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猫与爬虫的实验恋爱》（实验戏剧）

月如钩

《猫与爬虫的实验恋爱》  （实验戏剧）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猫：
我们遇见，我们相爱，我们流血，我们逃亡；
我们用彼此的身体只做一次实验，对与错不可能被证明；
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在我们失散之前。

第一幕： 爬虫和猫、三叶虫和船、序幕

『旁白』
这个早上有香香的味道把梦避开。
昨天夜里用手熄灭蜡烛，烙的瞬间想象一滴红，浸透惨白。
灼伤撒欢跳开了。
十二楼有风。
十一楼的爬虫望着插错地方的半只翅膀发呆。
十楼有人。烟屁股沿着纯棉窗帘不停钻洞。
九楼镜头倒置。一切都在练习倒立。她哭他笑他们彼此不再懂得含义。

『舞台』
三叶虫和船：
蓝 青 猩红——灯光一边吸食颜色，一边给它们上妆
硕大的足迹成为化石前是否被狩猎者忽视???
逐猎时血腥浓烈的快感
如今在显微镜下纹丝不动
亡灵等待    而船不来
猫无意经过
沾染一些阴暗躁动的什么
爬虫刚顺水漂来就适时迎上
那优美的纠缠瞬间勒紧
窒了息
幕后有人收回黑色高礼帽
狼不协调的嗥叫
透彻的从上古传来一声怪诞   


第二幕： 快乐园、爱谁不爱谁、祭祀

『旁白』
西餐厅，一贯的昏暗。
浸泡在酒里，那是昨天的标本。
关于今天的一些被打开，砰，冒泡泡。
“人人寻找快乐园，无拘无束的乐园，
不需慌张，忘了所有的烦恼；
没有悲伤，只有满园的芳香；
偶尔喝了醉了闹一闹，管它纷纷扰扰有多少，
只想开开心心活到老……”
钢琴自顾自的吟唱。
想沙哑，还是想圆润？杯子里冰块迅速融化，
怎么想都来不及了。
旁边的女孩迷恋于花瓣游戏：
单数做女孩，双数就做女人。
对面的你掐灭第三根烟。
面孔掩盖再掩盖。
胃口出奇的好。这日子没有阳光，
阴天绵延弥漫甚至不懂得去喘息。

『舞台』
她向我索求
她有些残废 好像没有腿
我给她我的正面
我本是她的姐妹
灼热烧的她有些憔悴
我为她扶住镜子
吞下一瓶牛奶后，小妖精挑唆：
“去爱，去爱”
爬虫藏起那只异性的猫
安稳的踱步
爱她？他？自己？
脸上的抓痕不区分性别
爪子被灯光追着跑
猫胡须聚拢又分散
开始安排一场祭祀


第三幕： 死亡方式、洪水、猫和爬虫各自的观点

『旁白』
开始是咸的，然后有点腥。
牙齿接连许多天流血。
它想染红什么呢。只不过有时候会眩晕。
“逐渐的、缓慢的、无知觉的——死于一颗牙齿的失血。”
猫叼来一个想法，嗅到死亡的兴奋使它竖起全身的毛。
你突然跑过来要求我坦白，
你鼻子上套一个小丑的红色球。
我只迟疑了一秒未开口，
你就跨入小丑的演出队伍。
小丑总是笑的，
小丑总是善良的，
小丑总是躲在阴影里忧郁。
“如果我未死，就……”
我本想说出这个。
你丢下大片大片的阳光，我该藏在哪里？

『舞台』
“我们必须先弄清这只三叶虫的来历。”
爬虫冷静的卸掉自己的内在：
“没有负担，就可以做到。”
猫刚学会爬树与眺望
它说远方有洪水正到来
“即使那些清晰的，也将冲跨。”
光线该给谁？
光的背面他们却亲密。


第四幕： 兔子实验、恐龙蛋、孤独的猫

『旁白』
你给我装上两只耳朵，
说你特爱兔子那乖巧的模样。
吃你喂的胡萝卜，
只有成为兔子时我才不闪躲。
A=你爱我
B=我爱你
C=我戴兔子面具
实验条件：阴天，恒温，湿度60%，无梦
实验次数：N+1次
实验成功率：93.8%
实验结论：
IF A
AND C
THEN B

