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往西(一) 文/太白酒桶
而對德州問題的作者發現自己在眾多通論中掙紮。德州是心靈之州。德州是種執迷不悟。更重要的是,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德都是個完整的國家。德州的這些通則都已經公開化。出了德州的州人,就變成了外國人。 ——《斯坦貝克攜犬橫越美國》(重慶出版社2005年10月第一版,P201)
一
明月從海平面升起,照亮了一個帝國的胸腹 盪漾,微瀾如絨,仿彿蒼老的安慰 就在幾分鐘前,夜雪停止了吹拂, 天亮了。拂到臉上的風從凜冽轉向冷靜 我們開著21世紀的機車,打著雙跳, 從老街的巷子出來,扭著屁股 沿著江邊小路,穿過幾幢老式洋房, 終於進入了一個白茫茫的世界。
是的,我們要離開港灣,準備前往內陸。 前往那遙遠的喧囂與寂靜。
在雪天,坐進駕駛室操縱一台德國鋼鐵機器,安全 而又快速地行駛 是我的主動選擇。像絕大多數駕駛員一樣 我已經在帝國的疆場上馳騁了多年 安全、穩當,讓性能卓越的機車使出讓人信賴的本領 是每個自信的機車手自不待言的責任。 轉出小路,油門在我良好的控製下 逐漸往它的深處又壓了壓,以至於忘了 城市道路並不能給人帶來真正的愉悅 除了清晨雪地的車轍 在陽光照耀下泛出的骯髒顏色,以及道路兩邊 尚處於清冷之中的漂亮樓宇 被一夜大雪粉刷之後煥發的靚麗 別的真是沒什麼可以看、可以多說。
我決定打開收音機,讓陌生的聲音來幫助我 瞭解大雪天氣裏,偉大的人民到底在忙些什麼。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一個聲音甜美的播音員 正在忙著介紹各地雪情 像在朗誦,也像在撒嬌。我決定聽下去 可是腦瓜子不聽調遣, 耳边不自覺就浮起一串極致甜膩的女聲: 童麗、鄧麗君、 楊鈺瑩、葉蘊儀, 還有一時叫不上全名的騷蹄子 耳朵頓時癢癢的,像是聽小女人呢喃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在起變化。 我雙手把住方向盤,握了又握,心裏揣摩著這大雪天 她們穿著好看的小花襖,站在溫馨的雪花堆裏 風輕輕吹著她們的秀髮,紅紅的小鼻子 紅紅的臉蛋兒,眨著亮閃閃的眼珠子 媽的,我該不該把一路轟鳴的柴油車子一腳剎停, 開門,起身,慎重地走上去 在她們散發熱氣的小嘴兒上, 輕輕壓上我的大嘴巴。
可是收音機過於誇張,不一會兒就放棄了她們 轉而播報各地路況,一會兒這兒在溜坡, 一會兒大橋封閉,一會兒那兒又在搞鐵殼子接吻。 我感覺調頻廣播十分可愛,大喇叭似的主持人 開始抖地理知識和見多識廣 他喋喋不休贊美著雪景,認真地把一個 被大雪遺忘過久的南方都市迎來的這場意外 看成了上天的恩賜——理由很簡單——這兒 早就該下一場大雪。特大的 那種。 哈哈,他的願望不小心就實現了, 現在他在用心地贊美自己。漂亮的上海話 幫助他烘托住了這難得的熱情, 不停地儂曉得伐?儂曉得伐?儂曉得伐? 突然,「嘭」一聲,一輛桑塔納濺起的小雪球 猛地砸在我漂亮的車耳朵上 ——像是提醒我,「小師傅,讓老子先走哈」。 於是,我決定放棄關註天氣和路況通知 欻一下就把收音機電門 扭到到了最低檔。就讓播音員,暫時去 自己嗨自己的。沒錯, 我要把桑塔納拉回來,舒舒服服吃一頓雪粒子。
2025.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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