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里的拐角（长篇小说）

小杨柳

[ADMINOPE=一江秋水|小杨柳|威望由 0 增加至 1|精华文章加威望1|1128659087][这个贴子最后由小杨柳在 2005/10/04 06:18pm 第 1 次编辑]

一
现在我坐在这里来记录一个故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记录这样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那是一个和我有着相同经历的年轻人，他叫蓝狮，他是不是姓蓝我不知道，总之，这个姓是非常少见的。那天我一个人去咖啡厅，他找了个角落随便坐下来，我向来就喜欢坐在角落，因为角落里安静，角落是一个不容易让人看见的地方，我爱安静，所以就喜欢上了角落，要了一杯咖啡，抽着烟，看着外面的行人，想了很多。
尽管是在白天，咖啡馆里的光线还是有些暗淡，大约在四点钟左右，一个人走了过来，他大约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个头在一米七五以上，从他清秀的脸上能看得出他的疲惫。他径直向我走来，并用他那特有的忧郁的目光盯着我。他认识我吗？我想。他的目光非常奇特，忧郁中又存在着焦虑，我想他一定有什么心思，不然一个男人是不会这么忧郁和焦躁的。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我的对面。
“对不起，先生，这里没有人吗？”他指着我对面的座位问道。
“没有。”我随口回了一句。
“那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不打扰您的情趣吧？”他有点得寸进尺。
我当然可以拒绝他，我有足够的理由来拒绝他，我可以说我不喜欢和别人坐对面，还可以说我在等人，我等的人马上就要到来，等等，总之我有足够多的理由来拒绝这个年轻人。但是我一看到他那双忧郁而焦躁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想探索他内心的秘密。我是一个对心理学有一定研究的人，只要看人一眼，我几乎就能够揣测他在想什么，或者说将要做什么。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我却无法揣测，我知道他忧郁，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忧郁。
“您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个位置呢？那里不还还有一些空位子吗？”我指了指他身后的空座位说。
“因为我喜欢角落，在这个角落里我才能找到失去的自己。”他说。
我的天啊，既然也还有人和我一样喜欢角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落。在一间有800平方米的咖啡厅的拐角，有一张台子，那是人们很难用视线看到的地方，要是到了晚上，一般人是不会注意的，我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我在内心建立了一块孤独的圣地，而这块圣地是不会有人来占据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也会选择这样的角落。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拐角呢？有心思吗？”我单刀直入地问他。
“因为我喜欢这个地方，在这个地方发生过一段令人感伤的故事。我在这里已经有三年时间了，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来这里。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我独有的，今天很有幸地认识您，我在这里的三年时间中，没有见过有第二个男人曾经也坐到过这里，当然您是例外。”他一口气说了很多，从他的谈话中我明白了些什么，他是为一段故事而来的，并且将永远怀念这段故事。而我是因为喜欢孤独而来的，这和他的到来虽然没有共同的关系，但能看出我和他之间一定有相同的地方。我渐渐地喜欢上这个忧郁性的年轻人了。
他坐了下来，随后也要了一杯咖啡。他喝咖啡的动作很怪异，一般人喝咖啡是先加糖再把勺子搅拌均匀，然后再喝，但是他却先把糖放到口中，喝口白开水让糖融化，然后再去喝咖啡。当然喝咖啡不加糖的人我见得多了，但是喝咖啡前先把糖放在口里融化再去喝咖啡的人我却没怎么见过，所以我断定他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
“我叫蓝狮，你呢？”他用忧郁的目光盯着我，并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姓陈，你就叫我小陈吧，因为别人都这么叫我的。”对于“小陈”这个称呼已经被人叫习惯了，公司里所有的同事也都是这么叫我的，后来也就习惯了，自己的真名字似乎都忘记了，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倘若我的父母在生下我之后，把我取个名字叫什么猪啊狗啊的，我就只好叫猪啊狗啊的。我听一个同事讲，他原来有个同事的名字叫“武一太”，这个名字叫起来怎么就怪怪的，别人一听还以为叫“五姨太”呢。当然对于蓝狮这个名字我的确有好感，他一报出自己的名字，我就非常有兴趣，我想这个名字一定是他后来给自己取的，更像是一个网名。
“你好，小陈，我们也算是有缘认识了吧！”蓝狮对我礼貌地说，并伸出手和我握手。他的手凉凉的，他的目光是忧郁的，从他的手上和目光中能感受到他的心也是凉凉的，尽管他在努力地微笑着，微笑掩饰不了他身上散发的冰冷。“他的身上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我这样想，这是一种猜测，也是一个作为心理咨询人员的直觉。
“你很喜欢孤独吗？我想一个真正喜欢孤独的人一定是心很安静的人，尽管有很多人都说自己喜欢孤独，但是他们哪里能忍受一时的孤独，浮躁才是他们的本性，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人能真正体验到孤独的快乐呢？”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好象是在和我说话。我点了点头，以示对他观点的赞同。
“我想如果以后我们依然能见面，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的，凭我的直觉，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他毫无顾及地对我说。在这个世界上，能这样在一个咖啡馆里第一次见面都说能成为朋友的人并不多，我们都是凭借直觉在感应对方，我能判断，他和我有相同的直觉，他一定也是一个读过很多书的人，从他的言谈中能看出他的修为。
在我的生活中，我的朋友并不多，或许说没有，我的太太和我相识八年来，尽管我们相处得很好，但是我们却各自有各自的世界，我喜欢文学、哲学和心理学，而她却更喜欢电影和音乐，我们都有各自的精神世界，尽管我们在一起八年，我依然没办法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无法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想而知，我就不会有什么朋友了。我对朋友的感觉大多来自心灵的，我不喜欢交一些酒肉朋友，我宁愿没有朋友，也不愿意乱交朋友。而对于眼前的这个蓝狮，他说将来和我能成为朋友，我不敢想将来是否能成为朋友，因为在我的世界里，生活中的任何朋友都是靠不住的。我有过一些喝过血酒的朋友，那都是年轻的时候干的一些江湖意气事情，但是后来那些朋友却为了一些利益分配而反目成仇，这就是朋友的不可靠性。
“你很郁闷吧，从你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你身上一定有一个惊人的故事？”我试探性地问蓝狮。他惊讶地看着我，默不作声，看得出他在打量我：他究竟是一个什么人？他能看出我的心思？他虽然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但是我对自己的猜测更加有信心了。
“你身上的故事一定和这个角落有关，并且非常具有传奇色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这里遇见了你不该遇见的人。如今她的结局应该比较凄惨。”我一口气又猜了很多。
他两眼发光，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该不是算命的吧？”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哈哈，我不是算命的，也没有那个本事，但我对心理学的确有些研究，我想，你已经承认了我的猜测是对的了？”我反问他。
“有一点不对，你说我遇见了自己不该遇见的人，我认为她是我该遇见的人。尽管她现在的结局比较凄惨，但是我一直在爱着她，她是我一生的爱人。”他泄气了，我也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就像一个彩色气泡，当我用针尖把它捅破，他就泄气了，他屈服了，或者说他被我的心理分析征服了。我的心理分析工具一直还没有多大用处，最多的时候就是为我太太治疗一下心理疾病，但是现在我却用它来征服一个忧郁的男人。
“你有一个美丽而悲伤的故事，就直说吧，我想听听你的故事。”我单刀直入地说，我一直对这种单刀直入的方式很感兴趣，特别是在他刚刚被我征服之后，更需要这样的单刀直入。他犹豫了一会，喝了口咖啡，然后就说：“那好吧，今天我算是碰上了高人，我必须对你讲述我的故事。”
他在讲述故事之前，他的目光更显忧郁，他总是那么忧郁，看得出我惊动了他的内心，当一个人的内心被惊动之后，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可以说就像是五味瓶被打翻的感觉，什么味道都有，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样样都有。
“我将从哪里讲起呢？”他自言自语地说，“就让我从和她认识的时刻开始讲起吧！”我点点点头。于是他就开始讲述他那份轰轰烈烈又带有悲惨意味的故事来。
二
“三年前的一天，我无比忧郁地来到这里，我在郁闷的时候的发泄方式和大多数人不同，我不喜欢到的吧去喝酒，这样的发泄方式对我来说不太合适，我更喜欢安静而孤独的发泄方式，这里也是我常来的地方，在这里，我可以想很多事情，只有在这里，在这个角落，我才能够找到失去的自己。”
“我虽然出生在农村，但是也读过很多书，我读的书大多是西方悲观主义哲学，这是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了的，我读叔本华的哲学，他的哲学思想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圣经，我喜欢他的悲伤气氛，在我看来，人生没有什么能真正属于自己，而只有自己的心灵属于自己，我们真正要做的就是要让自己的心灵有所收获，而不让他空。所以我尽量逃避现实的生活。”
“你知道吗？我都已经二十八岁了，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在这个世界上，在当今的世界上，这简直就是奇迹。不是我不想女人，而是我不知道想什么样的女人。现在的女人一万个中几乎就有九千九百九十个会和你提到钱，我没有钱，从我到深圳来打工，每个月才争3000多元，还要养家里的父母，一年下来也就只能存一万元，我到深圳来也有三年了，也只不过存了三万元不到。我是做设计工作的，在一家广告公司里。”他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得出他对生活的迷惘。
“我这么大的男人了，怎么又不渴望有一份美好的爱情呢？我不喜欢张扬自己，总是低调地生活在自己的想象中，很多人觉得我这个人不合适宜，我倒没有觉得，我不喜欢交朋友，当然当我看到你之后，就断定你能成为我的朋友，我是靠直觉，而不是靠心理分析。爱情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奢侈，父母总希望我在过年回家的时候把他们的媳妇带回家，父母也老了，我总对他们撒谎，说我已经找到媳妇了。老人的心我能够理解，他们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家立业，但像我们这种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没有背景也没有后台，很多事情都只能看着别人去做。我想，这样的事情你也有体验吧。”他试探性地问我。
