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

北溟

                                                                     陀思妥耶夫斯基

                                                                     你为我打开一扇扇心灵的窗口
                                                                      ——题记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研究人性最深刻的作家，鲁迅称他为“残酷的天才”，乃基于他对人性恶的一面，无情地展现于这个自称仁义、善良的人类面前。人类要经历多少苦难与屠杀，才会幡然醒悟。荀子认为人之初性本恶，我以为是基本确切的，至少对现存人类历史资料的审视，我们能得出这个结论。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热爱人类的，他怀着巨大的热情关注它，他为它的伤恸而伤恸，他看到了人类光明的一面，却更透视到它的无比黑暗与万劫不复，这黑暗唯有但丁的地狱能够相比。因而他始终祈祷拯救的曙光照临人类；在他认为，世上本无十恶不赦的罪人，即使“老卡拉马佐夫”，“斯梅尔佳科夫”，内心深处也有善良脆弱的一面，不过是人性中“恶”的一面击倒了“善”，在邪恶之念控制下，他们无恶不作，而恶进一步剥夺了他们向善的信念。
        那陀氏是在颂扬正义与善，鞭挞邪恶与丑陋吗？我想“是”与“不是”，都远未回答这个问题。在流放前，他是激进的，革命民主主义者，渴望革命将旧制度砸碎，而后在废墟上建起理想的社会。
        流放后，他被残酷的现实击垮，身心欲碎；他更深刻地认识到苦难，它不可克服，它深入俄罗斯大地深处。我就是弄不明白，这样一位“苦难的思想者”，“苦难的生活者”，有人居然认为他“反动”，“颓废”。
         其实，中国人的盲目乐观，是绝未体验到生命本意的，“苦中作乐”，算啥玩意儿，苦难即是苦难吗。或许苦难是生命的注定，这样苦中作乐即为解脱，但解脱了，也就丧失了对苦难的清醒认识，中国有“前车之鉴，后车之师”的训语，唯独对苦难没有认真反省过，有的只是改朝换代，人压迫人的恶性循环，苦难的恶性循环。中国人就这样生活于“非人的”、“苦难的”社会中，而自认为幸福。
        陀思妥耶夫斯基自觉承担了人类苦难的命运，他要从根本上改变它，他希望救赎的光芒照亮大地，使大地上升，进入永恒的天国。因而他无时不刻地在努力分析，剖析人性，企图从人性的剖析中，让世人反省。
        《地下室手记》的主人公。具有普遍的社会意义，作为个体的人绝大多数在本质上与他相通，自私、虚伪，却不乏作为人的尊严，与一丝的正义和善良。陀氏认为，人是善与恶的统一体，这多么深刻，富有见地。
        无论是人之初性本善，性本恶还是性本无善恶的说法，都忽略了后天环境对人的影响，由于这种影响的巨大性，彻底性，使得先天人性善恶之讨论显得毫无意义。
         环境塑造人。当广无边际的社会虚伪、庸俗与邪恶的观念一旦形成，它就无时不刻地影响着，压迫着活于其中的每个人。真正能够坚持住自我向善、向美的人，虽然并未绝迹，却很少。德意志抒情诗人荷尔德林是个例外，他永远生活在这种卑俗、邪恶的生活之上，尘世不能影响、触及他的灵魂。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个例外，因为他本身是苦难生活的承担者，苦难只怕他，或许还怕耶稣和佛陀，后两者认为苦难仅是达到救赎的阶梯。
         我想，越是深刻的思想家，越容易坠落虚无，坠落永恒的空洞中。
         当陀思妥耶夫斯基，进一步考察人类的肉体与灵魂的苦难时，会觉得苦难本身没有意义，人即是人，像茫茫宇宙中的尘埃。但此时，我们依然有使命完成他所提倡的人性的复归，只要人类还存在，我们的关怀就不能减弱，我们情愿相信拯救的曙光已经照临，人性的复归已经开始，而不相信作为“人”本身即是一种虚无。

雨中词客

只要人类还存在，我们的关怀就不能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