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说好再也不离开

亚木渡 · 发表于 2005-8-14 05:39

说好再也不离开

小苇和文杉有几乎一样的掌纹，以前就知道，可是中断的那些年，她刻意要忘记很多细节，这个也几乎要忘掉了。现在两手相握，然后他展开她的手心凝视的时候，突然就记起了这个，他们反复比较那些深深浅浅的沟壑，有些线条的走向似乎已经有了改变，但是仍然相像，那么像……
眼泪就那样一滴滴落下来，那些温热的液体起先集聚在她的手心，然后是他的。
她还是看不懂这样的纹路它要昭示给他们什么样的命运，可她想就这样放她的手在他的掌握中，一直放在那里。
                              一
尽管无限期待，尽管车不是特快，而一路上也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早上早早起来，洗脸梳妆，甚至换了一部分衣裳－－在现有条件下，小苇极力隆重地准备了面对，但出站的时间似乎还是一下子就扑到了面前，她的心紧张到不能呼吸：“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做好准备？或许是多少时间都不能够？”
小苇摇摇晃晃地站在K121狭窄潮湿的盥洗室里，一面努力维持平衡，一面审视着模糊的镜子里自己似乎突然陌生起来的脸。
九年！巨大的时间空洞用什么才可以填补？
一路上跟对面铺的女医生还聊得来，出站时她就等着小苇一起走，小苇也乐得有个人说着话，让心思有所转移。可是快到她给文杉安排的等候地点时，她突然觉得还是一个人面对比较好，因此提前与女医生告别，停留在原地待她走远后，才定了定神开始用眼睛去搜索记忆中的那个人。但是一眼看过去，心里就慌了：没有！站前广场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是他，或者说看起来像她记忆中的他。
小苇呆立片刻，不能判断接下去该怎么办，也不能再集中注意力去寻找，只是勉强做出一个决定――把自己放在显眼的位置上，等他看到她－－她忘记了他应该是早就等着的，应该是一直注视着出站的人流的，那么他应该早就看到她了。
小苇弯腰提起箱子，上台阶，放下，腰刚直起来就觉得不对劲，侧过头发现一个黑衣人正站在箱子边低头偷笑，他拘谨的样子使她亦不能面对，立刻扭转了头不去看他。
他果然是早就看见她的：“你的视线还从我脸上扫过一次呢，那一次我以为你看见我了，可是没有，你没有看到我。”他停顿片刻，又补上一句：
“甚至在你的脸上都没有看到期待。”
“那么你看到的是什么？”
“焦虑和失望吧。”他说。
知我者也！她回想一下，的确，在最初的失望之后，她满心的期待，甚至连紧张也一起都不见了，只剩下焦躁，还有一些委屈。
可是他是在的，她却没有能认出他来。他显然有些失望，她也对自己很失望，痛恨自己居然是这样的表现，尤其是让他这样久的企盼和等待之后。
不敢正眼看他，其实他也不敢。但一瞥之间，也看出他瘦了，黑了，看起来比他给她看过的去年的那张照片也要憔悴许多。而且印象中很高的他，居然好像也不是那样的高不可及。
心突然就疼起来。

