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粽叶香(新)

白禹

[这个贴子最后由白禹在 2005/06/10 11:03am 第 3 次编辑]

    又是一年的农历五月，家乡渝东南的山野里处处飘荡着浓郁的粽叶香味。
　　在每年的端午节，楚地人用包粽子的形式来怀念一个两千多年前沉水而去的民族诗人，渝东南与楚地相接，端午节时便也有包粽子、挂菖蒲艾叶、佩香囊和划龙船的习俗。在我儿提的时候，一年里最盼过的节除春节外就要单数端午节了。
　　那时，由于家里田少人多，一年田里种植出来的稻谷一家人吃常不能扶上坎，往往是到第二年田里的稻子还青黄不接时家中就已揭不开锅了。在那样艰苦的年月中，母亲只能用玉米面做饭接济一家人的生活，也全靠了母亲打点和调配，一家人的生活也还能过得有滋有味，生活清贫而不失有乐趣。时至今日，我仍很难就把那段岁月与生活困难、经济拮据等字样联系到一块，这得感谢母亲持家有方，得感谢当年她对我尚稚嫩的心灵的细心呵护，才能让我的童年生活得以在那样一个艰苦的岁月里独守一际蓝天。
　　每年入夏，渝东南的土地上就总是少不了雨水的。来自山坡、田畴、丛林里的雨水汇聚到一起流到山沟深处时，又漫过了几段木头搭成的小桥，家乡人谓之涨端午水。却不知在这片纯朴的土地上众多的土家山寨里，有多少和我一样为着端午节的到来而满怀喜悦的孩子正跷首以盼？
　　雨后，渝东南上方的天空是湛蓝湛蓝的，清新潮湿的泥土中探出许多莫名的小花的头来。在上学归来的路上一个叫泥湾的地方，沿着小河沟两岸陡峭的山壁上爬满了青青的粽叶（渝东南一种常见的植物，有异于其它地方包粽子用的芦苇），雨后粽叶上的小水珠一闪一闪的，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显得异常的可爱而妩媚。这时正是河里的水草茂盛的时节，我和伙伴们脱下鞋子趟过河去，攀上陡峭的山坡熟稔地挑拣着刚刚生长出来的新粽叶，一边要留意脚下的土块是否会坍塌，一边还要注意观察粽叶是否遭了蛀虫。到了后来，我们的书包里和手里再也加不上那怕是一片粽叶的时候，这才会静下来看远处的夕阳悄悄地漫过山头，或是对着一棵无辜的粽芭叶树下手，直至把它变成了一根光溜溜的竿子，对着它甩下一个轻蔑的微笑后扬长而去。
　　回到家里，母亲忙着把一摞摞青青的粽叶置于木盆子里，然后放上清水泡上，口中却不忘了嘱咐：“以后再别去摘粽叶了，那么高的崖摔下去怎么得了？”我照样是在嘴上答应着，心里暗笑明年还不是照样去的。绿绿的粽叶经过一夜的浸泡后更加显得翠色逼人了。母亲搬来一张矮木板凳子坐着认真地清洗着一片片叶上的灰尘和蛀虫斑子，一片片粽叶就开始变得清洁光亮起来，在筲箕里散发出一种清淡的香味。包粽叶前，母亲用剪刀剪去粽叶的叶尖，把粽叶摞成一堆，好方便包粽子时取用。母亲包的是一种三角粽，其实是有四个角的，我至今也不明白家乡人怎么就叫它三角粽呢。母亲用勺子把雪花一样洁白的糯米盛放在两片粽叶折叠成的粽叶盒里，窝出一种成四个尖角的形状来，用筷子插紧合上后系上事先备好的棕树叶子，就成粽子的青袍黄带模样了。
　　粽子在热火燎烤下终于慢慢地溢出了清香来，是粽叶香和糯米香交融在一起的味道。每到这个时候，我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焦急和渴望，然而不争气的是口水就在不知不觉中流下了嘴角。
　　在乡下时，每一年的端午节都能带给我以快乐的享受，不仅仅是能在那一天里尝到美味可口的粽子，也还有那一天里土家山寨的节日喜庆的气息，久久地弥漫在我关于儿提时的记忆中，挥之不去。后来为了上学，我离开了乡下到了几十里以外的镇上生活。在镇上姑姑家或是在学校里渡过的几个端午节，吃到的粽子就少了几分粽叶的香味，从山里采来在镇上集市中交易的粽芭叶子已不够新鲜了，给水泡过后也不复山中时的青翠，更甭提镇上人本不谙包粽子这种山里人眼中是极富于诗意的活计了。学校食堂从市场购来后出售的粽子无论是在糯米的质量上、粽叶的挑拣上和粽子的包扎上都远不及乡下时出自母亲之手的粽子，倒是小镇每一个端午节时的热闹和喧哗已开始浸蚀着我心中逐渐淡远的粽叶香。
　　再后来，离开小镇来到了这个西北城市，端午前市场上也能见到出售的各种粽子，只是芦苇叶包扎的粽子已彻底没有了南方乡下时吃的粽子的粽叶香味。在这个异乡的城市里，又一年的端午节如期来临，我只能蜷缩一隅用一支秃头的笔写下对儿提时候南方乡下粽叶飘香年代的怀念。如今，我在南方乡下不复年轻的母亲早已鬓上生霜，在每一年的端午节也还包散发着浓郁粽叶清香的粽子，只是我已因了世事的牵绊无暇去享受那儿提时念念不忘的粽叶香了，然而在我的心中又残存着一个梦——什么时候能再回到南方乡下，尝一尝那已经开始变得遥远了的母亲亲手包出的粽叶香呢？