“其实对于任何一个从农家出来的孩子都是如此，他们要走的道路比一些有权势的孩子的道路要艰辛一百倍。这个社会不是一个公平的社会，虽然是倡导少数人先富有，然后带动多数人富有，这句话虽然好说，但实在是难做。富有的人通过一定的关系和政府勾结，获得了暴利，他们怎么能够把自己的暴利拿出来资助一些穷困的人呢？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穷人的孩子失学？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农民想走出农村为了谋生，走下犯罪的道路。这不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很多人说这是太平盛世，这种说法过于虚伪，真正的太平盛世一定是以老百姓的生活为准则的。”
“今天我能和你谈这么多，实在是我没有预想到的。就算我们今天的谈话是一场发泄吧。我会把在我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我要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你会看到很多事情。农村的孩子注定要受到挫折和惩罚，我不知道我用这两个词语合适不合适，但是我的确想不到用更好的词语来说明社会的现实。我说是惩罚，可能是因为我的前生做了什么恶事，而让今生来受到惩罚吧。”
“我能把大学读完就是一种奇迹，我有四个姐姐，我是老五，我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子，你可以想象到，我的父母是怎么把我们姐弟五人抚养大的。为了生我，因为计划生育，父母在生我的时候还经受了罚款，我可以说是用家里的猪啊牛啊换来的。父母为了生一个男孩来传统接代，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中出生的，我的出生没有给父母带来多大的幸福，相反，我从小就体弱多病，让父母不但要为家里的生活发愁，还要为我的病发愁，我成了我们家里的灾星。我长大之后就经常这么想。我是不该出生的一个人，可结果，我的父母却选择了我，我对父母一直有一种内疚感。”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在不合适的情况下成了一个人，并且成了穷人家的孩子，我不羡慕那些富人们的子弟，我还庆幸我出生在农村，因为我能真正体验到穷人苦难。我从小就非常自卑，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的，自卑是一种病吧？我不知道，但是这种自卑心理就像是一团浓雾一直包围着我，令我不能反抗。后来我读叔本华的哲学，才知道苦难本身就是人们注定的事情，并不是只有穷人才有苦难，富人们也有，他们的苦难不是物质上的苦难，而是精神上的。”
“不知不觉地我给你讲了这么多我的经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讲这么多？我讲的这些是我压抑在内心里十年的郁闷，我从来没有向别人宣泄过。因为我知道，即使你跟别人说了，也没有人会听你说，内心的苦闷只有自己最清楚，别人是无法感知的。你竟然能看出我心中的郁闷，可是又会有多少人去关心别人的郁闷呢？在我看来，每个人都很郁闷，在这个世界上，关心别人的所有行为都是傻瓜的行动，没有几个人是在真正地关心别人，关心甚至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有时候我看到别人的关心，和做作和虚伪没有什么两样，他们的内心极不情愿。其实关心有时候不是物质上的，有时一句开导的话语就足够了，但是你却得不到，要么是别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么是别人对”关心”这个词根本就是不屑。所以在这个冷漠的世界，我也很少去关心别人，除了自己的父母和姐姐，我从不喜欢关心别人，我为什么要去关心别人呢？又有谁来关心我呢？关心也许需要对等吧？”
“我的性格就是在这种环境形成的，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格情况说这么多，就是因为想让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了解一个人的思想就必须了解这个人的性格因子。现在我还不想讲到那个女人，因为她是我的一个梦，等我再讲一些你不愿意听的事情之后再来讲她，她对于我来说是神圣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她更加神圣。你知道爱情在什么情况下才能产生吗？真正的爱情在两种情况下产生，一是同情，二是直觉。有了同情你才会去了解另一个人，而直觉更多属于感觉，没有任何理由可言，我相信”一见钟情”的情感就是通过直觉产生的。”
“但是现在的爱情却和金钱交织的很紧，当你遇见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总会想方设法地知道你有多少钱和财产，如果当她知道你的钱财之后，你就成为她的爱情目标，这是最现实的一种想法，他们总会幻想着过有钱人的生活，旅游、买衣服、买化妆品等等，总之，她们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金钱，或者说，她们总在幻想着既有金钱又有爱情的生活。这可能吗？我不敢完全否定这种感情没有，但我想即使有这样的感情也不是很牢固。”
“我跟你讲这些是想让你看到我的爱情观点，尽管我还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但是我却对爱情有自己的看法，并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我这一辈子也发不了什么财了，我只可能在自己搭建的梦想塔里生活，我属于幻想型的人，又会有多少女人和我一样地去在幻想中生活呢？”
“我的工作倒还算轻松，每天八个小时之后的时间就属于我自己，我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平时里我也只喜欢到这个地方来安静地喝喝咖啡，在家里看看书，上上网，有时候也到图书馆去看书，或者是看看一些艺术电影，这几乎成了我全部的生活。我也遇见过喜欢我的女人，但是我怎么也对她们提不起兴趣，我想到贝多芬曾经说过的话：现在的女人，要么有肉体没有灵魂，要么有灵魂没有肉体。他这话还把一些女人给抬高了，应该说成是：现在的女人，只有肉体而没有灵魂。”
“你想想，我有这样的思想还会有女人喜欢我吗？那些曾经喜欢过我的女人，总说我是一个极端的大男子主义，其实不然，我并是一个极端的大男子主义，我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思想寻找属于我的东西。但是我找不到，我就只好去拒绝，拒绝爱情也是一种幸福吧，我不知道被我拒绝过的女人是怎么想的，她们或许会说：像你这样的穷男人也配在外面挑女人？或许她们又会说：如果我真嫁给了你，那才一辈子遭殃呢？在我的印象中，曾经一个喜欢我的女人后来嫁给了一个老板。或许那才是她该找到的幸福生活了。”
他停顿了一会，并让服务员加了些咖啡，非常自如地坐在那里喝着咖啡，我仔细地倾听一个男人的内心世界，并不停地点头。他似乎也说得更加有精神，停顿了一会，然后又继续讲述他的故事了。
三
“我想我该和你谈到我的主人公了。你知道吗？我认识的这个女人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和我一样出生在农村，和她认识也是非常偶然的事情，因为我有到这个拐角的习惯，每个礼拜我几乎会到这里来三到四次，这里的服务生几乎都认识我了。三年前的一天，我依然在到这里，那是在一个晚上，八点左右，我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时间，天刚刚黑，我像往常一样来到这里，平时，我来到这里，就直接走到这个拐角，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人一旦习惯了某种生活方式就不愿意再去改变，反正我是这样的，那天我来到这里，但是我发现有另一个人坐在了我的位置，而这个位置几乎成了我的另一个家了，当你的家被别人占据之后，你会很不习惯，进入这个咖啡厅之后，我不知道能坐到哪里，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里。我必须坐到那里，我这样对自己说，不管她是谁，我必须要让她知道那是属于我的地方。就这样，我依然走向那个角落，然后坐下，然后像往常一样要了杯咖啡，然后点燃一根烟。”
“那个女人没有看我，她似乎没有发觉我的存在，想想就觉得好笑，她的对面坐了一个人她既然没有发现，我想不是她没有发现，而是她的高傲让自己不去发现身边的一切，这种人也算是有境界的了。她没有理我，我也没有理她，她没有在乎我的存在，我也没有在乎她的存在，这就是对她的回应吧。”
“我不停地抽烟，喝咖啡，让自己尽量地处于兴奋状态，在兴奋状态下，我才能让自己的内心世界沸腾起来。我斜眼看了一下她，她似乎在想什么心思，若有所思，她依然没有注意到我。但当我斜眼看她的那一瞬间，我发现了她的美丽，她是一个绝对的美人，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美，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更好的词语去形容她，她的脸不是我们常看到的瓜子型，而是圆形的，略微显得有些胖，能看得出她的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六岁左右，应该和我稍微小点。我第一眼看她，只是觉得她异常漂亮，没有别的。或许男人对女人的漂亮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性，起初她对我的冷漠态度一下子就消除了，我既然对她有了一点好感。当然这种好感更多是建立在她长的漂亮的基础上。”
“因为她漂亮，我忍不住地多看了她几眼，这时候她的目光也正好看向我，这是我们第一次用眼睛对视。说来奇怪，眼睛真是心灵的窗户，我们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说，我竟然对这个女人有了好感。她的美不仅仅体现在她的长相上，她的眼睛不算很大，况且我也不喜欢那种没有任何内容的、干巴巴的大眼睛女人，但是她的眼睛长在她的脸上就像是月亮被镶嵌在天上一样，那么自然，那么柔媚，她的眼睛好象能说话似的，就只有那一瞬间，我的脸就红了。她发现我正在注视她，但是她依然没有说话，依然是在安静地喝自己的咖啡。”
“就这样，我被她的目光所折服，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对女人有一种感觉，尽管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依然在想，我可能会爱上这个女人。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反正是不信的，我知道现在很多男人和女人先在网上认识，然后通过灵魂的交流之后，一见面就产生”一夜情”，我不喜欢那种生活方式，我倒喜欢感觉，那种纯美的感觉。从我看她的第二目光时起，我就想找到了一种纯美的感觉。尽管我当时不知道她对我是厌恶和是喜爱。”
“后来，我非常害怕再次用目光去感觉她，于是我低下头，安静地喝自己的咖啡，她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说，叫来服务升，买了单也就离开了。我目送她离开这个大门时的背影，那是一种非常凄凉的感觉，有点生死离别的味道，我真想跑上去，追上她，然后要她的电话，然后再去联系她，但是我的确没有那份勇气。她出门的时候我才看清她真正的身影，她的个头大约有一米六五，身材非常匀称，不管是从正面看她的长相还是从后面看她的背影，她绝对是美人中的美人。我说的是实在话，你是没有见过她，我想凡是见过她的男人都会被她的容貌给吸引，就连我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和女人打过交道的人都是如此，又何况那些在女人堆里滚爬的男人呢？”
“她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我的心”咯嘣”一声，好象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一样，那种心情一直到我现在都还有。我想，我这一辈子恐怕也见不到她了，我连和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我完全就不算是一个男人，如果我还能见到她，我一定会对她说一声，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我想，她可能已经听厌倦了这句话，这句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个男人对她说过，我的确不知道她的来历，更不知道她的身世，我的一切都是在幻想中的。”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留在咖啡馆，从晚上八点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我才回家，每一时刻的心情都是失落的，我从来就没有这么失落过。就是因为我看到她。那种感觉很痛苦也很幸福，我多么希望那一刻能永远地停留在那里啊。但是时间却让她走了，她只能留在我的想象中。那天晚上我失眠了，那是我少数的几次失眠的夜晚。我翻来覆去地想象那个美丽的面孔和背影，就像是中了邪魔一样。于是我决定，第二天再去那个地方，并且以后每天都去那个地方。我想一定会再次见到她。”
