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风干的颜色经久不褪

见闻

——陈剑文诗集《再看一眼自己》的特色解读
文／龚奎林   张德明

当我拿到这本书时就有一种莫名的微妙的震撼，淡雅的封面配上简朴的诗意文本，纯朴可爱，相得益彰，我想作者应该也是一个性情淡泊中人，文人其人也是比较恰当的；再看其作品题名，这也是经过精心斟酌的，唯有性格平和、淡泊之人才会想到这么美妙的字眼：《再看一眼自己》①，这标题渗透着一种淡淡的愁绪和对过去时光消逝的留恋，孔子曰：世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此种心境无疑就是陈剑文先生想表达的一种忧郁、一丝不舍、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让我想起了古诗：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愁强说愁，爱上层楼，却道天凉好个秋，这也无疑表明了诗人的卓而不群的诗歌见解立场：诗人把流逝的事物进行回望，从后面去看待背影，以一种过来人的视角去审视自己脚下所走过的每一个脚印，去观察周围人生和世俗社会的因果伦常，从而建立起一种崭新的生活姿态，当然，似乎也包含一种自恋的影子隐于其中。这是作者独处时和自己心灵进行对话的窃窃私语，诗人把对社会、对人生、对生活、对爱情的想法经过思维的积淀和过滤沉融到诗歌文本之中，正所谓“诗言志，歌咏言”。②作者视野非常开阔，将目光投向遥远的过去和历史的尘烟，以白描的诗语、明快的诗情、睿智的哲理、盎然的诗趣，找寻到安放诗性的净土，形成活泼健朗的诗性品格，从而吸引我们走进一个雅俗共赏的阅读区域，因而作品艺术特色呈现在四化一美上：抒情化、生活化、幽默化、哲理化和建筑美。
（一）抒情化。刘勰曰：“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③人受到外物的刺激，便产生情感，于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在心为志，发言为诗”，④通过诗歌语言歌咏出这种情感。所以，诗歌与其它文体类型的最大区别就是赤裸裸的抒情。“一个艺术家越完善，他本身那种作为感受者的人和作为创造者的心灵越是完全分离，心灵越是能把热情（材料）加以融会、消化和转化。”⑤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爱情是诗歌的永恒主题。陈剑文先生在诗集中写了不少美丽的抒情诗，他以凝炼的诗行呈现出含蓄、朴实、委婉而又千姿百态的美丽爱情和追求爱情的瞬间感受。我们向来就喜欢追求结果，因为它直接让我们知道成功的喜悦，但其实我们更要注重曾经拥有的过程，过程永远比结果美丽而灿烂，诗人在《梦中的玫瑰》中从三个角度述说着对爱情的见解：
虽然不可避免被玫瑰刺伤／我却选择无怨无悔／
……
假如玫瑰的芳香远走高飞／我会不顾一切奋力去追／
……
有人说玫瑰开过之后终会凋零／但我愿意一辈子为她墨守陈规／
三个句子结构相同，先假设再转折，虽然“我”受到“玫瑰”的打击和折磨，但“我”无怨无悔；如果爱人要离开，“我”仍然追随到天涯海角；尽管激情消逝，爱人终将变老，但“我”仍然忠贞不渝并为之奉献自己的一生，其献身程度由轻到重，排列下来，气势轩昂，表达了我们男性的共同体验——对爱情的专一和无私的奉献，这就是作者斩钉截铁的爱情宣言，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这不同于舒婷的《致橡树》所宣告的爱情观念：“我如果爱你／决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她的高枝炫耀自己／……”。虽然两个诗人在两首诗作中都采用假设句来表达爱情观，但女诗人舒婷用假设句让人看出了她的犹豫彷徨；而男诗人明为假设实为递进抒发了他对爱情的坚韧不拔和执着精神。因而，舒婷以女性的视角表达一种温婉、忧郁、彷徨、心神不定的情绪下所呈现的爱情——这既是一种女性的独立，也是女性自身无法调和的矛盾；而陈剑文先生通过男性的视角传递一种无私、宽广、承担责任、无怨无悔的魅力下所呈现的爱情——这是一种男性的奉献。
