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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评论] 逃逸的蜘蛛之诗与生活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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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21 0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李原 / 文

                            逃逸的蜘蛛之诗与生活隐语
                             ——关于一次终结的考察


《蜘蛛》
打开一只尘封已久的衣橱
搭在橱门上的手
微微动了一下
一只黑壳逞亮的蜘蛛
受到惊吓之后
在一件西服和一件皮夹克之间的
纤细的蛛丝上
匆忙逃遁。转眼之间
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踪影
房间的门开着
黑夜在接近房间的地方
逐渐被我身后的日光灯淡化
风轻轻地拂过我的身体
橱门开着童年汹涌而出
我一动不动的站着
一个陌生人面对一张蜘蛛
却不见了蜘蛛

    为了不必要误会,我还是决定把丁成的这首诗抄到了前面。以此来提醒读者这是一篇关于诗歌的解读文章,或者确切的说,是一次对精神层次的全面考察,是对终结这个词的试探性的深度诠释,(我不知道“全面”“深度”是不是有着一种反方向的嘲讽,和后现代主义的抵捂,而不合时宜)是对一人的存在有着切肤之痛的深层的感受,是对过去时日的一种默默的自祭一般的心祭。一个人对着事件或者说是燃烧的事件的内心感触,我始终对这种情况保持着距离,而对这样的人保持着永久的敬佩。我常常把丁成的诗歌看成一把锋利的双韧剑,无情的刺伤着事物,也不得已无情刺伤着自己,逃逸的蜘蛛,是却失的主体,是被掏空的精神口袋。
    我的副题是对终结的一次考察,福山的“历史的终结”已成遥远的绝响,在一阵时间的喧器中,而他带来实质性问题是根本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理会。一切都面对着终结,而提起终结,就是谈谈开始,大部分的人还都十分中庸地把终结与开始相联系,其实,终结与开始根本不是一回事。终结是终结,开始是开始,他们根本不搭界。终结和任何事物都不搭界,这个名题一直徘徊在德国古典诗人哲学家诺瓦利斯的头脑中:“乐观的人说,终结也象征着一个新开始,而却不这样认为,他们并没有相关的联系,也没有相关的庸俗因果关系,终结之后,接着而来不一定是开始。终结与开始是在一个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可能在终结的后面,也可能永远都没有开始,也许,可能在终结之前就已出现了开始。而我却认为终结之前的,开始永远都不可能到来,我们一直在开始之前,都在面对,都在走向终结,其实没有开始就已经终结。我们永远处在一个巨大的失败之列。我可能是一个无望的悲观者,一个彻底彻尾的消极主义,一个动作的缓慢者,拖拉者,一个精神的无家可归的漫游者。”值得一说的我曾有一段时间都疯狂收集本雅明的著作,读他的著作,回旋在那个略带嗓哑的,犹豫,阴郁缓慢的漩涡里。那个天才的犹太批评家,终生希望有一天能写出一部全是引文的书,而我面对着一个个别曾找了许多许多的书里收集的密密麻麻的引文而束手无策,我只能用我的话去说去写,引文变得没有价值了无意议。
    最后还有一个不小的野心,就是想引用一些新批评的方式,进行解读,进行评论,对当代诗歌批的,短小没有新意,浮噪,浅薄,浮光掠影,蜻蜒点水式的写作,灌输一点大气的因子,对带着献媚,马屁吹虚,萎靡不振的诗歌评论界,引进新批评,我感觉还是有意义的,有必要的。
