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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老英在野自选诗】=一大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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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4-7 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老英在野自选诗】
◆《我的梨园春》[组诗]
《老天呐你为啥不睁眼》
老天呐,你咋能让吊儿郎当的徐九经
开走桑塔纳,让俺-喜欢的小女子
坐着轮椅去祭桩,一百单八岁的花骨朵
眼不花来耳不聋,台下的双亲
不断地交换口水和胭脂
老天呐,你不光在腊月二十八谋杀
俺哼唱豫剧的美感,还在除夕之夜
冲俺下了那么大的一场雪,让老婆终于
找到了搂搂抱抱的机会,竟然
在俺木嘴巴上,吻了又吻
老天呐,你为啥不睁眼,让那个爷们
抱着酒瓶在路灯下大哭,远远近近的亲戚
都踉跄骂遍了,花圃里开满碎砖,等到
鞭跑稀落,他突然一声断喝,开始
大规模地杀伤布什跟以色列
2003/2/7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
聊天室里一窝活蹦乱跳的兔子
哪个脚扑朔,哪个眼迷离
词语一排排起飞,你那杆鸟铳子
只认得智能全拼,刚打一枪
世界就被希特勒统一,花木兰
盘起新娘妆,镜里镜外,到处贴金
江山倒手了,你还怎么往下混
女子们不仅把天翻了过来
还在你的羞处点缀星星,刘大哥
俺看你以后怎么见人,怎么
厚颜无耻地回味初恋,花木兰
可是不一般,她让你躲开赌场酒桌
妓院和教堂,你那点宗教情感
浅得不够给她洗回金莲
曾被裴多菲无限夸大的爱情
剥夺了思考的自由,钳制从胃
开始,扩散到肥厚的心房,很快
到了眼睛,最后是脑积水,水
从脑袋上下来,从嘴角,淋湿前襟
刘大哥,你一介书生,堂堂正正
怎么会栽在这个鸡样的妖精手里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电话从焦作打过来,大林厌倦了
枯燥的学院生活,想退学到合肥
跟吴戈会师,讨论讨论中国
向何处去诸如此类的大问题
夏天里余头游回来,他在火车上
假扮洋鬼子,一分钱不带,跑遍
中南五省。在杭州被收容吊打
还用英语大骂遣送站头子
刚毕业的振伟热衷玄谈,是也不是
不是也是地猛抽我们的过滤嘴
那里他还没搞计划生育,还没兴趣
手执火把焚烧超生户的房子
宝柱还没含泪唱他最真的梦
通往阳台的门还没有从背后关上
那时,就连吴戈也没认识到
他所追求的女人们,都是婊子
《你叫我学董存瑞,我叫你学刘胡兰》
真不知道这样的恋爱怎么谈
一个粉身碎骨,一个凛然餐刀
小格子窗口在月光下透着昏黄
收拾铁铣的手洗了又洗,还有
防空洞的气息,一家人能挣三工分
早春,拖拉机在金光大道上奔驰
头戴草帽的刘胡兰就该恁丰满
再画上麦苗,防护林,广阔天地
大有作为,红汤汤地贴在门上
董存瑞手扶板凳,呵呵地笑
咱俩个为革命同床共枕
为了全世界的无产者而拥抱接吻
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毛主席语录
也不讲讲生理卫生,资产阶级就在
七九年,派来了特务邓丽君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每月只有五十二元六毛的工资
还不能按时发放,二十岁上
俺在社会上拥有一张办公桌
一张床,一把蘸水笔,两瓶墨水
想当初俺用第一笔薪水买上
两条芒果不带嘴,三条鸡公山
一盒盒地把抽屉摆满,写诗时
俺把脚放在桌子上,象个老板
想当初俺跟阿庆姑娘关系暖昧
星期六躲在她房里,她在床上
打毛衣,俺在对面,严肃地谈到十点
她的儿子,现在上了初二
想当初中国处在地摊阶段
学生运动此起彼伏,总有机会
到处串连,俺咋没动动心思
收麻贩米运鸡蛋,多弄几块钱
现在俺不再埋怨父亲光顾当右派
没混上一官半职,满囤银元,那时
中国穷得可怜,母亲摆摊赚了点钱
整天听新闻,生怕世道再变
《亲人哪我不该青红不分皂白不辨》
我不该认识那么多小人,我不该把他们
亲亲热热地请回家,请他们坐上席
我不该把那个女人接到屋里,跟她睡
在一起,长达两年。亲人哪,我能
听见地狱之火,就在我心底埋着烧
我还不该如此懦弱,把仇人轻轻放过
哈姆雷特的剑法我也得好好练练
从今天开始,我将不放过一只蚂蚁
我还要学学孙悟空,把眼睛烧红
找玉皇老儿要个官,小了还不干
亲人哪,我得让你们过好点
把家族的队伍拉起来,凡是头上顶着
一个刘字的,在一个坟地烧纸的
上学,当兵,结婚,搬家,生育,老死
再上学当兵,周而复始,俺都得管
亲人哪,俺要当个贪官,把你们送出国
在瑞士银行存点美元,谁知道共产主义
什么时代实现,俺得当个好丈夫
好父亲,俺得入地狱拿点钱,亲人哪
