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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们(随笔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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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5-12 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亲人们
        甘肃静宁  李满强
《落日溶金》
    我奋力地爬呀爬,但总是爬不过那道高高的门槛,跌了一跤,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
    见我满头大汗,妻惊问怎么了,我说梦见奶奶了。妻嘟囔了一句:“都逝去四年的人了!快点睡觉吧。”她翻了个身,又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去了,而我却一点睡意也无。
是啊,四年了,奶奶离开我们已经四年了。而我却觉得仿佛她还在,只不过是到亲戚家串门去了,用不了多久,仍然会踩着碎步回来。
我的老家在陇东的一个小山沟里。父亲弟兄四个,我出生的时候,我们家已经是拥有20好几口人的大家庭了。那是70年代初期,生活依然非常严峻,一大锅清亮见底的玉米面糊汤,烧熟后没等调上盐就没了。
如果仅仅是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倒也罢了,要命的是一场灾难在不知不觉中袭击了我。四岁的那年秋天,父亲们开始分家,由于修不起新房,恰好村里有一家人要到新疆去逃荒,父亲就借了人家的院子来住。为了感谢人家,奶奶破天荒借了两碗当时非常罕见的白面,烙了油饼让他吃。四岁的我见到香气蒸腾的油饼子,嗓子眼里的那个馋呀!就斗了胆伸着脏兮兮的手去掰馍馍,被爷爷瞅着了,一巴掌将我从堂屋的炕沿上打到了地中央。我的鼻子顿时血流不止。奶奶见状慌忙抱了我,一面责怪爷爷下手太重,一面给我急着止血。
不幸正式从那时候降临的。血虽然止住了,我也如愿以偿地吃到了油饼,但是从第二天起,我发现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了:我的腰部奇痛,只能用双手支撑着在地上爬行。
医生诊断的结果是:腰椎结核!
    我开始了两年漫长而悲壮的爬行生涯。日子依然过得紧巴巴的。母亲总是在烧完汤后,在炉齿上烧一个巴掌大的玉米面的饼子给我吃,这已是家里最奢侈的吃法了。
最让人心慌的仍然是病。对于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来说,在地上爬行而眼睁睁看着同龄的伙伴生龙活虎的模样,生理和心理的压力该有多么的重啊!父母下地以后,由于爬不过高高的门槛,我就急得在院子里放声大哭。这时候奶奶就巍巍颤颤地伸出双手,将我抱在怀里,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哄我,一边迈动她的“三寸金莲”,将我吃力地抱出门去。一直抱到门前亮堂的地方放下。
正是春天的时候,各种树木和花儿并不因为谁的苦难而错过它们的花期。它们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地开着,开得那么抢眼,那么的喧闹。燕子和一些不知名的鸟雀们在蔚蓝的天空下自在地飞舞着,鸣叫着,到处散发着自由健康的气息。
或许是受了刺激的缘故,我忍不住啜泣起来。奶奶便抱了我在她干瘪的怀里,边用青筋四露的手拍着我,边望着崖上的那棵大杏树满含期望的说:“我娃不哭,杏儿黄的时候,我娃的病就好了。”在她那富有磁性语言的抚慰下,我渐渐忘记了病痛带来的不便,心中只充盈着一个简单的愿望:杏儿快黄吧,杏儿黄的时候,我就可以想其他孩子一样满世界地疯跑了。
崖上杏树的花开了又谢了,杏儿黄了又落了。我在地上整整爬行了两年,时年已经六十多岁的奶奶也踮着小脚抱了我两年。我在那时就懂得了什么叫相依为命。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受过病痛折磨的缘故,此后的人生道路虽然也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总体还是比较顺利的。而奶奶却日见苍老。1994年爷爷辞世后,奶奶的身体也大不如以前。父母要下地劳作,我也到省城读书,只留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守着我们家的破院子。没人陪她说话,老人内心的孤寂可想而知。崖上的那棵杏树也和她一样老去。听母亲讲,她每下地回来,总能听到老人在念叨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是“杏儿黄的时候,我娃就回来了!”是在想她一手抱大的我啊!
