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海子死难日,谨以此文纪念海子。
海子1964年出生,1989年辞世,只活了短短的25年,多么宝贵的生命,辉映着耀目的光华。又是多么的短促,给人以深刻的刺激。 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是最可宝贵的,他的最大特点,就是不能复制,每一个人只能拥有一次,死后不能重来。 所以在西方一些发达国家,认为生命权是自出生就自然拥有的,任何人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因此他们逐步免除了死刑,最严厉的制裁就是终身监禁。这是人类社会的进步;也是司法成熟的体现。 说实在的,我对海子了解并不多,对他的了解大多数来自各种报刊杂志对他的介绍和评价。我最早接触他的诗,是从一家文摘报纸介绍他的诗开始。当时一接触他的诗,就被海子式的语言所折服,所震撼。我惊异于他那些抒情短章在技巧上的简单,但却有着“刀劈斧砍”般的力量。那些质感的语象被反复吟唱,不断擦亮,成为生命本身的呼吸。海子在写作中吸收了民歌的元素,句式错落复沓易于朗诵和传唱...... 从写出《亚洲铜》的1984年,到写下《春天,十个海子》的1989年,海子用五年时间,建立起了他的诗歌王国。他在这个诗歌王国里,自由地、尽情地变幻着他的身份:骄傲的国王、朴素的农民、悲伤的缅怀者、痛苦的思想者、幸福的歌唱者、痴情的遥望者、绝望的遁世者、和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的智者、众人皆恨我独爱的自然生灵的守护神,最后,他停在一个终极身份上:诗剧《太阳》的编剧、导演和主演。这是海子倾注了最大激情、最多生命能量的身份,也是他未能在世俗意义上圆满完成的身份。也许正是这个身份耗尽了海子高強度凝聚又高強度喷发的诗歌能量,使得他的诗歌王国的大门突然关闭。 二十多年过去,这个海子当年突然建立又突然关闭的诗歌王国,仍然骄傲地孤立于世,在他之前、在他之后,没有人能够以一人之力建立起这样一个诗歌王国...... 也许你会说,李白呢?杜甫呢?还有国内外其他伟大诗人。我这样说,没有丝毫贬低他们的意思,也不妨碍他们的伟大。自然他们写出了传世的伟大的诗篇。我这样说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影响力和地位。他们的诗歌成就和地位都远高于海子。但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难够像海子这样,以一根爱自然、爱生命的纽带,连接、圈围起个体精神中各种纯粹的情感方向,以众多的情感身份奔走于热爱和绝望、迎接和放弃的诗歌舞台上......也许他们有远高于海子的诗歌智慧、远胜于海子的思想锋芒,但是没有海子那样专注的情感态度、那样感人的角色扮演、那样天真烂漫的痛惜和热爱。 海子生前长时间被遮蔽,当他的诗歌成就高于很多诗人的时候,那些诗人的名声却远高于他;而当随着中国诗歌的加速进步的时候,一些后劲十足的优秀诗人的总体成就,明显超过了海子的时候,海子因宿命停在原地,无法参与今天的诗歌竟技。海子的诗歌名声反而高过了他们。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因素在起作用?是偶然,还是必然?是诗歌的问题,还是诗歌伦理的问题?是诗人的人性多样性,心理共振性在起着作用,还是以读者为代表的公众人性多样性、心理共振性在起着作用?是这个时代的文化个案,还是代表了大多数时代共有的典型性悖谬? 我最早接触他的诗歌作品是《活在珍贵的人间》,“......活在这珍贵的人间/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从这首诗,可以看出诗人是非常热爱生活的,极度希望活在珍贵的人间,“祈求的是简单的幸福!”但是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差,是否是因为疾病极度难以承受产生的极度表达。因为肉体的存在难以承受疾病的打击和折磨...... 海子是非正常死亡,是卧轨自杀的。和其他一些个别著名作家、诗人辞世一样用的是极端行为。海明威是因为重度抑郁症难以承受疾病的折磨,用枪抵住上颚开枪自尽。海子的行为和海明威的做法有相似之处。就是简单,路径极短。一旦实施,无法挽回。连抢救的可能性都没有。可以说是直奔“主题”。并走的非常的干净,与其它无关。和任何人没有牵连。 知道海子的死讯后,我极度悲哀、难爱、不安。我不停的揣测,是什么再让一个天才诗人,走上了这样一条极端之路。尽管现在重新审视海子的诗,仍存在有诸多不足之处。但是真正足赤的黄金那里有过。事物正是因为他的缺陷才体现他的完美;瑕疵正好体现了他的可贵之处,和生活的珍贵...... 一是疾病;二是极度贫困;三是没有得到诗坛应有的对待。 