再如《山乡喜事》：
    野草花一朵追赶一朵／踢着碎石溜溜地逃
    蝈蝈怀春一声比一声响／羞得白云一个劲升高
马车轮吱吱呀呀嘲笑远方／汗水使车辙的相思越发古老
遗失在树桠上的湿手巾／还飘着亲人的祝福与祈祷
    唐代诗人白居易曾说过：“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与元九书》）只有真情实感才能打动人心，《山乡喜事》就是这样一首借物抒情的好诗。全诗4节，每节2行，每节第一句是主谓结构，第二句则是动宾结构，比较整齐。诗人并没有直接描写农村山乡的幸福喜事，而是利用蒙太奇、反衬、拟人和比喻的修辞描述了4组不同的物体情态意象，即野草花的追赶、蝈蝈怀春的声音、马车轮的欢笑、还有那湿手巾，以此作为每节的叙述核心，同时这些动词如“追赶、踢、逃、响、羞、笑、飘”等，也赋予了优美的旋律和俏皮的情态，从侧面烘托和渲染山乡喜事的幸福和浪漫，使我们能够领略到诗人“无声胜有声”的情感满足和愉悦心情，那种活泼健朗、那种欢快明亮的情绪无不道出了诗人对山乡喜事的发自内心的亲切祝福和衷心问候。   
（二）生活化。诗歌信息量非常大，诗人提取日常生活走向诗意化，以诗歌的形式去建构现实生活和世俗人生中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扩大了诗歌的组合范畴和主体素材的拓展。在这个无名化、多元化和大众文化联合倾轧的时代潮流中，原有的崇高被日益消解、解构，我们也开始走向世俗人生，无论现实生活还是精神生活。陈剑文就是把这种世俗生活化熔浸在文本之中，其生活化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语言的生活化，走向口语；二是内容的生活化，走向大众。陈剑文写诗信手拈来，他以谦和诚挚的笔触向我们展示了一幅现代与后现代杂陈语境下的盛像：爱情、电话、钱夹子、酸奶、野狗、候车、故乡的茶叶、围龙屋、家乡菜、水煮豆腐、鱼汤、算命的、山乡喜事、网络聊天、电视新闻、足球比赛、红领巾、读书心得、大排档喝酒、告别友人以及游子的思念等都能够成为笔下诗意的对象，成为传载诗人自身感情的理想寄托，越名教而任自然。生命存在于故乡和亲人的此在之中，成为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真实存在，在故乡的嘱托中我们延伸自己的未来，独行于异乡之中，但我们的根永远在故土那明媚的蓝天下翱翔，如《自己动手做家乡菜》：
离乡久了／总想品尝家乡菜／于是自己动手买来材料／做家乡最具特色的酿豆腐／就是把调好味道的猪肉馅／嵌进切成长方形的豆腐块中／放入烧热的油锅里／使其中的一面成金黄色／然后加入少量的水／煮至透熟／当浓香溢满屋子／还可以很清晰的分辨出／豆腐或者肉的清香
虽然不是家乡土生土长的材料／但总算具备了家乡菜的型／也有了一丝家乡菜的味／对久居他乡的游子已经知足
故乡对一个游子来说，那是永远依靠的港湾，那是自己一生为之付出的终点。游子离开故乡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明天在故乡过得更好。正如德国哲贤海德格尔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还乡使故土成为最亲近本原之处。”（《人，诗意的栖居》）羁旅相思是中国文学永恒的主题，从《诗经》开始，唐代李白、杜甫达到高峰。诗人陈剑文通过现代人的思维传递自己热爱故乡的情感诉求，选取了一个非常细微的生活视角——做家乡菜进行切入，于是，世俗生活经过主体的过滤以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日常语言走向了诗意的审美化。独在异乡为异客，离家久了，就想家、想父母、想家里的猫狗牛羊、想家乡菜。“我”买来材料，把猪肉馅放进豆腐块中，开始做家乡菜——“客家酿豆腐”。虽然做的不地道，但因为有了一点家乡菜的金黄色造型和清香味道，所以对异乡游子来说已经足够，因为哪怕一点点相似，也是“我”对故乡的牵挂和思念，也是游子寻求和故乡心灵沟通的情感之旅。作者以通俗的文笔把生活进入诗歌，让平淡的日子更有亮色，无论语言还是内容都走向生活化，全诗写得那么自然朴素，平淡纯真，让你感觉到诗歌就应该这样写，只有这样进行生活化的书写才能表达那种波澜起伏的思乡之情，所以读来毫无做作之感，毫无平淡之感。
