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星逝夜潭：关于诗的一些随想——说给喜欢诗的朋友

星逝夜潭

星逝夜潭：关于诗的一些感想。

《读照》——我的少年伙伴，永远的同学。
突闻少年同学聚会，惊喜中翻箱倒筴，找到当年班级集体留影旧照。三十年，览照顾影，许多感慨。我把这些感慨凝为《读照》，祭奠我的少年时代，青春岁月。并愿意与我的同时代人共享其中人生滋味，重温已逝世纪风云。
（一）

记忆在尘封中睡去，
三十年后春风再把她吹醒；
往事为日月销蚀隐褪，
少年人一声呼唤又把她追回。
岁月的风风雨雨，
遗失了许多，
抛弃了许多，
这在旁人不值一文的旧照，
这为外人无暇一顾的旧影，
却沉迷不悟，
一往情深，
紧随过去的人儿，
长长的游荡，
长长的飘零。
今夜，
终于穿过迷朦不清的时光隧道，
重返人间，
再现眼前。
我紧握每一位老师的手，
我紧握每一位少年伙伴，
我永远的同学的手。
泪眼婆娑，
顶礼额拜，
我时间生命的早晨，
我们共同的晨曦。
我紧握每一位老师的手，
我紧握每一位少年伙伴，
永远的同学的手。
千山万水，
三十个春天，
来了又去。
海阔天空，
一万个太阳，
初升陨落。
今夜，
静室灯光，
我细细搜索，
密密寻找，
那多有送上梦端的，
童稚笑颜，
少年风情。
三十年岁月，
浓缩成一抹流云，
一方旧照。
把六十三颗心，
邀聚面前。
我紧握每一位老师的手，
我记住红砖墙壁包裹着的，
明亮教室里的，
宽广世界。
我紧握每一位同学的手，
我听到没有油漆的木地板上，
嘈杂悦耳的，
纷纷脚步声。
我们曾经在同一个屋顶下，
呼吸同一片温馨的空气；
我们曾经和着同一个节拍，
发出同一样的童音。
我多么思念，
那个黑瓦覆盖的，
轻盈的木屋顶。
我多么依恋，
在轻盈的木屋顶下，
跳动着的，
六十三颗少年的心。
还有窗外的绿树，
绿树那边的绿操场，
绿操场上的，
蓝天白云。
还有校园夜天上，
密密麻麻的银星星，
星星下，
柔柔漫漫的晚自习灯光，
灯光飘散的，
静静悄悄的忧伤，
迷迷糊糊的憧憬。
如今，
生活把整个世界泼洒四围。
经过许多，
获得许多，
也失去了许多。
我思念，
我轻轻摇晃浓密的花架下，
一簇簇，
一簇簇，
紫藤花束。
我依恋，
我缓缓梳抚，
壁立的花岗石缝隙中，
每一棵，
每一棵，
纤弱小草。
我思念，
那苍劲，
壮实，
浓郁硕大的树冠，
压得我们透不过气来的古榕树。
我依恋，
在遮天蔽日的林荫道尽头，
挺拔矗立的红色钟楼，
和那高亢，
浑圆，
沉沉远去的，
永恒的青铜之声。
我从这里走去，
我从那里走来。
我的少年伙伴，
永远的同学。
我们都从这里走去，
我们都从那里走来。
一切，以及我们，
——同行未来。
（二）
逆着岁月的流水，
扯起记忆的船帆，
送多情的人儿，
到忘记的地方。
让追忆的海云，
旁船舷尽情流荡。
让往事的流星，
象翻飞的海鸥，
击溅旋舞的波涛。
静夜灯光，
我把旧照捧在心窝，
轻轻呼唤，
默默祷念。
这是我的思念，
这是你们的考验。
温情的微笑，
狡诘的眨眼，
深沉的凝视，
无尽的期盼，
猜一猜，
猜一猜，
我是谁？
谁是我？
这记忆沙滩上
一个，
又一个
珍珠一样闪亮的名字，
晶莹的泪珠一样，
一颗，
又一颗，
洒落。
于是，
春雨泛滥，
春江彭湃，
托起心灵的大潮，
涌向故园的那边。
我的少年伙伴，
我永远的同学。
记忆在欣喜中颤抖，
在颤抖中融化。
或许我失漏了生命中，
十分宝贵的一部分，
我把最重的金子，
留在河床的最底层。
若水银泻地，
象剑锋临水，
我将天球上，
最辉煌的一节，
遗遣地心。
曙色临窗，
隐去晨星。
没有斑驳，无为沧桑；
没有遗忘，不成悠远。
我的少年伙伴，
我永远的同学。
您们是否，
意在见证历史，
意在抒扬恒久。
于是，
我只能也把自己遗忘，
遗忘在黎明之时，
遗忘在遥远的，
熟悉的，
亲爱的，
笑容中。
虽然，
无论天长地久，
只要曾经拥有，
我们曾经拥有，
我们确实拥有。
我仍然很难把自己原谅。
（三）
青春告别母校的围墙。
再读旧照，
一个时代，
又一个时代，
都已经结束。
心事依然浩茫，
血光艰难泛现。
先生已经遥远，
我们自己也确实遥远。
天真，
可爱不可羡，
因为无知相伴，
浅薄相通。
纯洁，
可持不可傲，
因为单调苍白，
如影随形。
谁曾理解天真之后的冷峻，
谁曾理解纯洁之后的腥痕。
我们都曾经天真，
天真的令人，
扼腕长叹，
唏嘘不已。
我们甚至没有一次，
真正的心灵交流，
这是一个连一星火花，
一点声响都没有的碰撞；
这是一片深不可测，
令人窒息的，
沼泽泥潭。