从后来报刊杂志的介绍证实了我的猜测,海子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一方面他坚持着诗歌创作,希望有一朝一日成就他诗歌王子的梦想,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这也许是个别天才作家的宿命归途。也许他太想成名成家了,太想成为有影响力的人物了;曾经有人讥讽说:某届(我记不得是那一届了)鲁迅文学奖颁给了一个疯子。这当然是在天才诗人死之后的事情了...... 海子生前籍籍无名,在贫困和孤独中写作,渴望被世人接受而不可得,但是他死后,他的生和死却被神化,他的名字已经成为了一个符号,他的祭日也已成为一个盛大的节日,一个盛大的诗歌盛典,这是他活着的时候无论如何无法想象的......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现象,一种什么样的生命轮回。 每年的3月26日,一个生前被时代遗弃的诗人被人们呼唤而出,人们虔诚的涌向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北大礼堂,聆听朗朗的颂诗声,或者风尘仆仆地从四面八方赶往诗人的家乡在那矮小的坟茔前,表达自已的缅怀和哀思。缅怀诗人短暂的一生,很多人流下了很多眼泪。 尽管如此,当诗歌精神衰微、诗歌被边缘化的今天;却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诗歌精神的复活,它更像是一次表演,同时其中也不乏现实利益的驱动。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经济的高速发展,他没有看到诗歌越来越淡出人们的视野。没有看到诗歌所处的尴尬处境。想通过写诗达到他的目的,所想的高度,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有出版社的编辑曾经说过出版诗集就是出版毒物。诗人已被以利益生产为主导的市场无情的淘汰了,困窘的诗人羞于以诗人称道,大众以为诗人已是一种接近绝迹的物种。 这大概是诗歌的命运,也是海子的命运,尽管身在天国的他已无法左右人们的误读,但是他期待的诗歌的春天并没有到来,似乎离我们更远了;事实上,对海子所跃入的生活和精神绝境,我们缺少面对的勇气,对他所忧思的文化母题,失去了探究的兴致...... 我想知道的是是什么让一个天才诗人罹患上这种疾病。按理来说,1978年,诗人14岁就考上了北京大学法律系,应该是一个天才儿童。这在当时就是现在全国有几个这么小的年龄能考入大学,而且是国内名牌一流大学。1982年,他18岁从北京大学法律系毕业,分配在中国政法大学当了一名老师。有一个相对较优越的创作环境和创作条件。诗人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独居在北京昌平县。昌平正是中国政法大学昌平分校的所在地。海子大部分诗歌就在那里写下的。八十年代初,昌平还是一个较偏远的地处北京北部的一个小地方。不发达也不热闹。那里有十三陵水库等风景名胜,现在已相当热闹。 笔者也曾有幸在那个地方生活了一段时间,八十年代初我在昌平的一个军事基地里度过了我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那时我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如果不是这身军装增加了某些人的崇敬感之外,我与其他普通人没有丝毫的不同之处。在实际的生活用中,常常被别人忽略和遗忘。而那时海子已经娴熟的掌握了写诗的技巧,正以他不可收拾之势炮制出具有海子特色的诗歌。并逐步的在他所在的小圈子里小有名气...... 据有关方面介绍他的诗,主要发表在骆一禾编辑的《十月》上,骆一禾是海子的伯乐,是海子诗歌的引路人和助跑者。 按理说,海子有正式的工作,生活没有问题。但是海子的生活极其困顿。有人曾说,有一次,海子到某杂志社的编辑那里,最后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了。还是编辑出资给他路费, 我很疑惑,一个有正式工作的人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难道是诗人因写诗辞去了工作,或者说因写诗失去了工作。这点,我没有看到相关报道,无法证实。这使我陷入了深度的沉思和不安。难道一个诗人要以失去生活的代价来成就他诗歌王子的梦想。可能野心太大,伤身对人不利;生活和写诗的关系究竟是怎样?温饱思淫欲,难道又在这里再一次得到证实,生活好了反而写不出诗了。一个人有了充足的物资后,就再也不努力、不去创造了。但是同时也让我再次想到鲁迅先生的名著《伤逝》里的男女主人公,两个人的爱情不喟不真、不纯,不热烈。但是最后却被柴米油盐打败。鲁迅由此发出了生活是第一要义这一振聋发聩的尖端诉说。可以说诗人的天才之路除了疾病之外,是被贫困奸杀的。不然,诗人将为社会留下更多美妙的诗章。这也是很多底层作者的最大障碍。 也进一步让我思考孤独与创作的关系,首先诗人在无以为继的情况下,首先解决好自已的生活问题,在努力创造好的生活的同时,不偏废创作。在生活越来越好的时候,不放弃创作;坚持自己的良知,不放纵,不颓废,努力创作。