阿末

最喜欢吃的
今天吃了两个
肉粽
有350g
还没有消化
看到这些字
：）
真感动！

升霞

看到文字,让偶想起了屈原.汨罗河...
你们吃好.快乐就好.文字就更美了.嘿嘿..握手朋友.

梅左

握手

白禹

阿末,升霞,梅左三位要注意保持身材,哈哈

铁手柔情

浓郁的棕香，淡淡的乡愁。
文笔流畅、细腻，很扎实的文字功底。红了。
问好。

断点

[color=#0000CD]喜欢吃粽子,味很美,常常 能吃下好几个,
直到肚子胀的不行了为止.看到此文,又勾起了我的食欲.
这足以证明楼主文章写的不错,呵呵

星星小倩

[color=#9932CC]
爱粽子，更爱粽子中的人情味……

秋涩盈楼

平时也吃粽子
但是觉得今天的粽子味道更好

白禹

铁手柔情 断点 星星小倩 秋涩盈楼 以及阿末,升霞,梅左,和文字心情上的朋友,祝你们端午节里愉快,阖家幸福!

七星宝剑

这样的文章读起来就是有劲。
虽然是一段回忆的文字，写来却神情款款又踏踏实实，读了才有放心的感觉。看起来不经意的文字组合，却有线索：贫穷的生活上有一双母亲的巧手可以维计——采粽叶需要冒一定的险却所有的乐趣都在其中——母亲的手包出来的粽子美味可口——如今的粽子随处可买哪里还有“母亲亲手包出的粽叶香呢？”行文中对故乡的怀念，对“早已鬓上生霜不复年轻的母亲”的眷念，对儿时干干净净的生活的向往，在一句“倒是小镇每一个端午节时的热闹和喧哗已开始浸蚀着我心中逐渐淡远的粽叶香。”愈显突出。
文章写的不枝不蔓，玲珑可爱。

撒但

让我想起小时候吃棕子的情景，现在的棕子似乎都不好吃了，很怀念过去乡下棕子的味道。

雨竹

昨天来看就好了，一边读好文一边吃粽子。
呵呵，不过今天看了还想吃呢。楼下买去了哦
问好

白衣七月

怀旧，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