他讲到这里，显得依然陶醉在他和那个女人相逢的幸福时光中，我看得出他一谈到那个女人就有些兴奋的样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非常可爱。他长的不算很帅，不是那种“帅哥”式的人物，但他绝对是一个眉目清秀的男人，他有些瘦弱，下身穿着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穿着蓝色T血杉，他让你处处能感受到他的忧伤。
“你知道吗？”他接着说，“那天晚上我失眠的非常厉害，她的身影总是留在我的脑海里，回家之后，因为喝咖啡的兴奋，我又放了几支小红梅的歌曲，我平时兴奋的时候总是喜欢听小红梅，我一般不听中国国内的音乐，总是喜欢听一些摇滚音乐，小红梅、比约克、光头妹的歌我都喜欢听，还喜欢听一些印度歌曲，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奇怪，可能天生具有摇滚和神性的精神吧。”他说到这里，做了两个怪动作，他是一个具有两重性格的人，摇滚和神性是两种绝然相反的精神，但是在他身上却都有。
“我想我是爱上了那个女人，非常奇怪的感受，她就像是一个魔鬼，霸占我的内心世界。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吧，它总是在某一个瞬间给你，然后让你一生都无法安定，瞬间有时候可以决定你一生的命运。因为在那个瞬间，它让你去相信这个世界有你追求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对于你来说就是价值。有的人一生都找不到这样的感觉，那么他的这一生一定是很失败的。而这个女人对于我来说是初恋的感觉，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尽管对于如何博得女人的欢心我没有经验，但是凭我的直观判断，我一定会感觉到这个女人值不值得我去爱。那是一个值得我去爱的女人，值得我用生命去爱的女人，从我目送她离开大门时我就这样想，我甚至在想，如果她刚一出门就遇见了不测，被人来打劫的话，我会立刻冲出去，站在她的面前去保护她，如果别人想用刀刺她，我会立刻冲到她的前面挡住她，可以为她去死。我这种想法非常怪异吧，每个人听了都会觉得好笑。其实不然，她在那个瞬间已经成为我心中的女人和神圣，那种神圣是不允许别人去破坏的，人有时候为了某一种神圣宁愿献出生命，我现在一点也不怀疑。因为我自己都已经经历了这样神圣的事情。”他一边说着，一边发表自己的观点。从昏暗的灯光下，我发现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他似乎在流泪，我也被这种神圣的情感所感动，也不停地掏纸巾来擦自己的眼睛。
我想，任何一个人在现场听这样的故事都会被故事里的情节所感染，都会为这种情节而融化，仿佛就像自己进入了主人公的角色，尽管他还没有讲到情节，但是我打算把这个故事听下去，并准备为这个故事写一本书。当然我没有告诉他我的这些想法，我想，如果这个故事具有一定的意义，我一定会把这个故事重复地讲出来，让每个人都知道。我现在正在这样做，尽管我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我看了看他，他的神情已经有所缓和，他也许正在酝酿如何讲述下面的故事。
四
“很奇怪，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八点，我依然兴奋地来到这里，因为我相信她一定还会出现，她不可能像书上说的，仙女下凡一瞬间之后就会又回到天上去，我相信她一定会再回来，就是这种信念支撑我第二天又来到这里，我并且相信，她在看我的那一瞬间她也一定有感觉，因为那是我这一生以来第一次给一个女人传递那样深情的目光，我相信她一定能够感受得到。但是第二天，我失望了，我从八点一直等到十二点，她依然没有出现，我在极度失望中又一次失眠。那种盼望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总之是一种幸福的心跳的期待。”
“到了第三天，我怀着同样的心情来到这里，但结果依然是失望而归，这样反复多天我都在这里等待，我不敢相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希望、失望、失望、希望，我一直在这两种情感之中继续等待，我一直坚信她依然会出现。就这样连续等待了近一个月，你可知道，我每次到这里都要花五十元以上，像我这样的人偶尔到这里来还可以，要是连续一个月都来这里的话，生活上就会出现问题，我的三千多元工资是这样分配的：每个月给父母邮寄回去500元，自己的房租要700元，当然在公司食堂里吃饭也就节约了不少钱了，剩下的就是交电话费用和烟钱，每个月到这里来几次也花不了什么钱，但是，如果要我天天到这里来，我就要在一个月时间里多开销一千元，这对于我来说也就是花掉了我的每个月的全部积蓄，但是我又不得不来，自从我这样过了一个月的等待的生活之后，依然没有见到她，于是我开始怀疑那可能是一场梦境，我要从梦境中醒来。从那个月之后，我依然按照以前的方式来到这里，每次总会间隔三到四天来一次这里，因为这是我生活的必须。”
“人生有时候就是偶然，当我彻底地从梦境中脱离出来之后，突然的一天，她再次出现了，那天，她穿着黑色的皮衣像往常一样地坐在那里，那天是星期五，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日子，那是2003年9月的一个星期五，她坐在那里和往常不同的是，她正在看一本书，至于她在看什么书我不清楚，但她看得却非常认真。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书，显得非常幽闲。我走了过去，像上次一样地坐在她的对面。”
“你好！”我羞羞答答的问了声好。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她的笑容就已经代表了回答，她笑的时候是另外一种美丽，她笑得那么含蓄，就像阳光中盛开的水莲花，她永远是那么美丽。
“我经常在这里，你怎么也喜欢这个角落吗？”我实在困惑，因为这个角落就像是我的另一个家园。现在我的家园被另一个女人占据，还的确有些不大习惯。
“我也经常来这里啊，我怎么没有看见过你呀？”这是我听她说的第一句话，她说话是的声音有些慢，但发音非常准确，看得出她是受到过正规教育的人。
“怎么会呢？我上个月每天都在这里啊，怎么就没有看见你呢？”我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了，上个月，我为了等她，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月，每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这是一个非常准时的时间，我没有拉下一天，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有些不平，我为自己在这里守侯了三十天夜晚的不平。
“我也是每天都来这里啊，我是每天下午四点钟过来，在这里安静地停留两个小时，然后六点种就离开了，我非常喜欢这个角落，它简直就成了我的家了。”我的天啊，这里明明是我的家，她怎么能说是她的家呢？她既然天天也来这里，而我也是天天来到这里，我们既然没有见面，这也许就是我们常说的缘分了。我和她究竟是属于有缘分还是无缘分的人呢？我不知道，因为还没有事实来证明这一切。
这时候，我发现她手中拿的书的名字了，她正在看一本绿色皮子的《茶花女》，那本《茶花女》看起来已经很旧了，想必她已经看了很多遍。这时候，她收起书，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她今天喝的不是咖啡，而是茶，离地不远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菊花茶的味道。
突然地看见她，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先前想好的一百种方案全部忘记，也不该从那里说起，我不能直接从她的美貌谈，因为和女性交谈最忌讳的就是一见面就谈她的美貌，这样是对别人的轻浮和挑逗，从茶来谈吧又显得有些不好把握，因为我对茶的研究并不太深刻，怕谈得不好会引起她的笑话，况且我又不知道她是否喜欢和我谈茶呢？人和人之间的交往第一面非常重要，如果你在第一次说的话她不愿意听，那么以后的时间里，你说再多的话她都会觉得你说的没有意思，有的人喜欢幽默，有的人喜欢感伤，有的人喜欢纯粹，有的人喜欢心理分析，总之每个人所喜欢的都不一样。当我看到她把那本《茶花女》收起来放到包里的时候，于是我想到了谈话的主要内容，我应该从这本书的内容谈起。
“在这里还有心情看书啊，看的是小仲马的《茶花女》啊，这本书我也看过。是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看得有时候让人流眼泪。”我首先岔过话去，这也许是仙人指路吧。
“你也看过吗？好象很少有男人会喜欢看这本书的吧，一般的男人都喜欢看金庸的武侠小说，还没有听说男人喜欢看这样的绝望的爱情故事的？”她半是轻蔑半是挑衅地对我说。
“不一定吧，我就喜欢看这本书啊，我上高中的时候就看了一遍，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又看了一遍，参加工作之后还看了一遍，我已经看了三遍了，每次读的感受都不会相同。这属于名著啊，名著当然就要让所有人来看了，看名著应该不分男人和女人吧？”我用我的亲身经历来说明我喜欢这本书，并且我的确把这本书看了很多遍，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笑了笑。
“我非常同情其中的主人公的遭遇，这个故事的最大魅力是在于阿尔芒和茶花女最终的分别，如果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这个故事就太一般了，也不会感人至深，当然茶花女的死是因为她已经厌恶了这个世界，与其说她得的是不能治疗的肺结核病，到还不如说她得的是一种厌世病，她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尽管她是一个妓女，但是在她身上有太多的矛盾，从她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另一面，这本书还有一大特点就是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妓女形象。”我一口气把我对《茶花女》的理解说了一遍，她到还算是听的认真。
“还真没有想到啊，你竟然还有这种分析的头脑啊？”她的话语中多了几份对我的尊重。“还能给我讲讲吗？我还正在思考这本书的魅力呢？我也看了很多遍了，不过你说的我有一点没有想过，与其说她得的是肺结核病，还不如说她得的是厌世病。这个观点是非常有趣的。向你学习了。”她突然伸出手来，我真没有想到她还是一个那么开朗的人，当然握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我紧紧地握了她的手，她的手心非常温暖，在握她手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跳是在加速的，我想她应该感受到了我的心跳。
自从那天晚上，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不算是那么轰轰烈烈，但是那天晚上绝对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开心的一个夜晚，我们从八点多钟，一直谈到晚上十二点钟，我们谈了很多文学作品，这是我从来没有和别人涉及过的一个话题。但是那天我却和一个女人谈论了在这个现实世界中几乎要绝灭的一个主题。
不过那天晚上依然是失眠，那是因为幸福的失眠，尽管我和她交谈了近四个小时，但是我却一直没有问她的名字，也没有问她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我们只是谈论一些天方夜潭的事情。但是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又不可能会有后来的故事。直到后来悲剧的发生。他讲到这里，眼睛又湿润了。
五
我和她的感情依然没有发生，她总是把自己包得很紧，我一直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尽管她有时候很开心地笑，但是从她的笑声中能够感受到她的忧郁。我们后来经常性的在那个角落里会面，总是会谈论一些生活之外的话题，我不喜欢谈生活，她也不喜欢谈生活，关于生活，我们并没有太多信心，我们把自己放在生活之外。