俺一边写诗一边等中央派人提俺
2003/2/9
《猿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
天波府里走出自来水厂的穆桂英
先是抗金,然后抗日,救国军大战
护国军,龙套们在舞台上翻飞
咱这帮悠闲的中国人,就指望
这些美眉,保家卫国平反臣
猿门外三声炮让英雄们抖擞扎靠
张艺谋开始挥泼大块大块的黑
那柄残剑刚刚把水滴对称劈开
台湾那边就派人前来攻打擂台
2003年的视听界,真的有福了
广告按时赶到,钻进你的口袋
瘙痒痒。外孙大叫一声,挥舞
关公的脸谱和大刀,从前台杀过
五千年的文明史重又锵咚锵的开锣
俺这样的俗人,又开始摇头晃脑
2003/2/8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你一个电话就能把她送上天
耳鼓翻过来敲上三小时,巧克力刚好
把口腔打开,你的林妹妹
穿一双金黄的袜子,从天上下来
满满一架的古典名著
都被推翻,都得从头写
广东沿海一带,盛产林妹妹
母亲终于失去耐性,抓一把药丸
走进墓穴。林妹妹,还在不停地掉
贾政熙凤这帮子人,怎么都不出来
管管?手机失去信号,眼泪汇成水洼
我真看不出有什么浪漫
她从千里之外谜一般落下
成为正月里最亲的亲人,一年一度的
林妹妹,不吟诗,不葬花,喜欢
县城的面的和小吃,不在乎
邻居们悬浮的目光,不在乎
金石姻缘早已埋伏停当
2003/2/6
◆春日二首
一、到达
喧嚣涌来,将你包围一阵
道路依然朝天弯曲,风从两边
掀动原野。无尽的灯火
从地上亮起
给你一把小铲,从黄昏
向睡梦掘进,挖出黑水白银
顺便叫醒青蛙,蛇和蝉蛹们
让太阳刚好透过叶缝
刚好照亮春天的燕翅,母亲在窗下
纫针,衣箱里苹果唱啊跳啊
轻飘飘的泪水,从天空出发
三十年后,突然到达
二、抱紧
春天来了,水杉加速生长
窗口越来越亮,妻子在厨房
炒起欢快的风,放学的女儿
象块口香糖,客车转来转去
一遍遍收藏焦虑的行人
接通去年秋天中断的光芒
烟就从纸上升起,灯光弥漫
一个吻,越过嘴唇和牙床
越过喉咙,正无限接近
泥土下,根须把心脏抱紧
◆《行走二首》
1、
你,找到了韵律,越走越轻盈
手指划着栏杆,雨水在路上流淌
不可知的城市,情人们在楼梯间
搂搂抱抱,没有谁,突然失踪
猎犬从玫瑰冲出,光线的迷雾
把你照亮一瞬,一瞬的眼神和吻
比梦还要美,浅浅的叙说象摇晃
象遥远的轻拍,令人怀念
你走着,唱片在唱针下旋转
冰凌挤撞,河道逐渐加宽
风吹来吹去,把头发弄乱,拉直
嘴角不由得上弯,心越来越满
2、
必须赶到灯火通明的现场
必须穿过伤感的炮火,用词语开道
象火车那样喊着,冲着
必须把血管拉直,复制在地图上
把弹夹压满,徒步走过黑夜
用心感受圣洁的此刻
必须不顾一切,象复仇者那样生活
悄悄收复每一片树叶,找到
失散多年的姑娘,找到童年的床
找到故乡,在细碎的快感中呼吸
象枯水中的鱼,象雷雨前
竭力伸展的大地,象闪电划过头皮
2003/2/29改

◆盘点2002
血疤不能盘点
我们都在路上
圣诞树刷新着别人的窗口
太平洋也没有上涨的迹象
放心吧黑暗的空气里
噼啪作响的,不是
硫磺与辛酸的混合物
而是翅膀
我们站在水里
围堵暗示的洪流
老铁,上天给了我们
易感的鼻子
和大把大把的胡椒
坐下,用锉刀
一年一下地
钝化诗行
◆岁末赠老铁
太多的诗句,堆在2002年的
行李间,火车哭喊着,扎进
冰冻的隧道,冒烟的手臂
在空气中挣扎,你走进
郑州的早市,用一杯豆桨
轻松地迎战五彩的目光
扔了又扔的大河报上
依然没有寻找你的启事
太多的人在这一年消失
更隆重的邀约,指向
更昂贵的个人空间。你还在
还能一首首地写诗
沉甸甸地提在手里
楼上楼下,贴得到处都是
为什么你不能保证,每月1500元的
正常消费,没人回答你
岩石是翅膀的故乡,最高的那块
可以抽掉,秘诀已经在手
梦想发财的人,不会知道
这个年,还会让更多的诗人
汗颜。电视镜头,忽闪着小资们
高大的别墅,不幸的婚姻
私家车倏然而至,我们
已经错过,我们无权抱怨
黄昏从手上降临,指缝中的灯火
一串串滴落。家是爱恨交加的
夜晚,通透的诗意,从郑州
亮到息县。2002,这个对称的年份
也同样切开了我的大脑,可以
折叠起来,也可以拷贝到窗口
从选定的阴影里,卡嗒一声
提交给2003年的元旦
◆母亲
路走到一半,你消失了,我怀抱空空
你的询问,还在空气中悬浮。我知道
这是永失,不是酣睡中的撤离,母亲
我写下那么多诗歌,却从没写过你
这就是矫情的所在吧,象对儿时的回忆
让我明白,我一直尖叫了三十多年
母亲,你是我初始的世界,你定义了
我最基本的变量和循环
死亡可以是双向的选择,当人世
已经圆满,你总是用行动教导我们
就象五九年你用猪圈里偷偷生长的腊菜
叫醒一家人的胃。母亲,你终于
在忽明忽暗的意识里,抓住了睡眠
生命在怀念中赋值,生命不是一缕青烟
春天的雷雨还在地下奔腾,那些枯茎
不能触碰
◆跨世纪
想象中的狂喜,被无限期推延
——直到最后,感觉提醒我们
他已经过,象位重要人物,赶去
参加重要会议,那个会议
也在不知不觉中结束
我们刚刚走出,天就黑了
回望大厦,每个窗口就是一个年份
有的亮着灯,似乎还有人走动
