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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破碎的尖叫是传统的最后尊颜
──有感官儿的新作《一群麻雀落在纸上》
左 岸
写诗是一种神灵的召唤。尤其在子夜,万籁具静,魑魅魍魎四处游荡,大脑如一个盒子突然打开了盖,一些美妙的说不情的精灵爬出来与夜色溶于一体,这个时候诗人膨化成偌大的宇宙,在半梦半醒之间徜徉,灵感的时隐时现,犹如吃了迷药,兴奋起来,幻觉出现,可能是电影中的蒙太奇一般飞速闪过的其中的一个物象,被抓住成了一首诗的兴奋点。诗的第一段落可看成是诗人在读了一夜的名著之后由激情所致的幻化,这时的想象力是超强的,你看:“说出诗歌昆虫、骨头里的火、荷尔蒙与/隧道幽深,一个人流浪到另一个”短短二句用了四组意象、通感,是体内灵肉借外部景象的一次暴动,接着:“说着说着就会睡去,而漫天大雪/温柔落下”梦幻有了质感,为传说的途径营造了一个幸福的胎记,当然,诗人约邀了好友一起漫游,上天入地,周巡列国,是一次无性的胜利大逃亡,忘乎所以往往使人产生一种轻快诙谐的错觉:“不要以为我在这里,其实不在/不要以为你们不在,其实正在”,把诗人放浪形骸刻画得毕妙毕俏,波德莱尔说过“只有想象才有诗”,本诗的开篇便由游幻开始。
实际上上述所有的幻影都落到了纸上:一些文字,继尔把它看成了麻雀,这个意境很美,是诗人长期在深夜伏案写作炼狱出的一个形象“它们是我写诗以来的所有凌晨”多么可爱的小尤物,这一段诗人描写得细致生动,时辰、只数、前世的夙敌,今生的死党等,“衔来路标、沟壑和草籽,白茫茫的沙丘/铺天盖地的名字”渲染痴迷写作的甘苦,爱与恨的胶汁,这应验了意大利诗人塔索的一句话:“诗人并不损害真实,而是追求完美的真实”,来对苦恋的认定,从而佐证了盛敏所提出的“意素符码”:“当代人既是语言的生产者,又是语言的消费者,就是缺乏控制语言变为言语的升华和锻造的能力,因而在寻找象征和凸显象征物时稀缺必要的凝聚之笔。让它成为自己的又为普通人广泛接受的符码。”而本文本的诗人做到了。
如果说中段诗人剖析了自已对文字生生死的姻缘是“天注定”,那么最后一个章节便是诗人对创作世界观通过一只杯子的形象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一只生活的杯子突兀在桌前,倏然山崩地裂,闪电、冰层,这些发光的原素之母与透明闪亮的怀子发生了磁场(在这里我姑且把这只杯子读成是一只玻璃杯),然后杯子被它们的“黑洞”吸引,仿佛伸过来的巨灵之手,狰狞的程度怎么形容也不过份:“杯子腾空而起/朝坚硬的部位撞去……这是多么令人/着迷的声响”,于是在浩瀚的天宇中杯子终于完成了物理的转变!在这里可以揣摩诗人自从接受缪斯的嘱托之后,醒悟了旧的社会秩序和原囿的僵化的生产体系在新的包装下,不断粉墨登场,迷惑我们,想到在自然界“愈美丽妖艳的花往往愈有毒”的哲学体验里获得的警训,必须将它打碎,来一次“凤凰涅盘”之痛,最后发展到不是一只两只,是“全世界的/杯子同时破坏,同时干净”这样一种柏拉图式的完美主义的高度,是撕开假面具的时候,真实与自然将覆盖世界。
同时,也许不排出诗人欲在写作精神领域的一次绝地反击,努力探索“一行美丽的诗,由它的灰烬、无限制地重生出来” (瓦雷里:《论(幻魅集)》)的决心,是诗人对自己过去作品的反思,是不断突围自己的一次果敢,是喧称自己“新诗学行动”的开始,在凌晨、在文字的麻雀啁啾于岁月枝头上生石灰色调尚占统治地位的天空。
而“现在,我们放弃杯盏,动物一样地快乐/动物一样俯下身去,喝水”是诗人在一个“大事件”解脱后一身轻松的真实写照,
我理解诗中的麻雀和杯子都是温暖的意象,渗透曾诗人人性的光斑,特别让杯子破碎既象征一个历史阶段的结束又宣布新时代的开始,那么对杯子破碎的尖叫是传统的最后尊颜,则怀有深深的敬意,诗中把弹泪的这一部分情绪暗暗留给了读者。
2006-8-2-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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