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六首)

哑榴

我的故乡(六首)

文/哑榴

凿山洞

传说，十八层地宫

十八连环洞，串成一串葫芦

罗隐在黑暗中打坐

入口，经年不熄

风吹不透一息流萤忽闪的小灯豆

每当农闲时光，父辈们手捧五谷

打着手电筒，火把

伸长触角的蜗牛。匍匐着

也像缩骨的猫，一只跟着一只

一缩，一进。扁平细长的入口，状如蜈蚣

小小的火炬，如何

照得透一片向下倾斜，足下无底的，黑咕隆咚

不分昼夜的洞顶不时悬下叮叮咚咚的泉水

在空空荡荡的洞窟里发出沁脆的回音

让人毛发倒竖

凿子树

雾里。一棵巨型花椰菜，显影在凿山脚下

比我出生的村庄更古老更葱郁

从脚到头，一身长刺，长钉，恶魔一样

凸出地表的虬根

被手推车拖拉机辗出一道道深深辙痕

也似恶魔肌肉隆起青筋暴突伤痕累累的大腿

撑出童年。小蘑菇。举起小红伞

记得它被闪电竖劈过三次

改变了树冠的形状。木头里凝固着

一堆狰狞的乱石，荒唐的锯片，齿轮

它死了

它明明是不死的，神，灵

只在一个寻不见故乡的漂泊者的梦里

依然擎起一丛丛嫩叶，如血，如火

如恶魔冲冠的怒发之上，一把把小红伞

山药

挂满山药藤的余零子

小到一只蚂蚁，蚕豆，大到一粒落花生

也像很小很小的弥勒佛

打坐，从冬天到春天

佛，掉到水泥地面，喝一瓢雨水

吸纳一点点墙脚跟的积炭，锅烟，打个哈欠

便在光秃的地面伸出了佛足，说短，且长

似虫草，爬行的小蜗牛，又似偈语

佛缘易结，活命的佛土却少得可怜

因为少，才使它舍不得放弃每一粒

墙壁上脱落的雨砂

命悬一念。一旦探入了逼仄通风的间隙

一日打通肉眼识不破的地脉，便疯长出

又一年度挂壁的，悲喜轮回，一幅星空的长轴

鬼针草

泥生禾，也生鬼

身上，附着农田里的花瓣而来

结缘，附身

是人，是鬼，不得而知

足下必引潮湿

疏督通脉，做足了风雨和炎日的功课

于手足，于口舌，生花

也，粘满鬼针

原来，行走在尘世

急于发芽的语言，一律生“鬼“带“针"

而不必问衣袖、衬衫、裤管、布鞋

同不同意

兀自，忽略。上路

布匹上的花鸟

岩石卷成布匹。山脉起伏

花，鸟，被卷起。又摊开大地

剪开一线天，一朵云，便看见另一群雏鸟

像刚刚挖出的化石，刚刚开出的小绒花

等到雨水，碎裂成几瓣

最后的一只，毛绒绒的，幺子

像初生的太阳，也啄破了壳

花朵，是春风绣的。一针一针刺穿了岩石，鲜血淋漓

荞菜

小刀切在针眼

摘走一棵小喷泉

荠菜似一把伞骨

你轻轻一提，便抖出雨滴，蚂蚁

溺过红泥水的浆坑。将几片

包浆的嫩叶举过了水面

这里有阳光

写了不少，提上

哑榴

这里有阳光 发表于 2024-3-20 10:33
写了不少，提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