那的确是一段幸福的时光，我想，当我遇见她的时候，我就把心交给了她，这对于一个一直比较自卑的人来说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有一天见不到她，心里总是很空虚，我发现我爱上了她。当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知道她叫沈燕，这是她的真名字，她家是湖北人，于五年前来到深圳，他毕业于武汉的一所师范大学，学的是中文。五年前毕业时她才只有二十二岁，现在已经是二十七岁了。她出生在农村，这些都和我有相似的地方，这些也是她主动的告诉我的。关于她的情况，起初我只知道这些，我也不好再深问下去，因为对于我来说她所有的一切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我和她能不能这样持续的交往，当然我的这种想法非常自私。
突然有一天，她非常悲伤地坐在这里，我知道她在等我，那天是八点半，我一般是在晚上八点来到这里，当我到来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眼圈红红的，她一定是哭过的，我对哭是非常敏感的，因为我自己就经常流泪，尽管我是一个男人，我也会经常流泪，流泪没有什么不好，很多时候，如果遇见了不开心的事情，流下眼泪一切都好了。我看见她伤心地哭了起来，于是我就怀疑是不是因为我来迟到了而让她如此伤心。
于是我对她说：“真对不起，我来迟到了，刚在公司里加了一下班。”
她见我到来之后，又开始笑了起来，“没有什么，其实我也是刚来，刚坐下你就来了，说明我们还是心有灵犀啊。”她半开玩笑地说，尽管她笑了，但是我依然看得出她笑的时候隐藏着一种忧郁。
人们往往会对不可知的事情要探个究竟，我就是这样的人，当我发现她的忧伤之后，总是想探询个究竟。她怎么会这样呢？因为我平时不大和她谈论现实生活的事情，所以就很少去问她在生活中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这次却不同，我应该问她，看她是否在生活中出现了什么麻烦。
“你今天一定是哭了？”我猜测性地问她。
“哈哈，我怎么会哭呢，你看我多么坚强，多么开朗啊！”她极力地笑着，她想用笑容掩饰她内心的感伤。
“我看到你哭了，你一定哭了，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就说吧，我是你最忠实的听众，我知道，人一旦受到了委屈只要发泄出来就会好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把肚子里的委屈发泄出来，你发泄的对象就是我。”我不无关心地对她说。
她听完了我的话之后，再也没有笑容了，我想我是说到她的伤口上了。
“在现实生活中，你一直在看我笑吧，但是你从来就没有看见我哭过。”她说。
我摇了摇头，我的确没有看见她哭过，自从我和她交往的一个多月以来，我们除了开心的笑之外，哭一直被我们排出了。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内心有一个极大的秘密……”我刚说到这里，她就把中指放到嘴巴中间，做了一个“.唏”的动作，她是不想再听我说下去了。
“我想今天晚上我们该喝点酒吧，今天晚上我来请你。”她说。
“好啊，我奉陪到底，不过最好不要喝醉，我的酒量还比较大，我想你是喝不过我的。”我自我吹了起来。其实我的酒量一般，白酒也只能喝到四量左右，而啤酒只能喝到两到三瓶，但是我一想她是个女的，就我这点酒量应该是能够喝过她的。
“那可不一定吧，你的酒量未必有我厉害，古代有三种人上战场你要小心，一是女人，二是道士和和尚，三是小孩，现在我来上战场，不信今天我们来比试一下，我今天晚上想醉。”她说完就用目光紧紧地盯着我，当然对于我来说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一定会知道她在向你示爱，她似乎在表达：今天晚上我醉了之后就会把整个人都给你。但是我的确不知道这些，我却对她说：“最好不要喝醉，喝醉了很难受的。”当我把这句话说完之后，她哈哈大笑，我知道她笑我有点白痴。
于是我们开始喝酒，我们喝的是啤酒，伴随着暗淡的灯光，我们喝就不少啤酒，我想我到深圳来了之后还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多啤酒。
“今天我太高兴了，酒这东西可真好啊。”她说话都有点打哆嗦了，我想她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从晚上九点一直喝到十二点，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瓶啤酒了。
“我不是什么淑女，我也不想装什么纯洁……来来来，继续喝酒，我说蓝狮，我怎么会遇见你呢？我怎么会遇见那么多男人呢？都TM的是坏蛋，哈哈，你太单纯了点，有时候单纯的令人哭笑不得，……来来来，我们继续喝酒，把这杯啤酒再干了……”说完，她举起酒杯就把那杯啤酒喝了下去。
“小姐，再给我们来两瓶啤酒。”她还打算再要两瓶，我的天啊，“今天我们已经喝得够多了，现在也有八瓶了，你不能再喝了，我先送你回家。”我的确不愿意看到她醉成这个样子。
“怎么拉？我就是要喝，嫌我没有钱吗？我有钱，你看看……”她把她的皮包拉链拉开，让我看她的皮包，包里装了一把钱，少说也该上万吧。
“我不是说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喝多了会伤身体的，还是早点回去吧……”我的话刚说到这里，她就来了句，“你要走你先走，我一个人在这里喝，喝酒反正也喝不死人，不过你走的话你以后就别想再看到我。”
我怎么能不想再见她呢？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此时我看见她在流泪，她哭了，尽管她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人，但是我在那天晚上看见她哭了。
“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那样更难受，如果你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的话，你就说吧！”我刚刚说完这句话，她的哭声就更大了。
六
她哭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旁边的人都能听见，但是她从来不管这些，她就是一个劲的哭。哭到伤心处，她就拿起一瓶啤酒一饮而尽。她在摧残自己。我根本无法阻止她，因为我知道，我的阻止只会扫她的兴。于是我就陪着她喝酒，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啤酒。
天很晚了，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们没有用一句爱的言语来表达，她就默默地靠在我的肩膀上。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我从来就没有说过爱她，她也没有说过爱我，我们把爱都隐藏在心里。我相信那份爱是纯洁的。后来，我们离开了这里，我和她一起到了她家，到了她家门口，我说我也该回去了，她阻拦我，她说：“你不是想听我的故事吗？今天晚上我就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
我是带着恐慌的心情到了她的家里，她一个人住着一个三室两厅的房子，看到房间里的摆设，你就能判断她是一个有钱的女人。当然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她的感受。到了她的房间，她让我换了双拖鞋，让后她让我坐在她的客厅，她说她想冲凉，冲凉是她每天生活的一部分，冲凉可以让她变的清醒。
她走进洗手间之后，我就坐在沙发上搜寻我一些“秘密”，也许每个人都有偷窥的习惯，偷窥也是人性的一部分，一个人总是喜欢偷窥另一个人的秘密，我先是看到她的墙上挂了一副画，我一看便知那是蒙克的《尖叫》，描绘的是尖叫的孩子般的失望神情，而且在形式上有意采用了栏杆的对角线，以强调一种人在高度紧张时的疏离感，强烈的色彩渲染日落的无奈，人物捂住耳朵的尖叫声化为可见的颤栗，在画面上扩散开去，这种凄厉的叫声中，不仅人物被极度扭曲，头形与骷髅几乎无异，而且天空与河流也随之变形。桥上的人却毫无所动，更加痛苦的沉重和无法消解。看完这副画我变和她联系起来，她为什么会挂这副画？这也许是她内心孤独的表现，是人性的一种扭曲。我不敢深想下去，只能把目光向旁边移动。
我在她墙上的另一个角度看到的是达利的超现实主义几副作品，尽管我不知道其中画的意义，但是我能够感受到那种梦幻和对现实的否定。从这些画作里我突然醒悟出什么，她在现实生活中的微笑都是伪装的，而她的内心有一个巨大的梦境，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甚至是灾难。我不敢再往下想，于是我把目光移向她的书柜，那一排排书让我惊喜，平日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书籍，看到书我就会兴奋不已，她的所看的书并不是很特别，全部是西方的一些名著，《简.爱》、《雾都孤儿》、《飘》等等，在我看来，凡是被公认的名著她那里都有。
我随便拿起一本书看，当我正在呆呆地看书时，她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她穿着红色的睡衣，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她更加楚楚动人，我还是不用词语来形容她的美了，因为任何词语对于她的美貌来说都是一种糟蹋。她走近我，很惊讶地看着我说：“你也喜欢这些书吗？”我点点头，“这些书的介绍我都看过，但我更喜欢看一些评论性文字。”
她不再说话，而是紧紧地盯着我，她的目光如火，简直要把我烧毁，我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抱着她，开始吸允她的红唇。那一夜，我被幸福击倒，从来没有体验过男女之情的我让我对女人有了另一番想象。不过那是她，在我看来，她既是一个有肉体也是一个有灵魂的人，她简直就是一个神，她俘虏了我。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有了好感，你是天下最美丽也是最纯洁的女人。我将要用一生来好好爱你。”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对她说。
她幸福地躺在我的怀里，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我轻轻地抚摩她的头发，她的头发乌黑而发亮，就像黑色的瀑布倾斜地流在床上。我沉静在她的美丽中不能自拔。
“不要对我说爱，爱是用来感知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彼此都能够幸福不是很好吗？”她说。
“我想要你幸福一生，我要好好地爱你一生。”我说。
“你会后悔的，也许是我诱惑了你。我想你会为我的诱惑而付出代价，这种代价将是你一生的痛苦。”她说。
“我不怕，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当你离开咖啡店大门的时候，我真想冲出去，我当时就想，如果有人那个时候拿着刀对准你，我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为保护你……”我的话刚刚说到这里，她就把我我的嘴捂住了，她不让我继续说下去，她再一次吻了我。
“想知道我的故事吗？”她问我。
“当然想知道，做梦都想知道。不过我已经把你的事情猜出了一些。不过我我从来就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回答她。
“你现在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的，你真实地抱着我的肉体，你如果能猜出我的事情那你就是神了。”她笑了笑，依然是那么动人。
“我通过你墙上的画就能感受到你内心的孤独和痛苦，我通过你书柜上的书都能够感受到你在自己的那个世界中生活，还没有人真正地进入过你的世界，我也许是唯一能进入你内心世界的人，对吗？”我说完这些，她没有再说说什么，而是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我的故事了。”她说。
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下紧紧地拥抱，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下用身体来感受对方，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下用灵魂来感应对方，真正的爱情是一种融化，而不是占有，我相信，我正在她的体内融化，她也在我的体内融化。真正的爱情是融化，而不是用语言和身体去爱，在我看来，那样的爱情太俗气。真正的爱情是一个人把另一个人融化在自己的体内，融化在自己的血液里。我相信，她已经融化在我的血液，而我也同样融化在她的血液。
