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中年（组诗）

野渡无香

行走中年（组诗）
野渡无香


（一）颈椎病
我坐在一个下午发呆
雨一来黄昏就跟着来了
像被射落的翅膀
从窗檐上方搭下来，有气无力地
扑闪着，模糊的意象


灯光被压低，趴在桌子上喘息
像一个故事
重复多年的开场


颈椎离心脏还远，不痛不痒的疼
或许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记忆
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有什么血迹
我知道她的小脾气
见不得我坐下来，以为是结局


颈椎本身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是多年前，一场雨
漏了一滴眼泪
落在我身上的叹息
忘了擦去


要怪只能怪这里的天气
一场雨下了这么多年
断断续续，白天所剩无几
几乎够不上一次完整的呼吸



（二）顽皮的孩子
一大早推开晨光
与灰尘展开谈判
布局一天干净的行程
晚上关上一窗星光
隐藏疲惫收拾一天的残局
这是20年来
妻子每一天的必修课


但灰尘不管这些
有时候他顽皮得像个无赖
今天赶出去明天又回来
只要有风
就肆无忌惮地生长
即使没有缝
也能穿过紧闭的门窗，岁月的阻隔
准时抵达房间和妻子预料的位置


此时，夜色醉意正浓
妻子匍匐着青春
正等待一场恶战
站在时间之外  怎么看
她都像母亲的样子


灰尘，这个顽皮的孩子
正悄悄越过她预料的位置
爬上额头
布局深深浅浅的陷阱


（三）我家住在22楼
我家住在22楼
22是青春嫁给我的年华


22楼的风很大
一刮一年就过去了


青春的力气很大
轻轻一擦22楼就亮了
像青春一样容光焕发


22楼的风悄悄刮了22下
一些尘埃怎么也擦不掉了
悄悄爬满了青春的面颊


今晚一个人回家
满屋子都是散乱的头发
硬得像针  蛰了我一下
风  趁着这个机会
又悄悄刮了一下


（四）候机
一场雨突如其来
袭击了机场，下午水泄不通
扑向爱人的拥抱
瞬间支离破碎


时间放慢速度
每一秒都故意停留
从不同的角度抓拍
紧贴在玻璃窗上的各种眼神
表情，如出一辙


登机口在深夜打开
就像无期徒刑，突然
刑满释放。假死多年的情感
一下子鲜活，隐藏诅咒
扑向天空


雨，早就停了
夜色安详，没有一丝怀疑
仿佛知道下一站
要去哪里

（五）二十五
从办公室到热水器
去二十五步
来也是二十五步


一块就是一步
走廊上的瓷砖比我年轻
丈量了二十五年的距离
每一寸他都刻在了骨髓里


生活最近开始有些反常
提醒和埋怨渐渐失去了药效
水壶不是丢了茶叶就是忘了返程
热水器也常常忘了关掉
失灵的记忆


连一向老实巴交的瓷砖
也开始结结巴巴地耍赖了
常常数了半天也没数到
那个二十五


（六）对峙
雨把我和天空关起来
窝在屋子里
我出不去
诗歌进不来


无论怎么看
老化的玻璃窗
都是一面透明
一面模糊


无论怎么较量
最终都输给了时间
以及一对苍蝇
在玻璃窗上光明纯正的爱情

陈润民

做上沙发， 慢慢品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