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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日记】●●《邂逅阿坚》文/竹露
行文前我先百渡了一下阿坚的名字，除了早期我就知道的他在诗生活专栏中少量的诗歌文字外，还搜索到他的博客和新诗库里的诗歌。阿坚的博客名字叫“赤脚走天下”。简介颇有特色：无产者诗人,自助旅行者,啤酒主义宗师,所有男人、女人、老人、傻子、罪犯……的好朋友。
又是一些候鸟按时迁徒的日子。我飞之前压了压不安的羽毛。
T271次列车，临近秦皇岛时，临座的几人纷纷准备下车。这时从卧铺车厢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女孩肌肤若雪，（一个毫不夸张的形容词）单薄的美如琼瑶电视剧中金铭的未长成的翻版，梳两条麻花小辫子。另一个男孩儿亦白，脸颊有漫出来的红。过道另一侧二人座席，另一拎啤酒的中年男子，有一些薄的胡子，不顾来回收拾行李的人群，坐下便旁若无人继续喝他的啤酒。说继续是因为他已然先带了一点酒气，但沉默地安静。浅薰衣草色的短袖衬衫，左胸前的衬衫口袋里有只明黄的笔别着。他的里侧坐了一个穿米色短衫的男子。很白的男孩儿有我未曾注意到的淡绿的眸子，坐下来开始翻《加缪全集》，问带书的人七五折买到它的书店地点。肌肤若雪的女孩开始和我们闲话，言谈中得之他们是作协的，一行十人，六人在卧铺，四人在硬座，卧铺那边不许喝酒侃大山才又转移了过来的。听说是作协的我便随意的问他们入作协的规矩，白脸男孩儿说，至少要有一部有影响力的长篇才可。偶尔提了句我业余写一点诗歌，他便随手一指右侧那沉默独饮的男子说，写诗歌的人有啊，他叫阿坚。阿坚？我心里不禁微微一动，这名字好熟悉！记得刚学写诗歌的时候经常会去诗生活的诗人专栏看看，按首字母排序的专栏里加上些英文数字名字命名的专栏人物阿坚似乎是在六七名的位置上。我读过他的东西，但此刻具体到某一首或者某一句打动过我却真是无法记清。只记得是极欣赏的一种生存状态。想讨教的想法顿生，却无奈此行并无自己的一点文字带在身边。只出门前随手抓了本《绿风》2006第4期扔在包里，翻卷了这本书在手忽然眼前一亮，真是天助我也，绿风这期里有我的一组《雪地里的麻雀》，我居然忘记了。旁边一位很有气质的阿姨善解人意的小声提醒“多好的机会，去嘛！”白脸很友好的给做了个介绍，我的心砰砰乱跳未及开口已先红了脸，递过去这几首去年冬天不成样的小诗，等着阿坚的评论。阿坚接过书在手，手臂伸得远远的，眯了眼，晃晃头，“不行，这眼神不好看不到，小白，你来读一下！”小白开始从自我简介读起，在此等高人面前我的脸更是羞红，忙说，这个就不用读了，阿坚坚定的摇头，要读！白脸接着问读哪首？阿坚道：“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你就读一三五首吧！”第一首是我写去年冬天最后一场雪的诗歌《第十三日》。小白读完，阿坚又接过书去看了看。
此时，陆陆续续又过来几个提着啤酒的人，周围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似乎是肌肤若雪把另几个朋友带来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颇有儒商的风范。另一身材魁伟的健硕的男人，虽是初秋了只穿了条五分的大短裤，半袖整个人不知道什么地方看起来象中年的付彪。“来来来，要开诗歌研讨会了啊，介绍一下，这是晓旭！”黑衫的长发男子过来握手，“高星”，短寸的小说家叫狗子，据说他的成名作叫《一个啤酒主义者的独白》。阿坚要我自己读一下《我把鞋花丢在了宋朝》，“听着听着啊，鞋花丢在了宋朝了……”阿坚说，来，喝酒，随手递过来一支咖啡色的啤酒瓶子给我。启啤酒的动作娴熟，砰砰声过后，此时，几乎每人手里一瓶啤酒。为了方便和阿坚讨教，我已经从三人的座位换到了这侧，对面是一位穿桔色T恤的大哥，捏了一瓶北京二锅头，咬着一根长的火腿，他身边一个穿柠檬黄的短发小女孩此时也接了阿坚啤酒过去，黑黑的眼睛全是忍不住看这群人时的笑。阿坚给这个女孩起名小绿，原因是说她穿了件绿色的小衫，画家高星马上反驳，“你是不是色盲啊，这叫柠檬黄……”阿坚不管，只一味的叫她小绿。“只要你喝了没有头晕的症状，心跳加速之类的反应，再一个是身体皮肤过敏，那么喝酒无所谓，慢慢喝你会找到写诗的感觉的……当，一声脆响阿坚的啤酒瓶碰过来，我也学样对着啤酒瓶子抿了一口。