于是她开始讲述她的故事，她用略带低沉的声音讲述自己的命运，有时候，我被她的遭遇感动的落泪，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永远是那样善良，永远是那么美丽。下面是她所讲的情节。
七
“我出生在农村，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从小我都一直在农村里长大，因为是家里的老大，所以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又因为是个女孩，父母总是会关心弟弟和妹妹，我从小没有受到父母的太多宠爱。但是我不能责怪我的父母，他们能把我养活这么大，并让我去读书都已经不容易了，我还为什么要去恨他们呢？在农村里，女孩子的总是弱者，因为家里贫穷，从小父母都受人欺负，我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但是没有办法，我必须忍耐。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拼命地读书，我在学校的成绩一直是最好的，从来就没有掉下过前三面，从小学到大学都是这样的，如果我的学习成绩不好，父母肯定就不会让我再读书了，就这样，我没有过别人家孩子那么幸运，因为我没有一个富有的家庭。我从来不责怪谁。你知道吗，我能读到大学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啊。没有人能够体验到那重贫穷的生活，从小我就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别看我现在总是嘻嘻哈哈，我小的时候是从来不和别人说话的，后来到了社会，发现这种性格无法和世界沟通，才开始和别人交流。
我七岁才上小学，一直读到高中，后来才考上我们当地的一所师范大学，我的考试成绩本来是我们全县的前五名，但是我不敢报太好的学校，我只能选择师范大学，师范大学有很多补贴，我必须靠一些补贴来过生活，在大学里，我也是沉默的，我的学习成绩依然是我们那个系里最好的，每年的奖学金我都会拿。
我本来还可以继续学习，当我大学毕业之后，我还有机会读研究生，我们学校里有个教授一直想让我读他的研究生，说我以后一定可以有所作为，让我好好读书，将来再读博士，直到出国留学。在那一刻，我的确动心了，我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但是当我把这个读书的消息告诉父母之后，他们是完全反对，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人还是现实一点好，凭我现在的文凭是完全可以找个好工作的。他们需要我来养家，妹妹和弟弟都还小，他们也正在读小学，如果我再继续读下去的话，家中的苦难可想而知。
后来我退缩了，我毕竟是一个女人，我不可能像男人一样有宏大的目标和计划，最终我还是要嫁给别人，一旦我把研究生和博士生读完的话，我将是二十八岁的老女人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不敢想象父母和弟弟妹妹们会是怎样的一种境况。我不敢再想下去，于是在我毕业之后，我参加了工作。我被分配到了我们当地的一家高中当老师。
对于我的工作我还是非常喜欢的，但是就在那年，也就是1999年那年，家里发生了重大变故，先是我的父亲放牛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摔了一交，一只腿被牛踩了，后来就变成了残废，从此后父亲就丧失了劳动能力。更为不幸的是，我的最小的弟弟被检查出来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医生说这种病如果不早治疗，他就活不过二十岁的。但是你知道治疗这种病要花多少钱吗？总共要花二三十万，你知道这个数字对农村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弟弟才十一岁，我不能看着他走向死亡。
我成了我们家里唯一的当家人，但是我的微薄的工资仅仅只能供家里人吃饭，有时候我把钱全部过家里拿回去，而我自己却省吃检用。那个时候，每次想到弟弟的病和父亲的残废，我的心里就难过，当时我就想，我不能这样看着一个家庭毁灭，我必须挣到足够的钱来养活家里，但是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农家女孩，从来就没有社会经验的女孩，我又怎么能够挣来这足够的钱呢？那一连几个晚上我都没有睡觉，我只是哭，我把这些事情一直压在心里，没有人能够体验到贫穷的滋味。
我并不是一个特别爱财的女人，但是当一个人为了生存，为了家庭，为了责任，你必须爱这些，因为钱财可以让你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庭，让你能尽到相应的义务。于是我决定出走，我听说深圳是一个很容易挣钱的地方，我想，凭着我的大学本科文凭，我一定可以找个好的工作，这样就会有更多的收入。
2000年那年，当别人都在家里过年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来到了深圳，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迷失在高楼大厦前面，我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家。在这里我不认识一个人，来了之后，我以为我很快就可以找到工作，但是和我的愿望相反，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是一个冷漠的世界，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世界，虽然没有隔多少天我找到了工作，每个月工资只有一千六百多元，我依然无比开心，我算了一下，我不吃不喝，找这样的速度来纂钱的话，一年也才能够纂两万元，这个数字还远远不能帮治疗弟弟。
上班没有多久，我们老板就让我和他一起出差，我没有多想就和他出差了，我们到了贵阳，在那里我才发现，我们老板用我并是看上了我的才华，而是看上了我的容貌，在那个宾馆里，她让我陪他上床。我拒绝了，尽管我保证了自己的清白，但是我却保不了自己的工作，于是他开始侮辱我，说我不过是个“婊子”，这就是深圳的老板，这就是中国的有钱人，我们的老板或许是我接触的第一个有钱人，据说身价也有几千万。当然后来的结果你可以想象，我被辞工了。”
她讲到这里的时候，不停地流眼泪，我不知道我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坚强而又脆弱，她紧紧地抱着我，生怕我离开了她。我用纸巾擦干他的眼泪。
于是她继续讲道：
“你知道吗，当我离开了那个单位之后，我立刻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就像城市里的孤魂野鬼，因为我把工资都邮寄回家了，自己的生活就出了问题。我每天只靠吃两个馒头过日子，有时候饿的两眼发花，但是这一切我都坚持过来了。人往往会在为生存挣扎的时候就会失去尊严，但是我没有，我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失去尊严，在那个阶段，我即使是挨饿也绝对不会出卖自己。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的尊严是面子，而女人的尊严是肉体，我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女人，我依然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人，我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尊严的女人。有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而女人变坏才有钱，我想这句话不假，我想了很多变坏的路子，我可以和那些妓女一样，因为我的长相，我相信随时可以勾引一群有钱的男人，我还可以回去找我的那位道貌岸然的老板，告诉他，只要他愿意给我钱，我可以和他上床，但是这些都讲失去我的一切。让我这一生都会在深渊中挣扎。
我没有那样做是因为我一直有一种信念在支撑我，我必须靠自己的双手来挣钱，我绝对不去占有不干净的钱。但有时候想想这种信念实在是太可笑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傻子，我想，那个时候的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傻子。”
她讲到这里，又苦笑了一下，在她的苦笑中我看到的是无奈和痛楚。对于她的这段经历我总算是清楚了。其实想想我还算是比他幸运的，尽管我的家也在农村，但我们家里还没有为生活发过愁，天下穷人的日子应该都是一样的悲惨吧！
八
此时我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一个女人讲她的不幸，她是我爱的女人，我看着她流泪了，但是她依然坚强地忍受内心的悲痛。“怎么拉？你是不是听得累了？”她问我，我一直沉静在她的悲痛里，怎么会有累的时候。
“那你还想听后面发生的故事吗？我的故事至今只对你一个人讲了，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我去相信的男人。”她面无表情的对我说。我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而她却用目光紧紧地盯住我，她生怕我这一刻离开了她。
此时，我发现了她的无助，她的坚强更多的是表演给世上的人看的，其实对于女人来说，最坚强的女人内心往往是非常脆弱的，她们极需要有人来抚慰心中的创伤。我不敢说我可以抚慰她心中的伤痛，但是我可以做她最忠实的听众，可以让她尽情地发泄。
“人在贫穷的时候总会想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什么是尊严，穷人是没有尊严的。当我丢掉了那份工作之后，我便生活在绝望之中，而正在这个时候，弟弟的心脏病发作，需要钱治疗。我该怎么办？是继续坚守自己的尊严？还是让尊严统统化为灰烬。那天晚上，我哭了一夜，我终于想到了责任这个词语，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有责任的，而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尊严而不顾自己的责任，于是我的思想彻底发生了变化，当一个人的思想发生变化之后，她就会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去做自己的事情，并且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当然，我不会像那些妓女一样地出卖自己的身体，我不会每天和几个男人上床，那样还不如杀了我。而正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知道了一个信息，这个信息是从我房东的嘴里得知的，我的房东是一个香港人，实际上她也是深圳人，后来去了香港，她就是靠家里的房子出租来赚钱的，她有三栋大楼，每个月的都可以收到二三十多万。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天房东过来收房租，因为失去了工作，我无法交几百元的房租，说让她缓些日子，但当别人过了几天之后，我依然无法交房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深圳这个地方你是知道的，没有人跟你讲交情，只有钱、钱、钱，每天都是钱、钱、钱，房东看见我实在是可怜，就对我说：“你看你长这么漂亮，就找不到一个好工作吗？”我说我一定会找到好工作的，只是现在暂时还没有找到而已。
她又问我：“你今年多大了？”
我说：“二十三岁了。怎么拉？您难道又什么好事情介绍我吗？”
她笑了笑。“只要你愿意，我当然愿给你介绍一份事情了，只是看你愿意或不愿意的问题。”
我一听这话就像是找到了救星，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只要能让我继续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没有什么事情不愿意的，自己是从农村出来的，有什么苦和累都可以忍受。想到这里就对她说：“我当然愿意，只要不做一些违法的事情就可以。”
她只是笑，我再三问她，她才对我说：“我有个朋友，是个亿万富翁，在深圳有自己的产业，在香港也有自己的生意，他是潮洲人，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很有钱。你知道潮洲人吗？”
“我当然知道了。他们是很精明的生意人啊。”我说。
“是的，但是尽管他的生意做得很大，他却没有孩子，他的老婆不能为他生孩子，这对于潮洲人来说是件大事情。如果你愿意，我倒可以把你介绍给他，帮他生个孩子，他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房东说到这里，我简直就要疯了，这个事情从来就是我没有想到过的。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你不愿意是吗？那算了，就当我没有说。”看样子房东有些生气了。