『舞台』
道具们陆续登场：
转一圈，再转一圈
先是羽毛抛出一些优雅的弧线
让丑陋都显的美丽
然后爬虫钻回恐龙蛋
那时候还没有河流还没有猫
远古的声响仅限于虫草间模糊的呢喃
安静被一再大写
充斥那不久以后就会变质的虚空
纯粹吧，如果还可以。
——这里惟独没有类人状的道具
猫暴露在中央
黑白斑点的尾巴无所适从
光通体照耀的瞬间
被孤独一口吞没


第五幕： 烟的梦境、猫的哀伤及爬虫的新尾巴、一场救赎的闹剧

『旁白』
左手打翻，右手打翻，杯子漏了，水流出了。
深深吸一口烟，喉管为陌生的刺激而疼痛，
咽下点燃的烟，居然不烫。
“左手右手哪一边更低？”猫被古怪的问题砸中，并不逃。
是疯了吧，梦或真实。
黑暗中醒在猫看不出情绪的眼神里，
它黑白色的毛或许有些哀伤。
爬虫和我一起喝橙汁，我们一高一低，
讨论着这个早晨为什么那么透亮。
太阳过于迫不及待的升起，
记忆就是这样被模糊了吧。
转身，露出偷来的猫尾巴，
“我就中意那黑白色浓密的毛。”
爬虫得意的宣告。
来，秀一个，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替代的。

『舞台』
寻找救赎
低音大提琴让沙滩脚印悠扬成旋转的蓝色
到处是游动的圈圈
耳边的头发退开
透明小蛇自由进出
火钳红了  
却无法烤干
湿透的那些让下沉的继续下沉
想伸手触摸油画里你未干的色彩
想被不留余地的占有
身后早已升腾  未包裹身躯的婚纱
封住婴儿的哭泣
猫与爬虫同时击毙对方但没有血泊  
虚幻的大提琴萎缩成黑暗的背影
三叶虫的近视眼不适应黑暗
失足坠落舞台
小耗子急忙拉上幕布
小丑还没上好妆就匆匆出现
你躲在观众席里，从未笑得这么彻底

第六幕： 脑袋长了芒果、摇滚猫、第四维空间爬虫的历史

『旁白』
爱上别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脑袋长了芒果，甜甜粘粘还有叶子可以遮阳
爱上别人，是快乐的事
脑袋长了芒果，于是这世界在夜晚都发异香
别，别冷酷，别约束，有花谢有花开，爱上就可以更好
“拜托你别去理那些人情世故因为我自己有过很多错误所以别和我一样迷糊”
猫张嘴，居然倾泻一地磁性的声音
吉他歪了架子鼓嘿嘿笑贝司在高音尖锐流畅痛快与放肆
一只摇滚猫，不羁的撞翻调色盘，空间凌乱鲜艳起来
这一天我被要求闭嘴
这一天摇滚猫把爱情与快乐挂钩，它一向不痛
这一天有些轻飘
这一天无法模拟，在第四维空间保鲜

『舞台』
猫特意涂好温柔的眼影 淡蓝甚至加了粉色
然后温顺的蹲好
爬虫那么骄傲 也有瞬间的放松
终于靠近     说，
我亲爱的猫，请听好：
〈出生〉：巨大的空白有一个洞
〈童年〉：不安的夜色与星星可以任意拉长或缩短
〈时钟〉：醒来在今天 睡着就是昨天 不过没有明天
〈难题〉：兔子散发花香不会奔跑浑身只有眼睛
〈我们和你们的区别〉：空袭警报是暴露的信号因为不存在躲藏这个词语
——第四维空间爬虫的个人历史就是这样的


第七幕： 卷毛目击飞机失事、138号门牌虚拟事件、三明治河流

『旁白』
卷毛把自己倒挂镜子里开始尖叫，这个时候飞机坠毁在无风暴无震荡的云层里；
碎片残骸割伤披婚纱的人，那人又一次沉睡；
接着四面烧焦，风吹走花环，四下无人，而飞机上有谁？
卷毛、飞机残骸及一声声的尖叫，三样事物凌乱荒谬没来由，
它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无法支撑自己的形状，它们东飘西荡寻找定义的框。
它们随机闯入十二楼138号门牌，
里面那个虚拟的女人即将用泥巴捏成她的自我，
在被闯入的瞬间溃败。

