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随笔：土豆应该是“爬着前进”还是“奔突”

云抱

[这个贴子最后由云抱在 2004/10/13 08:17am 第 1 次编辑]


　　在有32位诗人的诗歌合集《十年灯》里，我读到了这样两首诗，一首是白连春的《土豆》，另一首是张岩松的《土豆养育》。它们都以土豆为题，却抒发了不同的诗意情怀。
　　白连春的《土豆》给我们呈现了一幅土豆顽强生长的图景。在这图景中，有生长的艰难，也有“渴望庆祝它的胜利的眼睛”。诗人着重于土豆意象的深度挖掘。不妨让我们看看土豆“悄悄地爬着前进”的过程吧。艰难的莫过于“穿过石头的缝隙”，滋润的莫过于“穿过阳光和雨水”，土豆用“悄悄地爬着前进”“从不曾停止过”的姿势，让“泥土底下无边的黑暗”成为“时间的战场”，土豆蔓延的根系如同“冰冻的烽火”。土豆意象在诗里是有双层含义的：一是食粮，二是新生力量或者说渴求光明的精神。在食粮层面上，诗人意欲体现的是农业社会里艰难前进的中华民族的探索者形象；在新生力量层面上，诗人又很鲜明地突显了那只“种它进泥土的手”，旨在强调精神力量所固有的传承性。“在泥土底下无边的黑暗中悄悄地/爬着前进，至今没有迷路”，这是苦难深重的生存哲学，也是有所指引、有所渴望的生存哲学。
　　诗人白连春不愧为乡土诗人。这首《土豆》境界渐次打开，自然天成，展示了诗人高度凝练的语言技巧，以及在土豆意象上所赋予的深邃诗意。乡土诗歌写成这样，也算是极致了。
　　不可否认，这首诗更多的还是显示了传统诗歌的那种四平八稳的老成与持重，缺乏语言质地上的鲜活与跳跃。意境即语境，语境即诗意，想象空间不大，这是这首诗的不足，也是传统诗歌的通病。
　　现在我们再来看看先锋诗人张岩松的《土豆养育》。在《土豆养育》中，土豆不再是白连春式的“悄悄地爬着前进”，而是张岩松式的“奔突”。或许仅此一点，就足以判定两首诗的风格与差异的。
　　张岩松没有习惯性地一头钻入“泥土底下无边的黑暗”去摸索，那样太沉重、太压抑，而是从“露出的叶蔓”开始叙说的。诗人似乎很想忘却曾经有过的生存困境，回忆和品尝苦难的感觉，“依靠风的掩护”，听任叶蔓“摆弄着”。诗人不再执迷精神的成能，“我的感觉”唯有通过“扮演豆泥”才得以延续着，“进入我的肚子”，然后继续“在我的体内奔突”。我们看到苦难的生活虽在继续，但不同的是诗人终于露出了一张“洋洋得意的脸”，诗人张扬着一种人生的自信与尊严。诗人的肚子不再是饥饿要挟的对象，而是土豆奔突的另一空间。苦难需要遗忘，也需要包容。我想这就是诗人给我们呈现的一层诗意吧。
　　“它们相似的形状/消失了情感/喂养我”。在这里，诗人感到了“相似的形状”背后所藏着的东西。这是一种“消失了情感”的东西，而且还是一直“喂养我”的东西。于是诗人深感到了命运的不可抗拒。诗人在承认土豆养育之前，只是“把它戴在裸体上”。这里，我想诗人或许是有更深一层的暗示的。“忙忙碌碌”其实是别一种“奔突”的生存困境，可以说是一种失却“黑暗”的生活。与白连春的诗歌不同，白诗中的土豆一直“悄悄地爬着前进”时所秉持的尊严，无非是“至今没有迷路”。而岩松却在自己“越来越胖”的身躯上思考着“语言不能形容”的那一层“转换”。这转换外形的同时，土豆奔突的力量与精神也一并转换了。“我”成了“土豆养育”的一颗土豆。“喂养我”的不是土豆的奔突与苦难，而是它们“消失了情感”的“相似的形状”。我想，这就是诗人为我们呈现的又一层诗意吧。无数个个性张扬的瞬间，到头来却转换成一颗个性消遁的土豆，谁说这不是生命的本来意义呢？
　　白诗的诗境是一种纵深的开进，侧重于表现生命之所以顽强的意义，而张诗则是一种横断面的切削，侧重于表现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无奈与乏味。毫无疑问，张岩松的诗歌在语言和思想上更为集中突显了后现代诗歌的犀利锋芒。它将我们从惯常的生活方式中敲醒的同时，也将我们传统的写作方式一并颠覆了。
2004年10月12日星期二

附诗：
《土豆》
白连春
悄悄地爬着前进
对于泥土底下无边的黑暗土豆一句话
也不说 它只是悄悄地爬着前进
穿过石头的缝隙 穿过阳光和雨水
冰冻的烽火 穿过时间的战场
土豆 悄悄地爬着前进
从不曾停止过
它的力量来自种它进泥土的手
以及渴望庆祝它的胜利的眼睛
还有那个等待用它来填饱的
肚 这不是一个人的饥饿
而是一个民族的饥饿 土豆
在泥土底下无边的黑暗中悄悄地
爬着前进 至今没有迷路
是因为一个人闪烁的灵魂
在把它默默地指引

《土豆养育》
张岩松
土豆在土壤里奔突
露出的叶蔓
依靠风的掩护
它们摆弄着
我的感觉
它会在午餐时
扮演豆泥进入我的肚子
我洋洋得意的脸
掩护它在我的体内奔突
它们相似的形状
消失了感情
喂养我
我把它戴在裸体上
坦白说
它创造了我
我也忙忙碌碌
长得越来越胖
一颗语言不能形容的土豆
转换的我

素青

很好的评论，把诗歌剖析得很到位。如果加上两位诗人的诗歌，效果更好。挂起。

云抱

我明天把原诗上来。

亨一

说的也对！
看看作品再说！
问好！

昊飞泓

很早了的作品吧？云抱兄，记得我曾在2002年还就张岩松的那首砸过呢。不过我现在依然认为白连春的那首实在：）

云抱

是么？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啊。
我把原诗已经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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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没事瞎砍呗
越活越迷惘了！~~~~~~~~
时间愈少了
剩下的还是多交流嘿嘿
啥事现在都冲动了

野水

不错! 本人的外号正是土豆,给我指了一条前进的方式.

刘忠

在行走上读过

秦极

《土豆养育》
张岩松
土豆在土壤里奔突
露出的叶蔓
依靠风的掩护
它们摆弄着
我的感觉
它会在午餐时
扮演豆泥进入我的肚子
我洋洋得意的脸
掩护它在我的体内奔突
它们相似的形状
消失了感情
喂养我
我把它戴在裸体上
坦白说
它创造了我
我也忙忙碌碌
长得越来越胖
一颗语言不能形容的土豆
转换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