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05-10-12 02:0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一九九六——二零零五》(组诗十首之1996-2000)
六(2001)
——“将有诗人写夏花 写秋叶 写梅 写春景”
我用传说讲述过去 把生命比喻成带着苦味的薄荷
在下午五点 电话里传来阿昆的声音 他说 那是2001年
2001年 蝶舞的故事覆盖了我的天空
她的笑脸象清水 我在木工房边上的那间屋子里
看着楼下的太平间 有人哭泣 有人忙碌
夜晚 我躺在那里 听什么轻轻晃动我的房门
是幽灵吗 在最后时刻来临的春季 打开最高楼层的天窗
窥探星星的形状 找寻 指明方向的风标 而幽灵 不需要方向
蝶舞的世界是另外的世界 她的身影一下子飘过去
不为谁停留 却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悲哀
正如你也曾有的悲哀 慢慢的从空间的一角转过来
象阴天里的期待 象一株植物长大之前的日子
我坐在我窄窄的桌子前面 扭亮台灯 背诵我的单词
听着风的回音 从最左侧的窗子飞进来
我在住院部的高楼后面 一遍一遍小声咕哝
季节 季节 季节 好像被囚禁的声音
那天早晨 我被小小的闹钟惊醒的时候 天还黑着
我想 北京 在遥远的地方 在十月之前
我将来临 我站在干面胡同一栋建筑的六楼
看见民族饭店的屋顶 看见北京的清晨 带来不一样的一天
而我 既不是过路人 也不是外乡人
我只是所有人中的一个 斗争中的一个
记得我坐某一路公交车 走过复兴路
在中秋那晚 看见了月亮从天安门的一侧 慢慢走过
如今我三十岁了 那时我还年青 今天
我带着痛苦感谢你们 你们是带着荣耀的
像是别在我胸前的徽章 无论是爱还是邪恶
我都忘记了 忘记了感激 忘记了仇恨 忘记了寒冷
忘记了那些琐屑的往事 象时间的浓雾掩盖的太阳
如果还有什么 那是我充满痛苦的眼泪 这是爱
时间 你是我心中无法挽留的客人 我既不是你
你也不是我 就像我一次次浏览的记忆 早变了模样
记忆 黑夜里淤血的伤口 正如谁突然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让光线穿透过往 象晨风吹起的麦秸 从童年到青年
一直走过来 象我在凌晨一点的火车站里
翻阅过的时刻表 有时模糊 有时清晰
过往 以时间的真理 像是对流的空气 慢慢来临
是的 没有牵手 没有热恋 没有热吻
如今我忘记了迫害 忘记了命运 如今
我原谅了一切 包括你们 时间 简单的钟摆
2005-9-6
七(2002)
——“他坐过的石头 没有余温 他走过的路 没有足迹”
那天 你握着我的手问我 你能记住今天吗
我说能 眼泪就夺眶而出了 你抱着我 我们都不说话了
今晨五点四十分 我从被凌辱的噩梦中惊醒 充满了虚弱
我想起了你 我们一起的日子 再也无法入睡
好几年了 我还是怀念 我们无助的时光 面对凌辱
我们都不说话 好像我们相互搀扶着 战胜了命运一样
我们不曾藐视谁 只是承受 好像我们从时光的流逝中
首先洗涤了自己的心灵 是的 爱情 不是鲜艳的花朵
我不曾说出祖国这样伟大的字眼 还有人民
像是我们充满苦难的土地一样 她没有辩解
那是永远也不会漂移的土地 一代一代的人