更多的黑着,居心深埋
眼睛也无能为力
应该用一粒子弹钉住元日
引发更多的心肌梗塞
直到所有的星星宣誓完毕
直到太阳照常升起,股市
按时开盘,好了
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地说:上世纪
可以象饱经沧桑的老人那样
指桑骂槐,我的编年体传记
也可以象条湿湿的毛巾
在两个世纪里滴水
◆在诗经里仰泳
翻过关关的鸟鸣,斧头便四下里
响起来。沿着指尖,就能看见炊烟
又暖着几千年的村落。那个叫仲子的家伙
又翻过姑娘家的院墙
中夜独醒,我常常到诗经里仰泳
晦涩的文字,层层深入地铺开睡眠
一个梦境遮罩另一个梦境
任手中的城镇,灯火通明
◆科技市场里的精英
这么长久地被我掰弄,一点也不尴尬
由此断定,你是一块真正的精英主板
还为时尚早。供货商的脸,看我时很近
看你时很远。从南桥到北桥,我跑遍了
郑州科技市场,在报价的彩云中,徒劳地
算计附加的科技。你看,这就是精英
多好听的名字,风扇开始转动
这些线路,全是二十几的公交,从这到这
高大的电容整齐地排列,还有分销商的小区
那里正建设着小康。我又一次穿过跳线
在创新大厦与展厅间游走,低电压带来的惊喜
逐渐被怀疑代替。整个文化北路
玻璃一样透明。你看看板材,再瞅瞅
做工,不赚钱送你一年售后,这才叫真正的精英
倒来倒去,不停地变换包装,跟商都人做生意
要有足够的内存。串口与并口早达成了协议,芯片
也被批量地打磨,真做不下去,就换个
插槽吧,只要你软硬都能兼容。尽管我知道
这个价位,只会让精英的老板跳楼,没办法
死机给了我蓝色的眼睛,我要驱动
我要生存,我的良心也要超超频

◆我知道
我知道斩仓之后,股票一定会反弹
现在的你依然会拒绝我所有的玫瑰
我知道春天也没几天好日子
说风是风,说雨是雨,柳絮也飘得让人心烦
我知道选票上坐着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电视台沦陷,满世界跑着半条命的土匪
我知道怎样修身养性,炼好藏锋不露的绝技
我知道在哪里放弃理想,如何从失败里
汲取教训。我知道老了的我不会比父亲
走得更稳,英特纳兄奈尔也不会
在那时实现。你看,我知道这么多
还能承担种种后果,不会不理智
我知道诗歌是我惟一的翅膀,我应该
在空气中学会飞行。我知道很多人都因此丧生
理不清骨头,葬礼也不在天空之上
我知道人世越走越短,在我打字的瞬间
就有很多人饮恨而去,我知道
这还不是最悲惨的,对我而言
◆破碎的婚姻
破碎的眼晴凝望破碎的风景
破碎的脸上流着破碎的泪水
破碎的嘴唇被破碎地吻
破碎的手掌抚过破碎的曲线
破碎的感觉流来破碎的温柔
破碎在凶狠的记忆里
破碎的床上摆满破碎的梦想
破碎的像框打量破碎的笑靥
破碎的字条上破碎着谎言
破碎的心里磨着破碎的刀
破碎的婚姻破碎地分割
剩下的破碎也在破碎里破碎
◆大林
大林,我想跟你谈谈
这样的夜晚寒冷异常
我的小院里飘着阴间的大雾
这使我产生了想跟你聊天的愿望
大林,假若你还记得我
假若你还记得这个秘码
你一定能看见我的文字
只有我能接通你的睡眠
多少年过去了,回想起来的每一天
都满是荒草,灰尘扑扑
在眼前飘摇,那么远,那么清晰
我们是不是真的老了
大林,十多年前我们坐在焦作的录象厅里
你说生活确实可以这么容易
屏幕上跑着詹姆斯邦德
和他萍水相逢的女人
大林,那时你多么向往那种生活
孤身作战,亡命天涯
你给我看你写的日记:他们
选择的是平民的方式
大林,时间掩埋了一切
年轻的我们百赌不输
做作,矫情,热爱性感的女人
和所有伟大的艺术
还有革命!那天夜里,你穿上
从天安门带回的一件血衣
你说杀尽贪官,振兴息县
你说号召我们广大的革命同志
大林,现在繁花落尽
我总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曾
驱使我们,激动我们
这片土地养育我们究竟有什么用意
我们这一代齐刷刷地倒下
被碾压,脱粒,光滑地躺在
谷仓,命运的大仓
漆黑得象魔王的心脏
大林,这是一块隐居的地方
沉思的地方:风刮着四季的窗户
雨水中道路泥泞,长夜孤灯
我常常在树叶的歌哭中
情种一样思索来世
在我的构思中,一切
都不会发生,一切都已注定
◆帝国攻略之蒙古
这是一个狼的民族,1215年
攻陷北京,屠杀了三千万
大宋子民,中国从此逐渐
衰落。蒙古拥有世上
最强大的轻骑兵,成吉思汗
八十岁的理想,还是希望
他的子孙,吃最好的
食物,骑最好的马
他们的攻城武器也同样灵活
因为一律是中国制造
屠城算是最一般的庆祝活动了
往田里撒盐,或者
把抵抗者的头颅堆成小山
都会让富裕的城主不战而降
欧洲,并不象十九世纪的中国
想像的那么强大
如果不是两次季风吹翻了船只
或许就没有今天的日本
就我所知,惟有埃及的奴隶骑兵
真正击败过这些匈奴的后裔
所以我会选择撒拉逊的骆驼
来对付他们,让伟大的萨拉丁
带着歌妓和美酒出征
在他看来:战争,就是礼拜
◆帝国攻略之死亡竞赛
两个民族,不共戴天,从黑暗时代
一点点升级:斧头,剑,投石车,攻城器
箭塔与城堡,直至每一个村民
都成为重要的战斗单位
与生俱来的仇恨被无限复制
在大陆蔓延,膨胀,层层深入地展开
