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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整理。20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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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24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谷雨

把目光从玉米和棉花的幼苗上移开
看见地衣白茅薹草和苘麻
以及我能想到的所有被忽视的野草
四月的每一天,它们也在生长
在看似折断的每个刹那伸展
长成每个时刻的自己,彰显出
我得以看见的天性
天性即道德,被叶尖收住,困于完整
赤裸着,柔软杂乱,自生自灭
我无法转述那种圣贤般的无为
如同带不走的最小一勺净水
颤摇在田间山野、农舍墙角
犹如从不迷路的主人,身份不明
又风化岩般疼痛
我能看见的疼痛是原罪,是它们
道德里隐藏的旷阔,与生俱来
先于万物的呼吸充盈世间
当万物呼吸,呼吸者收入质数
各自孤立,占据着自己的形体
占据自己的形体是道德。道德渺小
渺小到层层剥离之后足以留存
渺小到使世界在穿过脆弱边缘之后
归还到自身,沙滩一样寂静朴素
直到沙粒被第二次忽视
而我看见了,仿佛看见了。我试图记录
我以拾荒者的卑微翻捡
必须低于键盘,低于地址
低于氧气,低于生物学和对野草的感激
在昆虫鸟兽和鱼的后面
在民工囚犯伤兵和难民的后面
在孤儿和失独者后面在仓颉的后面
以文字变旧的方式传递。此时
天空明亮,雨水从宇宙某处落下
时间不是手机屏幕上电子钟的跳跃
9点30分,应该这样显示:
时间提着万物,万物重量相同

2025.4.21



◎ 小满

办公桌上,水培常春藤持续的电噪声
在我的耳朵里包围了我
耳朵外,盈溢着蓄水池的色泽
上班的人们混合成的安静
巨大,规整,渲染了所有人的嘴舌
仿若置身多层滤镜
我感到了同一性中的阻隔
感到自己被膜质递增的音阶分离
名字般,无法溶解于工号
直抵在水域的截面
这是一个节点,钥匙插入锁孔
悬停于办公桌一侧
水蚀正穿透皮肤向内麻痹
年年如此,总剩有一半的生命可以旁骛
我可以守住植物的速度
用一个人的重量制造出轮廓
用一个人的影子喧嚣
用一个人依次耗尽的留存
平衡着表格里不断填写的数据
在这个节点,距离即时间
属于我的时间,北方阳光凝结于南方雨季
不需要算计是否值得
这可触的硬度,粗糙的贝壳之音
是自视视野内的
每一年,我都在使用碱基序列
每一年,我都在放弃前一年的年龄
每一年,麦粒都饱满得刚好

2025.5.14



◎ 芒种

对岸的璧山,笼罩一层透明
依稀把初夏的炎热与清凉融合成一体
通江河宽阔,鸟鸣传不过来
但我知道鸟儿正针眼般跳跃枝间
河水浑浊,水流缓慢
我知道鱼儿带着气味在水面下潜游
昨夜,那场大雨去了北方
留下的潮气,在我的薄外套上泛光
新的一天,我有把握
从容处理工作家务以及世人认为的尊严诸事
但我想改变,想从依附之物的表层脱离
绷直身体,从偏僻的苔藓上踏过
走入某片荒废已久的泥泞,停在那里
用想象,用自己选择的成熟方式
稻芒一样由里到外地停伫
除了储存历年回归的天气
除了维持碳水呼吸的距离,没有其他意义
如同鸟儿使用翅膀,鱼儿使用腮
只做浪费自己的事
浪费一次自己,当年
父亲也有这个念头吧。只是他耻于说出
忙碌的日子里,他的话不多
但我看得懂他的凝重
照片里,壮年父亲端坐在工厂办公桌前
磨花的玻璃板上,他的手表永远停在了那时