    面对着一首诗歌,进行层层叠叠的分析解读,我从来觉得没有必要。一首好的诗歌,本身已说明了一切,再进行解说就变得多余。便我还是不厌其乏,白头宫女絮叨似的进行解读。我觉的对一首好的诗歌,保持沉默是不存责任的表面,是一种致命的缺憾。而本雅明的一句话更能说出我的意图:所要搞清的不是什么诗歌创作过程,也不是创作者本人或他的世界观,而是诗作的任务和前提所处的特殊的独一无二的范围。

    蜘蛛,在现代汉语词典里是这样解释的:虫部,节肢动物,体圆形或长圆形,肛门附近有一个突起,能分泌粘液凝成细丝,织成网来捕捉昆虫。汉时,焦延寿《易林·未济之盅》有“蜘蛛作网,以伺行旅。”而同时代的大师刘向也说:“蜘蛛作网,天降祥瑞。”都表示蜘蛛是带有吉祥意的动物。而在西方,一位在战场上战败的将军,在暴风雨中看到蜘蛛结网,受到启发,使自己的雄心再次复燃,终于战胜了自己的对手,那位神话般的将军就是后来的拿破仑皇帝。
    在北方平原,在农村,那些人不常活动到的角落,常常有蜘蛛的网丝,密密的、细细的,而在我网的旁边,常常看到那个灰不溜湫的六足丑物,它安静地蹲着,无声无息神态自若,有时网破了它就默默地沿过去,重新织好,又默默地回到原地,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守网待虫。于是童年的歌似的谜语又大声地唱了起来:“南阳诸葛亮,稳坐军帐中,摆下八卦阵,单捉飞来将。”其实不等你说完,听的人马上就答出“蜘蛛”。在中国的北方平原,即使是大蜘蛛,也不过有黄豆那般大,而有一次在吴江的一片野生竹林里,我被一张大大的网拦住了去路,旁边同样蹲着一只大大的“黑壳逞亮”的蜘蛛,有拇指肚一般大,而且身上还有绿绿红红的颜色,它的毛茸茸的眼睛注视着我,让我毛骨悚然,我终还是慌忙择路而去。我不知道丁成见到的那只有多大,在诗中有这样的句子:“搭在橱门上的手 / 微微动了一下”在他的潜意识里也确实被吓了一下。
    然而我总觉得那个终结,就像一只“黑壳逞亮”的蜘蛛,总在不远的地方而或又在我的身子旁边注视着我,等待着我,而我也在不由自主地靠近它,但永远也不会越过它,或者甩脱它。蜘蛛代表着一个终结,一段时间的终结,一些事物的终结,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蜘蛛独自织网,是蜘蛛选择了孤独,还是人群逃避着荒凉?这是构成双面背离的核,象征着荒凉、芜杂、没有人的气息。
    蜘蛛不仅是一种生活的隐语,是一种必须的讯息,是一种生活的感受,是一种广泛补缺顶的生活感受,蜘蛛的逃遁让生活变得可疑,让人思考生活的本身向度在蜘蛛的烛照下,使普遍扩大分离后的平面化的生活变得不可捉摸,让人的感受扑朔迷离找不到方向。人变得陌生,使人不认识自己的身体处境,“人将要重新被审讯”哲人的声音也变得嘶哑、遥远而没有力度。
    另外一说就是在一次通话中,我建议他把诗中“橱门开着童年汹涌而出”中的“童年”两字删去,或者换成别的什么,我的理由是“童年”两字限制了这首诗的发挥,也就是说是“童年”把这首诗的外延缩小了,在诗学角度看也让诗变得简单接近习惯,而他却坚持不删,他也没有说出什么是好的理由,他一再强调这是他自己的真实感受,事实证明是我错了,诗不仅没有“简单”,反而更复杂了。

    在真正接触诗歌之前(虽然上面的每一句都与诗歌有关),我还想说一下丁成和我的私人关系,我们相互接触的一段不长但也不算短的时间,是我们以后时光中的重要一段,两年的时间,我可以说是丁成诗歌的见证人,从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浅浅的水一般纯澈的情诗时期,到上世纪末不择金玉灵感意象色彩缤纷的拯救时期,再到客观、冷静、舒缓、书写从容现阶段(中间也包括一些不乏亮点的叙事时期),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了一个诗人成长到逐渐成熟的重要时期。