡海外。
产鸡蛋的这一家场主，陷入困境。
五。
就在蛋场主人一筹莫展之际，这块土地上因缘际会地又出现了新的
契机：京城东北郊两个鸡场之间的蓝旗镇，接待了一个外国农业代表团。
在招待宴会上，客人吃了一个黑褐色外壳的鸡蛋，觉得味道好极了，连
连大叫very good,very good。
饭后，老外请求主人又给采购一批这种类的鸡蛋，并以重金相酬。
镇长找到鸡场主人，求购这种黑褐色鸡蛋。可在蛋品贮藏库，成千
上万打蛋品中，仅寻摸着了十几只，（原来这种蛋就是精精产的，因边
搞研究，边产蛋，故而数量极少。）鸡场主人也没把这几个鸡蛋当回子
事儿，白送给了镇长。
镇长也没小家子气，婉拒了老外的颇为可观的酬谢，将鸡蛋转送。
（咳，不就是几个破鸡蛋么。没什么了不起。）
六。
两个中国人的慷慨，使得老外心里很不落忍（其实中国人很不以为
然，而老外则认为等价交换才是天经地义，亘古不变的真理。这里是两
种文化的不同价值取向合乎逻辑的表现），他回国后，立即搞了多项研
究，结果表明：精精产的黑褐色鸡蛋，不光营养价值比普通鸡蛋高出几
十倍，它还具有极高的医药价值。老外欣喜若狂，觉得回报中国朋友的
机会来了，他奔波劳碌，联系了几家有实力的企业，到中国来投资，以
上规模地生产这种综合价值极高的蛋品。
七。
鸡场主人“有心栽花花不开”——普通鸡蛋蛋品产量大增，而价值
大跌；“无意插柳柳成荫”——被逐之臣精精却意外地挽救了企业。
主人又一次召开全场大会，狂讲了一通“知识就是力量”的大道理
并将以知识经济拯救了鸡场的精精，一下子捧到了天上。当场就让多多，
油油，天姥等统通搬出“中关阁”（还限定要在２４小时内必须搬完，
否则后果自负。）。
但此时的精精却已无意再回高级精舍埋头理论研究了。光啃书本也
不行，读万卷书，非得和行万里路结合起来不可。
可功利主义的主人却坚持让精精回到高级精舍，这是一种象征：荣
誉与享受，以刺激别的鸡定好努力工作及前进的方位。
现已肥头大耳的多多，油油，失宠后立即与早已失宠的天姥结成了
同盟。牠们并不分析精精与自己一进一退的原因。而是一味地仇恨精精
的突然得宠。
牠们已不愿再学习，进步，提高。只是简单地认为蛋产的多，就有
功劳。所以牠们认定精精搞了阴谋，牠们要以阴谋来对付阴谋。
牠们要行动。
（许是下毒，许是放火，许是煽动普通鸡怠工，闹事，骚乱，等等，
等等＊＊＊＊＊＊＊＊＊＊）
二十世纪９２。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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