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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语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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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0 03: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辛然在 2004/02/20 01:58pm 第 3 次编辑]

                               《隐语之杀》
                                             文/辛然
                                  第一章
     依然没有阳光,也没有下雪。天,却出奇的冷。
     整整一个冬天好象要永远这样阴郁、冥黯下去。北风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呼呼刮着,从面庞稍稍掠过,象针锥一样凛冽刺痛。姑孰山脚下的唐口镇在这种似乎有些凄清惨淡的氛围里更显得莫名的孤寂。这座历尽人世沧桑的古镇犹如一条大蛇沉沉地伏卧在摩拉尔群山的支脉下,随着琴河水的潮涨潮落,也不知不觉滑过了四百余年的光阴。
     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下,几只鸽子咕咕叫着在模糊的生机里朝唐口方向飞来。至距唐口镇正东街约八、九百米的地方,矗立着一幢门匾上用朱红笺描写有“孙氏宗祠”字样的祠堂----它那突伸的高大檐角,成了鸽子小憩片刻的目标。这里,就是唐口镇孙氏家族逢年过节用来祭祀先祖的禁地。因此被丛林掩映的祠堂如果不是外围墙微微斑驳了点而生出些许老朽味,就会格外增添让人敬畏的肃穆。如今看管这宗祠的仅是鳏寡独居的老平叔一人。显然,这个身材干瘦,有着铅灰色脸孔的老人已经差不多忘记了两年前自己老伴过世时的伤痛。自从住进这高墙深院的祠堂,他就竭尽心力的看护,里面气氛也因此变得愈发朴厚深严。老平叔有理由让自己相信他这样做是非常值得。因为除了每月能从族上领到五十元的看护费,更重要的是他在方圆十余里的老人群中获得了一份先前从未有过的声誉。以至每每有人和他谈起宗祠的方方面面,他便在这些人中以夸张、炫耀的方式来唠叨宗祠的掌故以及自己看护宗祠的种种优厚好处,临到末了,他总是感恩涕淋地近乎诚惶诚恐地急急补上一句:“唔,多亏了镇长照顾我。”语音未落之际很快接着习惯作一个两手抱拳上下使劲摇晃几下的姿态,那种神情仿佛镇长大人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待续)
发表于 2004-2-10 06:11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隐语之杀》恩~~~看名字就很好看~~期待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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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0 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这个贴子最后由辛然在 2004/02/09 11:59pm 第 1 次编辑]

(1)
    从唐口镇正东街向西而行,街道两边都是紧紧连接相互拥挤的灰黑色瓦屋和数量较少的木式阁楼,稍微留神,便发现在瓦屋与木式阁楼都竖立着一道道实用又不失玲珑的土砖墙,唐口一带俗称“风火墙”。凡是外来人,都以这垛垛“风火墙”为唐口镇街景的一个显著标志。而青条石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不时还会看到有些装潢很新式,却又显俗气的酒楼充斥其间。无疑,最能鼓舞人心的当然是唐口镇西街的所谓“片区”。“片区”是唐口人对本镇规划建设后已经开发建成的那片雄状高楼的统称。其实这里原先与古镇建筑群风格整体上并无两样,缘由是为了改善镇政府及相关机构系统的办公条件,也可说是要适应新的形势需要,,才拆迁了一大批老房,重新兴建“片区”。这里便俨然又成了唐口镇经济繁荣,政绩昌盛的象征。于是,身为唐口镇镇长的孙达章在内心深处暗然滋长得意与满足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他土生土长在唐口屈指算来业已五十春秋,从一介书生到今日声望已著的古镇镇长,虽历经坎坷,却多少弥补些他年轻时要做人的遗憾。他喜欢走在古镇街道上,从东向西,或从西向东,让钉铁掌的皮鞋底“噔噔”地跺在路上,那种闲情逸致很快被踌躇满志的威仪掺和了。更多的人在听觉上就注意到镇长形容尸人似的表情----他几乎目不斜视,略昂起有轻微秃顶迹象,又仍然梳理得精光整齐的头,晃动着被一款深色衣物包裹的高大身体,很自信地走来。每逢此时,孙达章就能很快发现,周围已有多人在朝他敬畏、谄媚地笑着招呼,他仅仅是点一下不愿低下的头,鄙夷的用保养有方的手在裤袋掏出一方不甚干净的手帕,干咳两声,揉揉肥厚油腻的嘴角或鼻孔,不屑一顾地径自离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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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0 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这个贴子最后由辛然在 2004/02/10 11:07am 第 1 次编辑]