我们在一起谈诗、编诗、写诗,直到2003年6月丁成给自己的大学时代画了一个很漂亮的圆满句号,再见面则是在前不久的上海,还有张健兄我们三人喝酒谈诗,而且还第一次与久闻大名的啊松啊松通了电话(虽然我以前曾和丁成和这位广西青年诗歌批评家有着让人惊奇的相似的诗观而不谋而合,还和他一起编过《蓝星》。我在这里还得感谢一下张健在南京大学百忙的工作、学习中,把我从南京“送”到了上海,他们总是不放心我这个小老弟。)就是在上海时,看到了新一期的《蓝星》,读到了丁成的这首《蜘蛛》,诗里一种罕有的力量立即抓住了我,有一种似乎很神秘的东西深深地打动着我,我特意让他翻出底稿查了一下《蜘蛛》的写作日期:2003年6月3日,这时间正是丁成大学毕业离校之前。一个毕业的大学生,一个有着独特志向和追求的青年,一个即将离开象牙塔走向社会之海的水手,终结被无限期的放逐。整理衣橱看看自己学生时期的衣物,看到那张空空的蜘蛛网,思考得太多太多。
    全诗可分为三个镜头,三张画面,而且还巧妙运用了切割、戏剧的手法,转、接、承等诗艺技巧运用自如,没有丁点的艰涩之感。第一个镜头“打开的衣橱”“在一件西服和一件皮夹克之间的”“一只黑壳逞亮的蜘蛛”,带有西方古典主义写实油画般的纤维毕现。“纤细的蛛丝”、“衣橱尘封已久”,衣橱里装的是“西服和夹克”,蜘蛛受到惊吓,急忙逃走,而“搭在橱门上的手 / 微微动了一下”双向的惊吓,人与物之间的张力,一种无形的触动。被日常生活不断的冲刷,不断的打磨的心灵变得麻木不堪,而一只突兀的黑蜘蛛让人的心灵微微一震,是有一种亲近感,还是一种恐惧感,两者都有可能。第二个镜头是一个特写,黑夜被“日光灯淡化”,“我一动不动的站着”,这是一种印象主义画派的表现手法,黑夜给人神秘、不可确定的感觉,“风吹着身体”“童年汹涌而出”,一阵轻微的心悸之后,接着而来的是可确定的亲近,是回忆。有人说每个人都在走向他的过去(童年),散文评论家楼肇明先生则指出一个人成为作家、诗人的关键点是因为童年之门的打开。童年情节缠绕着每个艺术家的苦难灵魂,在耸着钢筋混凝土的现代化城市里,人变得焦灼不安,心变得空虚麻木,身体变得苍白无力,梦幻变得充满充满焦灼塑料的气味。人的渺小、虚弱、存在的质疑越来越在人的意识里加速膨胀,如一触及破的泡沫,崇高被嘲讽化、悲剧被喜剧化、英雄像一个无知的小丑。终结掩面而来,但却不可抵挡。


    终结的象征还是来了,如窗外隆隆的欢乐的春雷。大学时代的诗人将要走向社会,大学时代的诗人将要面临着一个时间的终结,诗人粉红的玫瑰色的梦是否面临着一个空间意义上的终结,开始是否已经开始,这些都好象是一个遥远的未知数,也许不要是否这两个字,看似矛盾对立非此及彼,如一个人在黎明时举首眺望黄昏的迷茫的脸,“象征就是这种神秘性构成的,一点一点地把对象暗示出来,用以表现一种心灵状态。”马拉美如是说。
                     “在一件西服和一件皮夹克之间的
                       纤细的蛛丝上”
“西服”和“皮夹克”已不再是所谓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能指变得空空如也,所指的箭头指向西方的文化(这两个词都是在西风东渐的环境下,被引进的)。也在指向自身的礼仪,出入正式的场合,笔挺的西服和漂亮的领带。好久不开的衣橱,好久不穿的西服布满了灰尘,和纤细的蛛丝变成了蜘蛛的家,诗人对世俗的抗拒,隐隐在文字的表面若有若无,像早春黄绿色的“草色遥看近却无”。
    西服象征着庄重、严肃、正式,皮夹克象征着时髦、潇洒、风度,然而这些却都被诗人遗忘,一种近似生理上的厌恶、拒绝,或者说是本质上的排斥。当然这只是一种潜意识,一种无意识的追求自然、爱好随意的不羁本性,正如他早期的诗句“饱历了风风雨雨之后 / 岁月把它洗涤得 / 只剩下朴实”(《乡村的魂》)、“我从阳光下的树影里 / 读懂了树以及阳光和树的故事 / 在时间的河流中有一尾小鱼 / 在吐水泡,吐着吐着就长大了”(《阳光之门》)自然、纯粹。
