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洱海间

沉锋

1、

23点26分，大约有两个小时可以总结一下云南之行（丽江腾冲和瑞丽）了，却不知从何说起，也许最值得炫耀的就是再次被阳光晒伤了，没想到不止是海边的阳光惨烈，云南也是一样，好在每天都有大量的云彩，阳光并未多见，只是在玉龙雪山之后欣赏张艺谋的《印象丽江》时被它们狠狠亲热了一会，也就成变色龙了，还是鼻子最为厉害，红斑蜕皮，很有点不好见人。

整张脸其实刚从舟山之行复原不久的肤色再次黝黑，皮肤原本就不白，却对阳光还那样过敏，也难怪更喜欢熬夜了，也许就此其实真的应该喜欢丽江，丽江的夜，古城的夜，酒吧街的夜，可是感觉太疯狂了，吵得要死，人多的发麻，还真是喜欢不起来，但是淘了几张碟，据说都是酒吧歌手们的原创作品。

印象最深的有两个歌手：侃侃和小倩，前者的《嘀嗒》，后者的《我会想起你》。嘀嗒据说是电视连续剧《北京爱情故事》的插曲，可惜除了新闻、科技和武术搏击几乎很少看电视，也就至今才在丽江听到，感觉很美就买了一张，没想到其中最感人的歌曲并不是嘀嗒而是《老家》（后来又搜罗了更多她的歌曲，最喜欢的却变成《灞桥》了），在车上给大家播放过后，几位女同胞都说听了想要落泪。

确实如此，好在我有免疫，因为曲子有点似曾相识，想了想，贸然感觉似乎像是记不起名字的一首什么歌曲旋律的变奏，演唱风格也似乎有点类似，于是也就只剩下了伤感，没有到达落泪的地步，但是也很过分了，再次希望要是没有歌词就好了，或者那位歌手是自己就好了，那样你的精神就不会更多被它俘虏，而是会在其中更多的飞扬，其实很多歌曲都是这样，歌手在歌声中陶醉，我们却在歌声中落泪，就是艺术家和观众听众的区别，或者一些歌曲和音乐的区别。

小倩的《我会想起你》也是一样的感人，有一种无奈的潇洒，或许很可以作为某一类的情感写真，歌声的表达似乎有种通感，仿佛相遇激情的缠绵回味，其实也和《老家》一样令人萎靡或者苍凉，但其中的第一句歌词就是“苍山洱海旁”，还是带来了更多的感触：

洱海！其实并不醉心其中的传说，而是喜欢那一颗词汇：洱海，有多少岁月如流的声音，时常在我们耳边，又会怎样的响起和想起，伴随年轮的远去逐渐扩散苍茫的大海……但有多少人就此真的能够做到只想唱歌给你听呢，没有甜言蜜语，只有走过的路，就是《我会想起你》。何其潇洒，但是切肤，于是岁月如歌，歌声中我们莫名的都会想起什么？

唯一不愿想起的也许就是自己的年龄。而面对雪山，想象与当年那人，似乎正是由此而结缘，又终究被怎样兑现……想起来真实的雪山仿佛并没有《印象丽江》中那一首歌更加感人：《伊拉索》。歌曲演绎的情景据说是在描述一个古老的纳西传统：殉情！歌词可能是纳西语了，听不懂，但那刻骨的悠扬却比玉龙雪山海拔4680米处的风寒更加令人彻骨，生命中有过一些什么，确实就已经那样柔肠百转的断绝，飘散。

2、

这样的丽江三日，其实不过感受了三首歌谣，而蒙蒙细雨中的古城，不过是个胡同纵横的巨大小商品市场，外带一条朦胧暧昧的躁动酒吧长廊，唯有天公作美而在蔚蓝晴空之中傲然矗立在脚下漫天云雾之上的玉龙雪山，多少给人留下了高冷的印象，虽然后来那台节目除了《伊拉索》之外大多了然无趣，一般被人戏称为少数民族的广播体操……之后随波逐流去向了腾冲和瑞丽。

途经苍山已是夜色，留宿大理夜游了大理古城，感觉比丽江更美，有一种大气的沉静和真正的悠闲……清晨出发路过洱海，在岸边停留了一会，拍了几张照片，感觉很是不错，可惜不给车行一圈，据说需要三四个小时，但是丽萍姐姐也许就在岸边鼓舞呢，呵。

之后一天的跋涉，翻山越岭，过澜沧江、怒江，翻越高黎贡山，傍晚才抵达腾冲，一路上大多数人昏昏欲睡，自己则抢占了司机的旁坐与之聊天，更饱览了沿途无限的风光，了解了很多民族风情，在路上的感觉其实比任何景点都要美，任何地方都是一样，

还记得那年也去过新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天池，也不是哈纳斯，更不是魔鬼城堡，而是一望无际的浩瀚行程，那大地辽阔坦荡，长空无限蔚蓝……大理到腾冲这一路正好相反，山川曲折纵横，天际浮云不断，梯田村舍错落，宛如处处桃源，但很多颠簸简陋的路况足以令人想象那些生活的闭塞与艰难，人在画中游，而画中人何苦……

3、

但总之也会令人忘我，因为你是在路上，总有无限幻想的前途，但其实较之一路的风光，终点的腾冲和瑞丽本身感觉都很一般，一个是以火山温泉著称，一个是边贸民族风情，但核心其实不过都是个“玉”字。而火山都很低矮，温泉虽然沸腾，边贸与共的民族风情也只是充满了商业气息，当然也会无尽的诱惑，