(2)
    但是今天,孙达章明显地发现,镇上那些流动的摊贩们现在几乎都没了影踪,行人也减少了许多,只有街上商店的招牌以及各式广告牌无畏的迎接严寒的挑战,仿佛是故意要将自身弥漫的铜臭味,不露声色的冻结在刺骨的寒风里。孙达章也是一块招牌,可惜自己周围此刻冷冷清清,不免有几分扫兴。他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经下午四点。回家得了,孙达章想着,脚步依旧迈得慢条斯理。时间对他来说,本身就有些散漫,这犹如寒冬的早晨,好不容易决心起床,可刚一掀被窝,切肤之冷转眼间就使得刚才的努力忘记,只有钻进被窝再来第二次壮烈决心的道理,反正不用担心早退或迟到。在他的思想王国里,他尽可以在他的镇长办公室里成天想着尘封在脑海的每一件最琐碎的小事。也不用为县里传达下来的指示犯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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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1 02:19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这个贴子最后由辛然在 2004/02/12 11:38am 第 2 次编辑]

(3)
在他认为必要时,会在他的下属当中精心找出几个很得力的世侄把疑难问题一股脑交给他们酌办即可,就等于他本人泰然自若解决了。他只需要在文件上画圈签字就行,这样轻松机械的工作似乎才能体现出他一镇之长的不凡风度。当然,他的精明在于他也严格要求这些世侄工作当中决不能作出辱没孙氏家族风范的事情。
    唐口镇上,外姓人是很少的一个群落,且大都是民国前后从山东、河南等地陆续迁徙到姑孰山附近,大部分群集定居于唐口镇西街尽头一带,以种植和捕鱼为生。虽然时值公元一九九零年的今天,这里却仍不能例外没有粗糙、简陋的房屋和衣着随便、邋遢的穷人。尤其是那些粗野的孩子衣衫褴褛地在街道到处瞎跑乱窜时,孙达章打心眼里无法自制的讨厌他们,甚至有一次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象被蝎子蛰了一样差点跳起来,对那些围着他但又不识趣的小孩大声叫骂:“滚!全给滚到一边去,臭杂种!”自然,孩子当中肯定有那么一点或两点孙氏的尊贵血脉被恶意地骂了进去,可事后孙达章不仅不为自己是否失态作检讨,反而象发表什么声明自我解嘲说:“我一心是想教训那些野小子的。”于是便如娼妓接受嫖客钱一般心安理得了。或者,镇长的天性里自有一份蔑视,对“臭杂种”的过火行为也就不足为怪。然而,最近几个月,孙达章对骆玉云一家突然表现出了莫大的同情。确切一点说,他的兴致完全彻底地被这个叫骆玉云的年轻妇人深深吸引住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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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1 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这个贴子最后由辛然在 2004/02/11 12:38pm 第 1 次编辑]