“让我想想吧，只是觉得这个事情太突然了，我一时间还无法接受。”我回答说。
“那好，明天我等你的消息，我再通知他。”房东说完就离开了。
关上房门我半天喘不过气来，难道我真的就要做这条道路吗？作为一个女人来说，我能做什么呢？我除了能生育除了能传统接代还能做什么呢？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哭，我想到父母为了我上学而倾尽全力，想到我的小弟弟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想到医生对他说的话，我想了很多很多，也想到了我自己。我还能保留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太阳依然从天空中升起，我想我该换一种活法了，我不该再这样固执下去，我该为家里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着想。于是我敲响了房东的大门。
“您好，关于您昨天说的事情我想和您的那位朋友谈谈。”我开门见山的对房东说。
“那好，今天晚上，我让他到我这里来，你和他好好聊聊，不过能不能成倒要看你的造化了。”房东说。房东把这件事情当成了生意，其实在他们眼里，这的确是一笔生意，我用我女人的独有的东西来换取金钱，这没有什么不可。如果按照房东的想法，我的确应该把这件事情当成是生意来做，这样才不至于吃亏。
既然他是个亿万富翁，我就该从他那里弄到钱，我想他给我一百万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有了这一百万，我的父母可以过上好日子了，我的妹妹可以继续上学了，我的弟弟的病也可以好了。我想到这里，竟然还想通了，所有的尊严在金钱面前都变得一钱不值。
九
那天晚上，那个潮洲的老板来了，你知道我们在哪里谈的吗？就是在我们常去的咖啡馆，就是在那个角落里，那是我第一次去咖啡馆，当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个拐角了，正在抽烟，一看他的派头就知道他是个有钱人。他个头不高，胖胖的脸，穿着灰黑色的T血杉，看得出他是在等我。他的年龄大约不到四十岁，削一个小平头，两眼炯炯有神。
当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立刻认出了我，“你好，是沈燕小姐吗？”他不愧是生意人，在这么多人中，他一眼就能认出我来，他用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来问我好。这个人看样子还算是有礼貌，没有引起我太多的反感。如果我第一眼看上去会很反感，我想不管他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和他做那种事情的。
“您好，我是沈燕，您是金先生吗？”他点了点头，其实房东已经对我说了他的名字，他叫金东雷。我们握了手寒暄了两句就各自坐下来。
“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我们潮洲人喜欢喝茶。”他说。
“那就喝茶吧！”我回答道。其实当时就想，那真是一场生意，和商人谈判就是在谈生意，不管你的谈法涉及什么都离不开钱字，我不可能和他谈文学和音乐，这些和你不同，在那个时候，我也不可能去谈这些。
“我的事情麦小姐都对你说了吧？”他问我。我点点头，他所说的麦小姐就是我的房东。
“那就直说吧，你开个价钱。”他单刀直入地说，一上来就是生意场上的架势。对于这种场合我从来就没有接触过，但是我尽量掩饰自己，把自己想像成在生意场上混过的人。
“在你开价钱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是大学生吗？第二，你以前有没有和别人做过爱？第三，如果你和别人做过爱，有没有性病？”他的问话把我惊呆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从我读书以来，还没有谈过任何朋友，更没有和任何人上个床，但当我被她这样问的时候，就觉得他是在侮辱我，但是为了这笔钱能到手，我强压住自己内心的不快，而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回答他：“告诉你金先生，我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就更别说是和男人上床，就是牵手都没有过，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在大学里的成绩是全系最好的，这点您可以去查我的档案。”
“那就好，那就好。”他连续说了几个“那就好”。看得出他非常激动。“那你就痛快点开个价钱吧。”他接着说。
我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依然对他说：“我想……”当我想说出这一百万的时候，我又哆嗦了，这一百万不管怎样，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啊。我怕万一把价钱开高了反而会什么都没有，其实对于我来说，五十万就已经足够了。
“你说啊，多少钱。我对你非常有信心，过去也有人给我介绍过，但我都不满意，我想凭你的美貌和才华，凭我的商业头脑，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最优秀的。”他说到这里，看得出他兴奋的样子。但那个“我们的孩子”对我来说不知道是耻辱还是幸福。
“我想，那就八十万吧。”我紧张地说出这个数字，相对于一百万来说，这八十万的确是少了二十万，但是这八十万对于我们全家来说又是多么重要啊。我没有说一百万也是想把这件“生意”谈成。
“好，八十万就八十万，但是我有两个条件，第一，当你生完小孩之后，你必须远离小孩，绝对不能让孩子知道你是她的亲妈妈；第二，在小孩生下来之前，你不能有任何男人。如果你做的好，我还可以给你二十万作为对你的补偿。”听到他这样说，我不知道自己将要变成什么样的人，自己将成为母亲却不能选择做母亲的权利，但是为了那笔钱，我什么都可以答应。我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之内，你必须时刻跟我在一起。”他又说。我依然是点头，因为任何拒绝对于我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我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弄到八十万元，而这些钱对我来说又是多么重要啊。
“但是我还必须告诉您，在我们有了第一次之后，您必须支付二十万现金，而当我怀上了您的孩子之后，您必须再支付三十万，而另外的三十万您要在我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付清，当我收到了我该收的钱，我就彻底地离开您和孩子，而让孩子安心地跟随您和您的夫人生活，绝不打扰你们。”这是我的要求。
“没有问题，就这么定了。现在我们就去宾馆。从现在开始，一年内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我会好好地照顾你和我们的孩子的。”他不无幸福地幻想着。
“要不要签定一份合同？”他问我。
为了那笔钱，我当然愿意和他签定合同了，在这里是生意，而不是感情。于是我说：“当然了应该签定一份合同了。”
“那好，明天我把合同弄好，你看没有了问题就在上面签个字，这件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他又说。
“但是我还想说，从我和您在一起应该是从怀上孩子的时刻算起，我是你的女人，只要我一直没有怀上您的孩子，我就一直是您的女人，如果我一旦怀上了您的孩子，我就不再是您的女人了。”我不愿意过过的和这些男人交往，尽管他们有钱，我不能为了这笔生意而出卖自己的一切。
“好的，就这么定了。小姐，买单。”他叫过小姐，买了单，我们就离开了咖啡厅，直奔宾馆。
这是一次生意，我一直把这件事情当成是一笔生意，为别人生一个孩子就可以挣八十万，这的确是一笔生意。我没有了尊严可言，我也不需要什么尊严，有了金钱什么都好办。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又哗哗地流，这是一段什么样的遭遇啊，恐怕不是我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能够想得到的，而她的苦却留在心里，没有人为她分担。
九
后来我们来到了一个四星级的宾馆，那是我一生都记得的宾馆，在那个宾馆里，我有了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一个我从来就不认识的男人，和一个我永远也不会爱的男人，为了金钱，为了生存，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那个男人。我流着眼泪让他进入我的身体，那种撕心的疼痛，为了帮别人生一个孩子，我把自己当成了工具，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我失去了做人的权利，失去了做女人的权利。
那一晚，在我身上流动的是机械的血液，是耻辱的血液，也是母性的血液，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己生的孩子会是自己的，我是在为别人生孩子。当我们做完爱之后，他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招商银行的卡来，说：“这里面有二十多万吧，先你先拿着，就作为定金了。”
当我拿到银行卡的时候，心中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痛苦，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包里，然后对他冷冷的说了一句：“谢谢了！”
但是他却又扑了上来，我任他摆布，因为我是一个纯粹的机械，我必须让这个粗壮的男人去摆布，因为我要为他生孩子，因为他已经把钱给了我，我必须听从他的安排。
当他第三次扑上来的时候，我疲倦了，于是我对他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很累了，我们明天再来吧，我想休息一会儿。”当我把这话说完的时候，看得出他有些不高兴。我立刻又对他说：“我是想为您的孩子着想，在疲惫的身体状况下怀上的孩子不会很聪明的。”他一听这话，马上把脸绷得紧紧的。
“你再敢胡说！”他带着愤怒的口气对我说。
我知道我说错了话，我不是在诅咒我和他的孩子，而说的是一个医学常识，但是对于他来说却不懂这些，他却认为我在诅咒他的孩子，他们潮洲人是很迷信的。在她的怒吼下，我不敢再说什么，依然听从他摆布我的身体，他又来了一次，我任他在我的身体里进出，两个肉体就像两台机器，为了产生某一个物品而相互冲撞。
后来他疲惫了，躺在床上就睡下了，而我却无法入睡，我想到了这些钱明天就可以邮寄回家，想到了弟弟的病有了指望，想到了父母和妹妹们的生活有了改善，但是我没有笑，也没有哭，而是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机械。
在这个由物质主宰的世界里，你就必须把自己当成是机械，男人是挣钱的机械，而女人则是生育的机械，有谁能够去改变机械的命运呢？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把自己献给一个陌生的男人的时候，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以这样的方式献给一个男人，小时候的某种梦想，在文学作品中看到的一些感人的故事，已经深深地印痕在我的脑海里。但当我和命运抗争的时候，才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是多么幼稚可笑。我也需要那种生死相随的爱情，但当你为了生存而发愁的时候，那种爱情就变得一文不值。
后来的几个晚上，他天天守侯在我的身边，天天和我做爱，我不知道他的精力会有那么旺盛，他每天都可以要三到四次，或许他为了有个自己的孩子而让自己变成一头勇猛的动物，我被动地接受这一切，一切都只是为了钱。
当我把钱邮寄回家的时候，我想到了父母他们该是多么地高兴，他们这一生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那张钱卡里总共有二十一万三千元，我给家里邮寄回去了二十万，而我自己只留下了一万三，后来我用那一万三交了些房租，并继续我和他的生活。
父母接到钱之后给我来了电话，他们询问我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根本说不清楚，就说我刚刚找了男朋友，非常有钱，是他借给我的。我用这种撒谎的方式来掩盖一切，他们自然也就相信了，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养的女儿总算给他们争了口气，总算没有白白地养一个不能挣钱的女儿。