那些晶莹剔透的石头据说叫做翡翠，而黄金有价翠无价！于是面对它们，你只会感到自己贫穷的同时，也会有些深刻的荒诞，最简单的想法就是：若非太平盛世，金钱当道，其实那些晶莹的石头，也不过就是玻璃样的石头罢了，硬度超过玻璃又会怎么样呢，也不能当成钻石来刻划玻璃，掉在地上也是一样就会碎裂，其中最为名贵的却还要叫做玻璃种，其实没有多少实用价值，其实不过炒作的结晶。

但也正是因为它们我们才会来到腾冲和瑞丽，导游力推的行程廉价其实寄托在预期的购买力上，当然他们也并没有失望，同行有人赌石，有人直接购买，付出的合计应该早已过万，导游还是很满意的，也就并没有给我们几个铁公鸡什么脸色，反而据说很是赠送了几个景点，当然都是和购物密不可分的。

好在行程中大家都还没有忘记钓鱼岛的时局，于是自己也便造势在腾冲向导游索取了一个景点：国殇墓园——抗日期间中国远征军烈士的陵墓！绵绵细雨的清晨，大家盘桓了半个小时，感觉难以言表，随后去向了瑞丽，一路上大多都很沉默，很多心里的发堵……呵！

4、

不想写了，其实没什么状态，大多还是小岛闹的，腾冲的第一晚见到新闻说对方调集了五十艘警备船对抗我们十几艘，感觉咯噔一下，彻夜难眠，于是给同室讲解了大半夜国际形势和大国兴衰，导致第二天被人抱怨说我给人洗脑，因为两个人都开始忧心忡忡，同志们却在兴高采烈，都认为这下子肯定要打仗了，尤其网上也在传说军舰已经就位，都觉得前途无限刺激。

嗯，只有两个唱反调的也就成了众矢之的，而这人还是个常有理，谁也说不通，很让大家倒了胃口，闹得关系都有点紧张了，其实也不过是在倡导不对称战术罢了。后来吸取教训不再说话，担心的更大危机也没有兑现，终究还是平静下来，坐在瑞丽国门，看着车水马龙的边贸在五星红旗之下往来，又想起了丽江那些挥舞着红旗反日游行的人群，我们拍了很多照片，但没有人加入其中……

周六深夜回到北京，周日几乎睡了一天，上班后又是一堆积压的工作，心情虽然不再是出发之前的错乱，一样还是没有头绪，但终究还是要继续，还想要整理完成那些随笔，其实很有些已经泄气，走过丽江仿佛就已经老了，四方街潮水一样的红男绿女，酒吧街爆炸一样的暧昧混沌，玉龙雪山直到4680米仍然少有积雪的萎靡，雪山上空风速一样弥漫的云彩，那么轻易就会让人沉沦的歌曲……到底给诗歌留下了多少余地呢？

——除非你不去面对真实的世界，那么诗歌到底让人们更加觉悟，还是让一个写手更加孤僻，虽然你自以为不过是在发展汉语，但是怎样才能超越流行歌曲，即使你自认为已经深入了集体无意识，抑或真正的民族精神世界理想，但是怎样才能让它们变成集体的有意识和世界的理念呢，否则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无言是已非，有道难行道也晦

表里春秋玻璃种，红尘岁月故纸堆

ps：

行程中有一个很想去的佛教圣地鸡足山无缘去拜谒，于是也就莫名的还有些感觉仿佛没有去过云南，也在这里耿耿于怀一下吧：

鸡足山离大理不远，虽不属于四大佛教名山，却在中国本以禅宗为核心的佛教世界中，也许应是最为神圣的地方，因为按照中国佛教的说法，那是迦叶的驻地，迦叶是谁，佛陀首座弟子，禅宗始祖，正是当年独对释尊拈花不语会心微笑之人！

而鸡足山本身海拔三千多米，也很雄伟，看照片上的主峰金顶，似乎比峨眉山还要壮观（峨眉山也没有去过，四大佛教名山只去过五台和普陀），而且曾经有过一个现代佛教很有名的高僧虚云禅师多年驻锡，虚云大师圆寂的时候（1959年）据说已经一百二十多岁，在世之时更以一身总承禅门五宗，并且再次开枝散叶……

这样的鸡足山怎能不令人神往呢，毕竟就是喜欢禅的境界，什么是禅的境界，我不知道，但是如同沧海月明珠有泪一样，也和人说过一个自己对于老子一句名言的理解，那就是无为而无所不为，我的理解很简单，就是把其中第一个为，读成四音，无为而无所不为的意思也就变成了，不为了什么因而也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意味着无欲则刚，也没有任何成败的观念，如此你还会做的，也就是绝对自然或者完全内心的抉择了（也会绝对的专注，而专注反过来也是进入禅境的一种方式，无论你在做什么），便又和儒家倡导的随心所欲而不逾矩有所相干，但是三者的区别其实就是其中的矩，在老子的境界，那矩是自然的道化，在儒家，则是道德伦理，而在禅宗，如同老子和儒家那样存在于自然抑或内心的矩，却已经根本不存在了，它认为你原本无相的精神本质其实无远弗届天人合一本就是道化自身而不自觉……

却其实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和逻辑，只是我心无限罢了！

2012.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