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我的江湖生涯

阿固

[这个贴子最后由阿固在 2003/06/26 09:35pm 第 1 次编辑]

　　第一章　好朋友曲迟
　　现在
　　那是丙子年深秋的一个傍晚，我和姑娘在山上喝酒。我接到了好朋友玉狐狸曲迟的邀请信。信上说他在一个月后有一场决斗，希望我能回去帮他解决一些麻烦。姑娘看着我异样的表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煮了一碗我最喜欢吃的野菜面条。
　　“你一定要去？”她说。我说是的。不能不去吗？她又问。我说不能。
　　“为什么一定要去？你不是说要告别从前的生活，不是说要和从前的自己决裂吗？你不要忘记，你许了我一个幸福的未来还没有实现。”她眼角已经有了泪水，初升的月亮照在她的身上，依旧那么迷人。然而我说：我必须要去。
　　“为什么一定要去。”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那你还回来么？”
　　“一定。”
　　我马不停蹄的连续赶了一十七天路程，来到了曲家山庄的隐月楼。曲家庄里没有什么江湖人，甚至没有几个仆役，甚至没有看到他的家人，似乎是曲迟怕殃及无辜特意遣散的。因为他对我说：“兄弟，这个江湖上我有了你，就谁也不会怕了。”
　　在半个月的奔波中，我听到了很多江湖的传言，说江湖上新近出现了一个神秘高手，他专和过去的成名人物为敌，出手狠辣无情，很多前辈都死在了他的手下，而剩下的都因为爱惜自己的羽毛纷纷消失了。而曲家山庄因为已经接到他的挑战书，所以不能临阵脱逃，就找到了我。因为那个人说：找到杜迪，他马上收手。
　　“狐狸，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吗？”我说。他说是的。“不信你看这个。”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第一位：杜迪，赏金2000两。我笑了笑，冷笑。因为我的名字排在江湖公认的第一大好人江南侠客司马铁的前面。于是我问曲迟：为什么？
　　“因为你是杜迪。”他说。
　　“就这么简单？”
　　“对。因为你是江湖上的神话。他们说你是江湖第一人。自从你退出江湖之后，江湖上就乱了套。”曲迟给我倒了一杯酒：“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说不知道，他说：“因为像你一样有公道和还讲信用的武林人物已经没有了。”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杀人还讲个为什么，因为你只杀该杀的人，可是现在，江湖人什么也不为都要杀人。只要有人给钱，不管该不该死，都要死。”
　　“那这个向你和我挑战的人呢？”
　　“不知道。没有人见过他，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可是，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你退出江湖，也带走了江湖第一高手的称号。你成了某些人的隐患。因为某些人想统领江湖。而你心里的正义正好是他们惧怕的。”
　　过去
　　自从退出江湖的纷争，我和姑娘找了这处深山里的峡谷，过上朴实平静的生活，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没有人知道我是江湖上的一条响铮铮的好汉。整整两年，我没有踏出山谷半步，只有姑娘在每年的秋天会下山一趟，去采购过冬的用品，我就在山上修补茅屋，平整院坝，曾经傲视江湖的杜迪，现在看起来和一个普通农夫没什么两样。
　　“你恨我么？”两年多前，我们刚到山谷里住下，姑娘曾经问我：“你放得开你的江湖么？”当时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连我自己都没有答案。现在，我隐约觉得我快有答案了。
　　现在
　　在曲家庄的隐月楼转眼又住了十多天，今天就是约斗的日期了。我除了每天晚上演习一下武功之外就是不停的喝酒。和曲迟说我们过去的十几年，说连手闯荡江湖的事，说那意气风发的过去和大小几百场的出生入死。我更想念和姑娘在山里的平常生活。我对曾经叱诧的江湖已经没有感觉了。我还是穿着山里农夫的装束，没有一点江湖气息，眉宇之间也没有当年的暴戾之气了。
　　“你变了。”曲迟说。我说也许。他问我还想重出江湖吗？我说不。我说我想和姑娘生一个孩子，想像你一样一家有小。曲迟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像我有什么好的，我还羡慕你的无牵无挂呢。杜迪，”他用有点激动的眼光看着说我：“我们江湖人，都一个亲人就多一份牵挂。杜迪，江湖岁月催人老，我真的厌倦了江湖的撕杀，好想过你那隐居的生活啊。”我说曲兄客气了：“我孤独一个，有什么好羡慕的。”他盯着我看了看，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然后说：“再有半盏茶的时间，我想敌人就会来了，我到后房去准备一下。”说完，他转过屏风径直往后去了，整个隐月楼空旷的客厅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有院子里偶尔的几声虫唱。
