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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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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2 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影》
——影是我养的一只喋血小兽,善良而凶残!


第一章

下午的阳光飘落,影子又出来了
它比昨天长高一寸,杜鹃花徐徐地降
秋风成了怨妇,遇物即杀
影子捡着那些尸体吃,旧巷荡漾浓郁的腥味
秋风想把我也杀掉,被我的头发缠住
头发纷纷脱落,我捡起头发
豢养着影子,像养着我的小兽
它高兴极了,在我的肩上跳来跳去
但它遁入黑暗后,再没有出现
我深为恐惧,它会不会反噬自己的主人

第二章

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我在伏案写作
阳光挪动窗前花影,山峦在蓝色中延伸
影子又出现了,在我背后伸出长长的手指
我转过身,它就赶紧缩成一团
然后,楚楚可怜地说:我饿了
我压住内心的恐惧,递给它面包和苹果
它露出细尖的牙齿,在阳光下咬嚼着
吃完后又盯着我,脸色开始狰狞
它跳到桌面,撕咬《圣经》和《道德经》
咬着咬着,转过头来,给我诡异的微笑
就跳到窗外,枝叶的窸窸作响
纸屑在屋内飘动,风停它们还在飞

第三章

我在恐惧中度过漫长的冬季
直至春暖花开,恐惧才缓缓减弱
影子很久没出现,我开始怀念它了
如果它在这里,它会跳上我的肩膀
陪我读《论语》和《易经》,有时会吃掉书本
把古老的咒语吹成泡泡,让阳光四射
我把房间堆满了食物,要豢养它
收敛它的戾气,让它臣服于我的善良
空气中弥漫着香气,藤蔓被河流阻挡
而不能伸到对岸去了,青草遮蔽一部分天空
我的思念覆盖我的恐惧

第四章

风踩着芒果树的叶子,楼上的琴声
起伏,时间迅速贯起穿整个下午
影子还没有出现,风仍持续晃着
鸟鸣像树脂一样滴在树木上
我坐在公园深处的长椅
思考公元前的事情,也想公元后的自己
繁复的问题纵横交错在果树林
我再也不愿想了,再想会掉陷入深渊
哲理像天空一样深远,无数圣人跌落天空
只有名字还在闪闪发亮
我把手上的疑惑寄存在苹果上
暴露在黄昏下,等候它落入影子的腹部

第五章

暮色合野,树枝把多余的部分伸向深空
下弦月切开夜的一角,挤出微弱光线
尘世静谧,月色像一张透明的纸
让人窒息,说不出话,只是嘴在动
说不出话的人不断用手比划
试图戳穿那层纸,进入外境的内部
让人说不出话的,是万籁俱寂的时刻
这时,一颗星辰从空中跌落,化成遍地白银
苹果坐在白银中央,优雅地衰老

第六章

万物飘绿,苍穹通透,孕育一颗玻璃心
如果我朝天一吼,天空就会破碎
我终究没有发出那些致命的毒语
阳光过于猛烈,似乎要燃烧万物
我用佛偈按住内心的火焰
大火最终没有烧起,阳光再猛也没有用
当我心静如水,将要放下所有的负担
那只影子又出现了,这是它第四次出现
它十分虚弱,紧紧地依附我的背部

第七章

我转过身,它就倒下了,我抱着它
像抱着自己的爱人,轻飘飘的爱人
我把它抱进我的房间,它就哭起来了
我递给它面包,苹果,它一口也不吃
它嘤嘤地说:嗜上了血,不敢再来找我玩了
然后看着我,目光如同温柔的利器
我不在说话,尘埃凝结在空气
它缓缓地靠过来,收拢尖锐的牙齿
贪婪地吸起来,吸了血
它又恢复了快乐,篮子盛满阳光

第八章

我用血豢养着影子,它成了我的小兽
我们在明媚的阳光里一起读书,摘桃花
我教会它做人的道理,用的是上古时代的论语
它渐渐通人性,常常倒在我的怀里
喃喃地说:主人,主人,你的血会不会用尽
我不在说话,独自走到窗外
看远方的风景,那白云之下,是我想去的地方
我不说话,是因为小兽能读懂我的心
炊烟从远处的牧场升起,升高成白云

第九章

这是迷人的黄昏,胭脂动荡
尘埃弥漫,一匹白马跑过林隙瞬间失踪
我没有追赶那匹马,我和小兽在草地上玩耍
它会跳在我的肩膀,抓挠我的头发
拉扯衣角,我再也不用顾忌它了
我们在草地上玩了很久,直至暮色完全降临
月光朗照,我第一次看清它的脸
我惊讶于它和我一模一样,是另一个我自己
我伸出手,想摸摸它的脸
但当我的手伸到一半,便安静地垂落

第十章

这是我第一次变成主人的模样
我穿上他的衣服,用他的脸具行走他的生活
我的体内沸腾着他的血液
但不用他内心的枷锁,而感到无限辽阔
我伸开隐形的翅膀,在树林里跳跃
像一只快乐的鸟儿,我飞向那片白云之下
秘密的村庄,一个白发老人
在树下打扫血色的花瓣
他抬起头看着我,竟然是我已故的主人
他冲我一笑,折身返回屋内
房子瞬间消失,为什么我又变成了影子
                              2018.12.28



发表于 2019-8-22 22: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一颗星辰从空中跌落,化成遍地白银
苹果坐在白银中央,优雅地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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