我们都曾经纯洁，
纯洁的令人发抖。
没有一次真正的握手，
甚至连最起码的，
不含任何感情意义，
或者仅仅手牵手意义上的握手，
也无法找寻。
以至不知冷热温凉，
一片苍白。
关于我们，
人们已经说的很多，
人们还会说得很多。
我却理解很少，
我也无法理解很多。
我只能记得，
我们都曾经少年，
我们都曾经青春。
惟其很傻，
才是少年；
惟其短促，
才行珍重；
惟其天然无饰，
我们素面朝天，
坦荡前行。
我们可以赌咒许多，
我们不可以赌咒少年；
我们可以遗憾许多，
我们不可以遗憾青春；
我们可以容忍许多，
我们不可以容忍，
我们身后，
一片空白，
四望荒芜。
寻遍千山万水，
沟沟坎坎；
踏尽波涛诡谲，
云雾苍茫。
三十年，
一万个日日夜夜，
凝聚成这深情的聚会。
我紧握每一位尊敬的老师的手，
我紧握每一位少年伙伴，
我永远的同学的手。
虽然往事不返，
风姿不再。
只要其中一颗曾经少年的心，
还在跳动，
这旧照依然年轻；
只要一汪曾经年轻的血，
还在流淌，
这旧照会继续延存。
当然，
年轻毕竟不会永远，
延存也不是亘古不息。
惟其如此，
才显魅力。
因为她，
仅仅属于我们，
因为她，
仅仅为我们拥有。
（四）
爱人依我身旁，
孩子偎我漆上，
我们同游我的故园，
我们共读您们，
我敬爱的师长，
我的少年伙伴，
永远的同学。
爱的馨香弥漫四围，
孩子的惊喜甚于我的感慨。
他们都在急急寻找，
当年的傻小子，
今天的糟老头。
孩子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模子，
我和爱人也找见孩子的影子。
孩子圆溜的黑眼珠移到我唇上，
急切的想走进我的过去，
来到您们的中间。
这是怎样漫长，
艰难的回头的路。
抽象的
历史，
人生，
生活，
友谊
和爱情，
以及其中夹杂着的甘甜苦涩，
纷至沓来，
绵续不绝，
炼铸成一方旧照。
我尽量细细述去，
娓娓道来。
只是其中滋味，
当时已有惘然。
静室灯光，
倾心托付，
将来一定不会和我们一样。
我的思绪再跨越时光，
当孩子的孩子，
再在其中寻觅往昔，
我再一次直面闪亮乌黑的眼眸。
——我们把十分宝贵的留滞昨天，
我们把更加珍贵的留待明天。
爱人，
孩子，
我。
我们紧握每一位敬爱的老师的手，
我们紧握我的每一位少年伙伴，
我永远的同学的手。
——今天，
明天，
永远。