《我把鞋花丢在了宋朝》这首诗是我在读了宋朝女词人李清照的一些诗词和传记后写的，当时颇多感慨。那边的几个人也已经开始频频举瓶，整节车厢里热闹非凡。阿坚听罢我的朗读，“听出来怎么回事没有？书读得太多啦，写得太文化味了！”还未等再细说下去，列车长开始从那面查票过来，身材高大面孔略显严肃。看到高星的艺术家样，高抬贵手将他的身份证要了去验明证身了一回，众人皆笑，肌肤若雪笑道：快坦白，你是不是隐匿多年的逃犯？列车长身后跟过来一个赤膊上阵的人，只穿跨栏白背心，“我要给你提意见！我要给你提意见！”“啥意见？”“你吓到我啦，吓到我了知道不？”列车长说你喝多了吧，老实一边呆着去。那男子正色道：“我就是来给你提意见的，你听不听是你的事，但这事我得说，你这态度不好！你看看你这张脸，哈！给谁看呢？？”“我得教教你：先生，小姐，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你得这样，懂不？你看看你那老脸拉的，那么长，给谁看呢？你吓到我了知道不？”两人来来往往的吵了起来。车厢里更热闹了。我瞄着那个人看着有趣，这可真是北京的人民。肌肤若雪说，整个一个北京的老混子！
阿坚不语，还在埋着头在我递给他的笔记本上涂着。那本笔记本是我有一天心血来潮要去见一位诗人的时候买的，侧边的锁扣上被我别了一支挺好用的黑笔。只可惜那位诗人没有给我题什么字，我也只是好玩，从不曾干过什么让人签名的追星类的小女孩的行动出来。不过这次遇到阿坚不同，一是因为身边确实没有什么纸可以写字，二来我想这种机会确实不多得，总要让他留下几个字的好。阿坚固执，不肯只签名字上来，要我命题一首，他要写首小诗给我。我欣喜，再碰了一下啤酒瓶子便想了个题目叫《邂逅》。阿坚开始幽默的解释，你出的啥题？蟹后？哦，螃蟹的黄后，好，好，我写。那边吵架因为几个人的规劝没有继续升级的架势，这边却听阿坚说“完了完了，我把他们吵架的内容都写进去了！”我看了一眼，似乎写了四五行左右。他问要写多少行的，我说随便吧，不限的。“说个要求的好！”那就十六行吧！“十六行？那要把这个本子写光的。”我笑，小绿和我对笑。看着这样一群热闹的人，真是让人的细胞兴奋和活跃起来，连捏着二锅头的老大哥也看得兴致勃勃。肌肤若雪开始得阿坚的令来继续读我的诗，我听到阿坚叫她雯雯。雯翻了一下，看我一眼，呀，没想到你会写诗。我笑，不好意思，业余爱好。雯说：我喜欢这一首《暂借问》，坚哥你听着啊，这里写到男人啦，写到酒啦！“他和她告别需要一瓶酒的功夫/恰好，太阳从东山移到西山/他起身拍土/心里装着所有的海水。”阿坚点头。雯开始递花生和五香豆干过来大家分而食之，狗子和穿短衫的大胖子开始猜拳喝酒。
在雯雯的口中后来得之，这是一群行走着的人，或者可以纯粹点叫他们行为艺术家。他们这一群人会在每一次做一个选题，比如此次的“刨根”是为了那个大胖子张弛而来，他的老家在吉林。亲戚长辈分散在吉林的不同城市。当然还有一些类似采访老红军之类的其它活动她提及的不多。但提起以前他们的另一次出行，雯显得兴致勃勃。讲起来生动：几个人一起出行前定下个规矩，两天即七十二小时内不许说话，说话的人即要受罚。他们一群人住到旅馆去，交流的时候都用笔在纸上写，旅馆老板见是一群聋哑之人便心生恻隐，很低的价格给他们开了房间。几天后禁忌令解除，告别时对老板说，一群哑巴大声称谢：谢谢您啊，谢谢你照顾。老板当时吐血，这群骗子！我听得哈哈大笑。阿坚的行为艺术似乎更久远。正如他博客名字一样，赤脚走天下。他在十五年前已经徒步去过西藏。望一眼阿坚的头发已经生出几根白发的苍桑，雯说三年前你若见到阿坚，绝不会猜到他是的年龄，不会有人说他超过四十岁。近几年他嗜酒，似乎苍老得也快了。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北大清华高校中所有才女们的疯追的对象。以这样优秀的诗人，这样年轻的时光是不难想象的。