                              二
一切似乎正是她能想到的情形，又好像也不全是。
说不清楚，也想不清楚，因此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跟着他走，由他带她去任何地方。
“我以为你会抱抱我呢。”文杉突然戏谑地说。她飞快看他一眼，他没有看她，表情是跟语气完全不同的凝重。
现在他们在室内了，凛冽的风被隔绝在外，愤怒地敲打着窗玻璃。
“我以为你会抱抱我呢。”小苇模仿着他的语气说。两个人对视一眼，想笑，笑容又倏然消逝，沉默因此厚重得有了不能承受的份量。
冬日的阳光惨淡，小苇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低矮的旧房子，楼群间缓慢走动的人，无意识地把窗帘拉开又合上，合上又拉开。他就坐在身边，她听到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吐出来，像一声压抑的叹息。她转向他，低头看他，他的头发还是当年的样子－－浓密，卷曲，只是不再那么黑亮。她的手突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那熟悉的触感惊醒了她，吃了一惊，想要抽开的时候他却突然抱住了她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了她的胸口。她一下子没了力气，手指绕住他一缕头发，一圈圈地在指尖转动，一如当年，他的呼吸却重了起来，她小心地把手滑到他的脸上，摸索到一手的温湿，怎么也擦也擦拭不完。
该怎样才有足够的笔墨细细记载每一个瞬间？
他从九年前一点点走向她，熟悉和陌生就像互相侵吞的光明和暗影，此消彼长，最后还给她的他使她觉得似乎从不曾错过，从不曾失去。
在他面前小苇出奇的温顺和安静，这几年，能够让她宁静的人她本来以为再也没有的了……
想一个人也不是分开之后才会想的吧？他就在眼前，伸手可及，可他们的凝视让她的心比任何时候都渴望他。
她能确定他的感觉是与她同步的。
在一起就都是回忆，互相提醒那些至今铭记的，或者已经淡忘的事。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但也没有什么是可以容许被遗忘的，每一个片刻都希望可以永恒。
今天才见面，他已经在恐惧即将到来的分离，她不得不安慰他：今天、明天、后天，还有大后天呢！可是每数掉一天，她心里都痛，似乎这一天已经消失……
这失而复得的爱，依然没有明天，但却使她觉得幸福到多一分也不能承受。
他哄着她，诉说他的惦念和痛悔，顺着她安排日程，载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那些地方都是九年前的那三天在江城曾经经过或者停留过的地方，这些年他生活在这个城市，无数次经过，无数次缅怀，企望上苍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可以握着她的手。这些地方就是他的日子，也是他的隐痛，它们时时刺痛他让他无时无刻不想逃离，可是也是它们，比任何地方都更能吸引他令他不肯背离。
在他的后座上，伏在他背上，除了看他提示她看的曾经留有他们足迹的道路和地点，她很多时候都闭着眼睛，怕睁开眼一切都只是梦境。
第二天去东湖，经过通往蘑山的岔路，看到曾经游历的一切出现在眼前，小苇的泪水终于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风吹过她潮湿的脸，冷飕飕的。她不由自主贴紧他，拉下面罩，任泪水肆意流淌。
红灯，他又一次将手掌贴在她的两膝，轻轻摩挲，温暖的触感从那里一点点弥遍她的身心： “上帝啊，我爱他，我还是这样爱着他，这个九年前从我生活中悄然遁去的人。”
而他喜欢跟她一起乘车，空荡荡的快客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她像当年一样横躺在他的膝盖上，安详地闭着眼。他们四点钟上车，现在已经是暮色浓重，他一直这样俯瞰着她，他们并不交谈。但是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她的睫毛会突然抬起，悄悄地看他，似乎要为了要确认是他，确认之后，她满足地一笑，再次闭上眼睛。
天黑了，她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他的手臂突然收紧，把她抬到了胸口：“我该拿你怎么办？！”
“怎么了你？！”她惊慌地捧住他的脸。
“我不知道，我这样爱你，简直不知道怎么才好。”他深深叹息。
   Time flies！又是三日。