     在教科书中,是这样解释象征一词的:“象征一词源于古希腊文,原意是‘拼凑’‘比较’。产生了在符号与所代表的事物之间进行比较的含义,后来引申为以一物代表另一物,于是逐渐被人们视为一种传递信息的基元,用以表示人、物集团或概念等事物,象征可以是描绘性的……”(龚翰熊)如果按照叶芝的观点:“一首诗歌,感情的象征除外,还要有理智的象征,因为只有理智能决定读者该在什么地方对一系列象征进行深思。”
                      “黑夜在接近房间的地方
                        逐渐被我身后的日光灯淡化”
黑夜意识曾经占据了诗人们的主要思想领域。黑夜就是黑暗、是被遮蔽、是苦闷、是看不见光明、是徘徊、是消极。每一个人都面对着黑暗。黑暗是危机四伏,看不清敌人的出处,也许是草木皆兵,是束缚自己让人不能动弹、不敢动弹、不得动弹。黑暗让人没有着落,摸不到边际。这首诗里的“黑夜”是主观的也是客观的,是他人的也是诗人自己制造的,是时间上的更是空间上的。诗人面对着自己的现状,不但不被人理解,而且还被人误读、曲解。假象也许是自己制造的,包括丁成以前的诗歌一直都在不停的制造着黑暗,在黑暗中,诗人失望而又带有一丝希望的斗争、挣扎。比如:“一阵眩晕之后 / 巨大的黑暗 / 笼罩世界 / 一个生命如落叶 / 在黑暗的中心翻飞不止”(《日记》)、“召唤来自 / 午夜黑暗中心的诗神”(《一种召唤》),而阳光则变得刺眼、眩晕“阳光的密度 / 使登山人双腿疲软”(《黄山》)。或许正如地洞里的卡夫卡也许在黑暗中,在苦闷中,在被遮蔽的阴影中更能发挥他的天才。当然诗人在自己的天地里制造着地狱也制造着天堂,他盼望着自己总有一天能够走出黑暗,或者“黑暗”能被一点点“淡化”。
    日光灯是人造的,是工业文明的标签,是技术时代的亲历者,人类在不断的改造自然中不断的进步,不断的走向文明,不断的丢弃野蛮的丑习,人在不断加倍地征服自然,而自然也在悄悄地撒旦似的报复着人类。当代流行报刊上许多诸如此类的报道,不断地证明着卢梭的天才忧虑的明智性、准确性。
    一次变动能否带来一次转机,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谜语太多,人生的转变太少,否定和肯定的机率都是50:50。也许只是身份的一次转变,由一个大学生变成一个在上海的现代企业上班的白领青年,“淡化”是在眼所能及的近处,在自身的周围,但谁能说这不是一个转变。大的局面还是黑暗,人造的日光灯只是人类的一个幻想,是大自然的一个反常表现,是大自然怜悯可怜弱小的人类,是同情在黑暗中的人类,也许是大自然的一个恶意的“猫玩老鼠”的游戏。在你走出日光灯的瞬间,感到比世界的黑暗还要浓烈的黑暗,或者让一个习惯黑暗的人放弃斗争的思想,一下子让你两眼眩晕。
    也许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都是老样子,黑暗还是黑暗,“淡化”只是自身感觉到的,是自己在欺骗自己安慰自己,是偷懒的表现形式,是原谅自己的放松警惕的过失,是不确定的感觉,这时也许会造成一个天堂,虽然只是瞬间的、短暂的,其实这对诗人来说,也就足够了。
                                “风轻轻地拂过我的身体
                                  橱门开着童年汹涌而出”


    文字在继续演绎着,思想继续在平滑的镜面上滑动着,语气变得缓慢、舒敏、春风化雨、氤氲缭绕,渐渐地掀起一角,童年是幸福的或者是欢愉的,那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思考,一切都随其自然。没有好坏之分,没有喜欢厌恶之感,没有高低明暗之差之比。人在伤感的时候总会想起童年的阳光、诗意,其实在最欢乐的时候,也总会想起童年的雨水、苦难。童年是一种美,唯美。也是一种意识,诗意。童年的羽光片影总是时不时的闪耀在人的漫长的一生,童年的情节也一直在每一个人的最深的意识中慢慢地发酵着,放射着,微微的而又不乏穿透力的光芒,让人的一生充满温馨和爱恋。
