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谈笑指间 于 2017-10-9 16:47 编辑
从乡愁谈诗歌的二维尺度
写下这个题目,我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诗哪里有什么标准啊?诗各人写各人的,自己认为好就好。我觉得应该是有的,而且也很简单,就是看一首诗的想象力和感染力,我们姑且叫它衡量一首诗高低的二维尺度吧。当然,这个简单大致的标准是把语言,表达,结构、节奏这些基本的东西排除在外的,一首好诗,这些基本的关一定要先过。 现选余光中,席慕蓉及本论坛具有代表性诗人这里有阳光发表在大厅的诗,就这个标准来进行比较,看看能不能分出高低来。为便于比较,我是按照写乡愁这个特定范畴选的,余光中,席慕蓉的都是名人名作,阳光可能要吃亏,我选的这二首不是他的代表作,也不能真正代表阳光的最高水平,吃亏就吃亏吧,谁叫他这诗跟乡愁沾上边呢? 对故土的眷恋可以说是人类共同永恒的情感,当你离开故土,这种愁就如我们的一口乡音,陪伴一生,古人今人,李白床前那一片明月光,孟郊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先看余光中的:
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席慕蓉的:
乡愁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 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
阳光的新作:
茉莉花开
想记住茉莉的香 老是忘记 今天,蹲在那儿闻了好久 用力吸,好像它 很远很远 我渐渐感觉自己不在了 像个空洞 后来,风来了 我还是没记住 茉莉花 是怎样一种香
家信
飞机 一直向南 越飞越想写封信 就说一下秋凉了 第一次写信的时候 只有现在一半高 那时不懂四季 就告诉她贰角钱怎么用的 买了橡皮 还有一角夹在语文书里 找不到了
三位诗人经历不同,表达的内容与方式都不同,但都是一个乡愁,余光中、席慕蓉的手法传统,阳光的现代,属于我们在模仿和学习的阳光体。 一、先比想象力。 何为想象力?
瀑布歌唱道:“我得到自由时便有了歌声了。” 露珠对湖水说道;“你是在荷叶下面的大露珠,我是在荷叶上面的较小的露珠。” 白云谦逊地站在天之一隅 晨光给它戴上霞彩。 根是地下的枝 枝是空中的根。 ——这些便是想象力,摘自泰戈尔《飞鸟集》。
显然,余光中的那首最好。 席慕蓉的“笛,模糊的怅惘,没有年轮的树”三个意象新颖贴切,但不如余光中的“邮票、船票、坟墓、海峡”四个意象丰富明朗,那样集中强烈,出新又出深,更独到,更具冲出力。 阳光用的意象很少,他这二首诗里找了半天,我只找到了一个“空洞”,但并不出色。 这是不是让我们失望呢?我们知道,理论上给诗歌的定位是从思维和它表现的特征两个方面着手的,所谓思维,就是形象思维,然后才是节奏,韵律,分行等。用一种可观可感的具象来表达抽象的主观感受,形象思维应当说是诗之魂,也就是诗歌的第一特征,也就是我们说的诗性,它要求出新,出深。 仔细看了阳光的这二首诗,阳光仍然是在形象思维,但不是在具象,而是在具事,犹其是在《家信》里更加明显:坐飞机,离家渐远了,天凉了,想起写信,从前写的信,贰角钱怎么花……,呈现的是有关联的一件件事情,所以诗里很少找到意象。具象与具事都是在用可观可感的具体形象来表达抽象的主观感受。 从具象到具事,是不是对我们传统诗歌一次变革呢?答案是肯定的,国外许多诗歌都这么写,经典的如英国诗人叶芝的《当你老了》,很感人,全诗你就找不出一个意象。 二、再比感染力: 坦率地讲,阳光的这两首,对故乡的眷恋与回忆,写的都很淡,属于个人的,我们只能慢慢品。 还是余光中的那首最好。 席慕蓉的这首,很能与读者勾通,抓住了离人久别,对故乡那片回忆模糊的愁感、怀恋和怅惘,以及人们根生在心那份审美意识,与读者发生了共鸣,诗写的朴素优美,很具牧歌式的情调,大家可作最好的美文来欣赏! 余光中的这首,由于历史原因,直接发出了“飘流到孤岛上去的千千万万人的思乡的心声,“客观上具有以往任何时代的乡愁所不可比拟的特定的广阔内容”,个人的爱,对祖国的爱,对民族的爱,交融于诗中,正如诗人自己所说:“纵的历史感,横的地域感。纵横相交而成十字路口的现实感。”具有以往乡愁诗歌不可比拟的广度和深度,其感染力,震撼力,我们是很难超越的。 最近央视推出了一个节目,叫机智过人,展示人工智能与人类最强水平对决,除了战争题材,一般节目我都不看,那天打开,正好播送人与机器人对决写诗,本人爱诗,于是就凑了上去,题目是简单的一幅画,比赛的也是先比想象力,然后比感染力,四位最强诗人对一台人工智能,二轮下来,结果机器人获胜。写到此,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2017-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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