2025.5.16



◎ 一种疯狂

上帝装聋作哑
穷人在使用它的语言
使用过一次,就无法归还
生活延伸
它的语言随处堆积,塞满了每片空地
坏人也在使用
撬动着边界,从未想过归还
凭借上帝的语言
这颗行星不停改装
拆解,然后重组上帝的嘴耳
这艘巨大的飞行器,上帝漫长的主人
坠毁之前
坏人一直活着
穷人,活成了更多坏人

2025.5.14



◎ 另一种疯狂

把每个人都送去一次太空吧
让他悬浮那里
遥望地球
他所熟悉的蓝星由一层光膜包裹
看不见白色光膜下的重力气流和温度
看不见旋涡扬尘和物种
看不见国界战争和饥饿
没有历史,也没有任何事情正在发生
只在那
宇宙的最短一瞬
他会被一个陌生的地球震慑
从心灵到身体,被陌生的寂静与澄净
突然充满
感到自己没有疲惫、一无所有也无需所有
感到每个人只是一个正在死去的人
每个死者都留下一点消失的东西

2025.5.14



◎ 一块空地

午后,那块空地铺满阳光
一个保洁坐在上面歇息
在她身边,身穿碎花衣服的小女孩
向天空不停拍打气球
我对焦她俩,用手机拍摄
那对母女构成一个三角
把14点30分稳定地纳入一个平面
女性的体温与色彩,水洼般鲜活
我目睹了一个狭小空间
在另一个无边空间的中心收缩舒张
而切割在底部的那块空地
模糊暗淡,残缺不全,如同它
曾经的来历
那只是一块空地,最小一片地壳
稍远看来,就淹没于楼群
我不知道它原来的样子
不知道将来,又会被如何改造
我忍住摄影之外的念头
收住年龄养就的干涉,不去把
一块小小空地联系到世上的其他事情
比如它下沉的泥土平整坚实
一只蜗牛都能拿走它的高度
比如它收容每一粒尘灰
最先,总是,把自己弄脏
比如上午,空地被培英楼影子覆盖
黑德尔在那片昏暗里
微挑嘴角,凿沉渔船

2025.5.17



◎ 相信

我出走了太久
回来时,进门
她要我退出,再进
退出再进,反复三次
她说我就不会忘记
男人之路的终点
那个清晨,蔷薇还没凋谢
花朵粉红,摇曳着半开的房门
细雨正从河边移来
雾一样,吸收我的体重
四周宁静,仿若滴落
仿佛人们都去了镇子的另一边
只有我与她
在圆满一个结局
她说就像一部好电影
她相信,我也相信
那时,我年轻
身体健壮,不知羞耻

2025.5.18



◎ 迷路

松涛间隙,是厚厚光影
与踩过的松针一样暗无声息
那座山,正在收回的秘密
将再一次不为人知
我站在下山路口
脱困后,视野开阔
错落的农田,袅袅炊烟和悬浮的夕阳
都在敞开,又几乎
不移动各自的沉静
(沉静,因处于熟悉的地方
把它占据成为自己的位置)
在我身后,山的另一边
我踏出的没有形成的路
像无数凌乱的洞穴
沉入惯性之末,被松树和蕨
掩盖成山的又一个秘密
那年,独自翻越一个山头
我十岁不到。现在
隔着窗玻璃(一种催眠的阴冷盐层)
回想那座山,那次迷路
我无法进入那时的惊慌与狂喜
我失去了那种无力
多年以来,我居住高楼
常常俯视楼下的路牌店招和人流
各种都市的样品与半成品
随时会撞入我的生活
把不同路径注入我的眼睛
铁一样,换取我的沉静
(沉静,因占据了一个位置
把它坚守成为自己的家)
书房里,儿子已经十六,与我渐行
渐远。我无从确定他的方向
他作何选择,是否选择
那是他要保密的赛道,是这座城市
每天衍生湮灭的秘密之一
而我知道的是,我难以告诉他
我一直无法
成年人那样去看一座山

2025.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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