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秋]野 于 2022-9-27 18:33 编辑
《终风》的下一首就过渡到了东周时代,终风就成了南朝遗民的殷人,在西周“三监之乱”这几年间的一个缩影。在那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到时时的提防和威慑之力,殷商文化那一个固执而不外容的文化圈。后世的亡国遗民都经历过类似的情怀。特别是宋朝遗民,崖州之后,再无中国。不正是这终风的写照吗。 故国已经远去,而旧朝遗民的身份却存在,那一层玻璃的天花板一直都悬在头顶,不得施展抱负,不得重用。而二个不同朝代文化交错的品行,学识,并不雷同,在看不见的高压之下,学富才艳却无以为用,从把人性变得狂放,轻浮,孤傲。这放纵的背后,心中的哀伤却无以言表,这是一个时代,给一个特定民族的洗涤。正是诗中所言,那诗中的幽伤与感怀,留念,那同病相怜的爱情在民族的悲情下,是那么忧怨,伤怀,委婉而互慰与理解。爱中夹杂着一个民族亡国的伤痕。男性在这个时代背影之下,如诗中所言,显得那么谑浪笑敖来舒发心中不平之志,亡国之恨。也不正是清初明末,有志之士沦落为江湖帮派的写照吗? 反清复明的洪门志士。
终风, 先秦:佚名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终风前后的历史背景
牧野倒戈,周武王砍下纣的头,挂在白旗竿上。周武王又处死了妲己,释放了被囚禁的箕子,修缮了比干的坟墓,表彰了商容的里巷。又分封纣的儿子武庚禄父,让他延续祭祀殷的先人,命令他施行盘庚的德政,殷的民众非常高兴。武王成立周朝代商而家天下,。周武王以德政、柔怀,生民,以安天下。从而使民不反。周武王逝世后,武庚和管叔、蔡叔发动叛乱,周成王命周公旦诛杀他们,历时三年,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第四年建侯卫国,立康叔他为卫国君主,居住在黄河、淇水之间,即商朝的旧都殷墟。而把微子在宋国封为国君,以延续殷代香火。周公旦担忧康叔年轻,难以维持统治,于是反复告诫康叔:“你一定找到殷朝有才德、有威望、有经验的人,向他们了解殷朝兴衰成败的历史,并务必关心爱护自己的百姓。”又告诫康叔纣灭亡的原因在于他饮酒无度,一味作乐,沉溺于女色之中,所以纣王时的混乱正从这里开始。周公旦还按照匠人制作木器必用规矩的道理,撰写了《梓材》,作为治国者用以效法的准则。所以称之为《康诰》、《酒诰》、《梓材》,并以之教导康叔。康叔使用这些准则治理封国,安定敦睦他的人民,人民非常高兴。 至此周朝天下太平,为成康盛世打下基础。 终风正是殷商遗民家中的女性,知道家族中的男性,都跟随纣子武庚禄父与成王弟管叔、蔡叔一起反叛周朝,但周朝德政殷商遗民,天下久乱,百姓思安之心日胜,又怀感周朝仁德。反叛的社会基础是非常薄弱的,这也就是终风诗中“谑浪笑敖”这诗句的背景,邪不胜正,周朝仁德,这反叛的跟随者,实质是反仁义德政的,所以自能用这种方式来安慰,放松家族中女性的紧张情绪。 正是因为周朝仁德,诗中对反叛这件事,才会用“暴”、“霾”、“曀”、“阴”来形容。随着事件的发展,反叛走向失败,诗中才有“曀曀”、“虺虺”。作为反叛者家族中的女性,如何能安睡? 正是这种背景,诗名才为“终风”,最后一场大风暴来临,成王败寇,多少人生死两难,走向命运的节点。
终风采用了“兴”、“递进”等的文艺手法,层层推进,通过终风的“暴”、“霾”、“曀”、“阴”与“悼”、“思”、“嚏”、“怀”一一对应,共同递进,把事件与情思统一而表现,是非常典范的诗歌。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成败在此一举,大风暴来临,是狂乱与暴动的。家族中的成年男性都参加这一场风暴,他们有时间看我们,则是笑着安慰,戏言不断,游玩式的笑闹,让我们放松,可是我们的心呀,象是站在很高处一样,惊恐不安。
顾:抽时间看望; 悼:恐高式的惊恐与不安。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这场大风暴,越来越不明朗,甚至晦暗、迷茫起来,家族中的成年男性,想安慰我们,肯来看望我们,可是太阳落山了,也不见往来。他们都无法抽身了,我们无法放下想念,时时刻刻就悄然的想念他们。
诗歌中字句的变迁,暗示事件的递进,与情感的递进。从事件的狂暴开始,到事件的迷茫,从调笑式的安慰到无法抽身,从惊恐到止不住的悄然想念。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
这场大风暴,从迷茫转向晦暗了,不时就有不好,阴暗的消息转来,我们都睡不着,醒着也自言自语的祈祷,我们打喷嚏,一定是他们在谈论我们,他们想念我们,我们才会不停的喷嚏。千古民俗始于此,直到现今,我们喷嚏,旁人也会开玩笑的说“是有人想你了”。正是缘于此处。
诗歌继续递进,暗示事件变得晦暗,不明。人见不着,还不时传来坏消息。从悄然想念到夜不能睡,打个喷嚏,都自我安慰,是他们想念我们了。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这场大风暴,彻底走向失败。本就晦暗,现在更加阴暗,天空中雷声压着雷声,惊雷滚滚,战败在既,家族中的男儿,生死未赴,我们再也睡不着了,都醒着祈祷,保佑他们平安,我们心里都默默的流着眼泪,深深的怀念着他们,他们一定还感应到,我们在谈论他们。
诗歌继续递进,从更加阴暗到惊雷滚滚,喻示着这场大风暴走向了失败。此时家族中男儿生死未赴,后续的命运也会悲惨,情感到此,心中淌着泪,深深的怀念他们,仿佛他们都到感应到我们的怀念。家人血脉相连,心与心相互感应。就是愿言则嚏、愿言则怀吧。怀字在甲骨文的字意,就是胸腔中有一只流泪的眼睛。意指心中流泪的极深思念。
从历史中我们知,这场大风暴失败了,朝歌的殷商遗民失去了祭祀殷商的封地,周公把朝歌殷商故地给了成王的弟弟康叔,建立了卫国。殷商遗民留在邶地,由微子在宋续承祭祀殷商。华夏上古的文化是““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以康叔封卫,对叛逆的殷商遗民执行仁德之政,更快就让殷商遗民安居乐业,天下归心了。正是因为如此,邶风的所有诗及殷商遗民的诗作,虽为亡国之人,但对周朝都没有嘲讽、怨恨之心。宋国在卫国之南,以后的诗中有“我独南行”就理解这句的深意了,南方是祭祀殷商之地,那里是殷商遗民的根之所在,文化之所在,心灵的家园之所在。淇水这生之,养之的邶地,不再是故国,只是乡土。不论新朝对亡国之人怎么仁德,都是凄凉、悲伤的。到最后卫国沦陷,整个卫国只余七八百人,这点人数,哪有多少殷商遗民。邶地殷商遗民最终消散在历史的尘烟之中。 作为诗歌,这份家人之情,在历史的背景衬托之下,尤显珍贵,愿言则嚏,成了民俗,也算是那个消失在历史尘烟中的族类,最好的安慰。这是殷民情感的绵续不绝,也算是一种文化、血脉的延续吧。涣涣华夏,改朝换代,唯情与文化永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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