与她相伴 或许有过叹息 在他们沉重的灵魂里
如果我们把光荣归于他们 他们无处领受
是的 精英的世界 在琥珀色的银杯里
他们痛饮英雄的梦想 他们把人民
归于一个伟大的词汇 要永远带领他们 他们 人民
2002年 当我说出它 就像有人说昨天
昨天 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 它被保留在了哪里
再也不会回来的时间 从忧伤的密境之中隐退
我们经过了它们 经过了它们 在哪里留下了痕迹
就像回忆 是今天的 每一个人的回忆
是的 如果我们伐木 裂解一棵大树
有人会说年轮 就像岁月留给老荣的皱纹
是的 那是一些皱纹啊 它们保留的不是迷人的青春
今天 我看到有人说我的诗歌陈旧 是的 我没有
在诗歌中说及网络 没有骂贪官污吏 没有骂为富不仁
我也没有责怪科技对人性的侵蚀 没有说灯红酒绿的夜晚
可是 我把你称作朋友 朋友
如果你象我一样从今晨被凌辱的梦里醒来 如果
你和我一样 想起的是过往的爱 如果你象我一样
在镜子里看见额头的皱纹 和不再清亮的眼神
你也只会叹息着喃喃低语 岁月 岁月 岁月
是的 我的心是悲哀的 面对被欺凌和被侮辱的人
我的心底涌过泪水的暗流 我默默地说
如果你们是灾难深重的 我也只能说 我爱你们
因为我只是一个诗人 在十六年的道路上
我思考过欢乐 思考过爱情 思考过仇恨
是的 我只是一个诗人 我在回头的刹那看见的
是灾难 痛苦 饥饿 被损毁的尊严 压迫和无助的眼神
可我是一个诗人 我会用诗歌的闪电说出 爱 给所有的苦难以宽容
2005-9-7
八(2003)
——“你将在更高的轮回里回来
你将以婴儿的洁净重生”
昨夜十二点过了 我还站在幽暗的走廊里 听劈劈啪啪的雨
敲打铁皮的屋顶 一点的时候 我进屋穿上旧外套
仿佛秋雨一下子淹死了夏天 想起2001年的这一天
匆匆地走过上海的外滩 走过人群
走过突然被雨淋湿的梦境 2003年 却处在中间
那一年 好像大病初愈 虚弱而疲惫
好像期待阳光突然照亮世界 旅行了一万里
在开满蔷薇的路上 我一次次地闭上又睁开眼
好像命运已经安排好了一生 把它们分成记忆 未来
而我 站在中间 是的 不必再用苍老的眼回顾
过去的一切已如此遥远
可是 今天 下班之后 在沉思之中
我走过三叶花 走过三叶枫 水杉 高大的香樟树
我感到了叙述的艰难 2003年以后的日子 都是昨天
它们还没有沉入记忆 它们还在我的眼前
它们还没有融入血脉 没有把岁月的尘土还给时间
那些疼痛 当我 说起它们的时候
它们还无法遮住我的双眼 它们还不是
能够使我流下怀念泪水的诗篇
从沙河岸边到这边陲高原 亲爱的人
如今我看到什么 玫瑰开在大棚里 水冲击堤岸
是的 记忆 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西行的路 五百里 灰白的枯草伏在护坡上
我看到荒凉 亲爱的人 你枕着我的胳膊沉睡在颠簸的路上
我们走过灰色的古镇 油菜和小麦 翡翠的大湖映出群山
我还不能说出什么 就像它们从未容纳过我的灵魂
当我用手抚摸它们 却感到了孤独 亲爱的人
在江外村的那个夜晚 冰凉的水声在房屋后面奔跑
苦菜和亚麻睡在田里 我们牵手走过窄窄的巷子
还有那天 我们穿过龙马箐 砖瓦窑厂 鹰悬在天上
在东山寺旋转的风里 我却听到过去 它们象水
