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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哈罗在 2005/08/16 07:18pm 第 2 次编辑]
那天,灰蒙蒙的.世界板着个脸,欲哭无泪.贪睡的太阳躲在帐里,与谁亲热得热火朝天.大街上的人流很急,城市的消化不很通畅.从我家到学校这一节路,还出现了便密的症状.我很早就起了床,只为上午九点左右,在老地方的一个约会.
下楼吃了点豆浆油条,充实了肚子,胆子也随之充实,迈着犹豫的步子,我倒走得飞快.人群来不及挤兑我,我侥幸逃脱,见缝就钻的本领,今天总算得以施展.
自从初中与阿慧转学之后,我便没怎么与她联系过了,一晃已是七八年过去,其间只有一两封微薄的信笺证明我们曾经相识.我是几天前,听母亲说阿慧回来了,她在傍晚散步的时候遇见了阿慧.当时,我还故作诧异并佯装生气,似乎此事与我无关.但之后,我不得不确信"知子莫如母".感谢妈妈!把我的童年送回.
那段日子,我已不愿再回首重温,我怕看不到回忆的时候,栽进未来的坑里.但七八年来,多少个不眠的深夜,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她总是扎着黑漆漆的翘揪揪,咧着嘴对我笑,那排雪白的牙齿,咬得我好痛,痛得我失声.我一度认为,那天蓝色的连衣裙,就是我的天空,我展翅,沉迷于其中翱翔.前几天,一直在下雨,天空很是阴霾,今天还好,至少雨停了.
学校还是老样子,一扇摇摇欲坠的大门努力的撑着块布满裂纹的镂金招牌.看门的老大爷坐在凳子上打瞌睡,几个小孩儿捧着大把鲜艳的花朵,摇摇摆摆的从校门口钻出.随之散发的幽香,让我的目光送了他们好远.本着素质问题,我想先通知老大爷一声,再进学校,但心一软,不忍去打搅老大爷的黄梁美梦.于是,我偷偷的从他眼皮底下,溜了进去.远处一座屏风,还是率先霸占了我的视野."求实,创新...",几个斗大的字,一如既往的厮打在上面.作为我们曾经的校训,它对我很是猖狂了几年,只不过这几个字着实写得张牙舞爪,钩魂摄魄,小时候好多的噩梦,都因此而起.现在看来,它算个鸟!我忽然感觉喉咙口有点涩涩的,随即,一口浓痰飞到了左边的草坪里.草坪是重新植培过的,还立了一块醒目的牌子,上面醒目的写着"绿草茵茵,也有生命".在靠路的角落处,几个小脚印醒目的躺着,旁边,花瓣点缀了一地,几根垂头丧脑的枝桠,有气无力的随风来回,一甩一甩的跟我打着招呼.我懒得理会,转身径直往老地方走去.
老地方,其实就是那片足球场.以前在此念书的时候,此地还是一毛不拔,寸草不生.如今,已种上了碧茸茸的草皮,还华丽雍容的镶嵌在环形橡胶跑道里.望着"旧人换新颜",我感慨不已."拥有之时,咋就不一亲其芳泽呢??"我不禁懊悔万分.
"哈罗!你好吗??"一声天籁,从云端泻下.
我循声望去.一个女孩,长发披肩,宛如波浪,顺势搭在165CM左右的个头上.那女孩在笑,花枝招展的,我不禁心衿荡漾.由于我过分注视着她的脸庞,竟忽略了她的穿着.从对方深若秋水的眼眸中,我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嘿!哈罗!阿慧!越长越漂亮了呵!"我差点没挽留得住缺堤的口水.
"别开玩笑啦!这么多年没见你,你就没咋变呢?"阿慧依旧妩媚的笑着.
"没咋变??跟从前一样帅??嘿嘿!过奖哈!确实!想不帅都难哇!"我大言不惭.跟阿慧的笑相比,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果然,阿慧听了此话,笑得前俯后仰的,象是水蛇,在月光中扭腰摆臀.我则仿若一个中了蛇毒的垂死之人,连挣扎都嫌累,原地矗立着,毫不动弹.
"哈...!别光呆站着,走吧!去走走!"阿慧止住了笑容.
"哦...好...好啊!"我随声附和,走到阿慧身边,与她并肩前行.阿慧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毫无准备,被她逮个正着.我的脸颊忽升一阵燥热,耳根子似有千万只虫子在爬在咬.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没理由拒绝与一个美女肌肤相亲,何况是我?其实我巴不得.于是,我扣过了她细嫩光滑的手指,紧紧的拽住她.
我们就在新建的橡胶跑道上绕圈而行.不知道此刻世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存在,我只知道我一抬腿,就能看见阿慧碎步相随.我们一起谈论着过去,回味着酿得清香的那段日子,偶尔聊到昔日的一些趣事,我们便会捧腹大笑,捶胸顿足;偶尔涉及到伤感的,大家便会沉默不语,一阵长吁短叹,又打开话匣子.如是,几乎整个童年都被剖析完全了.