可是她终究没有享上我的一天福。1998年,我大学毕业。工作联系好以后,便买了一包她最喜欢吃的糖果往家里赶。堂屋里却空荡荡的,那个慈祥的老人已经不在了。父亲说奶奶是三月里杏花正闹的时候去世的,她已等不到又一年的杏儿黄了。
羊年春节,我携妻女回到老家和父母团聚。正月初三,我按老家风俗,到奶奶坟上去了一回。她的坟上长满了荒草,我给她献上了我从城里带来的糖果,点燃了我新出的诗集和纸钱,纸灰像一些黑色的蝴蝶,漫天飞舞着。我想,对于一个后人来说,最大的悲哀是什么?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吧!
而什么时候,那些温热的泪水已经爬满了我的双颊?
奶奶走了,她对我们的爱却在延续着。我回过头去,年届花甲的母亲正抱着我一岁半的女儿朵朵,在静静的注视着我。而她的身后,是一枚火热的将落未落的夕阳。
《一种声音的远去》
晚年的姥爷被孤独困扰着。常常对我说:“要是我当年不下去的话就好了,你们一家子都挺了过来,我们还怕什么?现在我是去留两难啊!
姥爷说的是去陕西的事。1960年,家乡一带发生灾荒,上面拨来的救济粮根本不够吃。为了活命,他就丢下我母亲带上其他几个女儿去了陕西凤翔(母亲那时已结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听说甘肃这边生活变好了,他就又想回来,人愈老,恋乡之情愈切,叶落寻根嘛!但是小姨不愿意回来,她说:“甘肃有什么好的,哪儿的黄土也埋人,要去你就自个儿去吧!”
没想年过花甲的姥爷一气之下还真的卷起铺盖回到了故乡。村里人热情地接待了他,并分给他一些地。好在祖上的老屋还在,于是他就安顿下来,开始了他的单身生活。
母亲放心不下,隔三差五总要让我骑车去看姥爷,帮他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活虽不少,但这样并非难事,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姥爷的“孤独症”。人老了,睡眠时间减少,尤其是冬天,那漫漫长夜要睁大眼睛熬到天明,是一件不好受的事。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就显得非常高兴,爷儿俩一唠叨就是个大半夜。其实是很多时候是他在说我在中听。姥爷说起解放前在兰州城里卖水拉洋车,情绪就非常激动,旱烟管忽明忽灭,即使在黑夜里,我也能感觉到他内心涌动的兴奋与留恋。
这样过了几年,我要到县城上高中的时候,又去看了一回姥爷。风烛残年的他一脸的无奈,陕西的小姨他们根本没有回来的意思。他只好再回去了,古稀之年又一次背井离乡,这对姥爷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那年冬天,姥爷变卖了故乡所有的物件,一个人栖栖惶惶地回凤翔了。
一年之后,接到小姨来信,说是姥爷已于6月间去逝,信写得平淡,仿佛那是一个与己无关的人似的。

《父亲的黄河》
我考上大学的那年,父亲提议要送我。理由是我从未单身出过远门。“听说城市里的贼一眼就能看清你带了多少钱!”父亲甚至有点绝望地说。的确,那笔好不容易才凑齐的学费,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对一个农村人家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但在父亲送我的这些理由背后,我总感觉他隐藏了另一个目的:他想去好好看一看黄河。父亲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这个想法。在他五十多年的人生阅历中,关于黄河的这一页是空白的,他从未走出过县城的辖区范围。作为母亲河的黄河,只在他的梦境里川流不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面对父亲执着的目光,我又怎能忍心拒绝呢?   
父亲开始欢天喜地地收拾东西,像个爱串亲戚的孩子得到家长的允许似的,找出他压在箱底的那套中山装,剃了胡须,戴上他的石头眼镜,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我能理解他的这种快乐。还是在很小的时候,每次听父亲讲故事,他讲得最多的是黄河。“黄河有三十六丈宽,十八丈深,河里的大鱼有几十斤重哩......”“那你见过黄河吗?”我仰起脸问父亲。“没有。”父亲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你将来考上大学了,咱们就去看黄河!”父亲相信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儿子。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临,而在我的内心深处,却萌动着另一种想法,既然是个大学生了,就应该在各方面自立。如果让父亲送我去,那还不叫人把我该看扁了?   