(4)
    骆玉云家就在紧邻“片区”东侧一条叫“水万里”的窄长巷子里。这里只要过了“片区”,就和镇街西头的陋房旧舍相接近。实际上骆家也是三间粗劣的木式阁楼,远比不上位置正东街、中街那些有店面的木楼或居民房。它的檐瓦有些部分已经脱落,露出的椽子和檐柱不时掉落朽木的粉屑,真让人担心房顶有坍塌的危险。四周墙山虽然比较高,墙基却潮湿、霉滑,铜钱厚的青苔也挤满了石灰剥落的墙角,不规则的缝隙和小洞象被刀划了一样侵占了部分墙面,使人一眼能看出这房屋已有多年未经认真修缮。
    骆玉云并不是不想维修房舍,而是自己没有这个经济能力。现在物价上涨得这么厉害,钱在手里早已掂不出它应有的份量。她那在上海一家轮船公司当船员的丈夫也只能不定时的寄少量的钱给骆玉云母子三人度日,这就更使得她那张紧锁屈辱和悲伤的脸上格外增添了一种蚀骨的哀怨。因此,她很少笑,郁郁端庄的神气弥漫着她的每一个姿态,生动的反映到风姿依旧绰约的美妙形体上。上天赐给她这么优美的身段,使许多与她初次相识或不知底细者很难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三十四岁了----她的气质风韵却是显得那么优雅年轻。骆玉云也能意识到这一点,可是她从没有刻意来打扮自己,她一直认为,自然清爽才是主要。她少女时期的理想和梦幻早在婚后就被丈夫的迂腐、懦弱以及生活的艰辛支离破碎的所剩无几。现在除了继续养活好自己的两个孩子,她惘然的心里并不太清楚自己的将来。她有时体味出“家”是一把枷锁套压住她纤柔弱小的肩膀,想挣脱又觉得太空洞。她可以一个人整夜听着身旁孩子的均匀呼吸,在黑暗中,她什么都能想,也可以不想。但当她想到沈炳荣时,就常常责问自己前世作了什么冤孽嫁给了这么一个窝囊废,任何他对她的许诺、恭维都被她当作了污秽不堪的垃圾遗弃到了印象的最深角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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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2 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这个贴子最后由辛然在 2004/02/12 03:10pm 第 2 次编辑]