                                 三
九年的间隔与一周的间隔，也分不清短长，车站里等候时他在电话里问你在哪？小苇差不多是跳起来冲到站外将自己置于一览无余处：我怎么可以不被看见！我怎么可以不被他发现！
然后就感觉到不对，转过头，他正从台阶上笑笑地下来。小苇不知道电话是怎样挂掉的，大概是他先挂了吧，她的手无力地垂下：“我分不清眼前是何时的他。”
他的神情像极了她念念不能忘的九年前，不，分明就是九年前，他是那个冷傲的帅气的小伙子，偶尔才能看到他的笑容总是令她怦然心动。她呆立在原处，还是那个拘谨羞涩，心里不服气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寻觅他的傻丫头。
他走过来，穿过的不是几级台阶，不是几秒钟的时间，而是九年她以为不再爱他的被她封存的岁月。
她一动不能动，任由他靠近。而心终于在他靠近的瞬间突然恢复了跳动。他的手悄悄握住她，她的心跳已经使她承受不住，他的温度更使她心慌意乱，连平视亦不能，只好偷偷别过头去，极力平静自己。仅有的残存的清醒意识告知她他的心动：他们之间的默契在她所经历的其它也曾经以为可以永恒的感情中是否可以找到足以匹敌的一份？
没有的吧，一定是没有的，她又想抓住他，抓住这飞速离去的时光。她也不要时光倒流，不要以后，只要此时此刻，他们牵了手走连她也不再熟悉的街道。他由着她牵引，他们因为紧张手臂酸痛了也不敢轻易调整的姿势……
下午去中山公园，去得太晚，进园的时候差不多天都要黑了，还碰上一个菊花展，真是意外惊喜。
小苇忍不住还是跟他合影了几张，只拍给自己看看就删掉，也只能如此，但至少可以看看。
“感谢上帝，我有一个数码相机。”一年来面对镜头总是笑容僵硬小苇表情终于柔和了，看着照片里他们相拥的样子她的视线却在瞬间模糊：“我又一次贪心地想要永恒。”可是她还是提醒自己，不可以奢望，不要因为奢望给他和自己以压力。
晚餐约了小苇的密友鲁鲁一起。鲁鲁是小苇少女时代开始的朋友，她不是唯一知道他们的过去的人，却是唯一知道他们又重逢的人。
席间鲁鲁的调侃使小苇很难堪，但心里却是极度喜悦的，视线在与他相遇时便纠缠在一起。
晚餐后鲁鲁去赴约了，她新近结识的一个“八十年代后”，整个人仿佛真的变回了她杜撰出来的那个年龄。小苇则带了文杉去看她的母校，指给他看她曾经生活的环境，给他看她在哪里曾经怎样地思念他……
其实不知道一起去唱歌的决定是明智还是愚蠢，但也是开心的吧，鲁鲁的“八十年代”也来了。周末KTV到处满座，四个人就坐在门前等别人退场，相互说笑，是容易产生幻觉的，是容易觉得都还是青春年少，爱情一如最初那般简单而纯粹。青春、情感、自由、快乐多得可以大把大把地挥霍，暂时忘了前尘与后事。鲁鲁握着“八十年代”送的一枝玫瑰，快乐得也像是小苇和她相识的最初那些年。
这样抢眼的两对人，连店主和家人都忍不住要称赞几句：“你们都还是学生吧？年轻就是好。”
他们只是笑笑，并不接话。不接，是因为没有办法接。
小苇会突然记起这令人艳羡的表象之下残酷的现实：“谁都是不可能！”不可为人知的真相噬咬着她的心，“八十年代”的单纯和稚气也会一时间让她心痛。她于是大笑逃逸，在黑暗里极力隐忍泪，情绪如常之后又回到他们身边，不，准确地说是回到他的怀里。旁边就有闲着的凳子，可竟然似乎没有可能挪过去。她一心一念只想这样在他怀里等下去，唱不唱歌不要紧，时间都飞走了也不要紧……
迫使他唱了《沉默是金》，然后和他一起唱《祈祷》――似乎是唱歌就得从这里开始。他说他真切地看到了当年的小苇，但是小苇分不清时间的前后关系，偎着他，就是他，只有他，什么都可以忘记。他是怎样来的？怎样去的？怎样又被她无意中寻回，他是否已经被岁月改变全都是不重要的。
眼泪一再隐忍可还是被鲁鲁唱《至少还有你》弄得再也忍不住，小苇几乎是大哭起来。他的拥抱和她的哽咽使她燥热而且窒息，她知道自己失态了，“八十年代”还在旁边呢。可是都顾不上了，这一刻她能拥有他所有的疼惜和爱怜，虽然他轻声说的“对不起”并不是她想要的。因为没有什么“对不起”，生活将他带走，然后又将他带回她的身边，她是可以因此感恩的。如果不可能有永恒，那么一日就是十年，在没有可能的时候放开手，她希望到时候她的心是平和的，也依然没有怨愤，只有感激，与他的相遇和重逢，所有美好的，纯粹的，因此而感激。
这一夜，已是她宁愿舍弃生命来拥有的。拥有他的充实和幸福足以使她忘却此前所有的苦乐，也不记得我们或许根本没有未来，就算有也不能日日夜夜的面对。
在这一刻拥有他全部的真实，他仿佛亦将整个生命都要倾注给她，她再也没有怨艾，对她至今为止的人生充满由衷的感激。