顾虑归顾虑,最后我还是和父亲一道搭上了西去兰州的汽车。
经过近五个小时的颠簸,汽车终于停下来。出了长途车站,我立即被城市七彩的面孔深深激动了,想到要在这座黄河之滨的城市里度过我一生中最美妙的时光,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强儿,等——等!”我回过头去,父亲正背着行李吃力地在人流中穿行,他那套中山装看起来是那般的陈旧!周围的倩男靓女像躲避瘟疫似地逃开,又满怀鄙夷地瞧上父亲一眼。我读得懂那些目光中所包含的东西。顿时脸像着了火一般,烧得厉害,有些恼怒地嘟哝了一句:“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连路也走不快!”父亲一脸的无奈,默默地跟在我后面,亦步亦趋地跟我上车、下车。
报到的时候,我看到有很多新生都是在家长的陪同下来报名的。不过他们大多开着小轿车,衣着考究,举止大方,相形之下,父亲和我是多么的寒伧啊!第二天一大早,我以学校要上课没时间为由拒绝了父亲要我陪他去看黄河的想法。父亲大字不识一个,唯恐把自己弄丢了,便只好回家。
去车站的路上,我们很少说话,只是一前一后,无言地走着。车子启动时,父亲嘱咐我要注意身体,钱不够花就来信……我却不敢抬头不敢迎住他的目光,我怕他看出我这是在骗他。
送别父亲之后,我曾独自跑到黄河岸边去,我被她的气势和沧桑深深地震撼了!我想起父亲,他是有理由看到黄河的,哪怕远眺一下也好!我相信这个世界上那些博大宽容的父亲和母亲的心灵是相通的,他们都能听懂对方的诉说与回应。
而我是没有资格这样与黄河对视的!在黄河面前,我连一滴水都不是,充其量只是一粒虚荣的泡沫!
《母爱如诗》
我非常想念母亲。  
  那是刚到这个城市不久,由于水上不服。我病了。孤零零地躺在白色的病房里,四周都是陌生的声音和面孔。我无法抑制夺眶而出的泪水,狠狠地哭了一场。
包括我在内,有很多人是会在生病的时候想到母亲的。小时候每每有个头疼脑热的,可真忙坏了母亲,带我去看医生,帮我熬药。直到眼睁睁看着我将药汁一口一口地喝完,照顾我躺下,盖上层被子,方才可以安心地去干其它事。由于在生病时可以得到母亲特殊的偏袒和照顾,我甚至有地这样奇怪的念头:多生病,我就能最大限度地得到母亲的爱。
现在想来,这是多么可笑的想法呵!去年冬天,我的左耳后不知什么缘故。突然冒出了一个枣核大的疙瘩,摸起来硬硬的,似乎还有些疼痛。在一封家信中,我有意无意地告诉了父母。没料到几天之后,我就收到母亲托人寄来的快件,她叫我不要心疼钱.只要把病治好就行。她甚至要打发父亲到省城来照看我的病情。其实那点病不是什么大事,医生只轻轻拉了一刀,便踪影全无了。事后我有些后悔,不该因为那么一点事去让父母操心。
此后给家里写信,便只报喜不报忧。即使真的有什么苦痛,也到自己独立承担的时候了,哪敢再去惊动母亲呢?倒是她在每封家信中总牵肠挂肚,嘱咐我不要乱逛,要把书念好。
   假期里和母亲拉家常,我谈到我想在工作之后接父母到外面生活,没想到我话刚一出口,不善言辞的母亲却讲出一番深刻的道理来:只要你以后能讨个好媳妇,活在人前面就行。那一刻,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暖流包围了我。我的眼眶有些潮湿。真的世界上还有哪种感情可以和如诗的母爱能相提并论呢?  