    蜘蛛是一扇门,它打开了诗人久闭的意识按扭,“纤细的蛛丝”布满了细细的尘埃,当然也挂满了一个一个极其细微极其细小的色彩斑斓的童年情节,外面的黑暗同充满阳光、哭声、雨水、泥巴、苦难、歌谣的纯朴童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痛者更痛,爱者更爱。这时才感觉到童年的珍贵,现实的痛苦,一个人的渺小,无奈无助无可奈何,又是如此的让人对自己无精打采。路漫漫而曲折,狂者愈狂,狷者愈狷,诗歌是唯一的,童年是唯一的。
    作用力与反作用力,这一对物理学名词,如果用到文学批评中,我不知道是否合适。加力越大反弹力就越大,就像民间流传的一句话“哪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这样说也许有点牵强,瓦尔特•本雅明最能说明这一切。1932年的本雅明在人生的最低谷,也是最痛苦的时期,却写出了迷人的回忆童年的故事,是那样的美那样的纯粹,以至让我能听到一个人在慢慢地诉说,声音低而沙哑,充满着对童年情节的沉醉,对往事回忆的留恋。童年情节可以让一个人忘记身心的痛苦,让一个人暂时感觉到幸福,然而幸福之后,紧接着而来的又是无边的痛苦和无尽的黑暗,浮士德在与魔鬼契约后,说了一句“美呀,请你停留”之后,一座粉红的理想大厦便呼啦啦地全面崩溃。

    当然这个崩溃是内在的,看见的只有从日常生活显露出的一点点端倪,人已经失去了自我,人已异化。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有着精湛的分析:“人的类的本质——无任是自然界还是他的精神的,类的能力——变成与人的异类的本质,变成维持他的个人生存的手段,异化劳动把人的自己的劳动把人自己的身体从那里异化出去,就像把在它之外的自然界,把他的精神本质,他的人的本质异化出来一样,人从自己的劳动产品,自己的生命活动,自己的类的本质异化出去这一事实所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人从人那里的异化。”接着法兰克福的代表人物埃里希•弗洛姆分析说:“马克思认为异化摧毁并歪曲了一切人的价值。”生命的最高价值,人失去了真正有道德的人的价值,生活的每个领域都是独立的,“每个领域豆油把异化了的本质活动的特殊范围固定起来,并且每一个领域都同另一种异化保持着格格不入的关系,” “每个人都力图创造出一种支配他人的,异的本质力量,以便从里面找到自己本身的利己需要的满足”(马克思)。
    “思想的异化并不是不同于心的异化,人们通常以为人总是针对某物进行思考的,人的思想乃是自身思维活动的结果,事实上,人就将自己的大脑转变成诸如公众舆论、报纸、政府领导人这样的一些偶像,也当着自己的知识和智慧之神,因为也就相信它们表达了他自己的想法,实际上还是他本人才把代表它们的思想误认为是自己的思想。”(弗洛姆)人也就自然不自然地意想不到的把自己当作了这个社会的传声筒,后工业时代的氛围,福柯早已宣称“人死了”,人已变成非人,一个冷漠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零件。
                          “一个陌生人面对一张蜘蛛
                            却不见了蜘蛛”