(5)
她已经不记得沈炳荣多少日子没有回这个家了,这个感情麻木的男人,似乎很早就忘记了家的存在。“不回来也好,省心。你就是成了水鬼,我和孩子也能活好。”骆玉云心里怨责丈夫的同时,总会酸楚地咬着青紫的嘴唇,瞳仁亮晃晃地望着窗外,已此来企图发现自己成了一名坚强的勇士。但是,每当傍晚时分,看到别家夫妻有说有笑在“水万里”出出进进或自己夜半惊醒时,她的这点想象出来的所谓坚强就被现实冲击得烟消云散。她不能不承认在苦难生活里还有一种脆弱,几近于无可挽救的寂寞正严重束缚了她的思想。连那些自认为平时亲切可近的事物此时都变得面目可憎,毫无价值。她一天天的孤单,就一天天的觉得自己坠入了渴望情欲的深渊。这样曾经有很多次那股被自身所压抑的生气在她烦躁不安的身体内蠢蠢欲动起来,心跳也随之加快。可是她的这般兴奋里到底还裹着一丝无可避免的惧怕,随后她就为自己有这些卑鄙无耻的念头感到羞辱。“幸亏只是自己对自己逢场作戏,不然后果还不知会怎样呢?”骆玉云在难以解脱的境地,带着自嘲的疑问与两个渐渐长大的孩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平淡的生活。在她的思维里,人生所拥有的快乐与痛苦已是模糊不清的概念。命运对她的玩笑,生活对她的不公平已经让妇人多了几分倔强,甚至还有一点怪僻。她真不想看到邻居女人们一起议论谁家丈夫为自己女人买来时髦漂亮的衣物时的那种惊羡自得,于是她远远地躲开这些尖细刻薄的嘈杂声音,独处一隅用各种自欺来安慰受伤的灵魂。对她来说,女人对不幸看得淡漠些,总归少一点精神折磨。尽管她的灵魂深处堆满了色彩斑斓的泡泡,泡泡里充实了一大堆让自己高兴的充分理由,可她明白这些理由是站不住脚的,一戳就破。就象理性难以理解抽象,骆玉云的想法太多,最后云里雾里连她自己都让这些千奇百怪的想法搞糊涂了,她反倒生出莫名其妙的快意。“片区”到底扩展开发到什么程度?自家能不能搬迁到新盖的居民楼?政府是不是已经同意派人来家中了解具体困难?等等,这些极为微妙、苍白的问题困惑着她的思绪,让她难以安神。她多么渴望所有这些问题都能得到完善的解决,并有时想象某一天真能如愿以偿----恍如黑夜里突然有一片烟花绽放一样,耀眼眩目的刹那,顿时让她生出一些难得的欣喜。每每此刻,骆玉云失血的双颊会情不自禁泛出玫瑰色红晕,这种无意泄露出的神秘之美,荡漾着妇人更加无与伦比的迷人姿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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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2 06:56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她很少笑,郁郁端庄的神气弥漫着她的每一个姿态,生动的反映到风姿依旧绰约的美妙形体上。上天赐给她这么优美的身段,使许多与她初次相识或不知底细者很难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三十四岁了----她的气质风韵却是显得那么优雅年轻。骆玉云也能意识到这一点,可是她从没有刻意来打扮自己,她一直认为,自然清爽才是主要。
很喜欢这样的书写~~人物已经栩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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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2 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6)
     唐口镇西街的男人,尤其是“水万里”的男人,不见得都是圣人君子,可惜这么年轻标致的妇人嫁了个木讷无用的沈炳荣,真应了古语:“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鄙视、羡慕、谩骂沈炳荣的这些不惜违法背理,甚想扭转乾坤的人恨不得立刻将这妇人搂在怀里亲一口,才不枉这朵鲜花立于人世。然而骆玉云洁身自好的品行在“水万里”的婶娘婆婆们面前是有口皆碑的。被骆玉云无形中赋予如此贞洁印象的很多男人即便立下了许多“雄心壮志”并用尽各种手段攻“城”不破之余,都大叹丧气地把愧恨后的恼意,嫉妒后的敬佩蓄存在道貌岸然的骨子里,只指望时间一长能慢慢淡化绝尽。
     其实骆玉云也已经相信自己的理智足以应付、周旋任何来自感情方面的种种痛楚和诱惑。虽然她是认为自身有可能遭罹某种不可抵御的危险,但她还是觉得有办法来抗击这种杀伤力的,至少危险还没有出现之前,她还能睁大眼睛小心喘口气。闲着的时候也尽可以跟隔壁的六婶谈一些妇人间的隐秘或者看一些她能读得懂的书。显然她并没有清楚意识到她的心里是铺垫着一种似乎永远反复纠缠、没完没了地自我人性斗争的。这些斗争,矛盾地包裹着一层无可理喻的圆滑硬壳,游离不定地漂荡在她那无以对人言传的情感沦陷区,直至毛骨悚然,进退不得。而今年这个漫长的冬天对她来说,又象是一种预兆,没有雪,却冷得比往年更厉害,沉闷抑郁的空气又不知为何迟迟不愿退去。骆玉云隐隐约约的感到在这有些凝重的季节,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有点说不出的紧张,一如平常紧裹不安的脸庞。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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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3 00:42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这个贴子最后由辛然在 2004/02/13 00:21am 第 2 次编辑]

(7)
     