再如《无聊》：
在一个失眠的午夜／打开QQ聊天板／好友名单上的头像暗淡无光
只好在线搜索／不管男女老幼／添加了一长串发亮的头像
发出“可以聊聊吗”的问候／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依旧沉寂无声
困惑中猛然醒悟／这就是“无聊”！
网络已经日益成为民众生活方式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作为一种大众文化正攫取我们的精神和灵魂，既带来了正面的效果，也有许多负面的反作用。人在后现代社会的钢筋水泥、高楼大厦的困境中被迫走向非理性化，人间少了温暖，多了冷漠。于是在现实的世界中缺少关爱的人类开始走向虚拟的世界，寻找刺激和关爱，以消解自身的疲惫状态，作为实时聊天工具的QQ自然成为了现代社会现代人劳累之后、闲暇之余进行虚拟交流的工具。这首诗如同新生代诗歌一样拒绝崇高，为了渡过失眠的午夜，隐藏的主动者（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作者”本人）发出信号进行QQ聊天，却无人应答。所以现代科技的发展，也未必能够解决现代人空虚的心灵。所以诗人以直白口语描写了无聊时候做着“无聊”事情的“无聊”，全诗没有任何意象，没有任何修辞，只有如同流水帐似的语言的直接性和其拥有的自然属性在闪闪发光。作者正躲在光影下，思考和体验现实人生尤其是当下生活的快意恩仇。
（三）、哲理化。由上可知，陈剑文先生写生活情趣，优美细致，清新纯朴；同时作者更写人生哲理，透彻精辟，发人深省。正如张德明先生的序言所说：“剑文的诗歌保持了80年代习成的抒情风格，并加入了各个时段中诗人对生活和生命的理解、感受和体验，让人在平静的表述与晓畅的诗句里不时领受到许多关于宇宙人生的妙悟真知。”⑥可以说，诗人天生就是哲学家，陈剑文把对世界、对生活、对人生的体验和感悟融入诗歌的创作中，从各种事件或者景物中穿透哲理意识和悟道韵味，从而使文本极富哲理。如《蛀书虫》：“虽然吃进去许多文章／但腹腔内存留的只是一团废纸。”短短两句，以蛀书虫的行为作为意象，进行现象还原。但如果我们仅仅把这种述说当作诗人的意图，那我们就错了。毫无疑问，诗人在批评现实生活中这种像蛀书虫一样里外不一的人，既包括某些不学无术的读书人、也包括那些喜好吹嘘、瞎指挥的“华威先生”，还包括那些腐蚀国家肌体的腐败分子，更包括那些买狗皮膏药的骗子……其指涉非常丰富，其空白之处值得我们深思。又如《江山、英雄和美人的关系》：
江山／英雄腰间的一柄剑
英雄／美人腮边的一颗泪
美人／江山遗失的一首歌
读着这首诗，我想起了一首歌“爱江山更爱美人”，也想起了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结果江山尽失的故事，也想起了中国历史上无数皇帝或英雄好汉在江山、美人之间的两难选择。在传统的叙事模式中，英雄往往是既有江山又有美人，自古以来，英雄爱美女，美女配英雄，这既是为了满足读者的才子佳人、英雄美女大团圆结局的期待视野，也是一种奖励英雄、树立榜样、净化情操、诱导民众的一种方式。每一个成功的英雄，创造者都会送给他一个或无数个美女，或者功成名就、互诉衷肠；或者为情而死，为英雄而赴杀场。但同时在封建卫道士的眼中，女人是祸国殃民的。所以，女人祸国又是历史学家穷尽一生考证的对象，也成了民间巷陌津津有味的话题。陈剑文先生正是抓住江山、英雄和美人的三角恋爱关系，以顶真、拟人、比喻、对仗的修辞手法完成了他的哲理表达，我们看着这种整齐排列，就发现她很富有韵律美和节奏感。在古代，英雄是大男子主义的，女人和江山是实现英雄行为、证明其为英雄的两个目标手段。女性只不过是英雄的陪衬，英雄左手拥有江山或者功名成就，右手必须要有美人。但美人是孤独的，因为男人是为了验证自己征服江山的伟力才要女人的，征服了江山，就征服了美人，一旦成为英雄，就必然是公众眼中的公共人物，但是当他获取了自己功成名就的欲望的时候，也就开始冷落美人，于是美人就成了被遗忘角落中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人类的欲望永远是沟壑难填的，当某种东西没有得到就想尽办法去获取，然而得到了却并不珍惜，因为这种“追求和获取”只不过是某些争强好胜的标靶而已。这永远是人类好高骛远的悖论和通病，所以英雄只不过是美人身边的一个匆匆过客，而美人却为此必须付出终生的代价。