象时光开始的地方 阴郁的岁月打开历史的天窗
如今我象是忘记了 忘记了十五年前死亡的桑树
忘记了一条大河在梦里忧伤地流淌 我假装忘记了
就像这个晚上我听不到抱怨 听不到唤醒楼梯的脚步
好像在过去之后 剩下的都是疲惫 温暖在哪里
是的 亲爱的人 当我们相拥哭泣的时候
心酸却是为了别人 难道只有当一切成为回忆
我才能真的说出爱你 就像今天 在充满感恩的一刻
我说出爱的却是相互抛弃的故乡 却是生离死别的时间
2005-9-10
九(2004)
——“他喝过的水都成了血液 他受过的苦难都获意义”
是的 这个时代还有很多绝望的东西
我们歧视 隔离 驱逐他们 当忧郁的眼神慢慢转过暗夜
没有光亮从天堂垂直降落 当死亡迫近
无人追逐最后的黎明 诗人失去吟唱的权利
疾病自身的表达已被剥夺 他们被转换了
就像医院 在仁慈的光芒之下
变成了我们内心获得安慰的流放地
当一个人突然离开 我们可以安心的说 他死了
疾病的隐喻史就是命运的隐喻史 当死亡被技术延搁
我们会说 它们是经济的征候 经济
不 这些都不是根本的东西 就像一个动词
转变成了字和读音 这些都不是根本的东西
每天 我在病房里记录他们的病情 那些词汇变成了流水作业
我们观察一个深昏迷的病人 他的意识评分没有变化
呼吸通过一根气管插管 被呼吸机控制
生命体征显示在监护仪上 死亡 被经济延搁着
下午四点到五点 家属被允许进入病房
他们会看 垂危的病人有无生还的希望
面对着一大堆电子仪器不停闪烁 会有神秘的感觉
对技术充满崇敬 对经济充满担忧 对好转充满幻觉
他们会一遍一遍追问值班医师 他好些了吗
这些都是表象 我们应该看到疾病与人的关系
看到病人与他人的关系 看到命运转变的关系
看到 整个社会与疾病和医疗的关系
2004年冬夜 我坐在十五楼的值班室 看这个城市的灯火
没有哪一扇窗口升起过希望 我感到疲惫
每天 我们跟家属谈话 告诉他们
这个 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直至呼吸心跳骤停
就是死亡 你明白吗 突然就不行了
他们表示理解 然后签字 我们才可以开始某些技术操作
比如 气管切开 中心静脉置管
其实 疾病和健康 就是一个关于世界的二元隐喻
知道ICU 就是重症监护病房吗 知道什么是疾病吗
有一个人 8月23日中午出了车祸 在县医院诊断脾破裂
此后做了脾切除手术 术后第二天 腹腔继续有出血
转到这所省级医院 他的家人是希望他能平安痊愈
那是自然 经过输血等等治疗 他慢慢好了
9月5日 他下床大便后 突然深昏迷 呼吸困难
现在他住在我们这里 没有任何生还可能
脑干反射消失 意识评分3分 他 28岁 农民
2005-9-11
十(2005)
—— “一出好戏里 有一百回死 一百回生”
一年来 我换了三个手机号
用了二百七十六张电话卡 它们是201卡 IC卡
一年来 我用了52张上网卡 50元一张
一年来 我买了三十七本书 只读了四本
一年来 我写了几首诗 还有几篇文章
全贴到网上了
一年来 我去过好几个地方 现在都忘了
一年来 我认识了好几个新朋友 现在都没有联系了
前几天老朱打电话说 该做点正事了
我说 是的
他还说 该放的要放
我说 是的
他还说 该忘的也要忘
我说 是的 我要忘了
我忘记了 忘记了黄龙溪古镇 文殊院 浣花溪公园
我还忘记了保安镇和深圳沙湾这样的地方