这才是一个诗人应持的生活态度。曾经有人讥讽海子的创作态度,一味沉溺于创作,一门心事想成就他诗歌王子的梦想。也许他太想成为大家了,太想出人头地了,太想过上他想像的日子了,而忽视了生活的可能性和必要性。首先,活着一切才有可能。很多成功人士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拚搏才取得较高的成就,他们知道那是一点一点累结起来的。世上一挥而蹴的事业毕竟没有,极大多数人,通过自已一生的努力也无法达到,这就是人生的法则。残酷又由不得你哀心叹气。 正确处理孤独与创作的关系,诗人确实需要一定的创作环境,需要独处的进行创作。但是不能放弃生活,更不能放弃生活的权利。该独处的时候用极大的精力孤独创作,平时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该下棋时下棋,该聊天时聊天,该上网时上网。不自闭、更不自封。创作期给以自己充分的独处的时间。但绝不自溺于创作、走火入魔。把一切交给创作,殊不知,你有更大的任务就是:生活。不能回头看,自己剩下的东西什么也没有。不管是谁,就是再大的作家,也要和生活发生联系,在生活中获得灵感,生存在人间烟火之中。独立于烟火之外的独纯的人是没有的。 人的理想和现实往往有很大的距离。正因为有距离,才有奋斗者前行的脚迹。才能体会到奋斗的快乐。、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美好的生活的权利,但是因为先天的禀赋和后天的努力;先天的后天的环境不一样,人生就有了很大的不同。但是只要对他持有正确的态度,就不会出现大的偏差。这就是在生活中持有的不同的几种态度:有人知可为而为之;有人知不可为而为之;有人知不可为却为之了。无外乎两种结果:成功和失败。成功了你倍感荣耀,失败了就要受到别人的讥讽和嘲笑。 而世人又往往以成败论英雄。你在奋斗中的辛酸和冷暖别人是不知道的 ,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已卑的境界实在难以达到。 海子一边不断的创作,不断的祈求自己的创作能得到世人的承认;能达到他所想像祈求的境界。但是事以愿望,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达到他祈求的样子,没有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死后却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并得到永恒的纪念。这是他生前无法想像的。 我不仅要问,为什么海子生前那么长时间被遮蔽,成就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死后才得到他应该得到的东西?究竟什么地方、那个环节出了问题?因为海子的诗歌成就与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同步的。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一家报刊杂志、文化机构、单位向他发出橄榄枝。为此,我要为海子长歌当哭了...... 海子死后,他的诗集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关于他的传记,也大行其道,我不仅要问,有没有人以其大发横财之虞。 社会有社会的问题,诗坛有诗坛的问题,诗人有诗人自己的问题。诗人自然存在着自己实力不够強的弱点。 诗人在诗中写道:“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才,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人似乎知道了点什么。 诗人不健康,也不幸福!诗人在诗里祈求的依然是简单的幸福!诗人1989年1月13日写完这首诗,三个月之后,3月26日随着列车的一声长啸,诗人的生命嘎然而止。留下了诸多迷团,和让人不安的事...... 多么简单的祝愿,多么美好的祝福,但是现实生活并不如此,要复杂的多,常常是成功与失败相联,智慧与奸诈缺少明确的边界,君子与小人有边有界,但是有时君子的看法未必比小人高明...... 海子死了,死是死的痛快,却把无穷的伤痛留给了他的父母和家人......据说他死后,骆一禾还为他家里人募捐,让人动容...... 从有些报道,一些杂志的介绍,海子很少进城,朋友也少,即是和他最亲密的诗友,聚会也不多......和他诗里写的反差极大。 大海是雄浑的,也是美丽的,也让人产生神往的梦。但是台风正从大海中汹涌而来,飓风随时可能发生,我们不能把所有的一切看得那么美好,不能希望什么好事都落在自己头上,面朝大海,真的春暖花开了吗?我怀疑,各位朋友,你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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