只有用间谍的黄金眼,才能看透
帝国的心脏: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还有他们与爱无关的生育
从兵营,城镇中心,出生后直接
走向死亡。尸体不会腐烂
尸体迅速融化,象阳光下的雪
最后一战无疑是一场屠杀
当自爆性的恐怖事件也无济于事
平民只能用石块攻击战车与远程武器
所有的政治途径都通向投降
这种游戏美国制造
这种游戏风靡全球
◆冬天三截棍(组诗)
《真正的冬天》
我的语言里没有真正的冬天
因为彻底的寒冷无法定义,恶棍们
从来都笑容可掬。这样的冬天,不利于教育
事情就是这样荒谬,我们在冬天
长大,我们不知道冬天
冬天是一串阳光灿烂的日子
冬天里有挤在一起的心跳回忆,凉冰冰的手
和异样的眼神,冬天是初恋的三截棍
上下左右地打一通,找不到伤口
却痛彻一生
《冬天的傍晚》
冬天的傍晚有着桔子汁的颜色
它在你的新鞋上一前一后地踢踏
就是不能越过眉线,把手放下,把手放在小小的风里
或许,我能给你一副更好的掌纹
网络的伤感让我的打印机不停地哽咽
在痴情的灯光里,还有什么样的背叛不能谅解,如果
你还未说出那三个字,就请快点
别让未来的甜蜜等的太久,别让梦延迟
好了,把电脑合上,我想我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作业
孩子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在楼下
爸,爸,爸地叫,拉开窗户的瞬间
我还以为真的碰上了春天
《冬天小组》
我们会扛着大扫帚,来到军属王大妈的家门口
太阳当然红彤彤的,霞光也正好是一万道
我们的冬天小组把好事干得天衣无缝
卡车格格地碾着积雪,我的虎头棉鞋不多不少
刚好湿了一半
每年冬天都会送我一篇这样的范文
让我们漂亮的班主任抑扬地念了又念,那个初中
鼓起了我理想的风帆,我在冰上飞奔
衣袖越来越短,裤裆越来越满
我的冬天小组,离我越来越远
2003/1/17
◆二十一世纪的三张床(组诗)
《我在床上迎接黎明》
应该承认,酣睡无法继续
是全人类最大的痛苦,你刚刚
体面地撤离战场,目标就暴露
在十米之上的一张床上
单眼皮的大窗户正对辽阔的
灿烂,礼花迸溅,你做作的颓废
无所遁形,扭曲融化
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依然在床上
迎接黎明,风卷彩霞,象一段
没处理好的变形动画
那些胳膊,那些裤腿,袜子
和手套,那么多复杂的拓朴结构
象循环嵌套中的臭虫
又从梦里爬出,死命纠缠
在你成为一个人之前
还有更多的功课,更多的枷锁
在可以说话之前,你还必须
穿过词汇的冰雹,生活每天
都要拷贝,爱情也是,你一刻
也不能停止寻找,在真正的黎明
到来之前,我总在床上睡到九点
《美人计的道具》
我终于把你逼到床上,解除武装
河水一波又一波地漫过灯光
让音乐响成尖叫,在痛苦中
忘掉痛苦,这与生俱来的天性
从镜子里,分不出是坚强
还是麻木。
我曾把这个著名战例
重打了上千次,雷同的结果
绝非巧合,我的战士正在流血
我的战士批量牺牲,你的红唇
却刚好遮住我的视线,蓝荧荧的火苗
给我擅栗,给我滑湿
你就这样把我变成昏君
节节败退,最后只剩一张床
在炮火中呻吟,流水落花我不管
这最后一搏,我得输得象个男人
哇呀呀,阿伽门农抱住了海伦
《全国各地的床》
北京一个,上海一个
深圳的那个,养起了股票
廖总,咱是不是在乌鲁木齐
也安上一张床
没有床的地区,业务没法开展
市场总监的小旗插满了
全国大中城市,全插在
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里
最远的那个在拉萨
那位啊么呢吗哄的姑娘
养了一头牧羊犬,俺的老总
只敢用电话打过去,摸摸床单
2003/2/3
◆我看到了大海
我看到了大海,从天空的小窗口里
看见一张墨蓝的大嘴在吞吐星星
那拖着长尾巴的,据说是军舰
象颗飞行的牙,在言语中闪露
我看见大海,也摸过,尝过大海
这算不了什么,就算象孩子那样
赤足在海滩上趟着来回
也没什么意义,尽管当时很兴奋
因为梅斯菲尔德从高一喊到现在:“我一定
得再到海上去!”,我终于
把手伸进了海的感性区域,水的概念
有了苦涩的诗意,在大连
空难现场,就在不远
我看到了大海,就象我从小就认识
大山,这没什么了不起,就象我读过
大师们的诗句,我把心打开,提高
也没一丝风,一滴水,这很正常
就象在船上,背对甲板上吃夜宵的
人们,往海里撒的那泡尿
没什么了不起,真的
太多的人物来到这里,看到大海
他们从一个讲台飞向另一个讲台
如果我说,我穿过了大海
被它惊吓,我说大海是恐怖的深喉
我看到了大海,就等于说
我被大海覆盖
就很滑稽
2002/1/25
◆展望2003的5个关键词
1、诗歌
2003,你可不能再辜负我
最好让我的诗歌忙的不可开交
诗歌报刊的稿约和酬金
一叠叠堆在徐莉的枕边
让她别再为电费上网费唠叨
新年伊始---大家都这么说
我也坐在自家的破书架前
向全世界爱好文学的朋友
讲两句.写诗,正如大兽所言
一方面把我们变成穷光蛋