『舞台』
洞穴的石壁上会游泳的猫颜色鲜活
爬虫面对岩石精心描绘  
暗红颜料滴进眼眸   
仍是没有杂质的透明
爬虫开始讲述：
“我记得，那源头是安静的。
在某个假想的史前年代，
我们双双被困于壁画之中，
二维平面，不能争，不能逃，
做个点，或是曲线？或仅是一片模糊的颜料？
但我们都没有立体的内核，
我亲爱的猫，别发抖，来，再加一笔，水流会吞没你……”
洞内失去光，爬虫的嘴角有笑蔓延既而淹没于黑暗。
<旁白：没有光……猫与爬虫在“没有光”这一个事件点重叠……
……时间扭曲…它们如同被夹在巨大的三明治里，彼此看不见……>
冰层下面没有光
爬虫长了鱼鳞与腮 水居然温暖
要向前 于是它游
猫在冰面钓鱼
忽然发现时钟停在冰河纪
冰河纪没有人
“这一切的谬来自何处？”猫在舞台中央用绳索吊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亲爱的猫今天你很陌生，那女人没有了内核，而那只属于猫的爬虫应该在哪里？”爬虫躲在幕后，有些口齿不清了。
“三明治河流的第一层是猫；
三明治河流的第二层是蓝色的水；
三明治河流的第三层是爬虫；
味道不酸不甜不咸不淡恰到好处，先生，您需要一个么？小姐，来一个吧。”
——小耗子戴好黑礼帽，面向观众席开始大声吆喝。


第八幕： 窗及画窗的人、奇怪的对话、“猫的自我”之源头

『旁白』
“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十六点零一分
他把石头和风沙装进背包顺便哼着歌儿
经过我的窗前
“最重要的是一个观察的角度。”
十六点零一分
我说我在窗内而猫说不是 我应该在窗外
在梦的河流猫什么也没遇见
“你爱我，你爱的是我。”
十六点零一分
阳光遮起面孔匆忙越过
拉丁或桑巴的鼓点互相抚摸
我在我的窗前吃掉最后一颗花生牛扎糖
十六点零一分
拼命画窗户的形状
粉色的绿色的带斑点的透明的大理石的木质的
画画人的侧影被爬虫进入
已经没有道理可言
这本是一个夏日午后
原本你应随着阳光出现在我的窗前

『舞台』
“爬虫无法在这里出现。”
“我知道，因为这里是平面，而爬虫属于四维空间。”
“那只猫在找一条梦的河流。”
“它的源头在平面世界，它的源头是个船型符号。我们都清楚。”
“猫并不知道，它失忆了。”
“亡灵一直在这里等待船的到来。”
“是的，那个物体只想渡过。”
“猫被那个物体碰了一下，真可惜，原本……”
“抽支烟么？在梦里你总是被烟呛得很疼。”
“奇怪。闭上眼以后的镜头里只有烟。”
“但没有我们，我们两个是谁？怎么在这里？”
“……”
（舞台空无一人
猫在观众席里睡着了）


第九幕： 双面镜、美丽新世界、道具们所看到的

『旁白』
早晨很清楚它自己是早晨
全麦面包加牛奶是种习惯
再没有余地
涂满蓝色的天空该如何摇晃??
“你是梦吗，朋友？”
“你经过，熟悉的香味飞舞满眼满空中。”
“镜子里你悄悄化成我，而我怎么哭的这么狼狈？”
——头上长触角的人用滚筒油漆刷留下句子，把天空刷的不成样。
然而这不是早晨
双面镜微微翻转轮轴
黑夜抛掉星星就彻底占据正面
轮轴上有人被碾平，“嘤”了一声便被猫叼走。

『舞台』
“只有这里才是美丽新世界。”
活在暗处的那些东西骄傲的宣称。它们自称为道具。
（道具包括： A两颗顽石 B半只翅膀 C黑色高礼帽 D蓝手镯
E三角钢琴 F卷毛 G黑衣教徒 H三棱镜）
顽石刚完成飞行，对另一颗还不会飞翔的顽石说：
“那只猫出逃了。”
“我看到。它瘸了有点跛。飞行的意义在于失控，它不明白。”
“来，抱紧我，带你去找危险。我们飞。”
半只翅膀躲在角落，喃喃：
“难道我昨天踩死的那只爬虫正爱着猫？”
“可他们本打算朝相反的方向出逃。”
黑色高礼帽踱高雅的步，顺便搭腔。
蓝手镯指使光：
“我要当主角。”一个绚目的旋转。
“我可以改变绳索和光线的方向。” 一个轻飘的悬浮。
“名叫猫的标本和名叫爬虫的标本只是我实验失败的记录。”
手镯几乎快要到达舞台的中央
舞台的中央是黑色三角钢琴
卷毛冲不出低音部
十根手指肿了累了痉挛了渗出血
黑衣教徒在琴键的木质榔头上画禁止的符号：
“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我们守护低音C，它的圣洁不能被颠覆。”
——道具们窃窃私语，它们暗自转动三棱镜改变角度，而主角没有察觉。
观众席里有人褪去白色长裙，用赤裸照亮出口。