    诗人人在一瞬间的清醒之后才发现,对着这个充满累累果子般的所指,对着一张空空的蜘蛛网,自己曾几何时变得陌生不相识了,变得自己不认识自己自己不了解自己了,对着博尔赫斯着魔的迷宫般的镜子扪心自问“我是谁?”除了被扭曲折射的灵魂,一脸的空虚迷茫,还能发现什么?人已不认识自己,人自己走向了一条自我异化的那个遥遥无期的芜杂的永远没有回路永远没有终结的不归之途。在后现代主义的喧嚣里,人被迫扭曲着自我,畸形着自我“穿越这个季节我又将在哪里到达 / …… / 一颗恒星最终将于哪里消失 / 能让一个诗人在仰望星空时发现它的缺席”(《拯救》)敏感的诗人在一次又一次的不断斯声呐喊中,落在了尘埃里和小丑一起大哭大笑。于是在《蜘蛛》一诗的最后,诗人不无惆怅地说“却不见了蜘蛛”,充满希望的诺亚方舟已淹没在一片没有终结的大海般的汪洋之中,而在诺亚的周围,一些不确定因素像一个个幽灵,游来游去,让诗人平故又多添了几分无奈和痛苦。

    丁成的诗歌从早期的“思想杂乱无章的涌现,仿佛灵魂已急不可待”(朱大可)到现在的从容不迫的把握语言的维度、方向,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游刃有余雄视万物的自信和气魄。他竭力要求自己在每一个字的下面,或者确切的说在每一个字的背后都埋着一个浩淼的神秘(当然绝非刻意)的大海,似乎苛刻地要求每一个字(词)都尽量无限地接近事物纯粹的精神之核,都做到朴质、原本、自然,对语言近乎天才般的把握等都是在同时代诗人中甚为少有的。
    诗歌关乎灵魂。敬文东自问诗歌能拯救什么?其实诗歌什么也不能拯救,即使能拯救的那也只是诗人自己。
    “诗歌关乎人类的生存状态”,这是丁成在南京大学的一次诗歌活动中说到的,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反对,也包括我的不满,诗歌没有这么伟大,诗歌也没有如此豪情壮志,诗歌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包括人和物),诗歌也许只关乎诗人自己,也许诗人都是“自私的”“虚伪的”。但丁成真诚而又不乏有点自私地说出了人类自身的存在,对整个人类的一相情愿的悲天悯人,对思想的近乎残酷的自我拷问,在当下这个浮躁骚动的诗坛,确实已经是很少很少了。
附:
在这篇文章正在面临终结之时,我背后窗子,缓缓西沉的太阳正好照着我的单薄的后背,我感觉到有一种神秘的东西,从我的身体下方沿着脊椎骨,慢慢升起,我总觉得我必须改变一下什么,或者我的坐资,或者我的某些习惯,我应该改变一下,下定决心我必须改变一下。流行的伤感音乐在我的周围弥漫、氤氲。编辑部里,他们各人忙着各人的事,我觉得我有必要超越一些东西,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冥冥之中为何物,但我必须得改变一下,我的身体已经冰凉,这是南通的冬天,已是12月。
                                                 2003年12月   南通
参考书目:
《经验与贫乏》本雅明著,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9月第1版;
《在幻想锁链的彼岸》弗洛姆著,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7月第1版;
《阳光之门》丁成著,重庆出版社,2003年1月第一版;
《蓝星》2003年夏季刊(总第12期);
《驼背小人》本雅明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2月第1版;
《现代西方文学思潮》龚翰熊著,四川大学出版社,1987年11月第1版;
《批评的踪迹》张旭东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年8月第1版;
《被委以重任的方言》敬文东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10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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