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事实上的马鹤铃》————兼论诗人沈浩波

云经立

析《事实上的马鹤铃》
                   ——兼论诗人沈浩波
事实上的马鹤铃 （节选自《文楼村记事》）
事实上她已是一个等死的人
就像这个村子里成百上千等死的人
事实上她的丈夫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就像这个村子里所有其他已经死去的人
事实上她并不甘心就这么等着去死
事实上在她丈夫死后不到一年她就又嫁了
事实上娶她的男人也有一个刚刚死去的婆娘
事实上马鹤龄已经五十多岁了
仍然显得丰腴而周正
事实上她身患艾滋并且已经开始发作
事实上这个村子里有成百上千像她这样等死的人
事实上娶她的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男人
事实上这个男人也只能娶一个艾滋病人
如果他还想要一个女人的话
事实上健康的女人不可能嫁给一个
刚刚死掉的艾滋婆娘的老公
事实上死亡已经在这个村子里住下来了
它收人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
事实上这个村子已经完蛋就快死绝了
事实上他们还活着
事实上他们还必须活到死
事实上在死之前他们还必须干一些活着的事情
事实上娶她的男人很想娶她
他正值壮年需要一个女人哪怕她
事实上已经没什么用了只能坐着或者
把手拢在袖子里缓慢地走几步
但他仍然很想娶她
事实上这个女人还能在床上叉开双腿
事实上这个女人身上还有很多肉
他真希望她永远不死这样他的床上
每天晚上都会躺着一个还活着的女人
事实上村子里给大家都发了避孕套
事实上娶他的男人从来不用避孕套
事实上她问过他难道你不怕传染上难道你
不怕死吗？
事实上他也怕死
但是他事实上还是不用避孕套
他觉得自己没这么倒霉吧事实上他们村子
里像他这么大的男人几乎全倒霉了
但事实上他们都是卖血卖的事实上
娶他的男人没听说谁因为操自己婆娘而得病的
事实上对于一个农民来说操婆娘还要戴个橡胶套子
这在事实上比死亡还他妈不可思议