《 梦见了大哥》
我依稀看到大哥站在我面前,满脸的风尘,他张口说着什么,我却连一个字也听不见,我急得一跺脚,醒了,才知是南哥一梦。
夜正深,我睡意全消,遂翻身起床,与大哥有关的一切,在摇的烛光里一幕幕闪现。
常言道 “大哥如父”。姊妹四人中,就他没有念过一天书,一直在家里帮父母种田。风里来雨里去,将火红的日头从东山背到西山,十几年如一日,供给我们几个上学。为此,我一直是很敬重大哥的。
大哥婚前,我们家里的关系一直处理得很好,人少,关系也就简单。他24岁那年,父亲给他张罗了个对象,邻村的。姑娘的名声不大中听,但父亲想到老实憨厚的大哥有姑娘能看上不容易,就硬着头皮应允了。全家都捏着一把汗。果然不出所料,婚后第十天,家里的“战争”就拉开了序幕,此后一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闹,且不断升级。往日和睦温馨的气氛不见了,家里终日硝烟弥漫,闹得最凶的一次,凶悍蛮横的嫂子要打小妹,母亲过去拉架,不巧正被干活归来的大哥撞见,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小妹打了顿,连母亲的手也碰得鲜血直流。当时我在县城里读书,根本不知道这些,回来听母亲诉说了经过,我一下子对大哥冷淡起来,往日亲密无间的兄弟之情出现了裂痕。
高三复读那年,我由县城转到了乡下。学校离家有七十多里山路,没有公共车,骑自行车还要趟十几道小河。大哥为了能让我安心读书,总是每隔一两周就将生活用品用自行车送过来。那年冬天似乎比往年格外冷些。一天下课后,我看到大哥推着自行车立在寒风中等我,裤子破了一个大洞,还有一摊血迹。我问是怎么了?他说路上又硬又滑,不小心跌了一跤。说着还咧嘴笑了笑,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过去的事,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动忏悔着,只是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而已。
但我那时还是没有原谅他。
转眼就是秋天,要和小村挥手告别的时候,我却陷入了忧虑和惊恐之中。我要上的那所并轨院校,一年少说也得5000块。这对我们家来说,不啻是一个天文数字。我和父亲泪眼相向。这时大哥出现了——他以分家另过,大哥说:我们祖辈就出了小弟这么一个大学生,拼死拼活也要供他毕业。最后合计的结果是让父母照看他的妻儿。他则出外打工,给我挣学费。我当时不知是被金钱击败了呢,还被大哥感动了,我失声痛哭。那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那样痛快地向大哥表达。
这两年来,大哥随着工程队辗转迁移,四处流浪。先是兰州,后是内蒙古、新疆,不断地变换着力活,拿着最为低廉的工资,一张张汇款单上,凝聚了大哥的多少血汗和热望呵!我对大哥的怨恨早已冰释,有的只是无尽的思念和牵挂。
大哥,你在他乡还好吗?
        
《小  妹》
收到小妹寄自乡下的信,说是我那外甥已会张口喊舅舅了,却至今连舅舅的面也未见过……。
读着小妹的信,我的双眼潮潮的。说句心里话,这辈子欠小妹的太多太多,只怕是无法还偿不得了。小妹排行老四,兄妹几人中她最小,自然是家中的宝贝蛋蛋,父母的掌上明珠。即便如此,小妹也不因为家人的宠惯而骄纵无礼,倒是比我懂事多了。我的高中是在家乡的小县城上的,那时妹妹也上了初中。小妹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我想早点考上学校,工作后再供小妹读大学。谁知世上的事就那么的难遂人愿,当我带着落榜的失意与痛苦回到家里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小妹辍学的消息。为此我和父亲闹翻了。父亲老泪纵横,说你在外面念书哪知道家里的难处?你一张口就要钱,钱从哪里来?即使你们全考上,我供得起吗?
