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水果的往事（组）

严纯然

[watermark]       1 苹果
从童年的青色树上掉落的
那是一只青色的苹果。
青色。这是我认识它的最初的颜色。
那时我还不知道它叫苹果
那时它在同伴的手里跳来跳去
那时我从一堆一堆的口水里知道：
即使它是青色的，也一定很甜。
六岁那年我拥有了第一只了苹果。
从那以后我开始知道它叫苹果。
从那以后我知道了苹果的滋味。
从那以后我永远都没有忘记—六岁这年
我和哥哥平分了人生的第一只苹果。
后来我知道苹果还有红颜色的。
红的像山里的太阳
红的像灶子里的火
红的像扑满了小路的秋叶
红的像赶着劳动的山里的妹子。
再后来我还知道它是一种爱情果。
往往因为越来越成熟
而从高挂的枝头掉落。
那么大的一个个说掉就掉了
总让人可惜得像丢了一颗心。
最后我和苹果之间只剩下一种对望。
在水果摊或餐厅的水果盘上
远远的看着我就能远远的想起
它丰润的汁液有多么甘甜——
甜到梦把黑夜反复的咀嚼
甜到我不时幸福的流泪。
    2  青果
错过了一次聚会
独自来到你家
说是弥补时间一次小小的错失。
在同坐的那条黑色沙发上
说话时我们选择面对
这小小的距离
就好象掌握了整个世界。
一盘青果摆在你我之间
我说从诗里看过它
那是一种夭折的生命
关于幸福 梦想和爱情——
是一枚苦涩的坚果
你说不用想太多
那仅仅是因为它的颜色。
那一刻我不敢看是几点几分几秒
你擦亮了一颗青果
目光温柔的递给我。
狠心的咬一口——多丰盈的汁水啊。
我说我还从圣经里读过它
关于亚当和夏娃———
爱情本身并没有错。
你还是说那仅仅是一盘青果
我说你脸上的微红
可就真的不仅仅是一枚青果，
你忽然间笑了——
在你更红的笑容里
时钟从下面飞到了上面。
我们从孤独说到了旅游
从你的画说到了我的诗
一些话怎么说也说出一句重点——
那是今夜的青果
那是羞涩的青果
那是永远像光一样发甜的青果
关于今夜的——你和我！
   3 西瓜
穿紧身裤的那一年
忘了是怎样的一种放牧。
在黄昏和周末的乡村公路上
夕阳带着几个迷失的男女
迷失的归去。
那是一个多雨时节。
草叶竖起多水的耳朵
围墙之外无风 灰涩的天空下
几只风筝怎么飞也飞不起来
有人喊叫着“落了，
就让它烂在那块土地里”。
田埂一条条的横在面前
多少年了，它像一条勒紧呼吸的绳
围困起土地 水和几辈人的生死。
哪怕是像一条蚯蚓的蠕动
它都没有让祖辈的死免去一声叹息。
有一天，我们还是无可躲避的踩上去。
雄壮的青年忽然间像一群蚂蚁。
雨水痛快的淋下来在发梢集结
被执拗的我们甩了又来
累了就不知道是雨还是泪水。
瓜农像立在田角的一截木头。
田垅里蓄满的水淹没西瓜的身体。
他招手的姿势多像我们的父亲啊
带着悲哀的热情虚脱的说着：
看着那绿皮里的鲜红变暗，
他的心就疼的很黑很黑。。。。。
那样的下午，接下来我们
要对着卖不出去的西瓜开始狂吃。
自食的果实多甜啊——
幸福撑大的眼泪像一颗颗玉米粒
就那样无声的滚落在长着我们血肉的土地。
   4  甘蔗
长长的一截甘蔗
总因为它的季节的到来
或离去 打横在我的记忆里。
“那时的日子多穷啊”
如今抽着旱烟的老人们还在说：
那时候有人吃不上鱼变傻了
那时候有人吃不上紫菜
成了缺碘的侏儒， 那时候
甚至有人一个田螺下起九碗汤了。。。
那时候乡下的人都渴望进城里
每当妈妈要出门
我们做孩子的都要紧跟着
尽管是一顿皮抽筋我们都至死不逾。
那时候妈妈会说：城里
有个坏蛋专拐孩子卖。
而我会很勇敢的说：我是
大山的孩子，我不怕！
那时候妈妈又会说：你要是不去，
我就给你买手一样长的甘蔗。
而我总经不起诱惑的说：
我要一条像脚一样长的甘蔗。
那时候妈妈总是从一袋叟味的咸鱼里
抽出一截青绿的甘蔗。
我私底下也会去量一量：
比手还要长，比脚还要短。
“那时候”——如今母亲
也不忘回忆的说，“大人们
渴望日子的甜就像你们孩子
渴望一截甘蔗一样迫切”！
   5  橘子
橘子树和我们一样高
成群的站在山坡上，微风吹过：
春天它们变绿，秋天它们变红。
当夏天堇色的阳光下
那一个个小可爱，
泛起绿色的诱人之光。
等在树下的我们
就已摘了一个，偷偷地咬了一口，
感觉还是很酸很酸。
那时我们还没上学
上了学也还不知道万有引力。
我们只知道季节，
秋天到了，橘子就要熟得掉落。
于是我们要数着星星等待秋天：
我们看过了荧火的灯笼
就去听草虫的歌，麦粒
在一个手指压倒另一个手指中
发出金属的撞击。
有一天，当我们剥开秋天黄色的皮肤，
发现秋天的肉也黄的饱满和透明，
我们就要赶快跑回家告诉爸妈：
快把那篮子提上，去采摘橘子。
秋天的汁液已经很甜 很甜。。。！
2004年 5月 15 日   严纯然  无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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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舞流云

等别人来说。
我喜欢，先红。

素青

甜到梦把黑夜反复的咀嚼
甜到我不时幸福的流泪
很妙的句子,喜欢

易州米

非常清淡的文字，如水果的香，如童年的纯，如幸福的甜
问好

严纯然

谢谢三位点评，问好了！

如水人生

许多辛酸,许多甜蜜
都树一样长成记忆
丰满的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