自从跟了那个男人之后，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怀上了他的孩子，我从来就不敢说那个孩子是属于我的，对他我只能说：你的孩子。而何况，当我真正地体验到“母亲”这个词语的时候，我又是何等地幸福。回头一想，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做母亲的权利，我所做的只是一种代人生育的工具而已，我能奢望什么呢？
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发现自己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这让我既感到幸福又感到苦恼，幸福的是我总算可以拿到他的第二笔钱了，而苦恼的是，我却逐渐地爱上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是一个无辜的生命，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出生经历，他将来长大之后，更无法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他只能去认另一个女人作为自己的母亲，那就是他的夫人。
在那段时间里，他几乎天天都在我身边，尽管他没有什么文化，但却很能够照顾人，他从小就是在吃苦的环境中长大的。据他对我说，他有兄弟三个，他最大，在他们那个地方，家里有男孩就受人尊敬，他们家里有三个男孩，后来他独子一人来创深圳，因为没有文化，他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找份正式的工作，起初他在一家印刷厂里工作，只是做一些零碎的杂工，做了一年，他学会了印刷厂的所有流程。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认识了一个印刷黄碟子的人，后来他和别人成了朋友，于是他也开始导买黄色碟子，那时候导买真能赚钱，一年时间他就赚到了一百多万，他连续地干了三年，手中也有了好几百万的资本了。于是他就洗手不干了，他就用手中的几百万进行投资，开始投资房地产行业，后来就一直在这个行业里赚了不少钱。
他还告诉我，在他们家里，没有男孩是要被歧视的，他和他的老婆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感情极好，当他有钱之后，他就娶了她，后来才发现自己的老婆没有生育能力，而这对于一个迷信男孩的家庭来说简直就是天灾。但是他们并没有把这些告诉当地人，因为不管你有多少钱，没有孩子也会被人看不起。就这样他才想到了“借腹生子”。最开始的时候，他也让人联系过很多女人，当然有很多女人愿意为她生小孩了，只因为他有钱，但他都没有看上，他需要一个有高文化素质的人，并且还要长的漂亮，这样他和这个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既有修养又长的漂亮。他的这种逻辑当然很可笑，但是这个男人却是非常精明的生意人，从来就不做亏本的买卖。
后来，他对我说，自从见到了我之后，就被我的气质给迷惑住了，所以就很快地接受了我。他不在乎钱，对于会挣钱的男人来说并不在乎钱，而是要看得舒服，只要让自己舒服了，花再多的钱也愿意。而当他和我有了第一次之后，发现我还是第一次，就越发喜欢上我了。他说我身上有无穷的魅力。我不知道他的喜欢是什么？他对于喜欢的方式就是用金钱，这也许是所有有钱男人做的同样一件事情。而这种事情导致后来的悲剧故事也非常多。
深圳有一家房地产商的老板，当把一栋大楼盖到要竣工的时候，他的情人，当然也是他喜欢的女人，把他的钱一卷而空，逃到了美国，而她逃走的时候，还带着自己的情人。而那个房地产商老板因为没有了流动资金，整个楼房都搁置在那里，一放就是好几年，成了深圳市唯一的一个半拉子工程。当然我还没有那个女人的心计，我还不是他的情人，我还只是他的生育工具，更不可能享受到情人的待遇。
他有时候很痴呆，往往会为一个问题想半天，坐在那里一个劲地抽烟，什么话也不说。在我怀上他孩子的时候，我知道他对我的关怀和照顾，尽管他是一个大忙人，但是他每天必须花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来看我。说实在的，为此，我还真有点感激他，当时我在想，如果他真的没有结婚，我或许就会嫁给他。但是后来却转念一想，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当我把这个孩子生产下来之后，我将彻底和他分开，因为这是我们起初的协议。
十
当医院里的检查证明出来之后，证明了我已经怀了孩子，于是我便对他说：“按照我们起初的协议，您应该给我支付第二笔钱了。”
“是多少？”他问我。
“三十万。”我说，“我们当时说好了，一旦我跟了你，你就支付我二十万，当我怀上您的孩子之后，您就再支付我三十万，总价格是八十万，当我把您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您还应该再支付我三十万，这都是在协议中讲明了的事情。”我这样说，带用冷冰冰的腔调。
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把生育纯粹当成了生意，我不再有任何羞涩和难于启齿，我必须把这一切都明确下来，我必须给他提个醒。
“我想过一段时间把钱给你，你看行吗？”他问我。
“为什么？”我有点急了。
“最近一个项目投入太大，我想把一笔帐收回来之后再给你。”他解释着说。
“那好吧，但是你必须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我也有自己的安排。”我采用步步进逼的办法来争取自己的那份利益。
“一个月之内，我保证把你需要的三十万给你，你看如果？”听他这样说着，我再没有说什么。在那两个月里，他的确为我付出了不少，我知道那不是爱情，我只是他的一个生命的传接者，因为我要帮他生一个孩子，他对我好的目的是要对他的儿子好，所以，他对我好并不需要让我去感动，我不应该感动。我同意他延续一段时间来支付我钱，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目前不缺钱用。至于弟弟的病所需要的钱并不是一次性支付，而自己却并不怎么花钱，平时除了买些书看，就不再有别的爱好了。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又重新找会了过去的书籍，因为我一直喜欢这些名著，那是我的梦想。对于艺术我自认为还有一定的感觉，过去因为要为生活奔波，所以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来看读书，但是当我有了他的孩子之后，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看书。这些书籍也就成了我的全部生活。
又过了几个月，我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他再次带我到医院，他要检查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当被确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的时候，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他忘记了我的身份，而是热烈的亲吻我。我没有拒绝，因为我也要享受做母亲的权利，尽管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尽管他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失去亲生的母亲，但是我依然爱这个孩子，他是无辜的，他的将来是美好的，因为他不可能像我一样出生在没有钱的家庭，他出生在一个亿万富翁的家庭，他的命运注定和我的命运有巨大差别。
当我被B超检查出怀着一个男孩的时候，他于第二天就把另外的三十万支付给我，并对我说：“我找你真没有错，我想这样的，这三十万是给你的酬金，另外三十万在孩子出生之后支付给你，我还想另外给你一套房子，那是我过去买的一套，到现在一直没有人去住，这是房子的钥匙。”他随手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当时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突然变成了一个有房子的人。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我从一个无法交房租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有房子并且还有八十万现金的女人，而这一切都没有费太大的劲。
我有时甚至会想：尊严能值多少钱？如果我依然保持自己的尊严，我不可能有这些现实的物质生活。什么是尊严？我迷惑不解。我并没有出卖自己的青春和色相，而是用了女人最基本的生育工具让我富有。他可以找任何一个女人来帮他生孩子，但是他却找到了我，并给了我一生的物质财富。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独子里的孩子也越来越调皮，每当孩子在我独子里闹腾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感伤，作为母亲，我必须全力保护自己的孩子，而作为旁人，这个孩子只不过是别人借助我的腹来生他自己的孩子，有时候我会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但是那种恨却非常短暂，只有一瞬间。我替代不了他，当孩子出生之后，我必须离开他和我的孩子。
后来我又给家里寄了一部分钱，而自己留了一部分。在有身孕的那个阶段，他每天陪伴着我，当我看见他每天处于极度操劳的过程中却依然无微不至地关照我时，我感动了，我甚至想到过去撤散他们的家庭，让我真正成为他的合法妻子。有一天我问他：“你和我在一起生孩子难道你的太太不吃醋吗？”
他沉默了一会，随口说了一句：“她让我这么干的。”
当然我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作为一个女人，即使是不能生孩子，但是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上床，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想法。总之，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去抱养一个孩子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丈夫公然和别的女人睡觉。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即使是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当你面对一个有钱的男人时，你总是会觉得他是那么可恶，因为我们在文学作品中看到的葛朗台的形象已经深入骨髓，商人总是那么自私，当然，他也有自私的那面，但是他对我和孩子的关照我不可能没有感应，作为一个女人来说，我是敏感的，我不知道自己处于一种什么角色？当我把这个孩子生完之后，我又该去哪里？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我知道，这个孩子不管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总是我的骨肉，他流动了我的血液，没有哪个母亲愿意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除非这个母亲是残忍的是变态的。我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孩子出生之后我想永远见到他，即使我不跟他生活，我依然想天天看着他，因为他是从我身上分割出来的肉体。
当然，这一切我并没有告诉他，这一切也只是一种朦胧的想法，起初的时候，我对身体里的孩子是厌恶的，因为他剥夺了我的尊严和正常的做人权利，但是当这个可爱的小生命在我的肚子里逐渐长大的时候，我再也没有起初的想法，我甚至在想，我宁愿把所有的钱都还给他，我也要这个可怜的孩子。
之后，我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伴随着临产期的到来，我逐渐产生了恐慌情绪，而这种恐慌和贫穷时的恐慌不同，这种恐慌是面对即将失去的爱的恐慌，我总算想到，当一个人失去爱之后为什么常常会选择生活的反面，茶花女就是一例，当她失去爱之后，她宁愿选择绝望，选择厌世。我不敢想象未来，当我失去这个小生命之后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未完，待续。才四分之一，应出版社之邀刚写了一点，大家看看，提提意见）