　　我斜靠着椅子，慢慢的就睡着了，我梦见了山谷里的溪水，梦见了我可爱的姑娘给给我生了很多孩子。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曲迟对我说：来了。
　　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他斜斜的举剑对我说：动手。我揉了揉眼，打个呵欠说：不说点什么就动手，真是无聊。
　　“有什么好说的。”黑衣人说：“生为江湖人，动手打架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如果真的想知道为什么，打赢了我再说。”
　　“至少你要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找我。否则我不会和你打架。”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我不相信他会对一个没有武器的江湖人动手。至少我曾经是这样。我杀人有两个基本标准：一，不从背后向人下手。二，不向没有反抗和没有武器的人动手。可是这个人不同，他继续冷冷的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杀你了吗？你错了。说完，他把手中剑挽了七朵剑花直向我的胸膛而来。而曲迟急急的喊了一声：小心啦！
　　这让我想起了五年前的一场决斗。
　　过去
　　当时的山东地界出了一个连云寨，三个寨主不仅横行山东，烧杀抢掠，还把黑恶势力延伸到了中原，我和曲迟就联名约斗三个寨主，在黑河边展开了一场艰难的撕杀，本来以他们的武功绝对不是我的对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我的武功招势似乎了如指掌，每一招都被他们克了先机。在我好不容易夺下大寨主的兵器，并抓住了他的天灵盖时，他们其他的两个同时发难，转身攻向了曲迟。曲迟似乎太关注我，我刚喊了一声“曲迟小心”，他就已经被制住了：“放开老大，否则你的好朋友好兄弟玉狐狸就会变成死狐狸！”我只好妥协。
　　“你发誓，从此退出江湖，不问世事。”他们要挟我说。
　　所以，两年后我推出了江湖。
　　“你不该答应他们的，”后来，曲迟对我说：“别为了我，不顾整个江湖的大义。”
　　“不行，我必须答应他们。”我说。他问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我斩钉截铁地对他说。
　　现在
　　就在黑衣人的宝剑就要刺中胸口的时候我出手了。
　　“无耻。”我怒呵一声，双手一拍坐椅的扶手向上跃起一丈躲过他的攻击，然后取下缠在脖子上的汗巾，使出柔罡，一招“束布成枪”向他的后心砸去。可是这个黑衣人的武功非常怪异，他身体一转来了个“铁板桥”，正面迎上我，并反使“蛇蝎摆尾”一脚踢向我的面门，同时宝剑换手，用左手劈向我的腰部，我只好空中使力，硬生生扭开两尺，当脚落实地，我们展开了非常激烈的撕斗。因为他像我五年前和连云寨的决斗一样，知道我下一招的走势！而这种事情，似乎是在我认识姑娘之后就开始了。
　　“狐狸，这是怎么会事？他似乎什么都知道？！”我惊呼着连忙回避，并对曲迟说：“就像五年前一样！”
　　“我也不知道啊！”他说完，抛出了他的“吟霜剑”。有了兵器在手，我觉得轻松了很多，三十个回合之后，我发现我不能用我以前的功夫了，我决定抛开所有念头，忘记我会的一切招势，我想，他不知道我的目的就奈何不了我。
　　果然，当我不再用任何招势之后，黑衣人显得手忙脚乱了。又十几个回合下来，我故意卖了一个破绽，丢开手中的宝剑，往后退了一步，他一看有机可趁，使了一个“青蛇缠腰”向我反击，我却脚下一滑，反踏乾坤位，一拳砸向他的后心，我说：都以为我是用剑的好手，可是难道没人和你说，我的拳头一样厉害吗？然而这个黑衣人真的不简单，在受了我力可毙虎的一拳之后居然还能爬起来并偷放暗器，就在我躲避的时候，他已经窜出厅门消失了。更奇怪的是，我的右手正在开始麻木，是中毒的迹象！
　　我对曲迟说：别追他，我中毒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击在黑衣人后背的右手根本没有一丝伤痕，不可能是那时中的毒。
　　“为什么？为什么？”我连声问曲迟，曲迟似乎不相信地问我：“你确定你是中毒了？”我说是的，我说我整条右臂已经麻木了。
　　“那我先扶你进去休息。”说完，他一把抱住了我，就在抱住我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胸口一痛。
　　现在
　　等我再次苏醒的时候，我躺在曲家镇外的河滩上。我能清楚记得的就是，我的好朋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曲迟在扶我的时候，在我的胸口刺了一刀！然后他对我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中毒吗？因为我在“吟霜剑”的剑柄上涂了剧毒，那是粘骨必腐的毒药，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死吗？因为，如果你不死，我就会死！