     疏疏落落的苍松翠柏、光秃秃的梧桐枝干簇拥着镇政府----一幢四层高的办公楼在冬日寂寥的阴影里,庄重得给人以近似祭奠的味道。它独立于“片区”的中央,周围是由枯黄爬山虎枝蔓缀饰的高大院墙。政府大门前那座用麻色大理石砌造的喷水泉好象已经彻底完成了当初应景的使命,静静的池水中有一组常青藤缠绕表现逆流里同舟共济,奋进拼搏的人物石像,这就是孙达章自认为的匠心独运,鲜明地烘托镇政府的时代感。又恰如他在地方上的威仪一样,很多人对镇政府的概念总比其他事物记得更为清晰。孙达章很需要群体的这种意识,在他看来,标榜是行政当中不可或缺的某种高明手段,不加运用,不会运用都实在可惜了它的功效。
     此刻,骆玉云的家庭困难报告正摊在孙达章办公桌一角,那薄薄的三页纸上寄托着一个妇人对一段,仅仅是一段新生活的向往。但孙达章并不以为然,他感兴趣的只是他对面坐着,已经是几次三番来找他解决问题的骆玉云本身。是的,在古镇已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孙达章突然体味到了在沙漠地带终于找到甘泉时的那份心花怒放的狂喜,他恍若走进了一个风月情趣的自我陶醉世界。当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妇人时,他就肯定,天底下已没有别的女人能抵得过骆玉云的容质,这种容质哪怕是一剂致人于死地的毒汁,他也根本不会在乎。“吃错了药又怎样呢?”他想,“花下死的消魂,多好。”顿时热情的火焰在他的内心熊熊燃烧起来,烤得他身体干躁难耐,差点就想让自己为骆玉云这样死去。
    “我要征服她,”他心说,“一定要征服她。”年轻时候的心性又不可遏制一下子可怕地膨胀起来,使他对妻子刘梅应变得更加陌生。多年来,所有的屈辱与荣誉只不过是在通往成功的途中迈出的一个个虚空或重实的步伐。“跌到只是为了能更好的站起来”,孙达章用如此人生信条安慰自己的同时,总忘不了在阴沉的面容里挤出一点虚妄的笑意。由此,他随时随地也能将人生中所遇临的幸与不幸统统吸引到一个自身心理设防的幻术圈内,表情中断,藏而不露。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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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3 02:14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很深的韵味,文字功底很强,故事设计的也很巧妙。
期待继续。
一直忙工作,很久没来了,见谅。
希望一直支持心情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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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3 08:12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这个贴子最后由辛然在 2004/02/13 00:19am 第 4 次编辑]

(8)
孙达章在骆玉云面前也是这样一直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内心冲动。他是堂堂正正的一镇之长,伪装的威严固然不可侵犯,但难以抗拒的是灵魂深处的躁动与表面言行所形成的矛盾反差。自从见到骆玉云的那一瞬间开始,孙达章的生活就变得使人难以忍受,他很惊异自己多年的“修行”是不是含有自欺欺人的虚假成份?二十余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将他与刘梅应之类的热血青年置立于同一阵线上拼拼杀杀,一往无前。现在回过头想这结果却充满了任性后的肤浅及悲哀,犹如自己在当时与刘梅应的婚姻结合一样无可奈何。在那场运动中,为了个人光明的前途,他极需要依附刘梅应那个在姑孰县革委会当主任的哥哥刘见业。在孙达章看来,只要能平步青云于官场,冒险应是大丈夫所为的快事。用自己的私人感情作一把赌注又能算什么?他从不承认自己的卑鄙,至多以为是出人头地的必要手段而已。所以他是可以不惜任何代价的。可惜时势变幻无常,以后的很长一段岁月没能造就孙达章在官场爬得更高位置,这真是个极大讽刺。一晃这么多年已过,对于今日的混迹,孙达章只能说有小小的成就感。尽管这种成就与他一生梦想的权欲境地差之千里而倍显黯然失色,可个人的才干又有多少完全融入、适应了这个变革社会呢?他是明白人,自己是驴子是马已遛了半生,什么质地当然只有自己最清楚。只是思想维系的自尊使他不愿低就自己的身份,以免失去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心理平衡。否则,真可以说是得不偿失,若真如此,他也绝不会去干。
    “镇长,”骆玉云与其说是为了打破这郁闷的气氛,不如说是实在无法忍受孙达章刀子般剜透人心的目光,“你看也快到年底了,我家这困难就尽指望政府使法子解决了,你们可不能撒手不管呀?”
         孙达章略皱了一下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好象是开口前必备的节奏,斟字酌句地说:“对你家的实际情况,我们还要派员去调查,如果情况属实,我想问题还是能尽快予以解决的。你来镇上反映情况也不止一两次,这种心情我们能理解。不过,政府就是对你家救济也相当有限,现在时代不同了,人人都想经商,作生意,有谁还在乎这区区三、两百元的救济款呢?现今这钱又象流水,小钱相信肯定解决不了你家实质性问题。我看不如这样好了,你的报告先搁我这儿,就这两天我们会派人全镇看的,你家作为重点之一好不好?”他说到这里,喝了口茶,加重语气道,“我是说,情况属实时会对你家多补助些钱。要相信政府!”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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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3 18:52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这个贴子最后由辛然在 2004/02/13 11:24am 第 3 次编辑]