昨晚八点二十分 读完古剑的组诗《这一年》
从住所出发 坐上115路公交车 走过六站路
它们是潘家湾 工大 小菜园立交桥
白马寺 白云路口 地质学校
九点五十分 返回
感冒加重了 头痛 耳朵痛 嗓子痛
胃也有点痛 吃了阿莫西林 维C银翘片
还有法莫替丁 睡觉了
十一点到一点五十六分
有六条短信 四个电话
都没有回 没有接 后来手机自动关机了
三点过后睡着了 在做梦
梦是模糊混乱的 没有你们
没有 早晨八点醒来 没有起
一直到十一点十分 起床 刷牙 洗脸
然后在小食堂吃了一份三块的快餐
下个月儿子就满一周岁了
三个月来 我忘记了过去一年的痛苦
爱情走远 上个月 得知中级职称考试通过
一月来 写下了这七百多行诗句 一月来
不再听阿丙的《二泉映月》和刘天华的《病中吟》
接下来的日子 将没有时间再读那些诗集
包括阿赫玛托娃与曼德尔施塔姆
就像喝完了世间所有的酒 就像醉过了
2005-9-11
昨 天
——让时间滚开,让空间滚开,
我透过白夜看清楚了万物:
阿赫玛托娃 《清醒的时刻》
在天近黄昏时太阳又来了
垂手而立的影子 不肯忘记高傲
孤单地游遍整个世界
7点钟 在读过席慕容《两公里的月光之后》
图书馆里的昏暗被灯光照亮
参考消息说 温**在美国
他引用《乡愁》里的句子:
“浅浅的海峡 国之大殇 乡之深愁”
宿命的中国,一万里的大山中延续的乡村,
不断地集结在城市的背后。 而我, 终不能背过脸去,
饮一杯淡而无味的酒。
丢失了一把天蓝色的天堂伞
——有谁会想到那风暴越远离伊甸园就吹得越猛烈呢?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
绝望的病人守在想象的世界里
被忧郁切割的天空 花朵不能保卫的尊严
就连神的命运也被注定 抵抗的圣者
在岁月的深处无法作答
9月24日 萨义德因白血病去世
这个消息 使文化与政治颓然崩溃
巴勒斯坦 俄罗斯 中国
灾难不会在学者的最后追问里消失
我走在我的雨里 就象世界
不肯放弃自己的秩序
9月24日 在昆明 小街的深处
一个两岁的孩子坐在三轮车上
转身回望捡破烂的父亲
究竟是谁丢失了那把伞 天蓝色的天堂伞
在上帝的守望下 分不清眼泪雨水
是高贵的怀乡的愁绪
是面对大地的空虚时 保留的矜持
是幻觉的守门人 在美利坚
告诉一个沉睡的时刻
对梦 公主来访的美丽梦境 坚决抗拒
9月24日 在昆明 西南联大的旧址
没有北方的落叶
三十年代的建筑 直到今天
还不能告诉我们 什么是历史
我只看到遍地的繁花 遍地的繁花
在校园的深处 毫无羞耻
2003-10-7
我们可以活得更自尊
孤单是最真实的 从秋天
一直到冬天 夜的幻想总是躲在背景里
走过六条大街才发现
寂寞是生活的真相 并且
在这一刻忍住眼泪 亲爱的人
不要再等 我从北方来到这里
并不是为了要打破真理
等待 鸟群沉睡在天空里
五百棵大树同时凋零 并且
霜落在黎明之前的草上
等待 或者我们忘记
长河静卧在雪野上
很大的夕阳在血液里燃烧
北方冬天的傍晚 哈着寒汽
看远山之后的乡村 或者都忘记
亲爱的人 暮色覆盖的屋顶
一本书 可以隔开所有的故事
顺着宿命的手指 在一片叶子里
打开前世 怀念 朋友们
在一条旧街里饮酒
后来还是忍不住泪水 风
刮在畀河上 黑衣的朋友
为什么突然开始了歌唱
嘎然而止的声音
在雪后的桃化邬 四处游荡
除非面对神
决不打开沉默的诉说