　　然后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兄弟，我其实不想这样的，我知道我不该背叛我们之间的友谊，可是，人，有的时候不背叛别人，就只能背叛自己了。
　　“你来生别再这么傻了，”玉狐狸一脸痛苦地对说我：“要知道江湖人，没有绝对的敌人，也不会有绝对的朋友。”
　　可是我还是知道了，因为我还没有死，因为我活下来了，虽然断了一只右手，可是我活下来了。所以我知道了一切的答案。
　　我“死”后，玉狐狸曲迟，坐了江湖第一高手的位置。连第一大好人司马铁也去主持了他的庆祝会。我想，这个曲迟，可真够狡猾的。
　　我也终于明白他说的那句：这个江湖上我有了你，就谁也不会怕的真正意思了，他说的是，这个江湖上没有了我，他就谁也不会怕了。
　　这就是江湖的友谊，这就是我的朋友。
　　17:04 03-6-22
　　第二章　我的女人
　　现在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还能活着的，并活着回到了山谷。我砍断了那只中毒的右手，又自己医好了胸口的刀伤。当初以为我会死掉，可是我奇迹一样的活了下来。
　　“你回来了。”姑娘站在门口说。我说是的。她说你快点进来，外面风大。
　　外面的风真的很大，所以我进去了。我吃她给我煮的野菜面，还喝她给我酿的野麦酒。那天，外面开始下雪了。夜里我冷，我紧紧地抱着姑娘火热的身体，我像一头野兽。我发泄一样地驰骋在她的身体，我在狂风大雪中大声而充满愤怒地喊她的名字，我咬她。声音仿佛狼嚎。
　　“你真像一个孩子。”她叹息：“你不该是一个江湖人。”
　　“我要和你生个孩子，我要和你，”我说：“过完一辈子。”我翻过她的身体，我看到她的后心有拳头大的一快淤紫。“你知道么，”她对我说：“自从那个风雪夜里见到你，我就决定了，这辈子我跟定了你。”
　　过去
　　申丑年的隆冬，雪下的很大。我孤身一人羁留在太原府，我等一个人，他就是我的好朋友、天下第一庄曲家庄的庄主曲迟，我们要去阻止太原五凶杀害“夫妻剑”一家。因为相约的日期还有两天，我就去了有名的青楼“软玉阁”，在那里，我见到了姑娘。
　　“你喝酒？”她半遮酥胸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我说喝。
　　我从不正眼看女人，因为女人有太多的麻烦，会提太多的要求，何况是一个青楼女子。所以我继续喝酒，吃菜。她偷偷看我的剑。她小心翼翼。
　　我没有招呼她。她也不敢上前，所以她一直枯坐着。
　　我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不喜欢陌生的女人。
　　“你喝茶。”一个时辰后她又小声说。我说是。不要我陪夜么。她说。我说不要。
　　“你喝醉了么？”再一个时辰后她又问。我说是。不要我陪夜么？她说。我说不要。然后我就真的醉了，我趴在桌子上迷糊，就听鸨娘进来了，她在呵斥姑娘，用尖尖的指甲掐姑娘，姑娘不敢叫。但是我还是醒了。我赶走鸨娘，带着姑娘离开了软玉阁。
　　“怎么沦落青楼的？”出了东城牌坊，我决定和她分手，我不能带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闯荡江湖。但是我还是好奇地问她。
　　她说父亲是个镖师，因为走失了镖，就变卖了所有家当，却还是不够还债。结果红镖的主人就找人杀了她的父亲，还把她也卖入了青楼。
　　我说：那么你找个亲戚投奔去吧。接着我给了她一些银两。
　　“我一个孤身女子，死在了路上也没人知道。”她跪下一拜，折身就走：“如果你不带我走，不若我再回软玉阁。”
　　于是我留下了她。她狡猾的靠在我身边说：你不愿意委屈我，就只能委屈你自己了。
　　现在
　　回到山谷里已经有一年了，她没有问是为什么受的伤，没有问是谁伤的我，我也没有问她后背的淤紫是怎么来的，就像我从不问她，为什么每年下山的时间越来越长一样。因为她是自由的。
　　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权利去约束另一个人。
　　而我每天都进山去，用左手劈柴。我要练习使用自己的左手，我要逆转以前的习惯。我出刀变得直接，狠而准。没有一点花招。而我的脾气也开始变了，变得内敛，轻易没有人能看出我心里在想什么。
　　时间一天天过我，渐渐的，我的左手刀已经很特别了，直来直去，动作机械，却有绝对的杀伤性。
　　我想，我已经悟出了另一种武功。一种最简单而霸道的刀法。
　　可是我和姑娘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直到有一天，正是春寒时节，我和她在被子里疯狂的做爱，她摸着我断掉的右手说：真可怜。
　　那天的风很冷，雪很大，她紧紧地抱着我：“当初在软玉阁，你为什么不要我？”
　　“因为我不和没有感情的陌生女人睡觉。”我老老实实的说。她似乎在想我说的话：“感情？那么你现在喜欢我了？”她傻子一样的问，我说是。然后她又说：“是什么人伤了你？”我说是朋友。她又问是什么样的朋友，我说换颈的兄弟。她继续追问是谁，我说曲迟。
　　“为什么是他？”
　　“因为据说我是江湖第一高手。”
　　“可是他的武功不及你啊。”
　　“情同手足。所以不防备。”
