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什 于 2020-1-9 12:49 编辑
我有了趋于衰老的迹象
在这一年里
买房，装修，几乎花光积蓄
然后在新房子里失眠
到法音寺上香，在蒲团上跪拜
膝关节因酸疼而僵直
去上海零陵路，每次用三百块钱
买几句治忧郁的良言
江南回江北的摆渡船上
与江水对峙
每一朵浪花都在嘲笑——
连跳江都不够资格
唯一值得欣慰
喝过了腊八粥的第二天
侄子家添了一个胖女娃
今年除夕年夜饭，那张老八仙桌上
我母亲缺席的位子，不再那么多凄凉
剔除平庸的念和琐碎的烦
剔除忙碌的劳和疲惫的怠
剔除虚与的敷衍愁苦的沉重悲痛的别离
360多个日子里，唯一
谨记这一日——
左边的空着
把我的母亲轻轻安放，在右边的房间
父亲用他颤微的双手
合上大理石四壁，盖上琉璃瓦顶
在黑色石碑上刻着：
“公元二零一八年五月二十三日辰时”
就剩下最后几个小时了，这一年
这个夜晚的烟花绽放，熄灭
余温消退，我们的 2017仿佛
只是转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
相同的地方。奔跑的人停下脚步
汹涌也归于平静
那喃喃自语里有祈祷，那沉默里有忏悔
酒杯满了，又空了，终于开始醉了
回首身边的人有的远，有的忘
剩下的是不是都该庆幸
这些老铁，如同腰间的赘肉与酸痛
只因相爱而相增
不因相恨而相减
这一年死了很多人
因贫穷而绝望的人死于农药
被嫖娼者，死于警棍
无家可归的人死于枪毙
更多的人死于雾霾，死于癌症
我的爷爷死于青光眼，最后一段日子
他提前死于双目失明
死了很多人的这一年终于过去了
剩下疼痛的人，悲愤的人和生无可恋的人
雾霾多于晴天的这一年也终于过去了
留下更多雾霾、哮喘，和潜伏的癌
而又一个春天就要来临，又一些花朵
就要在腐叶上夭折
基于遗传病理，我的父亲
患有同样严重的青光眼
在睁大眼睛仍迷惘的世界
他拒绝服药，拒绝出门
拒绝像个瞎子
盲目地欢庆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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