我在南方的城里 从一间教室走进另一间教室
朋友们 坐在另一个冬天里
2003-10-4
给苦难一些理由
众人努力 无法打开诸神的天空
而蝴蝶飞舞 蜜蜂高歌
上帝的下午沉静忧郁
发问的人 坐在楼的深处
他俯视光 却突然流泪
真的只是简单的刹那啊
呼唤的声音 从走廊之外的另一束光里遁走
无人看他举起的双手 在街的深处
微眯的眼 低垂的头颅
哦 他在奔跑 他在奔跑
笑的声音震动了骨头
飘起的头发带起了幽谷中的风
这一刻 他的心 一块柔软的石头
我要求你 给苦难一些理由
盲目的占卜者 暴虐的君侯
凭他手中唯一的白花 流血的足
打开你的梦幻 告诉他吧
如果你还能
在一张破旧的凳子上等候一生
好吧 既然你沉默
让我们共同闭上眼 忘记
清水绕过屋后 高大的树木站在门前
晒场上的玩耍 清贫的母亲唤儿归家
盆窑 黄泥
冬日的屋顶上 倦卧的猫
也总是沉默的父亲
让我们听写答案
在一万里的地域上
凭什么 凭什么永不放弃
凭的只是怀揣的爱
在镜子上的反光 在旧屋里的回响
2003-9-30
图书馆三楼的下午
让我们忘记教授吧
旅行了整整一个上午的阳光躲进阴影的后面
随意地打开一个故事
让十个好人与三个坏人在桌面上对峙
或者让美丽的公主在角落里偷偷张望
思想阴暗的人 忘记了欢乐
在一本书里悄悄死去 让思念的人流干绝望的眼泪
你别再犹豫了 开始自由
如果痛恨唧唧喳喳的求爱者
打开地图 逃进丛林
疲惫的狮子倒在草上
或者一只巨大的纸飞机缓缓冲下去
让它落在一张幻想的椅子上
但你不能拒绝讨厌的管理员
要求你出示证件
还有此起彼伏和弦铃声 伴随神秘的女生
消失在门边 随之而来娇嗔 发嗲 咯咯的笑声
眼光开始有一点散乱 四处逡巡
有时会四目相对 避开 或者意味深长地凝视
祈祷 怀念 一千次发誓
落叶从天空旋转着下落 感性的主人公
诱惑着自己
开始心痛地拒绝 而最后
看着心爱的女人无声息的离去
假装拧开水杯 看一朵花挣扎在自己的世界里
沉在酒里的夜晚
—— 我的杯子盈溢着酒仿佛一团颤动的火焰
阿波里奈尔《莱茵之夜》
每个人都拥有这个夜晚
并且在绘着同一个星球的地图上找到一点
除非宗教或疾病的原因
每一个成人今晚都可以饮一杯烈酒
喔 女人 那有什么关系
就算你刚从忧郁的海水里浮起
每一个成人都拥有这个夜晚
幽暗的眼神透过酒杯凝望着过去
火被隐藏在水里
而我 在看你往日的美妙的躯体
喔 女人 那有什么关系
只有酒才能让干枯的手抚摩往昔
每一个女人都拥有这个夜晚
一场情欲摧毁了贞洁
就算你不怕一杯酒 疼痛 老去
华美的衣服挽着时间
喔 老去的男人 那有什么关系
酒杯引你走进陋街的深处
每一个老去的男人都拥有这个夜晚
大风卷过来 海涌起了波浪
在想象的世界 鬼魅走近
焚毁的时间贴近了墓碑
喔 女人 那有什么关系
醉酒的男人在今晚回复童贞
一条河向前流去
一条河向前缓慢地流去
一条河温柔地向前缓慢流去
一条河向前流去
一条河向前急速地流去
一条河粗暴地向前急速流去
2003 10 28
海与黑夜是相同的
就这样坚持 将黑夜想象成大海
美丽的木鱼漂在水面上 夜象海浪一样卷过来
僧人的脸色渐渐凝重 侧影映在鱼的背影里
今夜 谁将散布红尘之中最后的谎言啊
钟声穿过战争之前的梦魇 出家人
轻轻敲击一枚孤独的核弹
晚餐已经过去了 没有啤酒浸泡的奶油
晚餐已经过去了 粗米和酸菜团
从大殿望到西山 佛并不要修行的人忍受饥渴
还为即将到来的黎明哭泣 不要