我心如刀割,清泪长流,为小妹,为父亲,也为我。那时大哥和姐姐虽已成家,但他们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更甭说帮我这个兄弟了!
我复读的时候,小妹就卷起行李和我一起来到县城,进了一家地毯厂干临时工。每天放学后,她为我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我在小妹汗水聚成的河流里,艰难地向理想的彼岸行进着。
小妹结婚的时候,正是高考前的冲剌阶段。男方是很多年前就定好了的娃娃亲。小妹担心我考上后凑不齐学费,于是就主动提出嫁过去。这样她的彩礼就可用来抵挡我的学费了!而且怕我回家分心,她悄悄回家后匆匆地办了事。这些事都瞒着我。
当时或许是心电感应,我写一首名为《十七岁的妹妹》的小诗,发在了省城一家报纸上。算是无意中尽了一点当哥的心意。但是这和小妹为我所付出的一切比起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七月过后,我带着收获的喜悦赶回家中,想让小妹分享我成功的快乐,看到的却是屋舍寂然、人生楼空。
在小妹以前住过的小屋里,我看到她十六岁生时我送她的那把手工小提琴仍静静地挂在墙上,似乎在向我无声地诉说什么。我只能向远方默默地祈祷,希望那个年轻人也能像我一样爱护小妹,关心小妹,呵护她走过岁月的风风雨雨。

《幸福的传说》
曾经很在乎一个女孩,前前后后,她陪我一起走过了我人生中非常美好的5年。后来,由于某种不便为人道的原因,我们分手了。当时,我以为幸福已经成了传说,永远不会降临到我的身边。
一天,领导让我去采访乡下一位身患绝症的老支书。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然而,就在我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却袭击了我。我病到在了那个偏僻的小镇上。或许是人在生病的时候最容易受感动吧,小镇医院里那个跑出跑进为我打吊针的护士女孩开始走进了我的视线。她的身影在我眼里是那样的美丽,仿佛天使一般。在她的精心护理之下,我很快就痊愈了。
回到小城之后,她那一袭白衣的身影总时不时在我眼前闪现。碰上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总有一种立即想告诉她的冲动;如果有什么烦心事,也想说给她听——哪怕她不言不语,只是做一个默默的倾听者!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知道心动的感觉是因为什么。在一个个月明星稀的夜里,我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这是爱情吗?是爱神又一次来到了我的身边吗?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我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决定:立即去赢得自己向往的爱情。
那个炎热而又多风的夏天,我坐上通往乡下的班车,在暮色里抵达那个安谧的小镇,在一个月光柔柔的夜晚向她袒露了我的心迹。
然而,正应了那句好事多磨的老话,通往幸福的道路是那样的曲折。事情的发展往往会出乎人们的意料。有一次,我和他因为一件小事而发生了争执,一气之下,我准备回去。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了,从她那儿到我居住的小城有50多公里的路程,又没有班车,只能步行回去。她再三挽留,给医院里的一位男同事说好了叫我在他那里借宿一晚,第二天再乘车回去。但我任性地认为,我们之间又要没戏了,与其坐在那里伤心一晚,彻夜难眠,倒还不如步行回去,用身体上的疲惫来抵消心灵上的伤痛。我不顾她的再三挽留,就拔脚奔向归途。刚出门走了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暴雨,想返回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自个给自个鼓劲,一步三滑地向前走。
当我落汤鸡一样出现在距她10公里山路的另一个小镇上时,心中的不快已被暴雨冲刷得一干二净。我开始后悔自己偏执鲁莽的出走。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车回到了小城。在办公室的台历上,我发现同事的留言:让我给她回电话。我立即打过去,电话那头,她哽咽着说:“我一夜没睡,怕你在路上出什么事意外……”天哪1我刹那间立刻明白了:原来她是爱我的!我已经失去过一次,这一次再不能失去了。