　　“为什么要杀你？”
　　“如果我不死，他说他就要死。”
　　现在
　　半年后，我觉得我的身体完全康复了，也完全掌握了左手刀的诀窍，所以我决定重出江湖，我一定要弄清心中的疑团。比如姑娘是谁，她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再比如曲迟究竟是谁，以及很多很多。
　　姑娘没有挽留我，照样给我收拾了一些衣物，煮了我爱吃的野菜面。
　　“你一定要去么？”她说。我说是的。为什么？她问。我说我有太多的不明白。
　　“既然你以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要去知道？”她问。
　　因为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我说。
　　“不能不去吗？”她走过来说：“为了我。”
　　我说以前我太不小心都没死，现在更不会了。她问我能不能不去，我说不能。她问为什么。
　　我说：“没有为什么。因为这就是江湖。”
　　过去
　　“这就是江湖。”那年和曲迟在太原府，我们去阻止太原五凶杀害“夫妻剑”，可是还是去晚了一步，我们在去夫妻剑一家的路上遇到了五凶，一番撕杀之后，我们拼杀了山西五凶的第一凶人莫开石以及他的四个兄弟。
　　奇怪的是，莫开石的弟子一看五凶受命，便纷做鸟兽散，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要为谁报仇。我就感慨地对曲迟说：“这个江湖，究竟还有没有人情？”
　　“江湖的法则是私人的法则。强者定。”他说：“只要你武功好，别人奈何不得你，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什么朋友，只不过是他们相互利用的借口罢了！”
　　“这个江湖，真是世风日下了。”我抚摩着胸口的伤对曲迟说谢谢。因为我们在拼杀莫石开的时候，一不小心中了他们的招，眼看三凶莫开山的开山斧就要劈中我的胸口了，是曲迟奋身一击打退了三凶，才让我捡回了一命。
　　这么多年来，我也不知道救过他多少次，也不知道他救过我多少次。
　　虽然我不是一个讲究俗套的人，但是我还是举杯敬他。我说：“曲兄，谢谢你。”
　　“你我兄弟，何必挂怀！”他豪爽的说，所以我和他成了莫逆。所以我把他带回了客栈。
　　在客栈又逗留了三天之后，我接到了江南侠客司马铁的邀请，要我马上去办一件事。所以我决定托曲迟送姑娘回亲眷处安身：“这件事就有劳兄弟了。”曲迟点了点头，他说：杜兄只管放心，我曲某一定将姑娘平安送到。
　　这时姑娘走到我的面前：“杜大哥，你不能同路么？”我说不能。可送多一程么？她又说。我说有曲兄弟在，你一切放心。
　　“你放心？”她说。我说是的。她又说：“你会来看我么？”
　　“会的。”我说，一定。
　　现在
　　为了揭开心中疑团，我并没有真的下山，而是转过山谷又折了回来，我躲在山谷后悬崖上，俯视着和姑娘生活了快两年的茅屋。这里有我以前练功的山洞，还有储存的干粮，足够我在这里过上好几天的。
　　两天过去了，姑娘没有动静。
　　七天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直到第十五天的黄昏，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从山下飞掠而来。
　　我不用细看，只从来人的轻功步法就能知道，他是和我在隐月楼比武的黑衣人。
　　过去
　　“杜老弟,可听说江湖出了一个暗杀组织？”还记得那年，我告辞曲迟和姑娘，离开太原府来到司马铁的府上，刚一落座，不及寒暄他就对我说：“他们专门暗杀江湖上有名望的前辈，不论是黑是白。”
　　司马铁是江南有口皆碑的侠客，生平几乎从没做过任何一件错事。行侠仗义许多年，不仅博得了正道武林的推崇，甚至连绿林好汉也让他三分。由于他做事光明磊落，所以我从没见他这么慌张过！于是我问：“司马前辈可有些许眉目？对方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没有真的见过他们？”我忍不住问。他说是的。“因为他们有时候是女的，有时候是男的。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他叹着气说：“你看看这个。”说完他递给我两封书信。
　　这是两封极其普通的书信，里面都有一根染血的白色羽毛。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封露着淡淡的脂粉味。所以我说：很显然，其中有一个是女子。司马铁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分析的。所以，我想拜托杜老弟帮我留意一下。听说最近杀手又在山西境内出现，老弟从太原府过来，一路上可听说过什么？”我说没有。
　　虽然曲迟曾经对我说起过，但是当时没有留心，所以我也没有说。因为江湖的规矩是：逢人但说三分话，莫要全抛一片心。
　　于是我对他说在太原府和曲迟连手击杀山西五凶一事，他听的很专心，不仅问曲迟用的是什么兵器，还问了他的出现的时间。我说是见面的时间是申时。他就问我对曲迟的感觉如何，我说很好。然后他吩咐下人上酒菜，接着他指着一碗云南米线说：“别看这碗米线没有一丝热气，如果你一口喝下去，担保烫掉你的舌头。”我说这是什么意思。
