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自东而入，自西而出

东篱

[这个贴子最后由东篱在 2003/05/05 07:31pm 第 1 次编辑]

自东而入，自西而出
街道是城市的土地（城市把土地修改成了街道——敬文东语）。
显然，每个城市都会有自己的土地。这些土地，长短不齐，宽窄不均，或平坦，或凹凸，而且命名各异，花样繁多。
唐山这座中等城市的街道很有特点，东西为道，南北为路，命名就像国人的姓名一样，基本为三个字，看起来简洁，读起来晓畅。
正如一个家庭要有一个主心骨。一座城市的街道，必有一条或两条主干道，好让偌大的城市看起来杂而不乱，大而有骨。像长安街之于北京，淮海路之于淮北。
而新华道则是唐山东西向的主干道，横穿唐山的心脏。大凡唐山人吃、住、看、听、玩的高级消费、享受场所，均卧在新华道的两侧，每个门洞都大张着，极像一只只笑面虎，剥蚀着你，并让你快乐着。
开滦（总部）卧在新华道的南侧，虽不是消费、享受场所，但这里不得不说，来人不得不看、不得不晓。因为先有的开滦，而后有的唐山。这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悖论是不同的。
开滦是清末洋务运动产下的蛋。最早破壳是1878年。乳名取自开平公司（英商）和滦州官矿有限公司（北洋）头一字。历史可谓悠久。而大凡历史悠久的东西，必是传统的。而当下所言的“传统”，跟“落后”、跟“平庸”基本上已属于同义词，它们所涵盖的意义的界限已是越来越模糊了。它身体庞大，子女众多（目前在册员工10万）。而大的东西，必是臃肿的。臃肿的东西，走路必是缓慢的。而既臃肿，又平庸的东西，是不会冒尖的，不会生机勃发的，当然也不会就那么轻易地死去。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而开滦是唐山的缩影，唐山又是河北的缩影。我以为。
我是开滦人。我平庸。我痛并自足着。
从开滦往西走约一站地，是唐山书城，也卧在新华道的南侧。这里应是唐山文化的一个象征或缩影。是这座重工业城市所有爱书人、读书人以及文化人喜爱的地方和精神放逐的一个小小家园。包括我。正如前文所说，它几乎每天都在剥蚀着我，但让我很快乐，虽然有这样或那样让人隐隐作痛而又不得不忍受的缺憾。比如，卖书的大多是中年妇女，没有多少知识，有的却是体制下的一些恶习，态度蛮横，嗑瓜子、拉家常、打毛衣，可谓“以店为家”。比如，现代文学区摆放的是鲁迅、王蒙、苏童等，近代文学区摆放的是北村、蔡智恒、盛可以等，因为在她们眼里，盛可以们当然比鲁迅们要“近”，而且是“近”得多得多。
和唐山书城并排紧挨着卧在新华道南侧的抗震纪念牌，自然是新唐山的标志性建筑（“地震前，它曾是这座城市的象征/地震后，被抗震纪念碑所取代”《凤凰山》），更好象是唐山人的骄傲。而在政府和外地人眼里，无疑又是一个可供游览、观赏的风景点。其实，它只不过是一些石头和洋灰堆砌起来的像人手一样的东西（“在市中心/抗震纪念碑的手/高高地举着/这座劫后余生的城市”《抗震纪念碑的手高高地举着》）。而且从远处或不清楚它所象征的意义的人来看，它的模样显然有点怪。永远也逃不出世俗的、希冀后来人记住的、文绉绉且带些酸腐味的碑文和大人物慷慨激昂、神采奕奕的题词。但台阶无论如何是要数一下的。它的四周都有四个层面，每个层面七个台阶，四七二十八，取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之意。
在我眼里，抗震纪念碑将永远是一个挥之不去而又忽隐忽现的阴影。它毕竟让二十四万人失去了生命，十六万人身残，无数个孩子成了孤儿。它显然已不单纯是为纪念死去的人，在更大意义上是为活着的人而存在的。我曾在很多诗篇表达了我的思想。比如，《我每天都要经过抗震纪念碑》：“这高大的建筑物。上午的阳光/在它的西面，投下巨大的影子/下午的阳光，在它的东面投下同样大的影子/而正午的影子，被他不露声色地压着/我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阳光从抗震纪念碑侧面投射下来》：“当阳光从纪念碑擦身而过/我感觉到了，是那种细微的颤动/而且我看到纪念碑的影子，越来越斜/向西北、东北、东南，转着圈地倾斜”；《抗震纪念馆》：“而我宁愿站在高大的抗震纪念碑下/被它灰色的影子/紧紧覆盖”。等等。
如今，抗震纪念碑已是唐山人春秋放风筝、夏日乘凉、没事逗鸽子、年轻人恋爱以及政府、企事来单位搞娱乐或公益性活动的场所。除了每年的清明节和七月二十八外。这两天“有时有雨，有时阳光很充足/我看到有些人在碑前献了花圈/或鞠几个躬，或表情严肃地站一会/然后默默离开。而有些人在小声念着/花圈后的碑文”（《抗震纪念碑在这一天会不会暗下来》）。
再往西，值得一提的应是河北理工学院，虽然它是末流的，但毕竟还算一所高等学府，住在唐山，且在一定意义上证明着唐山的不那么土。
还有两侧那些平平常常、高低错落，春花秋实、冬枯夏荣的槐树、杨树、柳树、梧桐。以及色彩斑斓、“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广告。我曾根据一幅广告，写了一首题为《渴望》的诗：“在新华道上，你把幽怨的水泼向穿梭的行人/行人走远一步，你就黯淡一回/无人注意你锦绣外衣下那不经意的颤栗/你说爱情就是来自体内的一种炎症/被阳光遮掩，在黑夜中溃烂/而此时正是冬天，一对恋人被一股暖气流包裹/你在他们的影子里，独自饮下一剂中草药/无雪的黄昏，怜爱发作一次，你的眼神就皲裂一层”。其实那是一幅治疗妇科炎症的药品广告，画面内容为两个漂亮的有着些许哀怨气息的女人。这正是我的所爱。
而再往西，一直往向，西尽头，就是唐山新火车站了。
2003-5-5

利子

先简单看了一下，感觉不错的，提，有空好好看一遍，很有纪念意义的

青舟

我是开滦人。我平庸。我痛并自足着。

自足？知足？

黎阳

痛，并且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