                                 四
小苇是年底离开的，走的时候江城又开始下雪了。
自从圣诞节前下了第一场雪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下下停停。
那天一大早文杉的手机就响了，手机在他的外套口袋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却越来越响。文杉分明听到了，却一点点把自己缩到了被窝深处。小苇无声地笑笑，亲了亲他还露在外面的发梢，探出身子去够他放在椅背上的外套。椅子放在他那一侧，小苇差不多整个人都要出来了才拉住了一只袖子，就在袖子握在手里的瞬间，文杉突然抱住她的腰把她拖进了被窝拖进了他滚烫的怀里，小苇没有撒手，外套也就被拖了过来。文杉像是突然苏醒了一样，当他的唇印上她的胸口的时候，小苇已经摸出聒噪的手机塞到了他狂乱的手里。那不依不饶的声音却突然哑了，文杉愣了一下，把手机塞到枕头下，更紧地贴近怀里的人，小苇刚刚稍有些凉意的身子瞬间被点燃……
文杉终于接电话的时候，手机已经响了不知道多少遍。小苇仰望着文杉，看着他一面朝自己做鬼脸一面故作镇定解释说自己没有醒没有听到电话铃声，想笑，又不敢出声，便一口咬在他的胸口。他紧绷的皮肤有一丝咸涩，小苇忍不住伸出舌尖一点点地舔。文杉怕痒，想躲又不愿意离开这个温润的人儿一分，只得三言两语答应对方九点前赶去东湖风景区，然后挂断了电话。
不到一个小时了，文杉嘴里说着来不及来不及，人却还是腻着不起来，最后还是小苇把他一点点塞进了他的衣服里。临走，他替她把被子周遭都掖了一遍，最后掖的是小苇下巴处，靠近的瞬间两个嘴唇又贴到了一起……等他意识到小苇的手臂绕在了他的脖子上，又变得凉凉的时候，赶紧一把扯下来又塞回被子。
不得不走了，他一步步往门那边退，小苇不动，只眼珠子跟着他移动，脸上在笑，眼泪却慢慢渗了出来。他一步跨回来，捧着她的脸说：“小傻瓜……”
总是这样，每一次小小的分别在他们都像是最后的告别，她心里说不哭不哭，要给他看到笑容，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自己跑出来了。她不是故意要惹他心疼，他知道她不是故意，可是只要是离开，他的心就揪做一团，她笑也疼，她哭他更疼。
他错过了她九年，疼了九年。
九年前，文杉和还是学生的小苇一见钟情，可是他愚蠢地自以为不能给她与她相称的幸福单方面退出了她的生活，退得很彻底，从此了无消息。
可是他们终于还是又遇见了，生活已经把他们的经历涂写得满目疮痍，但是他们中断的爱情却在相见之后被发现从不曾断裂。
九年，他从来不知道她还会出现在他面前，她出现也罢，他不敢期望她会原谅他，她原谅也罢，他不曾奢望她还爱他。他只知道他的爱，犹如一窖陈酿，弥久弥醇，他的懊悔和思念有增无减，在她重新出现的刹那，他只想把她从此圈定在自己怀里，再也不放开。她没有拒绝他，不，或许她想拒绝的，可是没有能够，九年的间隔使他的形象看起来有些生疏，可是他的眼神却跟以前一模一样，她转瞬就更深地陷了进去。
文杉走后的时间变得百无聊赖，小苇饿得不行了才从还留有文杉体温的被子里钻出来，对于这个城市还是熟悉又陌生，天兀自阴沉沉的，风吹到脸上就像谁躲在暗处卖力地扔着飞刀，刀刃薄如纸，闪着寒光。没有文杉在，小苇不知道向左还是向右走，一伸手招了的士，等到司机问去哪的时候才脱口说：世贸！
那是文杉第一次请她看电影的地方。电影是《亚瑟王》，情节却都不记得，记得的是银幕反射过来的微光里他明暗不定的眼睛，它们不看银幕，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她不看他，眼睛盯着幕布上移动的人物，眼泪开始一滴滴，后来一串串，再后来就成了恣意汪洋的河……
在世贸美食城喂饱了肚子的小苇贪恋这里的暖气，一层层地走，一家家地逛，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午，全然不知道时间和外面的天气变化。等到文杉跑到世贸把她拉出来，小苇却一下子就放开了他冰冷着的手，冲到雪地里，只管伸开手臂，望着雪傻笑，絮絮叨叨地跟他说她多久没有看到雪了。他笑，搓着手看着他似乎要拥抱整场雪的女人说：“这是今年武汉第一场雪呢，被你赶上了。”
“第一场雪，”他们同时笑起来：“2004年的第一场雪……！”小苇又跑回去牵住他的手，心里暖得什么似的，这时候要是谁说天上飘的不是雪花而是棉花糖她都会点头同意。　
后来他说她走了武汉的雪就停了，可是她到达的地方听说明天是要下雪的。他说她快成风雪女神了，走哪哪下雪。
他又一次说到女神，可小苇只是希望做他普通的妻，凡世的爱人。
                              五
――我看不到你的眼睛，我没敢看，或者也是你不肯给我看见。你知道的，你不低头，我就是穿了高跟鞋，还踮起脚尖也还是够不到那样的高度。
――我再也不会离开。
――走之前我试图最后一次用力地抱紧你，我那时候突然很讨厌天气太冷，我们穿得太厚，我寻不到想要的温度……时间不会等我，周围有人，你好像无动于衷……我突然就放开了手，我最后是不是还握了你的手？可依然只是冷，我没有回头，手自己垂了下去。
――我再也不会离开。
――我只能走。
――我再也不会离开。
――……
――我再也不会离开。
无论小苇发来什么样的文字，文杉总是回答这样一句。
小苇打定主意不要哭的，所以天气很不好她也要乘飞机。当然还因为机票打了诱人的折扣，还因为她实在害怕了象上次那样漫长的归途－－她一路沉寂，20多个小时，无论醒着睡着都只有一个念头：我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像是缓慢的切割，来来回回，她的眼泪从最初强撑着的笑容里渗出来，在车轮滚动的瞬间滂沱如雨，她反复地擦拭，也只是硬生生地将它逼进身体－－她真的害怕了，所以这次选择这更残忍更迅捷的方式－－她将独自离开，文杉可以送她，但是看不到她怎样离去，在她来得及恐惧之前，她已经离他千里万里。
一路上她都在看云，甚至拿了相机一个劲地拍，其实窗外始终是那个样子。小苇按了那么多次快门，所拍的照片也没有什么差别，但她把自己弄得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呵，文杉，我拍了那么多，你要不要看一张？我拍了那么多，那么多……我想给你看，从我的位置看出去，像一只鲨鱼的飞机翅膀。”
她只是不敢去想一个事实：见不到文杉了，今天见不到，明天也见不到，后天也见不到，不知道哪天才可以见得到……飞机却很快着陆了。
――这里真的下雪了，冷得厉害。
――上海有这样冷么？
小苇看着这句话发愣――我知道应该不会比武汉冷，可是我就是觉得冷，更冷。
――傻丫头，我不会离开。
――我是你的故人。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你要怎么宝贝我？！
――我再也不会离开。
[color=#008B8B]文字

