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次来

西山老黄

                                                母亲这次来  
           
    母亲这次来，不再足不出户。傍晚会跟着我们下楼散步，不要我们扶。人家说她硬朗，本事，她笑哈哈，步子更利索。
    母亲这次来，不愿饭来张口。暑假，我们起得迟，早餐常是她张罗。
    母亲这次来，不愿衣来伸手。每次换下衣服，自己洗，自己收，叠好，放好。起初，她拿衣服往阳台的洗衣池去的时候，会回一下头，又回一下头，显然怕我们阻止。夏天的衣服轻柔，洗起来不费劲，她不知道，我们不吭声是故意的，更不知道自己贼溜溜的样子，有多好笑。
    总之，这次来，母亲不再像做客，不再总嚷嚷要回去。
    妻有事出去，中午不回来，要我们娘儿俩自己弄饭吃。
    女儿嫁人，我不爱下厨，母亲请缨：午饭她煮。
    母亲眼神不好，看不清墙上挂钟的时刻，一会儿问几点，一会儿又问几点，像好不容易弄到偶像演唱会入场券的追星少年。
    母亲煮的是切面，有些糊。
    我先啜一口汤，久违的味觉像被一阵春风唤醒，绽放在舌尖上，姹紫嫣红。
    母亲看我，我说：好吃，好吃！母亲的脸笑成一朵干菊。
    下午，母亲一会儿问几点，一会儿又问几点，我以为她想晚饭再露一手。当她把中午剩下的面悄悄热了端到我面前时，我才恍然大悟：她那是估摸我的饿点。
    母亲年且九十，这次来，没再总叨咕“人老没用”。母亲啊，以后都不要那么叨咕，您老，走着坐着卧着躺着，都是我们心头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