"阿慧,你现在在哪所大学呢??想当年,你还是班上的尖子生呢!!"我撇过头去,朝着她的耳朵哈气.
"我没读了,高中毕业,就没读了,不想读书,挺烦!"阿慧头也不抬,踢着地上的一粒小石子.
"哦??那不是很可惜!!??"我绝对没想到,她就这样放弃了学业.还记得,小学时候的一篇文章,谈自己的理想.阿慧的文章还被贴到黑板报上,供全班观摩学习.我对其中的内容记忆犹新,她在文里说,想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为世上饱受煎熬的病人减轻痛楚,祛除顽疾.
"我现在在珠海,生活得很惬意!"阿慧冷不丁的吐出这句话.那声音象片落叶,从我发梢划过,飘至耳边.
"不错的城市嘛!开心就好啊!"我为她的惬意而感到开心.阿慧抬起头,望了我一眼,抿嘴一笑,又低下去.
"我..我其实在那儿做老板的情人."这时候,有一丝微微的清风拂过,前方一排白桦,树叶婆娑.一堆鸟屎从树上掉下,落得满地都是.
"啊??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啊??再说一下嘛!"我确实没听清楚,我正在看球场上两拨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踢球.一个小胖子将球带到中路,突入禁区,临门一脚,球"咣当"的撞在了立柱上.
"哦!我说,我有了个男朋友,他对我很好!"那声音大了些,总算窜到了风的背上,先灌进我的耳朵.
"呵呵!很好啊!我还寡着呢!羡慕哟!"我松开她的手,搓着自己下巴.忽然气氛有点尴尬,我好象比她还害羞.
"其实,哎!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我男朋友,其实是个有妇之夫."阿慧试图打破这个僵局,但对于我来说,她却错误的选择了在这个问题上的深入.
"啊!?"我怔住了,嘴巴都合不拢.面对阿慧的前卫,我难掩局促和惊愕.
阿慧却"扑哧"一声笑了."看你,哎!其实,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已有了家室.不过,有也无妨,毕竟,他有钱嘛!不错,是有很多人在我背后指指挆挆的,但在乎那么多干嘛?我付出青春和肉体,收获银子和面子.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很公平的.你看,这支15ml的SK-II眼霜,六百五十元啊!那些市井女伎,用得起吗?他们可能天天还为了点庸脂俗粉,跟老公唇舌大战呢!喏!再看看这个皮包,POLO的,五千多一个啊!我家橱柜里堆着呢!......"阿慧滔滔不绝,边说边扯划,我呆若木鸡,听得心如刀绞.
"钱,可以买一切吗?你怎么能作贱自己去跟那些女人比?你变了,变得我都摸不着北!阿慧,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创造幸福嘛!你的理想是做个女强人啊!金枝玉叶,靠人供养的生活,不正是你所鄙夷的吗?"我实在不想再听她继续下去,于是粗鲁的打断了她的话.
"对!我变了!人都是会变的嘛!我是不喜欢他!但爱钱也是罪吗??我向往的生活,现在张开手,叉开腿就得到了,又何必低贱的为了生活而生活.你不懂,你不懂现在这个社会,你只相信存在于象牙塔里的风花雪月.我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和生活!!"阿慧提高了嗓门,显然对我的无礼很是气愤.
"不说这个了!来,坐!我们聊聊其他的吧!"我鞠了一躬,以表歉意.然后径直走到路边的一排长椅子旁,示意阿慧坐下.
阿慧嘟着个嘴,纹丝不动.看在我眼里,顿生怜意.然而我却束手无策.于是我们都保持这个姿势,过了许久.
"快中午了!我得回家!再见!"阿慧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使劲的扔出这句话,转过头就走.
"阿......阿慧!"我焦急的把手伸出,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可是双脚就象是被灌了水银似的,拿都拿不起来.
阿慧走了十几步,突然停下了.但她依旧没有转过身,在风中亭亭而立,只见一头秀发随风飘扬.忽然吹得猛烈了些,地上的纸屑,沙尘一并被抛到半空,又重重摔到了地上.
"对了,还有些话,刚才没说!"
"你说......!"
"我们过去那些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但既然都过去了,我们还是忘记了吧!马上中午!我真的要回去了.以后有空,我们再联系嘛!再见!"
"再见,再见,再见......"我喃喃自语.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连"再见"这个词也显得陌生.此时,我才注意到阿慧今天的穿着.一件乳白色的运动型吊带,一条遮不完大腿的黑色紧身裙,脚上踏着一双橙黄色的网球鞋.
望着渐渐模糊的背影,我瘫倒在长椅上.印象中,那件天蓝色的连衣裙,又在眼前晃来晃去.悄悄地,它被裁得越来越短,被缩得越来越紧,被染得越来越黑.我望望天空,天空很是阴霾,云都压得低低沉沉的.低沉得远方有只鸽子,想飞,却飞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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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6 0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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