(9)
     骆玉云有些激动,跑了这么多天,事情总算有点眉目了。更何况公家核实后还能多补助钱?但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地问:“你说得当真?”仿佛是为了进行证实,骆玉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身体也情不自禁向前略探了一下。孙达章顿觉眼前这柔软的尤物上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直冲脑门,他有点神智不清地轻吐一口气,极想上前亲拥,他动了动身体,但顺势向后一仰,靠背沙发无序地颠晃了几次,便止住了。他的意识有点模糊,似乎半梦半醒之间道出“是的”两字之后,他想重新调整思绪的努力都好象白费了。
     幸亏骆玉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心里涌起的阵阵感动和暖意已经足够使她获得一份安慰。她压住心头几近要蹦出的欢喜,浅浅地向孙达章鞠了一躬说:“让你费心。”
       孙达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咳了一声道:“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走了。你的事情我会争取给你好的答复。”他也不明白自己和这妇人说话为何会这般客气,而且还流露出一派造作的绅士风度?“难道上天非叫我拿下这段‘桃花运’吗?”看着窗外骆玉云渐渐远去的背影,孙达章的嘴角显现出一种令人无法捉摸的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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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3 19:01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语言非常的流畅,行云流水般的描写,一气呵成。
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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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4 00:23 | 显示全部楼层

《隐语之杀》

[这个贴子最后由辛然在 2004/02/13 10:18pm 第 2 次编辑]

(10)
     骆玉云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可寒、可欣小兄妹俩一见她跨进门就直嚷饿。无论怎么说,自己苦累点不碍事,孩子可不能遭罪。骆玉云赶紧生火做饭,可寒也到灶间帮忙。堂前墙壁上,那暗黄的挂钟百无聊赖地敲了六下又归于打发光阴的平静,冷眼旁观着主人这一家三口的酸甜苦辣。骆玉云清楚地记得,自己和沈炳荣结婚那年,这挂钟是自己托人千里迢迢从苏州城捎买回家的。一转眼如今可寒都已十四岁了,而自家情况依旧未见好转。又想周围邻舍最近几年相继翻建了宽敞明亮的新居,她的心就莫名的生痛。除了对家徒四壁的无奈感慨外,触动她更多的是世态炎凉的众生相里,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孤军奋战却有力不从心的极度悲愤。她渴望现实能与别人家一样变得美好,人情味浓些。不要象自家来个男人稍稍待时间长了便有人背后嚼舌头根子,这个她尤其恨。她眼睁睁地看着所理想的一切无数次与她失之交臂,甚至成为生活中与她作对的恶作剧时,她的情绪、耐性也一样受到不同程度地打击、破坏。从天真无邪的少女到已为人妇人母,骆玉云至今仍觉做梦般不可思议,仿佛是旧时琴河上的纤夫,纤索套在她累累伤痕胸肩,直至勒进肉里、滴血,她也只能一生不吭地走在陡峭险峻的河岸边一样,为了逆流而上的船,不得不咬紧牙关苦苦顶着力所不及的重荷折磨,硬着头皮于血泪中一步一步向前挪进,退无所退,悔无所悔。
      屋外天幕被夜色完全覆盖后,骆玉云一家才开始吃饭。可欣到底还小,饿慌之际面对中午吃剩的饭菜,以填饱肚皮为乐事,真是风卷残云般将碗底掏个一干二净还嘀咕没吃饱。可寒又帮妹盛了一碗饭,可欣才安稳许多。对于女儿的饭量,连骆玉云都自叹弗如,她打心眼里为孩子的健康成长欢心。她常常祷告神灵,保佑自家无病无灾。为此有一次她还和六婶特意去南海普陀山敬香拜佛,三步一叩,五步一拜,跪上宝殿雄刹时的那份虔诚甭提让她有多满足。她把精神寄托在佛国里,相信救苦救难的菩萨会对好人好报,甚至她也想过,要是没有生养可寒、可欣,是不是自己回出家做一名脱离俗尘的尼僧?简直不能相信,自嫁到沈家以来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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