一方面让我们的智商
降下两成
这都是诺贝尔惹的祸
尽管斯德哥尔摩很远
还是有人,蘸上了波罗的海的
兰墨水。向大师们致意!向大师们
拜拜,朋友们,让我们从社会主义的
初级阶段写起,从现时写起
从假牛皮下的破袜子
写到巴格达的屠夫们
让耶路撒冷,别再那么冷
围着心灵取暖吧,边走
边跺跺脚,我可怜的诗歌兄弟
别在2049年到来之前
把自己冻死
2、朋友
从这儿望过去,可以看到
小年的通知书
除夕的联欢和春节
哗哗流淌的麻将
正月十五的灯笼还没点上
腊八粥是喝定了
朋友们游过来
火锅在桌子上呼呼地转
嘿,这个年,我得和
榕树碰一杯,喂
树上的弟妹们,你们好吗
2003,会有很多的新游戏
出品,新的朋友,在网络上
相会,我没见过的朋友
或许终生都没有谋面的机会
正如我没去过的平顶山
却一点也不陌生
大河论坛,我挂起的贴子
在词语的荧光中沉浮
朋友们,我们用手指交谈
在夜里,除了温情的电流
我没有期盼
3、我
我拉住缰绳,我喊道
慢些!慢些!2003
你这个混蛋,又在我的头上
压了一块砖
孩子们咯达达地长大
不好意思,再要压岁钱
我也不好意思
拿着十元八元,硬塞给
他们的孩子
2002年的钝剃刀
还会在我的下巴上
留下血渍
还会让小姑娘
捂着嘴巴,悄悄地笑
正月的烟花
还会让我眼皮上翻
睁睁地望着
儿时的远大前程
在空中破灭
4、计算机
早已过了黑暗的DOS年代
计算机依然不弃不离
做一个优秀的闪客
是我的第二大理想
2003年的IT,会给我
什么样的走势呢,还有多少穷人
找我组装机器,网吧
还会不停瘫痪吗
群力中学的无盘终端
终究有多少外接连线
2003年的水晶头
千万不要再神经错乱
挑拨豆大的指示灯
在耳根狂闪,老革命
经常遇到新问题,我这
省计算机骨干的老脸
一会绿,一会黄
高速公路上的信息包
硬是不敢通过,依---呀
老这么喊
我怎么把自己搞到这步田地
两手空空不说,还声名
狼籍,离真理是越来越远了
人民币把梦也抖得直冒凉气
铁棍狂舞,怎么就碰不到
市场经济的梨枣?大学的
概率课,可不能再开了
2003,我真得抹下脸
伸手要俩个:可怜可怜
让俺也出本诗集
5、程序
我没写程序,是程序在写我
这三十多行,看把我写的
不是疙瘩,就是死循环
行迹可疑的变量
出出进进也从不声明
我的大脑成了凉亭
四面都是出口,事关
成败的那一句,总是
因条件不足而产生分支
好在有退格键
可以抹掉记忆
计算机,把我写成一段代码
枯燥,干硬,在所有的
操作系统中,都无法正常运行
2003,会不会让我在后台
联结一片水的数据库
让我面向所有的对象
展开亲切的界面?2003
我不敢期望收录和发行
我只想在这个病毒横行的世界里
被编译成一段干净的
可执行程序
◆《回家》
今天,我又回到空空的家里
母亲还在供桌的一头安静地
斜倚,父亲兴致很好,他
刚从街上回来,花了五块钱
买了八个神仙,尘世的梦想
在残缺的花篮里得以实现
今天,我又回到空空的家里
孩子高声叫嚷,屋里热气腾腾
我不再感到温暖,这年春天
把我变成一个没妈的孩子
她的骨殖,在小小的布装里
把我的心烫成重伤,这个真正
爱我的人,离开了,我还活着
今天,我又回到空空的家里
这足以让七十四岁的父亲
喝上两杯,今年不会再请门神了
他说,可得立个主,写上你姥
姥爷,他们的后代,全都离开了
你妈信这个,一阵剧烈的咳嗽
泪水又在我的眼眶里打转
后院的老琚,前天死于心肌梗塞
他儿子是位大使,远在哥伦比亚
父亲要买一部手机,蹑药丸
一起巾胸保存,我的老父亲
一个唯物论者,痛恨猫狗
其次是四楼,和忽如其来的死神
今天,我又回到空空的家里
菩萨的沉默点亮越来越暗的天色
也点亮道路的冷寂,一个个
房间,开始有光
◆《毛主席万岁》(组诗)
1、 斯诺
斯诺问
毛主席万岁
什么意思
总理说
那表示我们
非常敬爱他
告别时
斯诺突然振臂一呼
周恩来万岁
我们敬爱的
周总理
受不了这种爱
2、 彭真
批斗时
彭真非常委屈
他拍案而起
质问小将
你们知道不知道
到底是谁
第一个喊
毛主席万岁
是我彭真
可惜那时候
咱中国人
还没版权意识
3、 李金升
快咽气时
孩子们赶紧把语录本
塞到他手里
革委会主席
领着一班人
等在床边
要是他能用最后一口气
举起语录,喊一声
毛主席万岁
他的孩子们
就能安排工作
转为城镇户口
4、 星星
我问女儿
万岁是什么意思
她说是磕头
我摇插头
她突然跳起来说
我知道了
是还珠格格的爸
2003/1/28
《四人帮》(组诗)
1、江青
直到1999年
俺才看到她的照片
说实话,她真美
不戴军帽
会好些
在大寨,她一直
把草帽背在背上
巴黎的时装设计
应该从她领口的补丁上
获取灵感
远离帽子的她
一定更美
不说倾国
也足以倾城
2、张春桥
如果我说
张春桥是位诗人
四十岁以上的人
都不会同意
可他的确留下一句诗
一句好诗
1967年1月
天寒地冻,他紧紧握住
王洪文的手,说
上海的桃子
熟了
3、王洪文
王洪文当副主席时
只有三十八岁
他在钩鱼台骑摩托
深更半夜打野兔
还常常拿手表
摔着玩
当今的先锋派
也没他做得绝
4、姚文元
一位父亲
得知儿子要把写作
当作事业
他问,你能写过
姚文元吗
姚文元
差点捧一个
诺贝尔文学奖回来
据说