一江秋水

[这个贴子最后由一江秋水在 2005/10/04 07:48pm 第 1 次编辑]

好一篇恢弘的文字！我的眼睛都看花了！看来你这个拐角可真够你“拐”的！楼主辛苦！问候！
先红！

妙妙

什么是尊严，穷人是没有尊严的。
难过！说真的我无法读这样的文字！做为文学表现一种生存状态无可厚非，驾驭文字的功夫还是不错，但这也许是个当今陈旧的话题。
别生气！做为一个大学生，我想还是有办法挣钱的。何况你的主人公那么优秀。

雨儿

魔鬼GG的大手笔，超赞！看了（一），容我一天看一些，嘻嘻~忧郁个性的蓝狮一直是魔鬼钟爱的男主角：）问好魔鬼GG~

小杨柳

下面引用由一江秋水在 2005/10/04 07:46pm 发表的内容：
好一篇恢弘的文字！我的眼睛都看花了！看来你这个拐角可真够你“拐”的！楼主辛苦！问候！
先红！

谢谢阅读！这个小说共12万字吧，零时写的，现在才写了四分之一，差得远呢。写的是一个人被“借腹生子”的悲惨命运。

小杨柳

下面引用由妙妙在 2005/10/04 08:54pm 发表的内容：
什么是尊严，穷人是没有尊严的。
难过！说真的我无法读这样的文字！做为文学表现一种生存状态无可厚非，驾驭文字的功夫还是不错，但这也许是个当今陈旧的话题。
别生气！做为一个大学生，我想还是有办法挣钱的。 ...

谢谢阅读！还是大学生啊，那就要好好学习了。社会上的事情过于复杂。问好！

小杨柳

下面引用由雨儿在 2005/10/04 09:28pm 发表的内容：
魔鬼GG的大手笔，超赞！看了（一），容我一天看一些，嘻嘻~忧郁个性的蓝狮一直是魔鬼钟爱的男主角：）问好魔鬼GG~

谢谢雨儿！那你就好好看了，现在能静下来看完一本书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过我每天还保持看一到两本书。看你什么时候能这样看书。一晚上把他看完，然后写出评论。怎么样？
最近可好？

雨竹

又一大作
怕是竹了以后看不到了呀
学习与欣赏
问好

兰语沉舟

感觉和写作状态比以前的好了不少。可喜。
     ：））

小薇

哇,真不短,很高兴又能拜读你的作品.

泽润

慢慢看下去……

妙妙

下面引用由小杨柳在 2005/10/05 00:32am 发表的内容：
谢谢阅读！还是大学生啊，那就要好好学习了。社会上的事情过于复杂。问好！

因为太复杂我才总是在逃避，很多时候我喜欢躲在自己的童话里。

雨珠儿

老师的文章一定得看得学。先问声好。留着细细品。
学习。

北溟

固,大家慢赏.

秋叶漫舞

细读一遍,兄弟好精彩的文字,引人入胜!等着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