　　“别看事物的外表。”他说：“别相信你的眼睛。太原府著名侠客“夫妻剑”一家，就是申时死在家中的。”
　　“我知道，当时我和曲迟在一起，我们就是去阻止的五凶做恶的，可是还是慢了一步。”我反驳到。
　　“谁告诉你的？”司马铁停下手中的酒杯说。我说是曲迟。
　　曲迟？你不觉得他身上的巧合太多了么？司马铁说。不，不会是他。我说，他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当时不是他及时援手，我几乎死在三凶的手下。我不信。我坚定地说：“如果前辈尊重我，就请尊重我的朋友。”
　　--真正的好酒，要陈酿过后才知道。
　　司马铁意味深长地说。
　　现在
　　现在，我真的知道，躲在我们背后的敌人是谁了，他是我的朋友，以及我的爱人。
　　是的，我最爱的女人居然背叛我，何况只是一个江湖人的江湖朋友。
　　“你在他身边两年多时间，难道你一直没有机会下手杀了他吗？”躲在茅屋后面的竹林里，我听到那个黑衣人对姑娘说：“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所以你不忍心下手。”
　　是。姑娘说是。她居然说，她真的是爱上我了！
　　同床异梦两年多，她没有趁我熟睡的时候杀掉我，这都说明什么呢？而这个人根本不是曲迟，那么他是谁呢？
　　我迷惑了。
　　0:02 03-6-24
　　　　第三章　江南侠客司马铁
　　现在
　　“师傅，请你原谅我，我真的下不了手，他是一个好人。”我听见姑娘对黑衣人说：“师傅，他不是已经退出江湖了吗？你为什么还要使计策让他出山？他已经不问江湖事了，你为什么还要挑拨他和曲迟？师傅，让我和杜迪安安静静地过下半生吧！”
　　“哼，都怪玉狐狸办事不力，为什么不看看杜迪死了没有，哼！”那黑衣人拍了一下桌子说：“要不然，我们大家都不用忙了。”只听姑娘又对黑衣人说：“师傅，那么曲迟的家小呢？”
　　“家小？死了。”
　　曲迟的家小？难道他也是受了别人的要挟？难道我错怪了他？
　　也许是的，要不然当初他怎么会说如果我不死，他就会死！？
　　“可是师傅你说过，只要我能让杜迪为你办事，或者帮你收服曲迟，你就会放过我的,你说过。”姑娘着急地说：“你说你不会骗我的。”
　　“哼哼，你真笨，谁告诉你我说过的就一定做到？”只听黑衣人冷笑两声又说：“不过你不用怕，只要你能再去迷惑曲迟，叫他死心塌地的为我办事，我就会放过你的杜迪。要知道，他做了第一高手之后，就不听我的指挥了。”
　　不行！只听姑娘说：“师傅，我不能，我不能再背叛杜迪了。我已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师傅，同样的错误我不能错第二次！”
　　“你敢不听我的话，那么你也别想活。”只见黑衣人得意的说：“你知道么？有没有曲迟我都不在乎，因为我已经告知全天下，曲迟是一个卑鄙小人，因为我说他杀了自己的好兄弟杜迪，全江湖都要杀他。整个武林已经没有他曲迟的容身只地了，所以，现在我就是理所当然的第一人了，谁还敢违抗我的旨意？”他又停了一停说：“和我作对我人，都要死。曲迟和杜迪杀了连云寨和五凶，所以他们要死，而现在，抡到你了。”话音未落，黑衣人就对姑娘发起了攻击。
　　由于我以前太过于轻信身边的人，所以这次没有贸然出手，我怕是姑娘诱我出现的计策，所以我只是慢慢的、慢慢的走出竹林。
　　而茅屋里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后，我听见姑娘一声惨叫。
　　过去
　　“司马前辈，怎样才能做一个叫人人都尊敬的英雄，像你一样。”那年我告别司马铁前辈，准备去赴姑娘约会的时候，我问他：“您这辈子，真的没做错一件事么？”
　　他说：“做一个英雄其实不难，但是如果要做一个人人尊敬的英雄就难了。历史上的英雄就很多，比如小李飞刀李寻欢，比如沈胜衣，甚至百晓生都可称为英雄。他们的准则就是：对得起良心。”他顿了顿又对我说：“要说人这辈子没做一件错事是不可能的，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杀了太多的人。杜老弟，要知道，任何人都不是天生就坏的，你以后也要记住，不管是什么人，都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接着他又说：你要人怕你并不难，难的是要人尊重你。
　　“怕？尊重？”我说：“江湖上，别人除了怕你的武功之外，我想他们更多的是尊重你的人品吧？”
　　他说，是的。
　　现在
　　“住手！”就在我大呵一声冲进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黑衣人已经跳出房门奔了出去。而姑娘倒在地上，正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你怎么样？”我焦急地问：“你怎么样？”她睁开眼见到是我，嘴角勉强地咧开一丝微笑：“是你。你没有走。”我说是的，一直在。我说，我愧疚而心疼的说：我在。她说她知道。她要我别恨她。我一边帮她喂了点疗伤的药丸，一边把她抱到了床上，我说先休息，我这就去给你熬药。她说不用了。
　　是的，她真的很虚弱了，她一边说话一边吐血。脸色苍白。