注:所涉史料出自叶永烈的四人帮传
2003/1/29
◆《天气预报》
这个姓裴的女人,据说
是张陶裴寨的老乡
很多人以此为荣
巴巴地跑到北京,据说
连门都没得进
可每晚七点半的预报
关系到明天的生活
这个呼风唤雨的女人
我们也不得不看
她就这样占据着
话语的中心,在饭碗之上
占满我们的视线
修长的手掌,一次次
掠过淮河两岸
关于息县,她只字不提
◆《春节》
谁看见了年的交接,不用爆竹
谁又能把卷紧的郁闷揭开
我们走吧,跟着春天
时间变成一辆脚踏车
从城西到城东,可快可慢
一年里的第一天
门店也终于把眼皮闭上
露出眉毛,鲜艳的帽翎
依嗨呀尔哟地飘
空了六年的酒杯
重新满上,就着年三十的大雪
仰脖饮下,谁也看不见
眼泪早被冷风刮干
道路象蛋糕,被一块块
切好,哪有你的?这得好好
审审脑门上的风
夜深得发蓝,恋人们
一边摸索,一边笑
我早知道,这些千方百计
搞到手的玩意,终究要离开
现在,我顺势坐下
让它们滚蛋,手牵着手
门缝里透出的那点亮
足够我点上十年前的烟
把手指烤热,因为我还有
很多的诗可写,还有一些
朋友,可以抱头痛哭
2003/2/1
◆都什么时候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它娘的风骚
春天,你能不能快点?反正陷落跟失贞
都是早晚的事,性感点嘛,别老用烛泪
医治俺的阳萎。沿河的垂柳,一夜
纷披下来,是哪个爷们“翠儿翠儿”硬是
把你喊绿了?皮球从背后飞来,鞋
在青草上,给风划一条苦恼的轨迹
百灵也不把歌唱视为使命,喉咙里的弦
止不住地跳动,酒啊酒直下胃袋,镇压
穷人的辛酸,哪有减价的小姐给你
报复一下装孙子的日子?这时代
屁股也可能作假,不能相信的东西
浮起你。半夜惊起,一场恶梦
挤下三滴蓝笔水,从笔尖滴到笔舌
2003-3-28
◆兽医站
刀从脉管抽出,何叔叔扳住牛角
血欢快地流进洋瓷盆,冲开粗大的盐粒
我用麻杆棒飞快地搅着血水,直到
涌起的泡沫碰上我的手背
真红啊,血盖住盆边绘花时,父亲
解开捆绳,何叔叔把牛头抬了抬
我突然看见牛的眼睛,硕大,深情
悲哀地望着我,深黑的瞳仁
有我凸起的小脸,更深的地方
盛开着晚霞的光芒——人们哄笑起来
父亲走过来,狠狠地帮我擦眼泪
大声说,真没出息,你看小伟
小伟的盆很快取代的我的位置
他还英勇地蹬了蹬牛肚子,骂起来
小何说别急,肯定能接满三盆
那还有一头,被固定在铁架上
它叫一声,太阳就顿一下。大食堂的
煤堆上,蹲着三个哭丧着脸的农民
他们的脚边,放着嚼头,牵绳和鞭子
2003-3-27
◆三八
1994年的春天
还没把眼泪流尽
女儿在一米以下的土里
象青草那样呼吸
再嫁的母亲,远在广西
读汉语言文学硕士
父亲写诗,写着写着
就象三八那样抹抹眼角
2003/3/5
◆瓶子
那些瓶子不能碰
鲜红的肉
风一吹就疼,尤其是春天
草绿,云白,树林里
传来轻轻的叹息
我的文学理想
就是把整个世界
都扎在篱笆里
2003/3/6
◆我的幸福时光
从命书上得知,现在
是我一生中的幸福时光
我得抓紧时间
多写点诗

漫长的黄昏,孤苦
和病痛象两个老恶棍
在路口等着,我走走停停
采摘翠色的荆棘

八十九岁
我也会象母亲和女儿一样
死在春光里
我喜欢笑容满面
2003-3-30

◆今天这有个诗人聚会
今天这有个诗人聚会
因为清明节拥挤的墓地
我没去。他们喝酒,谈诗
打电话跟我说“真遗憾”
我听见他们的狂笑
还有女青年摆弄优雅的敬语
让我想起南渡的李清照
聪明地坚持一个人的悲伤
官当得最大的那位诗人
被推为坛主,他对电话喊
“你现在打的过来,下午
以及夜里的活动,我来安排!”
今天春风很浪,从阳台
扑向后窗,等到汽笛
从过境公路那边传来
我用谢谢压住更乱的喧响
还有什么比网络更好
不论男女,不用一边挥杯
一边鄙视,能写两句的家伙
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膨胀
谦虚,朋友们鬼影似的
让你觉得总象自言自语
一天犹如一秒,一首诗
可以写上一世纪
2003-3-30
◆十年
十年,还有更早的文稿
等到了今天的火,清晨的鼓点
找到了铁皮屋顶,悲痛如强酸
只有玻璃器皿,可以盛放
流浪的皮箱安放柜顶
小轮子想念火车站前的方砖
西安的全君有与我相同的八字
从高中到大学的兄弟呀
深夜往华山上爬,对经过的
老外喊:我吃妖内母
等候半夜的日出在中午爆炸
大殿外,我们无处躲藏
沉香的斧子从1989年劈开
两个世纪加速下滑,脚趾
认识地面,九岁在项店
伤于一片飞起的碗渣
还有更多的人和事值得怀念
现在,我终于把岁月脱光
看见恋爱的姑娘正在打扮
看见孩子,一边哭一边偷窥
2003/3/4
◆飞起的雪会带给你故乡的消息
飞起的雪会带给你故乡的消息
三月的刀柄有桃木的光泽,贴近麦苗
削过,不知道的人以为是风
以为神恩降临,打开双臂
战争就已结束,死亡,又细又长
这个春天有些反常,痛,来自地下
让我两手紧握,不能在任何地方
稍事停顿。我的兄弟,也有着
同样寒冷的膝盖和脚趾,被迫
举杯,啜饮六十度甚至更高的辛辣
越来越难以忍受的春风,把生存
变得越来越可耻。孩子和明天的红日
需要一颗更坚强的心脏,更娴熟的手