再如组诗《诗絮》：
一
山是一条忍辱负重／却永远不肯屈服的脊梁
二
长路漫漫／总会有希望为你照明／只要你永不闭上明亮的眼睛
三
任何阴影／都是在阳光下／良心所能表现的另一种形式
四
水缺乏会渴死／水泛滥会溺死／当水洗净了你的身体／却污染了自己
    这组小诗总让人想起冰心的哲理小诗。小诗比较短，意象也较少，形式自由，字数灵活，诗人感时即兴、随意抒发而成。诗人把从现实生活中捕捉到的瞬间的、点滴的感受凝聚到高度洗练的艺术形象之中，并通过这些形象来传递哲理。陈剑文先生运用了比喻、对比和矛盾修辞来表达哲理，尤其运用了正反对立进行比较：如忍辱负重与不肯屈服、照明与闭上眼睛、阴影与阳光、洗净与污染，唯有通过这四类词组的反衬和比较，才能表达出作者刹那间漂浮到心头而又稍纵即逝的独特审美体验，从而抒发了对大自然的赞美之情。
（四）幽默化。文学作品存在的目的之一就是对现实的文学性思考，陈剑文身处开放的前沿阵地，因而以反思的目光去观察社会人生，其部分诗歌应该是属于讽刺诗的，读着他的诗，有一种会心的微笑和活泼的幽默，其语言表达幽默灵敏、机智风趣，而其内在的讽刺锋芒又是那么的犀利，像《女人是美丽的》、《裤裆里究竟有什么》、《嚼舌集》等。例如他的《麻雀和婊子》就非常幽默而犀利，只指社会的某些核心：
不知怎么／提到麻雀／就要联想到婊子／因为他们具有相同的命运／五十年代都曾被除恶务尽／在人们逐渐淡忘时／却又都在八十年代初被充分激活／婊子成为街头的风景点／麻雀成为酒楼的招牌菜／一夜间就身价百倍
惟一不同的／是在这样一个不断进步的时代／麻雀被列为保护动物却仍在不断减少／婊子却在清除打击的过程中不断壮大
由于相同的命运和“灰色”的阴影，由于现实社会中一些陋习愈演愈烈，诗人对麻雀和婊子进行反向观照，以口语化的语言开始质问人与动物的命运，讽刺了这一社会现象，并追问两者存在的缘由。80年代开始，“婊子”又重新出现在消费市场上，成为街头的风景点。而动物的处境在人类的“大吃大喝”中也走向了困境，麻雀50年代是人人喊打的对象，而80年代开始，麻雀却成为某些“贵客”和餐馆的“名菜”，无数食客趋之鹜之，于是，麻雀虽然被列为保护动物，其命运却更加悲惨。那么这两种现象为什么存在，作者以调侃和挖苦的笔调讽刺了这种阴暗现象及其背后深层的文化含义，因为我们某些政府执法部门监管不力，故意纵容甚至为“阴暗的力量”提供保护伞，使得妓女在“扫黄打非”中反而越来越“繁荣娼盛”；使得麻雀在“保护声”中却濒临灭绝。诗人站在人文关怀的角度讽刺了我们社会现实中存在的丑陋现象。
2003年9月18日，日本人珠海嫖娼的丑闻，令国人为之震惊，陈剑文先生以此为切入点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对“日本”这一名词重新进行诠释，在《日本新解》中写道：
一个喜欢“日”的民族／强行“日”总不够本／花钱“日”总想回本
一个喜欢“日”的民族／“日”出了霸权丧失为国的基本／“日”出了兽性丧失做人的根本
我却坚信／这样一个喜欢“日”的民族／终将／走向末日／赔光血本。
诗人利用“日”的古义、引申义和谐音义经过丰富的联想，对“日本”的字面含义和隐含含义进行充分的合理的解释，行文活泼幽默，但幽默之下的那种强烈的讽刺令我们会心微笑，利用诗歌对现代“日本鬼子”进行法理上和词义上的鞭挞和诅咒。
（五）建筑美。当年闻一多先生在新月诗派上提出三美理论：音乐美、绘画美和建筑美。陈剑文的诗歌也包容着这三美主张，抒情是与音乐有关的，诗意下的语言张力总让人引起无数的遐想，翩翩起舞的语言转化成为五彩缤纷的画图。诗人在音乐美和绘画美的刺激下，小心经营者这一方块文字，呈现出整饬有序的建筑美，主要表现在“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上。他的大部分诗歌都是分节的，尤其是他的爱情诗排列整齐，每首诗歌分6节，每节4行，每节字数也相差无几，通过豆腐块式的小节把诗歌分解成一个个建筑单元的诗意表达，从而形成一种情真意切、缠绵悱恻的思恋之情。如《下一场爱情的毛毛雨吧》：