　　我知道，她挺不过去了。
　　我问她黑衣人是谁，可是她却说：告诉我，你恨我么。我说不恨，我说黑衣人是谁？她却说：“告诉我，你、有没有、有没有爱过，我。”我说是真心的，一直以来都是。我说爱。
　　“可惜，可惜我，不能、帮你、生、生孩子了。”她抓住我的手说：“别替我，报仇，别、别为了我，再踏入、江湖的是非之中。”
　　“你是我的女人，你不能死！”我狠狠地说：“你还没给我生儿子，我不准你死！”
　　“杜迪，你要、原谅曲、一定，”可是这个时候了，她还劝我不要生曲迟的气：“他的，他的，夫人和、孩子，被人抓了，他，只能妥协，他，他是一个，好，人。就是，和你一样，一样傻。有的人，要知道，并不是、像外表一样，一样好。”
　　她已经越来越弱了，像燃到清晨时的灯，摇摇欲坠。她说：“你走吧，我，我，不要你，我不要你，看到我，死的，样子。”
　　“你会没事的。”我徒劳地用手去捧她吐出来的血，我想她活下来，但是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你走吧，让我好好的走。”她突然气色好起来：“答应，我。”我说好的，我站起来。她说，记得，清明的时候，你要活着回来看我。
　　我背对着她，看着手上都是她的鲜血，我心疼的要死。
　　“我一定会活着，”我说：“我要替她你报仇，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等我再回头，她已经死了。
　　除了一脸的血迹，她很安详。
　　21:05 03-6-24
　　现在
　　掩埋了姑娘，我简单收拾了一下，独自下山了。和以往一样，只是再没有人给我煮很吃的野菜面了。
　　我放了把火，烧了我和姑娘一起生活过的茅屋，我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再一次来到了曲迟的庄园。可是才一年多的时间，曲家庄已经败了。我在村外的河边找到了他。
　　他栖身在一间孤独的茅屋里，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屋外喝酒，喝的酩酊大醉。比我更不像一个江湖人。他真的老了很多。
　　可是我没有心软，我直直的用左手刀一刀攻向他的脖子，可他不动，不闪避，任我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变了，变得毫无斗志。”我说：“为什么是这样？”
　　现在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想别的了。他说。我说你不已经做了天下第一了吗？他摇了摇头，他说：“你坐下，我告诉你一些事。”
　　第一件事
　　原来姑娘其实是受人指使的，她也不是什么镖师的女儿，她在太原府的话都是编的，她当时栖身在“软玉阁”，也是受人指使的。她在那里的目的就是等我和曲迟。
　　“兄弟，我对不起你，你走后，她诱惑了我，由于我贪恋她的美色，就犯下大错。”说完，曲迟又猛喝了一口味道很难闻的劣酒：“所以后来我一直没敢见你。也就是那次，我落了把柄在她的手上，她说只要我帮她做一件事，她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问她是什么，她不说，她只说要我办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那究竟是什么事？你说。”我隐忍着心中被愚弄发愤怒说：“不要，再欺骗我！”
　　“直到那年前我和你去约斗连云寨，她找到了我。要我告诉她你的武功招势。”曲迟头也不抬，似乎对我的愤怒毫不在意地忽然转开话题：兄弟，我等你来好久了。只是，请你让我说完，再杀了我。接着他不等我说话，又说道：“她要我和连云寨一起杀了你，我坚决不同意，她就说，如果我实在下不了手，就把你逼出江湖。所以我就假装失手被擒，逼你发誓推出江湖。我以为没事了，可是谁料想，就在一年前，她又找到了我。
　　第二件事
　　一年前？那不正是我帮他击退黑衣人的时间吗？
　　我发现我心中有一条脉络正在清晰起来。可是这时，曲迟的气色忽然变了，变得萎靡，变得死灰，脸上有种将死的光泽。
　　“还记得太原府么？五凶只是一个傀儡而已，他们也是受命行事。当时我不知道幕后人是谁，直到连云寨一战，我才真正知道是谁。可是已经晚了。他们掳走了我的家人，要我杀了你。所以后来，他们要我约你出来，我只能那样。我以为你死了就会没事，可是他们还是杀了我的妻小，并在江湖上放话，说我是一个不仁不义的小人，刚把我推上了江湖第一的位置，又把我打了下来。自从我的妻小死了之后，我就离开了曲家庄。你知道么？”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被人废了武功，我的手，我这双手连锄头都拿不动了！”说着，他突然开始流鼻血。我说曲迟你怎么了？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我端起他的酒杯一闻--有毒！
　　“为什么？”我说。虽然我仇恨他当初欺骗，背叛我，但是我可没想要他死！如果姑娘说他是被要挟一事是真的，我可以原谅他！因为，他毕竟是我在江湖上，除了敌人唯一的朋友！