后来,她就做了我的新娘。现在,我们的爱情结晶——女儿朵朵已经2岁了。我们俨然一对同患难共甘苦磨合多年的老夫老妻似的,早已不将爱字吊在嘴边上了。在租的房子里,过着简朴而快乐的生活。下班后,她做饭的时候,我就洗菜或者逗孩子玩儿;我读书的时候,她则看电视或为我和孩子织毛衣。
日子简单而充实地向前流动着。
《夏天的礼物》
二000年夏天的时候,我同时拥有了两份生活赐予我的珍贵礼物:一个漂亮的女儿和一本属于我自己的书。
  书是自己近十年来诗歌练习的小结。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本名为《一个人的城市》的诗集,它注定无法成为书店里的畅销书;它只能是被极少数的热心读者和我的亲人朋友们所收藏。对于它的命运,我并不感到惊讶或者悲哀——这不是一个注重内心的时代。
  而女儿带给我的,则是尘世间人人拥有而又感觉迥异的别一种幸福。
  哪怕最微小的幸福,它都不肯轻易降临到—个人的身上。妻怀女儿的时候,是臀位,没倒过来。到生产的时候预产期过了十天,她隆起的腹部丝毫却没有要瘪下来的意思,连搞医务工作的她也沉不住气了,到医院一检查,乖乖:小儿尿潴留,下身有一哑铃状肿块,医生说有可能是先天畸形!妻当时就哭着跑掉了。尽管我内心也不轻松,但还得做出坚强的样子.好说歹说,做通了她的思想工作,住到了医院里。从晚上七点多一直疼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四十,女儿响亮的啼哭和接生大夫的笑脸终于使我悬着的一颗心落到了地上。原来是一场虚惊!在产房里,当我看到筋疲力尽满脸虚肿的妻子怀中吃奶的那个小家伙时,一种神圣的情感油然而生,我知道,我的人生,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给女儿取名朵朵,我期望她能像一朵花儿一样在我的世界里永久地绽放。朵朵地到来,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我的生活。每天下班以后,再不敢在外面逗留了,需要马上赶到家里,我抱孩子,妻子做饭:或是她哄孩子,我洗尿布,花花绿绿的尿布晾得满院都是,我也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女儿三个月的时候,已经出落得非常可人,小家伙没奶吃的时候,就眯起眼来使劲地哭,哭声嘹亮,小脸憋得通红。奶吃饱之后,不哭不闹,躺在床上,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妻说:“我们的女儿一定是个早慧的孩子,不信你看!”她也学着孩子的样子,噢噢地哼上几句,孩子见状大乐,小嘴嘟起来,咿呀得更起劲了!妻说,你会写诗,我们的朵朵也是在朗诵诗呢!   
  只有在为人父母以后,才会体会到为人父母的艰辛。我有时夜里要写稿,熬到凌晨方能入睡,可朵朵不管这些,我刚刚睡下,她哇的一声哭醒了:有时是饿醒了,有时是尿憋醒了。一醒来就哭,待妻哄乖她的时候,我的睡意已去了大半,眼睁睁望着钟表上时间迅疾地流逝而无法入眠。黎明时勉强眯上一两个小时,就得起来。洗脸,刷牙,准备上班。但是不管夜里睡得好不好,我都不会去怪我的孩子,在离家的时候,我总要在她的酣睡中粉嫩的脸上轻轻吻上一下,并且在心里又一遍重复一下那句每天都在默念的话——
把诗写好,把女儿养大。
附:作者简介
   
李满强,又名一尘、满子。1975年生于陇东乡下,1998年毕业于兰州一工科院校。现居小城静宁,从事写本报讯的差事。
从中学时代开始诗歌练习。十年间,有诗文散见于《诗刊》、《星星诗刊》、《飞天》等刊。有文字收入《甘肃文学五十年》等多种选集,并被《青年博览》、《文摘周报》等转载。著有诗集《一个人的城市》、随笔集《都市里的村庄》(即出)。系甘肃省作协会员、静宁县作协副主席。
羊年年初开始在网络上游荡。
743400 甘肃静宁县委宣传部  李满强 13993397633
发表于 2003-5-12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亲人们(随笔一束)

这组散文加重。建议精华请各位斑竹审议。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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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5-13 02: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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