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清水洗尘》 作者：李轻松

盛夏

(  本文转自诗人潘洗尘的网站：http://www.xc63.com      )                        
                               清水洗尘
                 
                                    李轻松
老实说，我模仿过洗尘的诗。从这层关系上说，洗尘应该是我的老师。这与那首关于海的诗有关，与青春、激情有关。现在重读这首诗，使我翻箱倒柜重又找出了我八十年代写诗的日记本，居然发现有一大批诗歌跟那首诗那么像，那种大海的气息再一次淹没了我，使我因为洗尘因为回忆而感念不已。所以我要感谢洗尘，因为他不仅开创了一代诗风，而且点燃了一代人的青春，使我们在回首的时候忽然看见了自己，单纯、狂热、自卑，有点忧郁……这使我怦然心动。
一个具有八十年代情结的人
洗尘成名太早，何况八十年代我们曾经多么渴望盛名！在所有的往事渐渐模糊的时候，我依然还能一下子回忆起他诗歌的面孔――风尘朴朴却活力四射、风风火火却不失自我，因为洗尘用他的独立话语表达了那个时代的独有气质，是对个体生命的敏锐与自由精神世界的自觉维护，所以他才唤醒了一代人的心灵，使我们跟随着他义无反顾地奔赴理想。洗尘笔下的海具有超现实的象征意义，他给出的不是犹豫而是坚定、不是温暖而是大爱、不是惶惑而是一次确认。它恰恰暗合了潜伏在我们内心的那种期待，使我们苦闷的青春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一把钥匙。
　　我是洗尘的同龄人，我们共同经历了沸腾而可爱的八十年代。虽然，那时我还不认识他，但从他的诗歌中可以想象他曾经是何等的意气飞扬、何等的豪情万丈！我猜想他会比我更热心于那些沙龙、笔会、朗诵会、演讲、串联诗友等诸多活动，因为我们这代人身上都会留有他的影子。我们都有幸在八十年代度过青春，这对我们的一生来说都是个慰藉。当时光消逝，洗尘已经成功地转换了人生的角色，对自我生命进行辨认与袒露的时候，他依然对自己的确认保持信任，怀念与热爱，我觉得这种独特的体认使他保有良知、信念与悲悯，使他没有丧失的部分依然闪光……
一个怀有乡愁的人
我有一个发现，在六十年代写作者中，有相当大一部分优秀者带有乡村背景，我随口就能说出一大串的名字……我没有听洗尘谈起过他的故乡，但我从他的诗中认识了他内心里的故乡。几年前，我曾经跟一位作家探讨过这个现象，他认为有乡村背景的作家有着独到的精神气质，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命题。到现在为止，我也依然认为中国是一个大的乡村，无论有多少高楼大厦，我们还是没有真正脱离或无法脱离乡村情怀。我们都由此而深深自卑过，因自卑而格外自尊。我们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故乡，它并不见得非得是我们的出生地，非得是地图上的某个标志，而是我们精神上的一个依靠。
我曾经在洗尘关于海的诗中读出了巨大的乡愁，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我也有乡村背景，但我却对大海与草原怀有乡愁，不止一次对此泪流满面……我们对于乡村的追忆，具体点说是对贫困、饥饿、自由与尊严的回忆，我确信我自己的写作就是在寻找尊严。洗尘的求学、写诗、经商，经过了无数的辉煌与寂寞，一直到功成名就，也是一个寻找尊严的过程。因为我们的心灵里都有一块补丁，我们需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抚摸一下那温度与质地。所以洗尘说他时常冒出一种想法，就是回到乡下像个农人那样伺候几亩良田。但是我要说洗尘，如果你心里已经拥有了幽野与星空，无论你身处何地，你都会看见南山与菊花。我是担心突然有一天，想跟你通电话的时候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们一生的努力不过是要回到起点，但那个起点会被岁月改变。
一个江湖中人
洗尘绝对具有江湖大哥的那种豪气与胸怀。我这样说似乎把他归入黑道中人了，其实在我看来，这是一个褒义词，是一种赞美。我说的江湖已不是过去的江湖，而是商海沉浮。洗尘的江湖则在他的胸中，他也许会有身不由己的慨叹，但更多的是他纵横四海的气概与从容。那种大开大合大起大落不是人人都能把握的，也绝非一把刀一匹马就可以驰骋，而洗尘却是不声不响不惊不慌就打开一片天地，实为高手。
一直喜欢崔健的那两句歌词：“我要从南走到北，还要从北走到西”，可以概括一个男人的勇气与霸气，“一片素心，三分侠义”指的就是一腔柔情与万丈豪情，我在此拿来愿与天下有识之士共勉。
一个矛盾的人
我私下对洗尘下一个这样的定语有些武断，虽然我还没有更多地了解他的内心世界，我只是以直觉认定他是一个矛盾体。
2000年，我在北戴河海滨见到洗尘的时候，他与我想象的大部分都是吻合的，只是他不像成名的某些诗人那样浮躁、自大、张扬和过分脆弱。他貌似平静、从容，近乎冷酷，但我猜想曾有大海一般激情的他内心一定是火热的；他看似随和、善解人意，但我想他一定有不忍与不屑的时候，与这个世界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他非常内敛、冷静、运筹帷幄，但他年轻时的那些锋芒都还醒着，不过被他深藏而已。
时光能改变什么？我们的容颜我们的生活，但不变的又是什么？看洗尘的照片，早年他曾是一个长发青年，现在他剪着时尚的板寸，这是个适合任何牌子衣服任何车型的发型，永远都是那么酷！他在跟人谈市场谈创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当年的慷慨激昂与谈诗论道？现在，咖啡厅、旅馆、客户成为他主要的生活对象，而年少时那乡村的山水、房屋、亲人他又都放在了何处？我认为我们不能简单地把他归结为商业活动伤害了他的写作，而恰恰相反，我们都是追求舒适的环境与有质量的人生，而物质生活又有谁能回避得了？是那些看似浮躁的一切使他变得深沉而稳健，通透而澄澈，使他获得了可以回旋的余地可以自由穿行的能力。我把它看成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与物质达成的和解，这并不是互相妥协，而是互为调和。所以矛与盾是相辅相成的，是地毯的正面与反面，是洗尘的不可或缺的两部分。
一个感恩的人
洗尘给我最清晰的东西就是他的感恩之心，这几乎可以成为一个人的美德。他感恩于生养他的故乡、身边的亲人朋友、八十年代的诗歌生活。他把诗歌看成是他的宗教，他的自由和他的永生，诗歌对于他就是信仰，就是爱。人在世上，但凡有一颗籽粒的收获都是有来源的，但凡有一滴水的滋润也都是有原由的，如果这么想，人的心里就会存在大善大爱、大觉大悟，我觉得洗尘就是这样一个觉悟了的人，所以他才会做那些有益于诗歌、有益于他人的善举，我把它看成是对一个人永远的救赎。
　　最后，让我们回到洗尘的名字上吧，仿佛这是一种宿命。洗尘已经洗去了铅华、洗去了浮世的尘埃，变得更清澈更有力更自然。也感谢洗尘对我的信任，像这样的朋友，一生不可多得。
               

梅梅子

一读
得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