第十幕： 亡灵的秘密、猫的谋杀方式、爬虫的谋杀方式

『旁白』
毛毛，我有些疲惫
疲惫的时候你会来看我，这是约定
于是你昨天晚上终于到我的梦里来了。
毛毛你是个例外，你拥有完全的清澈
因为你尚未踏入浑浊就安眠。
你指挥那些焦灼的花儿，它们始终陪伴你
它们凌乱的分散又聚拢
是的我懂得这些图形的暗示——谋杀是一种最真实的现实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就不再恐怖。
毛毛我一直都明白“亡灵”是你的一个符号
你用另一个世界的清凉教会我冷静
大船就要来了，被坠落与阴暗擦伤的一切都将结束
爸爸在湖底也睡的很香，你知道的，所以睡吧，我的宝贝。

『舞台』
谋杀之前，猫竖起全身的毛，爬虫放弃人的语言，无声。
<猫的谋杀动机：爱我，就要变成我。>
猫接过小耗子殷勤献上的福尔马林
制作另一个自己
光线改变让标本异样美丽
玻璃罐里爬虫的脸都来不及哀号就变成了猫
“先浸泡保鲜、再复制、原有的自我很快就会消失。”
“被复制者被谋杀：效果无痛，迅速。”——化妆师叼根烟开始写实验报告。

<爬虫的谋杀动机：爱我，就要进入我的世界。>
散开波希米亚长裙
就那样赤裸，不会有任何光线泄密
“我就是这个模样”，山谷边缘新鲜的百合又多了一支
爬虫在四维空间扣动扳机，不在现场
这个空间有猫，有毒液从百合渗出，毒液当然是甜的
猫以为四下无人，倒地的时候甚至有些急迫
波希米亚长裙的主人摘走百合，奇异的香占据空间
蒸干，第一滴血绽放花朵的形状。


第十一幕： 两只鼹鼠的婚礼、漂流者的结局、三叶虫的预言及告别圆舞曲

『旁白或舞台』
打通两个洞，两只鼹鼠举起各自的小铲子：
“我们抛弃誓言，但我们温暖。”
“你说过要让洞内充满星星。”
“风吹起了，来，抓住指环，我们飞在钟声敲响之前。”
“尖顶教堂，有哥特式黑暗的殉难，怕么？”
“瞧，彩绘玻璃上的花纹，那是我们一起下沉的纹路。怎么会怕？”
“那，我们结婚吧。威尼斯的河底有西元前天蓝色的天空。”
——谁在低语，谁在对话
这个清晨已经在终结的预感里惊醒
为什么选择鼹鼠来表演婚礼??
猫：我在哪里??
爬虫：我顺水漂下，曾经的抵死缠绵怎么成为河流干涸的理由??
猫和爬虫惊跳着目瞪口呆：原来我们只是旁观者。
三叶虫匍匐在区分舞台与观众席的界限上
保持优美的姿态，它带来史前的预言：
“实验品法则——无法进入，无法成为，只能旁观。”
光再次照亮
舞台上下两只实验标本表情怪异
猫与爬虫已不知去向。

『舞台或旁白』
没有头盔没有救身衣
第一个十米的落差
漂流者轻易的粉身碎骨
波希米亚长裙的主人终于露出正面
她在河流的源头细细描摹
“偶然顺水漂下”的场景
只使用各种蓝色
漂流者的碎片被精心保存
“好了，最后还剩下一样——告别圆舞曲。”
影子撕破
光设下的幻景一点点耷拉
释放真实的音
大提琴与黑色三角钢琴在低音部轻轻托起
一个独舞的圆弧 不可思议的角度
只做一次完美的旋转
就熄灭于不可逆转的寂静
亚麻色的波希米亚长裙不包裹任何躯壳
优雅的谢幕。

（完）   

2004年6月1日11：00 至 2004年6月15日19：35

玩偶

学习了，问好：）

古剑

好，这种形式棒极，挂上，大家评

玩偶

再看，更加欣赏，这是我看过的这类诗中内涵最丰富的一个，舒服，谁来精？

易州米

值得学习。问好如钩

郦楹

我来精~~~`
理由:这个舞台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