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土地（组诗）

九华老木

面向土地（组诗）

   
也许，我的前生
就是萝卜，或者白菜
跟土地血脉相联
并有一种感恩的冲动
让我不停地叩拜

其实，我的今生
仍活在一株稻禾里
半身插入泥土
年轻时，翠绿涌动
捱至金黄，低下头
不是向命运屈服
是为了更好地
向大地诉说
            ——自序

    一、草

用微小的爱
覆盖大地
可以说，地球的色彩
就是你的色彩

谁都可以
将你踩在脚下
谁都可以
将你拔起扔掉
但谁也不能
将你毁灭

世上生长一种草民
和草一样多
一样经事
从不奢想
将世界占领

   二、包心菜

秋霜一来
你就抱紧心灵的白
进入睡眠

整个冬天
你的梦
贴着大地飞

风不能把你拽醒
雪不能把你覆盖
也不能将你点亮
你的白
胜过一切

当农人打开你的襁袍
那是一个
睁开眼睛的婴孩

   三、大棚蔬菜

生活在一个大家庭
不能出门
过着不见天的日子
终生被人监禁
比不上小脚女人

无条件服从命令
不该开花时，开花
不想结果时，结果
让吃什么吃什么
叫你长成乍样，就乍样

只为了一个好价钱
其实我们也是生物
有自己的活法
人们自以为聪明
可以任意出卖我们
其实，被我们
出卖了灵魂

   四、青菜

我不需要太多的礼遇
只需要水和阳光
和一把泥土

我更不需要美容
不要将那些东西
灌入我的身体
喷在我的头上

我喜欢一些虫子
和它们玩耍
它们给我的痛
让我更加清醒
让我品尝生活的滋味
也许，它们会在我的身上
留下一些伤疤
这说明我真正活过
而且健康
并愿意真实地走进另一个生命
与其同甘共苦

   五、独守空巢的老人

无数次路过
见他守在门口
望着我，他的笑在皱纹里
埋得很深

他的牙齿已嚼不动日月
耳朵已闻不清时代
嗫嚅的嘴
惯性地抖动
混浊的双眼
迷朦了面前的山
和远去的小路

那天，我走进门
他象见了久别的亲人
我说想讨杯水
他却端出一壶酒
与我对饮

   六、留守儿童

在外婆外公的怀抱里
永远长不大
在爷爷奶奶的故事里
上学时，口齿不清

知道有个爸爸，有个妈妈
那是电话里的声音
或者逢年过节的一堆物品

吃的多了，穿的好了
心里总有说不出的失落
得不到父爱母爱的孩子
将如何承续
自己做父母的责任

    七、村 妇

脸，不太白皙
手，不太光洁
白天吸足了阳光
梦里散发着芳香

到了河边
小鱼小虾们，歌唱
走上田埂
春天，就跟着来了


里里外外的事
收拾得妥妥贴贴
包括老人孩子

只在雨天，对着电话
学习缠绵
在下雪的日子，学会纯静
聆听远方的脚步声

    八、山 庄

花草果树集中假笑
为了一张张照片
不如扎根千山万野
更接近生命

猪圈里，蜘蛛把门
沼气池关着空气
草坪上
放牧着原始的叫声
一幢幢别墅
盛装的肉体，没有灵魂

那人工湖里的鱼
每一条
都能钩到象模象样的人

    九、老房子

老房子更老了
人走了
去了城市

胡须从窗台长起
长上了头顶
长塞了所有的路

老房子无路可走了
一屋子的霉味
喂饱了大衣柜、木板床
还有零星的农具

猪栏露出几根骨头
厕所倒在地上
伸出一只手
老房子再无力上前
也无力叫一声
走近的城市


    十、祖 坟

要迁走了
他们在这呆了上百年
甚至上千年
这是他们的根
更是我们的根

要迁走了
这里所有的坟
所有的祖宗们
有的尸骸无存
有的衣物依稀
有的栩栩如生

我无法抬起头
无法抬头
也有人的头抬得更高
但我知道，高不过
祖宗的坟

   十一、我听到土地的哭声

我不再是农民
离开土地二十多年
却每每听到土地的哭声

空下的田地
越来越多
就像一只只没有眸子的眼洞
望着我

这些抛荒的田地
抛弃了人之性
荒废了生之根
一年比一年
茁壮着罪恶与不幸

我不再是农民
梦里的土地
哭得更加伤心

    十二、失去土地的人们

剖开心
让工业开进
然后，将沉睡的祖宗
插上草标
争相兜售

于是，住上了小洋楼
躺在逍遥椅上
整日烟酒麻将
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你将如何面对子孙
面对天，面对生灵
没了土地
稻谷何处生存
没有稻谷
你让后代们改吃钢铁
还是污水垃圾

[ 本帖最后由 九华老木 于 2007-3-22 22:25 编辑 ]

贝多芬

感情深厚。。表达比较直接。。

[ 本帖最后由 贝多芬 于 2007-3-22 14:48 编辑 ]