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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林园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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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19 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林园广场
文/哑榴

林园广场,南接宿松人民路,北通宿松孚玉路,东出园林路,西抵宿松路。说她是一座小县城的明珠,一点也不为过。她的前身是一块较大的育林的园铺。其中水杉是珍稀而美丽的物种,像细而长的伞。后来建林园广场,全部挖走了。在北边荷塘的塘岸上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棵。她们算得上是这块地皮上的老祖宗了。树干像几柄刺入长空的绿剑,一年一度守护着这片广场的律动与安宁。北边的荷池在夏日开满了荷花,有亭子坐在莲池中心,抚叶观花,窥鱼探影,在这繁华闹市的中心,也别有情趣。岸边柳色青青,垂丝披瀑,翠鸟与池中野鸭,则是这风景中的灵魂。池中的野鸭子,仿佛每天都可以见到它,遇见这么乱哄哄的人群估计也熟悉了,不起生了。不停地反复着头钻入水又出水,抖翅洗尘,摆脖戏水的动作,或倏忽一个轻点,微蹼凌波,贴近水面一箭射出了十几米。它似乎想以这种方式告诉人们,这块荷池真正的主人。一对小野鸭并不时刻游在一起,而是这边一只,那边一只,保持着似近非远的距离,不是说爱情需要距离美吗,表现在它们身上更合适不过。各自独立地找吃的,悠游于这片荷塘的每个角落。这是它们的家。
莲池的水没有很久以前那么清澈了,毕竟它已从良田和灌水的功能改换了属性,成为闹中取静的去处,成为大隐于市的一员。池中的鱼也许会有怨言,不时地咕噜出闷气。不似之前,喝着山泉,听着野花的蜂鸣与悠扬动听的蛙鼓。蛙鼓当然还有,听上去有点寂寞,但仍旧很开心,很震颤。叫一阵,荷花开了一拨。再叫一阵,行人走了一拨。它们仍然吱吱吱阔阔阔呱呱呱哒哒哒地叫着,把死水叫醒,把沉鱼叫活。有人把团鱼放生到池中,我见过几回,它傻子一样浮在水面。在夏天,我见过一个小伙子用捞网将一只一斤的团鱼捕上了岸。想起很小的时候,故乡的池塘里浮出水面不只是一只,而是一次就十几只浮在水面上,这种情景不知道私人养殖场会不会出现。人太贪婪了,为了一顿口福,不惜滥杀乱捕,捕光杀尽,连一只放生的善灵也不放过。这吃到肚子里也安心纳福吗?留几只团鱼在莲池,留一片沙地给团鱼产卵,等它们几世同堂地与人类共处,那才是令人爱之又怜之的好场景。肚子里真缺那么点鱼汤吗?未必吧。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为者以见天地之清,所不为者以见灵魂之浊。君子也有成人之德美,成人即成己之洁品。
池岸上的水杉,还剩下兄弟几个,活到古稀之年了。它见证了宿松这座小城的兴盛与繁华,见证了改革开放的辉煌灿烂,见证了商品房如雨后竹笋拨起而起,见证了广场的狂欢劲舞。终究也感受到自身一族的落寞与衰竭,无耐与哀鸣。它的生命是有限的,它一旦枯死之后,这几柄长剑便不再插在这块土地。谁来记忆青春,与插入云天的家族盛况,谁来守候这份长剑挑动晨曦,暮针挑落夕阳的荣光。它们是最初的风景,也是年龄最长的守护者。一次次经过它脚下,水泥方框已经为它留下了年轮扩大的空间,但显然,它们已经进入了风烛残年。这广场并非原始之耕地,并没有给它留下旷日迟久生长郁郁葱葱的土壤环境和生气氛围。这块地被水泥覆盖着,它寻觅的水源和元素受到了周遭环境的限制,破环。老了,老得更快了。
园林广场靠北的一端,有十棵形态各异的灯笼树。列为两行。一块巨大的广场大视屏像教练站在前面,面对着它们。灯笼树开花并不是在同期盛开。有一棵灯笼树在三月就发芽见青,其它的树还未睡醒,僵木一般。灯笼花开的日子,先开的树披红挂喜像新婚燃烧出满身恋爱的火苗,让它们羡慕得心神荡漾。一直等到开齐了,所有的灯笼们一齐摇荡着,将簇簇火焰燃得更亮。林园广场上空的云与田野里,高山上看见的云并无二样。有青灰,有雪白,也霓彩。有迅疾,有缓慢。也有慢得看不出它们在流动的云。在雨后的夜晚看灯笼树,在荧屏变幻的灯光下,灯笼树呈现忽闪忽闪的北极光效应,镭射灯的灯管一伸一缩,让一树一树繁花披上了陆离变幻的色彩,让人置身于梦幻天堂。月亮是过路的常客,它缝合在匆匆行走的云丝雾带里,也包含在夜晚的雨洗过的云绵霓被里。即使是一只黑鸟飞过高天,也会被广场周围的灯光,和灯笼树的反光,照耀。我常常看见一只,或几只,或一群白鸟,飞过高天,与星星接近。
林园广场的中心,有一个♀字形的小池,有喷泉。池中有很多野生的小鱼儿。像我小时候在屋前屋后的溪水沟里见到的小鱼儿。小时候哪一口溪水或泉眼里没有几只这样的小鱼呢?冰肌雪骨,如雪水化出的小精灵。一个地域资源的丰富程只须去看一看透亮的小溪,这密密麻麻的小不点,眼晴懵懵懂懂还留下一点雪花的白,闪过一片银光。当多数水域连小鱼苗都找不到了,资源离枯竭就不远了。这也是一个地域文明程度的现实观照。人人心里装着一面镜子,人走到哪里内心也是雪亮的。这些鱼与山里涧隙里的鱼如出一辙,只不过它们生活在这歌舞海洋之眼皮底下,这琴棋书画的眼皮底下,这猴马驼驴的眼皮底下。在这块朝改夕落变幻不停的画布里,在这幻灯片一样变幻出五颜六色的现代风里,究竟谁还能保留一丝敏感的内心,一丝山里幽幽的沁凉?……

世界上有多少阴晴月圆月缺,林圆广场就有多少阴晴月圆月缺。世界上有多少欢乐泪水的窗口,林园广场就有多少欢乐泪水的窗口。我见过一日蓝丝绒的天,一扫雾霾的日子,天空比诗蓝,每朵白云都像漫不经心的自己。布谷,置身事物的外部,它咕咕的叫声比云白响亮,也比云来得迅速,消散得快。我在平常日子里总会相信,极致的风景一直在等候我。我也在平日里抱怨,远方那么远,那么远,我多想去更多更多的远方看看。有时候,又想,远方哪有家里好,出门事事不方便,远离了亲人,心情也不安。何况,即使我去过了,也未必能见到真正的风景,也未必与文艺作品里说的那样神乎其神,亳无瑕疵。在林园广场,每每见到了一扇清明透亮的窗口,天空蓝得能拧出水来,白云白得能用口唇轻轻吹动。特别是心情,没有任何没有放不下的东西,像一只透明的空杯。更像游走云,像广场上空的云。再仰望广场上,几株杉树没有心思分茬,举着它的剑,闪烁针尖。我与他仿佛拥有相似的经历。多么奢华的一日,我庆幸自己守住了这扇灵魂的窗口,我只有这种被蓝丝绒抚摸的感觉。我全部的愿望已化作这一日,在天空里自由自在放逐自己的灵魂。一些鸟,黑白的标点,包刮躺过的木凳,即将被白云带走,成为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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