（这曾经是一篇散文，我感觉其中似乎有点诗，但是诗受到韵脚的束缚，我没有能力把其变为诗。每一次阅读，却都感觉到其中诗的冲动，诗的怂恿。我试着分行，看能不能因为分行，使读者更感觉“诗”的节律跃动，更感觉“诗”在其中跃跃欲试，蠢蠢欲动，喷薄欲出。但毕竟不能算诗。
诗不是因为分行，分行仅仅是诗的包装。商品需要包装，包装不是商品。
诗也不因为“诗意”。诗需要“诗意”，但“诗意”还不是诗。
“诗意”是诗的灵魂，诗的骄傲。是诗向其他文字形式的唯一显耀，“诗意”仅仅还是诗的衍生物，是由诗而产生，由诗给其他文字形式制定的一个标准，一个捉摸不定的永恒的迷，一个飘忽不定的永恒的向往。“诗意”是诗的精灵，一个跳跃不定的，不安分的精灵。不论何种文字形式，都希望，并努力争取“诗意”的表达，也许因为努力而达到了“诗意”，但还不是诗。
“韵脚”是诗和其他文字形式的最后一道白线。
“春风又绿江南岸”，因为其中的“绿”字，古往今来为人津津乐道，一个“绿”字尚且这么艰难，这么难得。韵脚不仅仅是一个“绿”字，是要在很有限的，不多的同韵的汉字里面找出类似于“绿”这样的合适字眼，并一定要在句子的末尾作合适的排列组合，最恰当的表达感情和意思。我不知道是不是说清楚了。
我信奉诗是“带着镣铐的舞蹈”，诗要接受这种镣铐的折磨，诗要忍受这种镣铐的折磨，诗享受这种镣铐的折磨。这个“镣铐”就是韵脚。因为只有这样，诗才不会泛滥，诗才不会沦丧，诗才成为诗，诗才能骄傲地矗立文学之林而不败，才能永久显示其独特魅力而永葆青春。
有人不以为然，哪尽可以选择其他文字表达形式。否则，可能仅仅是分行散文，分行小说，分行政论，或者分行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莫名其妙。连因为诗的宽容，因为诗的无奈而产生的诗的替代品——“诗散文”——的标签也无法谋得。上面分行的《读照》就是如此。
但是韵脚和诗意的完美结合是如此的难于驾驭，于是诗歌才会这样难得，珍贵。诗才成为真正的金子，成为文学艺术王冠上面最亮的宝石。曾经有人感慨，诗是在浩大的语言矿石中的精粹提炼。确实，珍贵的金子，更珍贵的钻石，就是这样沙里淘金，比沙里淘金更艰难的过程中产生。
如果规则只允许用脚来运球，却把手也参与进去了，哪就不是足球，也不是篮球了。可以是其他球，其他球也有其他的规则，其他的比赛和欣赏的标准。
如果以人作比喻，“诗意”是灵魂，“节奏”是呼吸，“分行”是服装，“韵脚”是骨骼或躯体。没有诗意，则是行尸走肉。没有呼吸则是僵尸。没有服装则是裸体，没有呼吸的裸体，还是僵尸。没有骨骼，站不住，一堆肉，没有躯体，更什么也不是。
诗意是产生诗歌的原动力，诗意是一块未经雕琢磨研的璞玉。
诗意，节奏，韵脚，三者完美结合，灵魂和躯体的完美结合，诗有了呼吸，有了生机，有了生动，展示生命的美丽和顽强。或楚楚动人，绰约风姿；或俊挺潇洒，叱咤风云；妩媚风骚，英雄风流。这才是诗。
诗意，节奏，韵脚，仅仅还是诗的表达形式。诗要站立，要流传，还在于诗的内容。诗的内容，应该合拍时代脉搏，大众情绪。即使是个人感觉，个性抒发，也要时代承认，大众领情。最终还是时代和大众决定诗的命运。
说给喜欢诗的朋友。）
2006/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