如果 人们还将错误地猜测 名誉与地位
苦思的修行人 并不唱偈语
一朵野花开呀开呀 开到累了还将怎样
它知人的苦吗
佛不是总统 并无任期的限制
如果 在黑夜里读一卷晦涩的经文
今夜将是怎样的沉默 海边不能平静
谁都知道 佛并不砍那面旗子
不管你怎样地宣扬 不就是一道海峡么
在黑夜里 人们点亮那么多的灯火
究竟要怎样 欲望吹不灭
究竟要怎样 狂欢的人留下了隐秘的哭声
或者 暗暗地浸下去 浸下去
让梦境回还故都 用手指写下一个难解的字
坚持着不要睡去 秘密已经打开了盒子
凌晨时将惊闻雷声 然后是暴雨
不要睡去 最后的土地 泥石流
等待 等待 秋粮就将丰收了啊
善男女 今夜是上供给神的时候了
疾病 灾荒 战乱
医生 救济 民主
伟大的时刻 总是会有人捣乱
佛守侯人类太久了 他是烦恼的
就在今夜 不要睡 人啊
如果我们能够求助自身的智慧
一切宣称救世的 今夜都放手
晚餐的时间已过 停下来 停下来
让我们谈一谈茶 雅致的点心
就是这样 提一提神
坚持着不要睡去 蝶将来舞
回想乡愁 僧人走过繁复的蔷薇
号外 号外 卖报人的声音从数十年前传来
卓别林真是电影大师啊 他的默片好看
周作人的《初恋》 《乌棚船》 不错
还有 拼命地蹬一辆自行车 一次肮脏的艳遇
与苏东坡那些斗智的故事
这些都值得怀想 大师在水边手持粮食
他知道 盛世 海与黑夜是相同的
2004-6-30 1:42
现实与想象的混乱秩序
九月,世界早已经变得成熟
我从北方的庭院看着下弦月
试图将一场思念压缩成可以携带的行李
风坚持着自己的方向
只在一切沉睡的时候才肯从北向南
把无根的云彩撕成无法拼接的落花
落成一场冰凉冰凉的雨
我们从浣花溪边走过的时候
你告诉我你在芙蓉的城市里
不愿意离开开往孤独的一列火车
因为要陪伴 从2046归来的绝望旅途
一遍一遍抚摸他的手
仿佛要治疗行将崩溃的病人
身边的府南河冲洗着那夜的泪水
有时我想
就让我们静静的喝一杯茉莉花茶吧
苦到让我们忘记花香 忘记整个世界会用恐慌
冲散晦昧幽暗的爱情
并且打开前夜迷失的路径
让疯狂的人不停的背诵着那句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无可逃离的命运
比想象坚强一万倍
2004-11-3
迎接
天堂解体了:所以有什么比命运更没有道理呢?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
如果我站在高山的顶上 是的
我不是等你来到 我是等待
一棵树打开最后的命运 仰望苍天
一片大地献出最后的岩浆 痛苦吟唱
不 不是朝圣的道路
一万年 美丽的山茶和灌木早已改变了模样
早已说好了 三月 在桃园的旧居
泡一杯苦丁茶 坐在那两把六十岁的椅子上
看夕阳捡走最后一片晚霞
然后暮色笼上桃园 我点起烟 可是突然间
亲爱的人 在天将黑的刹那
百万朵桃花仰起了流满泪水的脸
我躲在一本书里 躲在一张桌子的后面
其实一万年 大风已经改变了六万次方向
寒冷的冰河哭得睁不开双眼
爱情 还不能走地那么远
生存变成了一场战争
亲爱的人 谁能在黑夜里拥紧最初的怀念
其实 我一直都在
这个白墙灰瓦 青砖铺地的庭院
其实 我一直都在
五百朵菊花挤满的梦中
听到世界空空的足音之后 把门打开
2003.10.9
故乡 迷恋 意义
——既然整个世界已经幻灭,故乡还有什么意义呢?