　　“杜迪，你别说话，让我把话说完。我死，只是想求个心安。我知道你是会原谅我的。”他说：“但是一个人，不能因为、别人可以原谅你的、错，就、就、原谅，自己。”他说话已经很吃力，我也知道他中毒太深，只好静静地听他说完所有我不知道的事。
　　然后他对我说：兄弟，别相信你的眼睛。一切事物都不像外表一样。
　　“如果那天，不是姑娘舍命受了敌人致命的一拳，我想，我早就死了。”曲迟拉着我的手说：“人这一辈子，想要有一百个敌人很容易，但是想要一个真正的朋友，就太难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幕后人是谁？”我焦急地问，他说：“是，是，是马.......”话没说完，他靠在我怀里的头，就慢慢了垂了下去。转眼之间，我生命中最亲密和信任的人都离开了我。
　　同时欺骗过我的两个人都离开了我。
　　整个武林，只有我一个人了。
　　第四章　报仇
　　第三件事
　　是马什么？江湖上有谁姓马呢？
　　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多年后的一天，我重回杭州。我听到几个河南的镖师的谈话，我才知道曲迟说的是谁了，只听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是马兄最近镖行的生意可真不错啊！”
　　他说的是“是马”，是马，难道就是复姓“司马”？当初曲迟坐江湖第一人的庆祝会就是他主持召开的，一定错不了，我想，一定是他了。
　　于是我立即起程去找司马铁，可是司马家早已经人去楼空了。我找遍了江湖所有的角落也没有找到他。只是江湖上的暗杀行动越来越多了，到处都是烧杀抢掠，人心惶惶。可是由于这个暗杀集团太过小心和隐秘，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们，因为每个暗杀事件发生时，我都去晚一步。更因为其中很多杀手，都是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正派人物。
　　虽然这样，我还是通过不懈的追查，终于知道这些名声很好的江湖人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坏的了。
　　因为每一个好人，他的一生中不多不少都做过一些坏事，和有自己致命的弱点，而司马铁几十年来就网络了一些人去收集他们的证据，并以次来要挟他们。
　　过去
　　这其中最出人意外的就是中州名捕“铁判官”武通了。因为他本是和暗杀组织水火不相容的，可是没料到他也会和这些武林败类同流合污。
　　两年前，我听到消息说他要杀害了中州大侠马原，所以我连日启程赶往中州，可是我还是慢了一步，在他杀害了马原之后，我才赶到，我用我的左手刀打败了他。他临死之前对我说出了这一切的原委：“我，和曲迟，以及很多人，都是因为受到司马铁的要挟，才做出这些事情的。因为，因为，你的妻子就是司马铁的徒弟，司马铁命她和其他女子来引诱我们，我们都迷于她绝世的美貌，以及司马铁的厚金，所以把持不住，做了很多对不起家人，对不起武林的事。落到现在惨死的结局，是罪有应得。”
　　“那么当初，姑娘在司马铁要加害曲迟的时候，”我问：“为什么又要保护他呢？”
　　“因为你，”武通说：“因为你对她的好，她和你在山里过着平常夫妻的生活，她已经假戏真做爱上了你。而曲迟也是。当初司马铁允诺，只要杀了你，就让他做江湖第一，可是当他以为你死了之后，他就开始愧疚，所以他决心摆脱司马铁。这样司马铁觉得曲迟不再受他控制，才对外说他是弑兄的匪人，才要杀他。当时姑娘化了状，救了曲迟一命。”
　　“昨日因，今日果。”他轻轻的合上眼说：“报应。”
　　说完，他就死了。
　　现在
　　而此后，我经过多方打听，终于知道司马铁的伎俩了，对江湖人，或者贪财的委以重金，或者好色的许与佳人，如此种种，不论官府的的还是绿林的，都收归了他所有，弄得江湖人防不胜防。
　　这样的情况又持续了三年，司马铁隐然已成一代江湖霸主，这才引起了朝廷的重视，全国通缉，而这个暗杀组织也在一夜之间化整为零的消失了。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找不到司马铁了，于是五年后，我从又回到山谷，我想姑娘。
　　她的坟头，已是荒草凄凄了。
　　我只在山谷里住了不长的时间，因为还是放不下报仇一事，所以我又下山了，然而我踏遍了大江南北也没有找到司马铁，就这样转眼过了十三年。
　　十三年来，我没有停止寻找司马铁，但是他好象从人世蒸发了一样，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所以我暂时放弃了再向他寻仇的想法，于一个月前，定居到了嘉靖一个叫“清泉镇”的地方，表面上我开了一家“如归客栈”打发余生，过没有人认识我，也不再与人动武的生活，看起来完全是一副糟老头的样子，而暗地里，我依旧没有放弃继续打探司马铁的消息。
　　转眼又是半年，我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消息，有人传说司马铁组织的暗杀集团在消灭异己之后，统领了江南武林，然后又被自己的徒弟杀死，向朝廷领功，顶替了他的位置。还有人说，由于朝廷的强力压制，他不得不解散了组织，隐入民间。
　　而这两个传说，我更愿意相信第二个，因为只要他还活着，我就还有机会给姑娘和曲迟报仇。
　　现在
