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的歌声（ 蓝蓝）王东照的诗集《另一种叙述》序

王东照

不绝的歌声
                                        蓝蓝

记得有朋友曾问我为什麽写诗，虽然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但回答起来可不是那麽容易。古人有“诗言志”，今人有“诗抒情”；更有人云：诗即寺言也，在寺中所讲的无外乎哲思和玄想。在我看来，写诗是因为生活有缺憾，而诗歌能满足人的梦想，能让一个人的灵魂得到安放的地方。
古老的《歌者奥义书》开篇就写到：
万物的精华是土；土的精华是水；
水的精华是木；木的精华是人。
人的精华是话语；话语的精华是梨俱。
梨俱，即颂诗。在这里，颂诗包括了人对自然万物的爱和赞颂，是用语言创造了一个不同于日常生活的世界。在诗人看来，进入诗歌的一切具有了不随时光消失的永恒性，在那里，记忆和往昔有了容身之地。
当我拿到王东照的这本诗集原稿时，被这位生活在南阳盆地的诗友的激情所触动。书中收集了作者近年新创作的诗作，对照作者前两部诗集，他在创作的坎坷之途一路走来，留下了岁月深处不绝的歌声。
他写亲情，写日常生活，有憧憬也有沉痛。在那一个个透着情感的词语中，我分明看到了诗人心中生长的郁郁葱葱的生命的森林；在那一串串诗的脚印里，留下了诗人难以泯灭的希望的火种。
   宾馆对面，蓝山咖啡
靠近阳光的西餐厅，一对恋人
正享受着盛满爱情的咖啡
橱窗的另一端
一个衣着褴褛的中年男子
嘴唇紧贴着玻璃，一脸的无奈
——《现象》
诗人所发现的现象是被放大了的现实，是诗人“选中”的现实，它产生的强烈对比呈现了诗人心中社会学的价值。那近似口语化的独白，以朴素的口吻道出了日程活中司空见惯的现象中所蕴藏的重大的问题。这些经过了艺术处理的诗行，具有超出了日常意义上的观察力和道德感。
在这些作品中，写得最好的是那些有关自然和乡村物象的诗歌，每一样事物因为和自然永恒之物发生了联系，从而使生活在当代的人获得心灵的安慰和纯朴之美的洗礼：
空洞的夏天，菜园里
枝头上悬挂着几枚缺血的蕃茄
                     ——《最后的番茄》
一只麻雀飞过来了
两只，三只，数不清的麻雀飞起
瞬间，压盖了天空
我的头颅及其眼睛怎经得起
这群麻雀的折腾
                  ——《鸟群》
诗人所写到的番茄和鸟群，以及在这部作品中出现的石榴花、翻飞的树叶、羊、海棠、河岸、山坡等等，携带着充满内在力量的生机，依旧支撑着梦想和艺术的大厦，依旧昭示着在几乎物化的世界中所不能被征服的最原始的元素。而他的一首名为《对面的树林》的短诗，诗人作为观察者始终没有出场，但他的影子通过各种物象无处不在：
后来，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林子里的猫叫，孤独的灯语
声音有些奇怪
在静夜里，传得好远
松软的夜色覆盖着林子
月光洗遍低矮的几间茅屋
满是树叶和野花的香气
一大片，一股股
潮湿得厉害
这首诗深得中国古典诗歌的精髓传递，寥寥几行便把一个宁静神秘、辽远空寂的世界呈现在读者面前。它的画面感犹如精到的素描，是打开通往作者内心深处的一条小径。你可以说它不是在描写景物，而是在刻画诗人的精神世界。那扑面而来的潮湿的乡野气息笼罩了四周，对此我只能说：可以做梦了。
诗人的敏感和细腻使他抓住旧日生活中最能打动人的细节，经过艺术的处理，使每一种意象都盛满了记忆和往日那一去不复返的“无限的瞬间”。这些禾穗、果实，这里的秋天和土地，都是诗人心中最特殊的情感的载体，也是证明一个人曾怀着爱投入生活的不朽的象征。它们使诗人根植于大地，宛如一条长长河流的源头，不断涌出诗歌的清泉。
美是无处不在的，一棵草、一朵云、走在街头的行人，家居生活中的妻儿，年迈的父母、亲人以及他们的宿命，都是令人更加热爱生活的理由。更有那些面容凄苦的农民，每一个人的生命都与另一个密不可分。一个人的生命，分散在许多人的记忆中，也留在那山、那水、那四季的河畔。
相对于上述的诗篇，诗人描写当下城市生活的诗歌更多了口语化的倾向，在平淡的叙述中处处可以看到诗人怦然的感悟，捡垃圾的女人，装饰工、邻家的男人、乡下的堂叔等等，在他的诗行间被刻画出一幅当代另一种生活的众生相。记得耿占春先生在《一场诗学与社会学的内心争吵》一文中，分析了一个诗人面对一己的私人生活和面对更多生命时的矛盾心态。一个诗人倘若满足于“个人抒情”，那就会面对良知的发问而尴尬。令人感到欣慰的是，这本诗集中，诗人并未回避粗糙的现实，并未单单沉湎于私人的情感呻吟中。
一本诗集在手中，沉甸甸的，它记载了作者多少酸甜苦辣，也记下了作者对人生对世界的思索。在实用主义盛行的时代，这些诗对于某些人来说完全是无用之物，但是，只要有人存在，就有精神存在，就有美好的愿望存在，它是一个人脱离了尘世而上升到永恒梦想的阶梯，是一个人摆脱了肉眼可见的事物从而展示生命最真实的那一部分。没有梦想的生活只能是行尸走肉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与低等生物的朝生暮死无异。这些诗歌固然有其独特之处，但倘若能在口语化的基础上，历练出更高的艺术表达，那将更是读者们的期待。
我愿用诗人《怀念一个诗人的名字》中的几句诗来结束这篇文章，并祝愿他写出更多优秀的诗篇：
他和那个春天只隔了一场大雪，是那场
大雪，堵塞了他一生写诗的路程
生命的另一端，也许开满了菊花，也许
开满了百合，也许在湍河的源头处
他正在为孩子们唱着冬天的瑶曲……

贝多芬

一点艺术性都没有..说的直接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