暴雨的季节来临后 砖红色的河水打着卷奔流过去
八年前 我送朋友回他的家
村民们在河水边打捞上游飘来的死鱼
很大很大的世界在脑海里翻腾
我们离的很近 朋友
回他父亲青瓦与茅草结合的屋顶下
矗立着一大片盆窑的地方
有着紫色光滑釉面的红盆碎片垒起的院墙
高大的老榆树 在那个季节里生机勃勃
回去的路上 我默默地走着
心里充满期待和忧郁 前一夜的大风过后
河堤外的大桐树东倒西歪
八年过去了 我们都走过了最年轻的岁月
首先 是爱情的神话破灭了
中国的经济飞速发展 可是故乡的一切
还在路上颠簸 上次回去
看到乡亲们坐在一个个的小桌边上打牌
度过他们一个个没有方向的日子
朋友在上海两年多了
丢掉了诗情 他是对的
研究生毕业要考博 上次
他从网上发来给另一个朋友的回信
谈海德戈尔 我看的吃力极了
其实那个晚上 我读《伊利亚特》同样苦恼不堪
我们不会得到解放的 因为恐怖主义和投机
是这个世界脑海里最大的疑问
这就决定了 所有的人都要斗争
就是跟自己打仗 每个人都站在正义的一方
我们所做的 就是折磨和避免折磨
战场和煤窑 苦难的人站在一边
暴发户站在另一边
高级白领 要为谁服务
没有人真正的给出回答
两年前我为阿拉发特发过感慨 如今他已死了
昨晚我一个人在法医学院的二楼实验室里呆到十二点还多
一楼是尸体解剖室 标本室 还有
国际标准化大鼠行为实验室和教授们的办公室
我在化验我从老鼠的下腔静脉中抽取的血液
其实我很困惑 十二点之前
还有一个网络世界里认识的妹妹给我打电话
虽然她说每时每刻都在想念我
但是 我知道 我们没有可能了
我不会告诉她为什么 因为答案不是每个人都想得到
那么 保持沉默 在你最大的秘密里
今晚我看参考消息 在万象
中国与东盟达成了协议 要在2010年
建成一个包括十八亿人口 年生产总值两万亿美元的
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
是的 形势是好的 我们应该庆幸
尽管官僚主义 贪污腐败还很严重
但是我们在改进
上个星期 我还听说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我们这栋楼里的一名研究生
在夜间从医院返回的时候 在我们学校的小花园里
被强奸了 推测可能是民工 保安或者是
我们的大学生干的 法医学院的检测报告现在锁在哪个柜子里
我突然想起九年前 我大学实习的第一天
碰到了当地的一场大矿难
瓦斯爆炸后 很多人埋在了井下
被送到医院的那些二次爆炸中烧伤的救护大队的青年们
慢慢悲伤地死去
空难也是安全生产事故
都会死很多人 这些不是我们要关心的
我们要说的是 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安全感
我们应该学会保护自己
这几天我看了几篇小说
总体上说来 生活的一个侧面
也要比一篇小说揭示的命运复杂一万倍
有时候我们会抱怨 生活是冷漠的
但是 我们要做出亲密的姿态
电话铃声会让人惊悸不安 因为
我们会害怕听到令人不安的消息
半年前 我的一个朋友打电话问我
他父亲的肝癌腹水应该怎么处理
上次我去他那里时 知道他父亲已经去世了
他告诉我 在他父亲的葬礼后
他的二哥跟他说 人 应该活一百二十岁
因为 在七十岁的时候 人 才刚刚明白了一点什么
人 应该在什么都明白了之后 在厌倦了生命之后再死去
那样会好一点
那天他喝的有点醉了 我们说了很多
自然谈到了上海的那位朋友
大家都知道 朋友是朋友在一起时的最大的话题
我们知道 他内心里也是仓惶的
因为京 沪 粤都是竞争很激烈的地方
就在刚才 我上铺的法医兄弟说
明天 他要回大理做一个结案
当然 他可以顺便看他在大理的女朋友