泽润 · 发表于 2005-8-14 06:09

新朋友好。文章好长，我明天细细拜读，今晚有其他工作。

静仔 · 发表于 2005-8-14 06:11

你我同乘一辆公车
拥有共同的路线
却下在不同的站点

妙妙 · 发表于 2005-8-14 06:11

――我是你的故人。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你要怎么宝贝我？！
――我再也不会离开。
感动着，爱恋着，生活才会美丽着。

静仔 · 发表于 2005-8-14 06:12

忘了欢迎了，欢迎：）

亚木渡 · 发表于 2005-8-14 06:24

谢谢几位的热情。
请多批评。

凝滞呓语 · 发表于 2005-8-14 06:27

――我是你的故人。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你要怎么宝贝我？！
――我再也不会离开。
我喜欢这句～　有的时候人说是不会离开可比谁都离开的快～～

静仔 · 发表于 2005-8-14 06:28

楼主有空常来

星星小倩 · 发表于 2005-8-14 13:29

[color=#9932CC]
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平平淡淡。
虽然平平淡淡，却包容着太多的思绪与感怀……
问候你，亚木渡：）

亚木渡 · 发表于 2005-8-14 22:53

"有的时候人说是不会离开可比谁都离开的快～～"
差不多是真理

凝滞呓语 · 发表于 2005-8-16 00:45

不去承诺的人　一如既往的坚持　这比承诺都美丽～～

禾木 · 发表于 2005-8-16 04:15

引人深思，欣赏哩！
欢迎楼主常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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