    沈浩波如果在恋爱，那她的爱人可以亲切地称呼他一个字——“波”或者“波波”，诗人都有一点自恋，他为了避一避自恋的嫌疑，不能自称“波波”，就来一个谐音替代——脖脖，“脖脖”，一个好听的名字，一个有个性的名字，诗人对自己的一个呢称。我们也乐意这样来称呼他。
    诗人有两大特征，一是自恋，一是自嘲。最初接触沈浩波的诗，是他的一首《自画像》，这首诗极尽自嘲的能事。很是打动人。自嘲像什么呢？那些玩杂技的玩家，他们将一柄利剑直插自己的咽喉，看得让人心疼，同时也赢得满堂喝彩。诗人的自嘲也应该是这样，也能达到这种效果。但是当我看到沈浩波的《事实上的马鹤铃》后，我同样也为之喝彩。
   下面我们就来看沈浩波的《事实上的马鹤铃》。
   《事实上的马鹤铃》是沈浩波抒情爆发力极强，感情倾泄最浓的一首诗。全诗用“事实上……”的抒情语句贯彻始终，形成一股气流，从心底泄出，一气呵成，达到强有力的抒情效果。此诗在艺术震憾力方面达到上乘。
    诗的一开始就感叹“事实上她已经是一个等死的人”，造成悬念。这在阅读上已经抓住我们的感觉和兴趣。那接下来我们要明白“她”怎么是一个等死的人呢？但是紧接着，诗人并没有立刻作出交待，而是虚晃一枪，在虚晃一枪中又逞现出一种事实：这个村子里有成百上千这样像她等死的人。到这里我们还没有明白她的死因，诗人又开始感叹：其实她的丈夫已经死了；然后抒情：就像这个村子里所有其他已经死去的人。生命的沉静在这里得到表现。
    这是这首诗的抒情节奏的第一节拍，也是诗人心底流淌出的第一缕情绪。
    现在依然没有去交待她的死因，对我们造成的悬念依然存在，诗人接下来是向我们展示她的内心：她不甘心就这么等着去死；然后向我们逞现她的身世：她丈夫死后不到一年，她改嫁。然后笔锋一转，介绍她的男人情况：娶她的男人也刚刚死了女人。
    到这里我们眼前的她是这样一个情况：她是一个等死的人，她的丈夫死了，不到一年，她又改嫁了，嫁给了一个刚刚也死了女人的男人。上述一系列的现实就是通过诗人的感叹“事实上……”一层一层展现在我们眼前。
    这是这首诗抒情的第二节拍，也是诗人心底流淌出的第二缕情绪。
    现在开始介绍“她”——马鹤铃的个人情况，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身体“丰腴周正”，终于我们知道了她将死的原因：她身患艾滋病并且已经发作。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不止是这么一回事，诗人说这个村子里有成百上千这样像她待死的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真正的事实。但是这个我们权且不去理论。我们接下来继续看诗。
    抒情的笔触这时开始转向现在娶她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一个健康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如果想要女人只能娶一个艾滋病人，因为这个男人的女人死于艾滋病，健康女人不会嫁给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一个事实。
    这是这首诗抒情的第三节拍，诗人心底流淌出的第三缕情绪。
    接着诗人开始向我们描述这个村子的情况：死亡已经笼罩住了这个村子，他们还活着，他们必需活到死，在死之前他们还必须干一些活着的事情！多么残酷的现实！诗人对这种等死之人的感叹达到触目惊心的效果。
    这是抒情的第四节拍，流淌的第四缕情绪。
    笔墨再转向“他”和“她”，向我们呈述他的生命本能以及她身串绝症的现状。他很想娶她，他正值壮年，虽然她只能坐着，或者把手笼在袖子里缓慢地走几步，她身上还有许多肉，她还能在床上叉开双腿。
    这是每五节拍，流淌的第五缕情绪。
    然后是他对她，这个绝症病人的希望：他希望她永远不死，这样他的床上永远会躺着一个“活着的女人”！
    然后诗人的笔触开始描述他们的生活，在他和她之间，她是一个在等死的人，她必需活到死，在死之前他们必需干一些活着的事情。“事实上村子里给大家都发了避孕套”从这句往下全是在详尽写他们干一些活着的事情。
    全诗对她和他，以及这个村子的情况，诗人统统都是通过对事情的结果的感叹，而向我们逐一呈现出来。这首诗没有叙述，通通是感叹，用“事实上……”这样的揭示事物或事情真相的语句造成感叹的语势与力量。
    诗人作这首诗感叹的重点是：她是一个等死的人，他们必须活到死，在死之前必须干一些活着的事情。这也是诗人的沉重叹息。是的，一个人要死了，时间不多了，他还活着，在活着中，他又得过一个活着的人的生活。这不能不让人心生怜惜之情。诗人正因为心中有这种怜惜之情，才有了“事实上”的感叹。
    沈浩波说，现实世界一切皆可入诗，就看诗人是否有足够的才华去处理和表达。在这首诗中，脖脖的诗才得到充分释放！
    其实一首真正打动人的诗，都是因为诗人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可遏制的情绪的自然流露。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把他内心瞬间的电流一样的幸福感觉传递给我们“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从明天起，辟柴，喂马，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诗的一开笔就把一股幸福的暖流通过文字愉快地传达出来；舒婷的《致橡树》刚是一种缠绵的爱情将人打动，当年读过这首诗的人现在都能忘情地呤咏，荆歌就曾经说过，他与舒婷在一个饭桌上，县委书记忘情地呤诵她的这首，因为这首诗出来，那个县委书记正值新婚喜庆的日子；于坚的《0档案》实则是对生命的一种抗争，一种不甘寂寞，生命无声无息地消失的对抗，所以它深入我们的骨髓，读到这首诗的人都感到震惊。戴望舒的《雨巷》，是那个撑着油纸伞，有着丁香一样颜色，结着愁怨的姑娘将我们深深吸引；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是以真挚，热情将我们打动，当年国内外许多人读到这首诗都流下了热泪。
    沈浩波的诗中，《事实上的马鹤铃》是内心感情流露最强烈的一首。虽然，沈浩波是“下半身”的发起人，他的一些诗的确有些“色”，有些“下半身”，这些并不是他的主流。其实我们被他打动的并不是他的“下”，而是与“下”无关联或关联不大的诗。他的另外一首《桃子》的爱情诗，也很打动人，是这样一个情节，她吃完桃子以后就哭了，她为什么会哭呢？十年后，她在问这个问题，诗人也在问这个问题。其实都是明知故问。这是青春那真挚的爱情将人打动。
    沈浩波因为写了一些“下”的诗，因为这一点而称他是下半身诗人，其实这对他有些不公正。公正地看待一个诗人，应该看他全部的作品。沈浩波写诗只是因为比其他人胆子大一点，个性更率真一点，我们不能仅仅只盯着他的一面！

[ 本帖最后由 云经立 于 2006-11-20 17:09 编辑 ]

高不平

“沈浩波因为写了一些“下”的诗”——因为太“下”了，所以才有了“下半身诗人”的称号。我觉得他当之无愧。

寒山石

其实一首真正打动人的诗，都是因为诗人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可遏制的情绪的自然流露。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把他内心瞬间的电流一样的幸福感觉传递给我们“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从明天起，辟柴，喂马，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诗的一开笔就把一股幸福的暖流通过文字愉快地传达出来；舒婷的《致橡树》刚是一种缠绵的爱情将人打动，当年读过这首诗的人现在都能忘情地呤咏，荆歌就曾经说过，他与舒婷在一个饭桌上，县委书记忘情地呤诵她的这首，因为这首诗出来，那个县委书记正值新婚喜庆的日子；于坚的《0档案》实则是对生命的一种抗争，一种不甘寂寞，生命无声无息地消失的对抗，所以它深入我们的骨髓，读到这首诗的人都感到震惊。戴望舒的《雨巷》，是那个撑着油纸伞，有着丁香一样颜色，结着愁怨的姑娘将我们深深吸引；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是以真挚，热情将我们打动，当年国内外许多人读到这首诗都流下了热泪。

_____但这首没有达到那个力度

阿玄

我看过那首诗了 同时也被搞晕了 事实上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有点象艾滋病宣传诗
恩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