关于他们的恋爱 他跟我说过他的矛盾与斗争
师兄明天去哪里呢 他告诉了我
深圳人才大市场有一个医卫人才专场招聘会
他已征得了导师同意 明天出发
一年前 我对昆明是怀着惊奇与不安的心情
如今 不安还在 惊奇已经没有了
翠湖公园 大观公园 黑龙潭公园
世博园 民族村 西山风景区还有郊野公园
我都去了数次
这里并不是到处都穿着民族服装的童话故事
但是 如果你是喜欢花
我可以推荐给你 四月云大的铁梗海棠开的正灿烂
只是那时满街的樱花已经谢了
冬季 当然可以看大理的茶花 黑龙潭公园的梅花
还有大观公园的郁金花展
九月翠湖公园的荷花 八月我这所学校里
我曾注意过 有几株桂花非常的香
我们匆匆地走过很多地方 并不想停留
因为 那会使人丢失激情
有时在一个周末的晚上 所有的酒友都想一醉
因为 会感动空虚与无聊
但是 上网就不要了吧
很多人 在QQ里不停地变幻着名字与资料
没有什么目的
进入一个一个混乱的聊天室
开头时就问 聊性吗
真的很没有意思 特别是
如果你是一个女性
我还是劝你 固守传统吧 会比较好一点
大学不是每个人的天堂
有人喜欢看二月河的《康熙大帝》
有人喜欢看路德维希的《拿破仑传》
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如你去看盗版的DVD
王家卫的《2046》不是每个人都欣赏
但是《大话西游》是大家都爱看的啊
最近我还是注意到了世界范围内的一系列校园惨案
加强保卫工作非常重要吧 如果你爱这个世界
其实学校相对安全 走出去一百米
我们就将直面夜晚的红灯区 当然学校的对面
就有充满诱惑的KTV包房
上次回去 我与父亲还毫无必要的争论他对我的教育方式
其实我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好多年
我现在严重的悒郁症跟他的严厉教育是有很大关系的
但是 我是他的骄傲
因为我最终向传统低了头
有一段时间 我坐在家里的院子里
看着一直都熟悉的村庄里那些高高的楝树和榆树
看着云彩飘过去
安静地读周作人的《山中杂记》《雨天的书》和他对花鸟虫鱼的迷恋
我以为我这一生会过这样闲适的生活
后来我明白了 他是那么大的名人
连他也不可以 我 不用说了
体育明星也是这个时代的动力之一
但是 我毫无兴趣 我想说的是
他们是快活的 尽管有一两个也和我们一样忧郁
还有大腕的导演 好莱坞明星
我们都不要给予太多梦想在里面
网恋也是最近两年的感情特点
我说过了 反对
女生 为什么你网恋了
“哥哥,意味着什么?相识于网络,电话是你们主要的联络方式。
打动你的,是哥哥的温柔与善感,但是,出于种种原因,你不能在
哥哥的世界里占据你希望的位置……”
这是网恋的特征性事件
自从邪教泛滥之后
我不想再谈我内心的宗教情怀了
庸俗的人找不到事物的本质是对的 不必强求
大德高僧 红衣主教 哈里发
我们不知道怎么称颂内心的庄严
但是有时我悲哀地祈祷
没有所指 没有引向神圣的中介
该读一本书 那么如何挑选
《金刚经》《圣经》《古兰经》
我眺望深水 井已自成一个世界
前年的现在 我在故乡小街的边上溜达
最留意的是摆满菊花的摊子
没有名贵的品种 三块钱一盆 开着很大的九到十朵
还有边上的古玩摊子 铁丝笼子里分不清真假的玉坠
当然不会少各式各样的主席像章 半身主席铜像 以及
各种面值的民国纸币
十四寸的小电视里播放的正当红的东北二人转
这些都是过去了
如今它们哪里去了呢
它们还一样的摆在故乡的小街边上
《似水年华》里迷人的浙江乌镇 如今我已不再迷恋
2004-12-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