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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篱笆墙>
爱人一直在打木桩,他要把石头
打穿,钻出洞穴
他要在篱笆墙外种植蓿苜草,养育
一窝贪吃的小鼹鼠
道听途说的月亮躲在门外偷窥:
这是世界上最老实的木桩
围着一张干净的饭桌
“母亲二两米饭,妻子一碗青菜
女儿喝一口肉汤”
他又为父亲倒上一杯自酿的白酒
最后给自己留一根骨头,他打下木桩
放牧牛羊,把麦粒储存到洞穴
“冬天有一场雪灾”
他必须提前做好工作,防止篱笆墙的
倒塌
《父亲.车站》
父亲的车站已经老了
当他弯下腰
从两条老腿里抽出生锈的铁轨
他感叹着回到七十年代的
青藏线上,对着一把铁锹高唱
“二呀二郎山,高呀高万丈”
时间从中午开始抽芽,被割了早稻的
水田像面镜子。父亲站在晚年的铁轨上
清数插过的秧苗
他把一生颠过来,又倒过去
不计较油耗
“六十年,崭新如一日”。不管他
从喉咙里咳出疾病、疼痛还是老掉牙的
京剧唱词
也不管这个车站南上北下了几番人马
父亲依然在那里擦拭着信仰
还把那面旗帜,高高地插在他的
车站上方
〈祖父.纪念日〉
此时,很多人和火焰一起出现
我看见祖父,坐在一口钟里
被虚构出轮廓
他举着二十年前的那盏灯
在矿道里摸索
他终生与煤打交道
最后遗留下煤,一直燃到今天
我每日的出航,碰壁以及张牙舞爪
都被刻上了记号
祖父把姓氏冠到我头上,然后
躺在一截腐朽的枯木上
而我从此害怕燃烧,以及夜晚的黑
这个充满家族气味的姓氏
此刻,在我的血管里翻过来
又覆过去
《远处的人.树》
那棵树,站在铁轨边的
或者不断涌现在你的诗句里的
“白杨,棕榈,引来凤凰的梧桐”
它的根长在广西
枝干斜伸过安徽
而最具备视觉美感的叶子
被西北的风沙逼着
略呈枯黄
许多人的名字你一直不敢启口
但这棵树,肆无忌惮,横生出枝节
它站在那里,有神秘的距离美
有某种欲说还休的
渴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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