从垃圾里淘出黄金。可我只能
在每首诗里,忍住虚拟的泪水
2003/3/4
◆尖尖的痛带来旋转
尖尖的痛带来旋转,婴儿素的小盒
可以装蟋蟀。放学后躺在地上大哭
可以让母亲,从药箱里拿出饼干
看见老人在天上拾粪,我还未跑过
路坝,还不知道海市。天睛时剜地菜
面朝西,能望见金钢台的白壁
和夏日一起游荡,找车前草,牛蒡
清晨早起,绕遍一院树干找蝉蜕。雨后
有地钱,成麻袋的当归吊在梁上
更多的草被切成薄片,用小秤
一钱钱地称,那是弟弟的第一个工作
满满一墙的抽屉,最后才找到甘草
白天采药,夜晚写作,在浓烈的香里
生活,成了一种意境。铡刀和药碾
尽量不想,因为它们一直在找我
2003/3/4

◆墓穴
六十年的厌烦
也叫白头偕老
稠密的树叶,单在夜里
刷洗耳膜
我看见墓穴
漆黑的微笑
经过淮河,泥泞的街道
跪在风里哭泣
那里有我们
小小的家
父亲钟爱的土,长出油松
鞭炮次第开放
2003.3.3

◆爆炸从梦里延伸
爆炸从梦里延伸,身后腾起的烟尘
盖住了妻儿的呓语,阳光的轰击
透过树枝,彩旗,巨大的画像
子弹穿过茶杯,把锅钉在墙上
夜莺式战斗机,在春夜起飞
沿着闪光的河水溯流而上
报告十字军的最新的消息
真主用沙尘爆遮住尸体,萨拉丁呢
他的美酒和歌妓还未到达
血光中,没有更准确的叙说了
这就是我理想的景象!飞起的钢
取代一切,基督从天而降,用火布道
愤怒压成砖块,交给沉默的伊斯兰
孩子,你听见的不是汽车
是中国人的发明把他们领到这里
用风油精救治我们的饥渴,以不义
惩治不义,是旧约的火苗
点燃油井。巡洋舰上上帝的眼睛
一遍遍刷新学校,教堂,巴格达的
空中花园没有玫瑰和芬芳
只有血和油,欧配克持续上调
象电台的频率不停游移,关于青春期
和只听了一半的笑话,被杂音
干扰,一颗反战的手榴弹炸开
十二个母亲的泪腺,还有七百五十亿
战争追加预算等着签单,那个一直
撇嘴的英雄,始终在中东行医
乐此不疲。自由,民主的报道
如何独立于心理战的迷雾
画面语言如何编辑,筛选,通过
军方的审查,唯有耶和华
才能构筑信仰的平台,波斯湾
地中海,深及小踝。
阿帕奇天使般的嗓音
会把更多的孩子变成孤儿
幸存者,未被授权,不会
为别人的灾难游行示威,因为世界
需要冷静,旁观的眼睛,给现场
一道光,我需要这首诗
在持续的抵抗和爆炸声里
掩住狂乱的泪水和呼吸
2003-3-25
◆战争
我开始回避人类,一个人靠着树根
坐上半天,夏天的雨粘在屁股上
那些小碎花,在掌下颤抖,1994年
我学会了一个人说话。在车上
夜里,或者谈笑中,引来怪异的目光
带着严重的内伤生活,不会在意
红灯和吆喝,象驱车狂奔的阮籍
幸福的大哭被人嘲笑,象前院的何神经
他在公厕外面,向女人收钱,裤裆
开得非常现代,那话儿一动就晃
天空,鸟轻,把海水拉过来盖住眼睛
星星在我身后坚持的时间也说明不了
任何问题。如果不能安静下来
就让战争在细胞中打响,尸体可以出售
让更多的人,为石油悲伤
2003-3-20

【感冒三首】
◆让我从杯子里看一眼世界
让我从杯子里看一眼世界
从鼻翼向头顶抽水,在一口热气里
长时间的眩晕,然后下滑
迎风展开双臂,再没有更俭省的飞行了
还可以看见苦苦思索的自己,看见
笑吟吟的过去,象鸡在土里挠
父亲终于发现手机也不能
免于孤单,他从脖子上取下,让我呼叫
远在长沙的弟弟,他的婚姻
总不在服务区。童年也是这样
越走越远,还有今天和将来的太阳
每个日子,被风吹着
在四大间教室里独坐六小时
手指哗哗地淌着字母,这情景
曾让我无限向往,就象高中时
当个乡村教师的理想。所以,我总把未来
想得复杂些,每天都要打上补丁
感冒不吃药,不让它好得太早
2003-3-12
◆上帝无所不能
上帝无所不能,他用一个小病
拉开了我与现场的纠缠
声音和图象,平滑后再模糊
象高处的茶色玻璃那么隔
象唯美的句子,给公交车
穿上马甲
比远处的阳光更有益的
是杜甫,他的涕泪比感冒药
通透,比一声啊嚏更难忍
我用他挡住难看的脸色
“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
星河影动摇”
美妙的一天就这么滑过
没有罪,小毛病上帝免于起诉
热浪涌上台阶,又拾级而下
身边多了高跟鞋的音节
情人的长发,远看象逗号
点在回家的路上
2003-3-13
◆我又看见赶集的农民兄弟
我又看见赶集的农民兄弟
他们坐在三个轮子上冲进县城
大声吆喝着,在门框上
剐净脚上的泥,面色粗糙的妻子
无限景仰的笑容,在超市虚设的彩票里
摸一把,“乖乖,啥也没得”
如果不是感冒,我不会注意他们
三十多年前,母亲也这样
把赶集当作节日,十二里土路,一毛钱
还没花完。东倒西歪的柜台
摆满装糖豆的大口瓶子,在夜里
那火一闪闪地,多么撩人
更远的兄弟走在惠州的小镇上
捡来的大盖帽让他一步一顿
破烂的行李车象条长尾巴,上面坐着
笑嘻嘻的侄儿,东张西望的眼神
把整个城市当作垃圾,霓虹,彩旗
奔跑的车和人,不能捡拾
2003-3-13
◆能人王明霞
八零年,跟三姐在池塘边
笑啊笑,花枝乱颤。五年后
嫁给游手好闲的李志云
拿着省委书记的亲笔信
骗吃骗喝,铐在十字街
也没治好。“娘成天跟着
梅呀梅呀地喊,他在沟坎里
亲俺,日他*的命哪!”