阿坚走过许多地方，他可以随便说出全国任何一个城市任何一个不知名小地的特色，可以徒手便绘一份精确的全国地图出来。冬天可以穿件小衫便骑车出行，年初的时候还在珠峰的大本营里帮着登山队们做饭打杂讲笑话。这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人，他的经历正是我所向往的生活令我无法不心生艳羡。在他的诗歌里，我读到了他行走的足迹：“文明的野兽向北，向北/过了西藏，就是新疆/我们的越野车，这文明的野兽/践踏着喀喇昆仑/那些土著的野驴野羊/对我们爱搭不理/--它不是我们这儿的，呆不长/是的，我们是得回到黄河长江/与我们无关呀，西藏和新疆/我们占一点便宜就走/不过是在糖山上，敲一块糖。”阿坚行走的路线，绝对不会选择普通人的行走地图。不是什么有钱人，有闲人的出行方式，更不是坐着飞机跟着旅游团的傻瓜样的瞎跑乱撞走马观花。阿坚在路上，在僻静无人的路上，在新鲜纯净的处女风景带。“旅行已经俗了/最偏僻的地方都有旅行者/有小资，有白领，有有钱的/像赶集一样去珠峰脚下/旅行已经俗了，珠峰也俗了/真正的旅行家不再上路/就在自己的城市，喝着，呆着”阿坚的诗歌里想表达的东西我想我读懂了。他是个真正的旅行家。当然这个旅行家或者诗人或者行为艺术家并没有更多的语言来描述他的生活他的行走的故事，这些故事多数来自美女雯的口中和我回来后的阅读。
此刻的阿坚酒喝到第N瓶，递过来他的一首打油诗，把他的螃蟹的黄后拿给我看，只见上面写道：应晓旭而题：《蟹后》“海里的路也有生活/船下的蟹儿走小陀/人家都有咸水锅/炕上枕头浅窝窝/我比你强很多/你搞过人民币及火车/听说鞋花给宋了/也将麻雀赶上坡/诗歌可不如唱歌/小说怎敌着瞎说/虾兵蟹将不上厕所/可怜的，也没啤酒喝。”其中的“我比你强很多”，恰恰是那个醉酒的人与列车长吵架的原话实录，诗人的敏锐幽默可见一斑。后来看到新诗库里的简介才知道他是惯于这类题材的。阿坚（1955- ），原名赵世坚，出版有小说与诗合集《正在上道》，长期从事搜集整理当代民谣的工作。阿坚又让高星为此诗配个我的速写上去，呵呵，我在速写里看到自己在对着高星傻乎乎的笑。
闲聊每个在座人的职业也是他借口喝酒的理由，阿坚和那个儒雅的出版商谁猜错了便罚酒。只将最后的一点啤酒喝光光，夜便也渐渐褪去了外衣。
黑漆漆的车窗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凭着感觉猜测这个预到来的城市的样子。空调开得很凉，喝过酒后的人们很安静。阿坚开始在随手带的一本小本子上写一篇文章，是关于十一之前海淀一场诗歌朗诵会的随笔罢，似乎是个不欢而散的结局，但阿坚没有得到大声的朗读似乎是不开心着的，这是雯的说法。这个肌肤若雪的小美女已经在我的本子上留了QQ号码及白脸的博客地址。那个白脸听谈吐博览群书谈吐之间颇见底蕴。雯说，可惜你没看到另一个人。那个人叫罗毅。他很有可能是即将轰动中国的人。他已经一个人独立完成了横渡琼州海峽，独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下一个目标他要独立完成攀登珠峰健康回返的人。这三项在我眼里无异英雄壮举，又一个让我仰目而视的旅人！我感激旅行，正因为有这样多的机会，可以不期而遇这些特立独行的优秀的人！
家乡已近，母亲的奶香已近，凌晨的风很凉，毕竟是十月了。阿坚在握手告别后问及，会做菜吧？我说当然，东北风味的。“好的，就带些东北的蘑菇吧，回北京后见！”雯的手拉得有点紧，有点调皮，小绿也是。这些邂逅的朋友们，带给我一夜不知疲倦的欢乐，溢出来得那样多，让我始料未及……
我没有再招手，没有再回头。一些相似的故事总在路上，在每一个十月晨风吹凉的额头前挂着的藏饰上，有一些纯净的东西，总在天光的一角熠熠闪现，越来越亮……
附一首阿坚的诗：《鱼与虫》
昆仑，冈底斯
喜马拉雅，喀拉昆仑
这些兀起的伟大河流
汇到了阿里，这片最高的海面
万牲像鱼儿一样游动
而我们，是最苯的小鱼
偶尔入了这场狂欢
可是我们不属于阿里
我们向北，向北
一到了塔克拉马干
我们就从小鱼变回了小虫
回头遥望那汹涌的阿里
雪山是白色浪花
草地是绿色的波澜
纵然我们又回到黄海之滨
也怀念辽阔的阿里
才明白，眼前的海不应叫海
真正的大海，是阿里高原
虽然我们终归是虫子
但对真正的大海，总有惦念
[ 本帖最后由 竹露滴清响 于 2006-10-5 07:35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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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5 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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