　　丙寅年腊月初七，因为正是春节，生意冷清，我就放小二们也都回家团聚去了。我正闲坐柜台后面喝闷酒的时候，突然有人走了进来。
　　他是一个须发霜白的老者，面含菜色，看样子病的不轻。他动作迟缓而吃力地坐在条凳上喘气，我忙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用生意人应有的殷勤问到：“不知道大过年的，老丈是住店还是打尖？”他猛喝了一口茶水说：“掌柜的，麻烦您，给我开一个清净点的，客房，没事，不要来骚扰我。”说完，他从怀里递过十两银子：“麻烦你再帮我请这镇上最好的大夫来。”
　　出于生意人的客套，我说到：“老丈，这大过年的，您不在家得享天伦，偏跑到这偏僻小镇，是寻亲不遇么？”哪知道那老者冷冰冰地寒着脸，说：只管带路就是。自讨没趣，我只好陪着笑脸把他送进了客房，我注意到了他的右手虎口有很多老茧，凭我的经验我知道，他是一个练武之人，而且修为还不浅。只是不知为什么会落到这般光景。
　　于是我找了一个略通武艺的大夫去给他看病，就不再过问他了。每天除了小二们给他熬药送饭，我也没去看望过他。谁料到四天之后那个大夫找到了我。
　　“掌柜的，我想这位老丈熬不过十五了。您发个善心，通知一下他的家人，或者给他准备后事吧。”他说。我忙问为什么，大夫说：“这个老丈以前一定是在武林走动的，他受的内伤太重，五脏移位，凭我这点医术，怕是回天无力了，更何况这位老丈年事以高，唉，金石无医啊。”
　　于是我第一次推开了他的房门。
　　没想到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已成了一个皮包骨头垂死的老人。虽然他已经被伤痛折磨的失去原形，我也是隐约觉得他像一个人。但是是谁我一时又想不起来。
　　结局
　　他见我来，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我仔细端详了他好一阵，还是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他，只好说：“老丈可有家人？”容老朽给您知会一声。他摇了摇头。我又问：大夫可有对你说？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他不说我也知道。我说：“那么老丈可有什么心愿？”他说没有。说完他从枕下拿出一包银两说：“我死后，劳烦掌柜找块地把我埋了。在这里给掌柜的添了麻烦，熬药送饭不说，还要收我的尸。”
　　“您老可别这么说。”我安慰道：“您不用灰心，我再给您另请一个高明的。”他摆了摆手说到：“油灯将尽，回天无力。掌柜的好意心领了。”
　　我推开老丈的包裹说：“老丈您先休息，我给你准备点热粥来。”他却执意要我收下，他说：“我都快死了，还留这些死物做什么？”我叹了口气，说：“那您老先休息。”
　　我又找到那个大夫，我问他老丈对他可说了什么。我希望能从他的口中问出点眉目，果然，大夫对我说：“他只说他姓司马，至于何方人氏就无从知晓了。”
　　他，他，他，这个将死的老头难道是司马铁？！
　　回到客栈，我没有去找司马铁。我只是坐在客栈里，独自倒了一杯酒。我想我度过的江湖生涯，想姑娘和曲迟，想我风光过的日子，以及要不要亲手杀他。当时客栈里没有一个人，只有我。
　　就这样，我独自坐了一个通宵。我原本还有青丝的头上，已经全部白了。到了后来，我就醉了，趴在桌子上我昏睡过去，还做了梦，梦见我和姑娘生了好多儿子，还梦见曲迟，他笑吟吟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你老了。”接着就梦见司马铁，他一脸凄苦地从店外经过。　　　　　　　　　　　　　　
　　天亮的时候，小二喊醒了我，他慌慌张张地说：掌柜的，那位老丈死了。
　　司马铁死了。
　　司马铁死了。
　　司马铁，他真的死了，就死在我的店里。我苦心钻研的左手刀没有派上什么用场。我发觉武功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包括整个武林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追寻了半生的敌人死了，可我心中居然没有一点快感，反而有些遗憾。二十多年的岁月，我一直活在仇恨之中，没有一天真的开心过。曾经以为报仇了就可以快活，可是敌人真的死了，反而没什么感觉！也许仇恨对我这样一个老头来说，真的不如时间重要吧。
　　我发现时间才是最无情的。时间对人的报复，没有一个人能躲得开。
　　我看着司马铁憔悴的尸骨，发现心中的仇恨已经消失了。我找人给司马铁买了一口薄棺，把他寻地方埋了后，只是这时，我也已经是一个五十有九的老人了。我记得那天，正是腊月十五。元宵节。
　　从此以后的黄昏，就常有人能看到一个老头，被一堆少年人围着，坐在如归客栈外的槐树下，听他讲过去著名的武林人物，听他说时间和仇恨。
　　当然，那个老头就是我，杜迪。
　　于漏屋20:59 03-6-25

　　

上官依然

不错

黎阳

应该分开来发，便于阅读

上人

兄弟这个写的很是动人啊，我的眼泪都上来了。
不过，文字可以多锤炼一下。
很喜欢。

箫箫琴音

终于读完：）
对于武侠的快意恩仇很是喜欢，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