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吾老

少林酒桶 · 发表于 2021-4-20 07:46

《加固门锁》

一间躺了十年以上的屋子
突然摇晃起来
找铁锤，梅花起子和一些生了锈的钉子铁片
我要加固门锁，可我疑惑
我有什么好物需要防盗呢？
我只有一把伊人赠送的剑
剑柄松动，剑鞘疲软，唯有剑身
双刃透出冷冽而虚假的寒气

《剑》

一把剑和一个人
莫名其妙的结伴在一起
人一路蹒跚走过很远
剑走的更远
它来自哪一个朝代？
我倒酒
询问
剑与我似一见如故
却又始终保持着碍眼的陌生

《一群蚊子和一个老男人》

一群蚊子和一个老男人
共处一室
他们互相温存
又不可避免的相互倾轧
老男人越来越迟钝
他在阳台种草
一边爱花
一边思考如何才能让屋子成为一个人的归宿

《牛马寺》

春风吹动
我找牛马寺
花开在幽暗的角落
我记得一张布满水珠的网
横跨于两棵树之间
风化的岩石养活了野草和流水
流水让整座山从冬天里活过来
我还记得一口井
白发苍苍的麻姑
被死藤压垮的凉亭
这么多树木荫蔽的山涧
为什么要造亭呢？

《牛马寺》

牛马寺座立在一片乱石丛中
被雾气和野草包裹
从外看，像一副骨架
一座不见香火的野寺
牛马替代僧侣
这是超度亡灵的地方吗？
还是只收留失魂落魄
仍然陷入幻想的蹩脚诗人？

《老吾老》

牙齿啃过的骨肉
终究是要吐出来的
美丽过春天的花草
终究要腐烂或者与君诀别
书翻动的越来越少
我的手指粗糙，不因劳作
而为日复一日地闲着
我看见红色的血液像秋天的叶汁
暗自潜藏，从叶脉倒退枝干，根系
并最终返回黑土里

《宝剑》

我需要一枚钉子
我要把宝剑挂在墙上
这是一把沉闷的剑
它的沉闷是因为轻
还是因为孤独？
打造这把剑的人
大概不是一个真正的铸剑师
我想为这把剑讲述一些人生事
最终却只能读几首死人诗
我斟酒
原来我喝了这么多年的酒
皆是乏味至极的

《夜坐》

夜坐
想必是一人
一人又如何呢
也不能通神
也不能返古
墙上的山水画是要返青了
窗外车轮隐隐碾过城市
耳边总有尖锐的嗡鸣不退

《半夜洗澡》

热水器一直在工作
德国造的热水器，牛也
我讨厌热水器发出的嗡鸣声
更讨厌满浴室蒸腾的热气
老去并不可耻
可耻的是畏冷

《约谁去爬山》

约谁去爬山？
如托付终身
熟悉的
陌生的
我想不出哪里有什么熟悉的陌生的人与山

《空樽》

我必须为空樽写首诗
为我燃烧的咽喉炎
为酿酒者
为烧造者
为赠酒之人
这世间有什么好陪葬的东西？
除去这空樽

《暮春绝句》

去年收的葵花籽
我把它们都播种在阳台上
我收住狂奔的夕阳
假想自己可以将之释放

《怀念山顶》

马二黑说，爱他的人越来越少
他的恨是否因此增加？
我曾经渴望与人交谈山顶
黑暗的山顶星月辉映，或者穹顶内外全是冷冷的湿云
如今我缄口不语
一个好端端的人啊
活着活着就成鬼魅

2021/04/20/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