        A：我有一块刚刚开垦的土地
        B：还没有被污染肥沃无比
        C：如果下一场爱情的毛毛雨
        D：就能让饱满的种子孕育生机
        
        A1：我有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
B1：最精彩的部分凝聚在含苞待放的花蕾
C： 如果下一场爱情的毛毛雨
D1：就能奉献所有芳香和娇媚
A2：我有一首唱不厌的歌
        B2：词和曲是默契而完美的结合
        C： 如果下一场爱情的毛毛雨
        D2：就能使沙哑的歌喉变得清澈
        A3：我有一双耐人寻味的眼睛
        B3：闭上与睁开都保持同样的清醒
        C： 如果下一场爱情的毛毛雨
        D3：就能洞穿那朦胧却真实的感情
        A4：我有一本厚厚的情诗
        B4：上面写满了对你的相思
        C： 如果下一场爱情的毛毛雨
        D4：就能显示它厚重的价值
        A5：我有一声有意无意却很温柔的问候
        B5：犹如陈年佳酿又香又稠
        C： 如果下一场爱情的毛毛雨
        D5：就能调和化解你的焦虑与忧愁
全诗共6节，每节4行，每行字数大致相等，每节分别押韵：i，ei，e，ing，i, ou韵，一、四、五节三个韵都是半闭嘴唇，发音在喉腔，读出来的声音也就比较悠扬；二、三、六节三个韵开口较大，读来声音洪亮饱满，两者相互换韵，音节跌宕起伏，因而，节奏明朗，韵律和谐，读来抑扬顿挫，更增加了诗歌的情感和优美的旋律。其中每节都由“ABCD”四个句型组成，每节第三句“C”句重复，其它“A、B、D”三句每节都句式相同、格式整齐，极尽铺陈和反复之能事，语言非常工整。而且每一句都由“二字尺”和“三字尺”和谐构成，音尺数目大致相等，音节较为铿锵，无论是视觉上还是在听觉上都给人以层次性和匀称性。这种建筑美与爱情诗的内容相得益彰，互相调和，使“我”对爱情的渴望、对女友的想念更加真诚而丰富，正如结构主义诗论家劳特曼认为，对于一般语言说来，限制的规律越多，它表达内容的可能性越小，但是对诗歌语言的限制越多（如节奏、字数、韵律等），表达的内容就越丰富。⑦
总之，陈剑文先生的诗歌没有过多的意象表达，他以一种日常化的生活口语和知性理解进入文本创作，其诗歌是抒情的，富有生气和活力，如山涧小溪的泉水，叮叮咚咚，清澈甘凉，读之明快畅达、纯朴自然，从而营构了一个诗意的哲理世界和抒情世界。与当下那些玩弄词藻故弄玄虚的诗人相比，陈剑文是一个纯粹的诗人，其艺术特色主要呈现在四化一美上：抒情化、生活化、幽默化、哲理化和建筑美。他的诗歌让人读着轻松愉快，晓畅通明，但读后你一定要仔细思考一下，这样你就会发现别有洞天，嚼之有味，它能让你感觉到质朴的文字背后隐藏着一股鲜红的涌动的悲天悯人的人文关怀意识。诸葛亮说：“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我愿以此来表达对陈剑文这位陌生的作者的崇敬之情，人不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再看一眼自己，以此划为一个句号，不管是成熟还是幼稚，这是过去的一段幸福时光，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参考文献：
① 陈剑文：《再看一眼自己》，珠海出版社2005年。
②《尚书•尧典》。
③《文心雕龙•明诗》。
④《毛诗•序》。
⑤ 爱略特：《传统与个人才能》，《Selected Essays．1917-1932》， T．S．E1iot，London：Faber＆Faber．1932，12。
⑥ 张德明：《再看一眼自己•序》，珠海出版社2005年。
⑦ 劳特曼：《科恩对于诗歌的结构主义研究》，《美学》第4期，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年。

糖豆子

评得很好。欣赏了！

蓝秋

好文，两个作者都是上我文学课的老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