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外一首）

鱼饵

   我永远


不会为了爱而和这个世界决裂
因为  我们的一切都来自它
即使那些赠予在今天的我看来
并非它的原意
但它作为参与者
使我们相信我们曾经活着并且
在某个时候获得了幸福


那幸福并不因它的见证而变得真实
却因它的粗糙
显影出我们
曾如何因为追求灿烂而痛苦
又如何
在生活的重压下调整了拥抱的角度


是的
我们向它租借了全部语言
月光、屋顶、未抵达的情书
包括“决裂”这个闪烁着锋芒的词
最终也被它宽阔的沉默回收
磨成一颗温顺的卵石


而我们继续行走，继续辨认——


在它无心的给予
与我们固执地为万物命名之间
那道细小的缝隙
恰好够一个春天侧身而过


恰好，让我们在认定这一切时
留下必须赌上肉体和灵魂的全部
才有可能偿还的债务



      黄昏


无疑是巨大的
就我的眼睛而言
它已经占领了整个世界
或者至少是它的一部分


我恰巧就在这一部分之中
被它的绚烂所折服
像一个被幻象所迷惑的孩子
在它的面具上
我们再一次读出它的迟暮和虚无


它确实是虚无的一部分
它有流逝的天性
这不可否认
所有的美都和它一样
在流逝中获得永恒的象征


尽管
这种比喻本身漏洞百出
但它确实像水一样在流动
干涸成一块名叫夜晚的石头
孤独而坚硬


我也处在它的流逝之中
这种尴尬的境地是世界性的
一种无法治愈的疾病


我和黄昏
我们在一起
有时它会走在我的前面
当它比我的流逝更快的时候


我听见我们头顶唱着
“我们曾经年轻”颂歌的
是一晃而逝的流星


而那支颂歌的余烬
此刻正均匀地
涂抹着我的眼睑


它教我如何用黑暗
来稀释自身那过于浓稠的
对光的记忆


于是
当石头般的夜完全降临时
我与黄昏的界限开始融化


我们共同的流逝
不再需要比喻
它只是静静地
成为此刻
这无边的寂静中蛰伏着的
歌声


——“我们曾经如此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