笑得前仰后合,直拍腿
九零年,靠山山倒,靠水
水流,一辆摩托把儿子
撞进医院,那个不成仙的
当着婊子,在车站打得她
满地滚。跟三姐,笑嘻嬉
又拍到深夜。没脸的男人
跑到珠海。歪倒的蜡,烧死
半身不遂的娘,还把儿子
烧成一团,老天爷呀
不能说驻马店医院求爷爷
告奶奶的日子,塞的红包
人家看不上眼,扑通跪下
对桌子磕头,两耳嗡嗡响啊
终于弄到便宜的血,从后背
剥了皮,植在腿上。小鸡鸡
好好的,给老李家留个根,总算
过几年平静的日子,祥林嫂
没疯,还买了集上两间门面
男人从南边引进一种怪病
下面红肿不说,整日里咳嗽
又到淮滨住了半夜。去年春上
一场感冒,又查出儿子的
白血病!是驻马店的血呀
欲哭无泪,又到处借钱告医院
给够得上中原焦点的记者
塞三千块,那人怎么看
怎么象年轻时候的李志云
三姐说,我最佩服她的心胸
能把受的罪说得有滋有味
一夜说到亮,事无巨细
象说别人,说远在天边的苦楚
那是边说边笑啊,这世上
没第二个人能做到。我说有
奥登说起一个人,“把诅咒
化作葡萄园”,可叶芝那点事
跟她比,可也差得远
2003-3-31
◆历代词萃
这本历代词萃
是我最喜欢看的闲书
封皮在十年前撕掉了
书脊也被蜡烛燎黑
这都是我干的
因为这本书的主人
不是我
在柳永那一页
有两首钢笔写的《鹤冲天》
“未遂风云便,争不恣
狂荡!”“幸有意中人
堪寻访,且恁依红翠
风流事,平生畅”,这本书
原本属于他
我们曾是很好的朋友
曾在一起用茶缸喝酒
他第一次到我家时
父亲非常吃惊
他比我大二十多岁
看上去却象个楞头青
事实如此
他当过兵,曾在
黑板报上信手写七律
从考古的角度批评过
县文联主席的一篇历史小说
那是八十年代的事了
我们办了个书社
铁哥起的名字:息国人
我就是那时认识他的
总是一付愤世的神情
依靠母亲打字过日子
为了一个女人蹲半年班房
都十多年了,大街上
见到她仍张开双臂要拥抱
有时还脱裤子
他是个才子
很多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
都敬而远之,我很同情他
多次到外贸的老院子看他
最后一次还带上女朋友
趁我出去的时候
他在她头上射精
我认为他当时已经分裂
柳永和苏轼都没能帮他
一间小房劈为两半
里面是卧室兼书房
书架上面摆着鲁迅全集
和经年的文史哲期刊
房子周围是广阔的猪圈
因为尼采佛洛伊德
还有河殇和山坳上的中国
当时并没深看它
如今我又开始写诗
那个女朋友给我当两年
性奴隶,又嫁一回
现在南方,读中文硕士
历代词萃的主人
于一九九六年喝了三步倒
跑到院子里求救
但没人相信
他穿着那身中山装
死了。近来我常深更半夜
坐起来,读这本书
2003-3-29
◆豫南方言(组诗选三)
1、骨堆
一个可怕的名词
被我的老乡动用
你骨堆,他骨椎
咱们骨堆,天下
又何尝不能骨堆一会
骨堆就是蹲的意思
有点文化的人都尽量
回避。他们的西服
领带,旗袍,迷你裙
都竭力反对骨堆
可我喜欢,尽管
我也有点文化,还是
喜欢和老乡们在一起
骨堆着,欣赏着缤纷的世界
和所有牛逼的星星
然后,把他们还原
让他们也骨堆下来
就这么个词儿,这么
直接地指着全体,说
你,不过是骨堆
2、摆治
我的老乡,手拿话筒,站在
自家门前,为了三十块钱
给一个江湖游医,做宣传
他说他三十年的老喘哮,都让
这个神医,摆治好了
我无法想象,那位神医
是如何摆治他的。这番话
却生生把我摆治得羞愧难当
我想到了诗歌,我把它
摆治了三十多年
仍没有好转的迹象
摆治,多节俭的词
我把它理解为主动语态的做
比如美国想摆治伊拉克
朝鲜正摆治核武器
安南和布什,也在互相摆治
你看,世道都被这帮家伙
摆治成了什么样子
3、花娘
我只有一个花娘
也就是我的婶子
在我小时的印象里
她总是黑着脸
为了农村的那点家产
跟我母亲记仇
我的这个花娘
在我上初中的时侯
自悬在厨房的门梁
那时我们已被逼到镇上
回头想想,我这一生
竟没跟她说过话
今年春天,我的母亲
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
之后,摸一下父亲的脚
那个小药瓶,在她棉袄里
足足缝了十年,我们
不知道,她蓄谋已久
在我可以感知的家史里
母亲是第三个自杀者
第一个是我爷爷
人称小诸葛,第二个
就是花娘,我担心
还会往下传染
4、肉头
你的老婆有了外遇
你就多了这个称号
当然是从背后,偷偷加冕
很多有名的肉头
象武大郎,到死
都不知道
这个词,不知道
英语该怎么翻译
我敢肯定,绝对没有婚外恋
那么有意思
为什么不给那些被欺骗的
贤妻良母,也创造
一个称号?老乡们
这个问题是不是
相当重要
5、迷瞪瓜
我叔的大儿子
是个迷瞪瓜,五岁那年冬天
他掉到围沟里,仰面朝天
在水里漂着,不叫也不闹
多亏南园里的员外爷
用粪钩子把他捞上来
秋天的夜晚,月亮大大地
挂在树梢,玩捉迷藏的时候
我和他跑到稻场里的土坯后面
没人敢来逮。等到没有人声了
我说回去,他坚决不同意
到了后半夜,还是我叔
找到了他,大睁两眼地趴着
一动不动。上学路上
大家喊他:邱少云,快点
这个迷瞪瓜,后来考上了
郴州的地质学院,分配的时候
他又一下子迷瞪到新疆
在乌鲁木齐,娶了个漂亮老婆
还混到了两卧一厅,可就是
坚决不要孩子,把我那老叔
气得干瞪眼
去年过年,他一个人回来了
带着那个叫慧敏的照片
和一大包新疆的扁花生
还偷偷给我母亲,塞了一佰圆钱
现在我怀疑,母亲的死
肯定跟他有关,这个迷瞪蛋
发表于 2003-4-7 15:3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老英在野自选诗】=一大堆呀!

精华和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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